芳草·网络2009.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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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边总离不了美女。”我从心眼里气他。
“也算不上美女。我从侧面看她,上面的牙有点上翘。不过,这使她显得更加活泼可爱。坐车嘛,就像在沙漠旅行,能有啤酒饮料最好不过,没有这些,有苹果梨子香蕉也可以,再差土豆地瓜也能将就。实在不行,只有喝马尿解渴。看跟谁比,参照物是一群提着蛇皮袋子的老太太时,我身边背旅行包的小虎牙就是美女。”
“你小子是最会自我安慰的。”
“如果我不这么想,早就跳崖一万次了。我能和你比吗?公务员,有稳定的工资奖金,还有算不清的隐性收入。我到现在还是一个临时工,我和谁比?我和我堂兄堂弟比,堂兄现在还在山里劈柴种地,为年货而发愁。堂弟现在广州打工,苦恼买不到春节回家的火车票。”
我把他带到茶楼,要了一壶铁观音,特意强调多放茶叶,他喜欢喝辛辣的酒、吃盐重的饭菜、饮味浓的茶。
我和李庆邦认识二十多年了。从财贸中专毕业后,我在市财政局上班,他回到老家谷山县谷岩乡财政所。因为嗜赌如命,挪用公款被开除。又因为能写,是谷山县无可匹敌的笔杆子,长年被县财政局聘为临时工,帮助写各种公文材料。其他工作人员的工资都直接打到卡上,只有他每月到财务室打收据领,两千元现金。
我们每年总要见上几面。他经常代表谷山县财政局到市里来参加一些会议、送一些材料。当然也有个人行为,比如跑到市里与一些文学女青年约会,然后找到我安排吃住。李庆邦被单位开除十多年了,除了挪用公款,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乱搞男女关系。几乎每一年,他都会在巴掌大的谷岩乡,在屁股大的谷山县城闹出桃色新闻。这几年,随着网络的普及,他的桃花运也蔓延到了市里,甚至蔓延到了外省。
“肚皮已贴到脊梁骨了。”他不是在喝茶,完全是朝一件容器中倒水。水不是咽下去的,像是从悬崖跌进空荡的峡谷,马上就有了空谷回音。“你听见我的肚子饿得在打鼓了吧?”
我赶忙叫来服务员点菜。
我劝他少喝一点儿酒。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只给我拿一小瓶二两装的襄江特曲。”
我不喝酒,以茶代酒敬他。他倒竖起二两装的小瓶子,对着黑洞洞的嘴巴抖了几抖,那点酒水以为获得了自由,争先恐后地钻出透明的玻璃瓶口,却又跌进一条没有光明的肉质容器中。
“不喝了吧?这么多年,我见你的时候没一次是清醒的。”我是从心底关心他。
“好,不喝了。我们喝茶。”但是他端茶杯时,手总像被吸铁石吸住一般,习惯性地抓起空酒瓶。
“再拿一瓶,只能再喝一瓶了,而且不能再一口吞了。”见他那馋相,我还是软了心。
吃罢饭,他边从纸盒里拽出一张纸巾擦嘴边舒适地歪在沙发上。
“开个房间睡觉吧。”市财政局办有一个财苑宾馆,我开个房间还是很方便的。
“还早呢。我们再聊一会儿。把你电话给我用用。”
“也该给嫂子打个电话报平安。”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却和一位女网友聊上了。我又好气又好笑。
他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嗝,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兄弟,我要离婚了。”
他和往常醉酒后一样,开始没完没了地给我讲述他那些性与爱的故事。
兄弟,好多人都说我是好色之徒,我是被冤枉的。
我老婆,马丽,你比较熟悉的,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我们谷山县山清水秀人漂亮,特别是谷岩乡的女子个个像仙女一样标致。
当年我追她,也费了番心思,因为追求她的人太多了。要说费心思,又算不上费心思。谁让她是教语文的小学老师呢?谁让她喜欢读书写诗呢?谁让她姓马呢?谁让我有那么一点用不完的才华呢?我给她递个纸条。“你如果是一匹可爱的小马,我就愿做你脖子上的铃铛,终身陪你一路欢唱。”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脸上就飞起一片火烧云。我说一见到你的名字,耳朵里就丁丁当当响起美妙的乐曲,一见到你的人就……她就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我捂着胸口。呵呵,我就把她一把揽进怀里。
问题是从她怀孕开始的。
我不知道你性功能到底如何,反正你小子城府深,轻易不会告诉我实话。凭这点儿看,你小子不仅要当科长,还要当局长的。
我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晚和小马驹睡觉。这么多年,我一直喊她小马驹,我觉得这样喊很亲热。第一晚我做了六次半。问题是她不该怀孕。平时我们挺小心的,怎么就怀上了呢?
我们都没有太多经验。她掐指头算日子,超期一个月还没来好事,才去医院检查,结果发觉怀孕了。我们欢天喜地。我开始挖空心思地给即将出世的孩子起名字。到了晚上,我才发觉不对头。医生交代不能同房。我一时急得浑身是汗。小马驹非常内疚地抚摸我。我说这事又不能怨你,你别摸我了,越摸越难受。我憋了一个星期。她肚子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发觉是死胎。就怪我们不懂事,在这之前没有停止过疯狂。她动手术了,得调养一个月。
我就是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发生了变化。这之前,我对感情是非常专一的,虽然经常对美女想入非非,但从来没有实质性的举动。
我到街上打印店里打印小说,发现店里来了一位打字员,小姑娘真漂亮。我感情压抑得慌,只有整天不停地写作,也就不停地往打印店里跑。我就知道了她刚从乡中学辍学,叫牛静。因为牛静漂亮,骚扰她的人就多,包括乡政府的头头脑脑们,经常在酒足饭饱后捏根牙签边掏牙缝边在街上散步,不由自主地就散到打印店。打印店里的老板娘见到他们比见了爹娘还亲。他们开始试探着扯扯牛静的衣袖,后来就捏捏她的胳膊,再后来就摸摸她的脸蛋和屁股。那天,一个副乡长伸手捏了她的胸脯。她哭着从店里跑出来,一直飞快地向河边跑去。我正准备进去取小说,碰到这一幕。我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
她跑得那样快,像一头受了惊的小牛,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我想一把抓住她,又怕抓不紧把她摔伤了。何况这么和她朝前跑挺幸福的。我完全没有在乎街上行人的目光,只想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保证她不会有任何危险,保证她不会突然飞得无影无踪。跑到了街的尽头,跑到树林,跑到河边,她终于喘着气放慢了脚步。我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她使劲地摆着那只胳膊,另一只手胡乱地挥着。我见她停下了脚步,就松了手。她蹲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平时巧舌如簧的我,当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就定定地看她的肩膀随着哭声一耸一耸,已经发育成熟的胸脯颤颤悠悠。我当时脑海中就想到水灵灵的葡萄、带露的花朵。这时,打印店的老板娘晃着肥大的屁股气喘吁吁地撵了过来,一顿好劝,把平时奉若爹娘的乡干部骂得猪狗不如。天快黑了,她才搀着牛静的肩膀往回走。老板娘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就像一个不识眼色的多余人一直跟在她们后边。
那以后,我往打印店跑得更加勤了,一是我写的东西越来越多,二是想看到牛静的影子。她明显地对我有了好感。一些粗俗的想法就在我脑子里疯长起来。但是我一直克制着自己。我从内心关怀她。我们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多。她说等老板娘结了这个月的工资就到广州打工。我为她的前程担忧起来。她工作满一个月后,老板娘并没有及时地给她结账。又拖了十天,才给了她三百块钱。她要出去的想法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那天,我悄悄地送她到了市里,到了火车站。我们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快餐店吃饭。她的脚在饭桌下面碰到了我的脚,她的脸红彤彤的,却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我送她进候车室时抓住了她的手。她不吭声。我们手心里很快就积满了汗水。要分手了,我得赶末班车回谷岩。我鼓足勇气把她揽在怀里,吻了她的脑门,嘴唇像触电一样刚挨着脑门就立即弹了回来。我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塞给她,转身就跑。坐上回谷岩的班车,我还在品味口中咸咸的味道。随着车身的颠簸,牛静汗津津的漂亮的脑门不时在我眼前跳跃。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流下了眼泪。
老婆的手术就快满月了。老婆真好。她知道我这段日子在煎熬中度过。还差两天就满月了,她向我示意了。我激动地翻到她身上。我感到自己很对不起老婆,在那以后很长日子里,我明明抱着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牛静。
两千块的事我瞒着老婆。我是从公款中挪用的。我想方设法积攒稿费和下乡补助,半年之后才把这笔钱给补上。十几年前,我们的月工资也才五六百块钱。
一夜之间,谷岩街上的茶馆就呼呼啦啦地冒了出来。我迷上了麻将。后来嫌茶馆里玩不舒服,几个人就在旅社开房间玩。再以后就欠债,挪用公款,后来落了这么个下场。
李庆邦的声调慢慢低了下去。一谈女人,他无比亢奋。一谈赌博和工作,他就垂头丧气。我理解他落魄的心,就劝他现在不是挺好嘛,别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了。然后,我劝他回房间休息。他醉眼蒙眬地看我,说:“我与女网友约好了要见面的,你先走吧。”我有些气恼,批评他这辈子就栽在女人身上。他嬉皮笑脸,说:“我承认,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你帮我安排好房间,给服务台交代好,我直接去住。”
“你去住可以,不要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住宾馆的大部分都是熟人。你要注意影响。”临别,我郑重地警告了他。
回到家里,我打电话到宾馆给李庆邦安排了房间,想接着读书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就握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翻看电视节目。在我准备休息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话筒里却传来李庆邦的声音。
“你小子尽在添乱!”我骂了一句赶忙打车赶到一家歌厅。
在包厢里,李庆邦正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见我进来,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让她坐直身子。
“我的包不知道丢哪里了。先向你借几百块钱。”他双手叉进头发里,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结了账,我直接把他带到宾馆。他说:“好兄弟,这么多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晚上别走了,陪我聊聊天。”
我看见他从冰柜里往外掏啤酒,来不及制止,他已经噗的一声打开易拉罐。
兄弟,好多人都说我是好色之徒,我是被冤枉的。
我一直爱着我的老婆,尽管她胖了,一弯身子腰里就有了游泳圈,脸上爬满了黄褐斑,但是她的胸脯一直是坚挺的,没有丝毫垮台的迹象。十几年来我和她的性生活没出丝毫问题。每次她来好事得一个星期才能干净,但我们最多只能相隔四天。我喜欢冬天。钻进被窝那一会儿即使再冷,只要双手紧紧抓着她的乳房,就像焐着两只热水袋,浑身暖和起来。当然,我也喜欢夏天,我可以随时掀起她的裙子。有时她正洗衣服或者做饭,我就不容分说地从后面干上了。她的脾气真好,无论干什么都依着我。
后来,我还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好是好,我从来都没想到过离婚。
那是打麻将惹的祸。我认识了三个女麻友,虽然是女性,但都是硬角,打麻将比男人的作风还硬,结账一把一到,面带微笑,一次一清,从不缠筋。我喜欢和她们玩,很爽快,没有吵架斗嘴的事发生。即使看错了牌,算错了账,手一摆就算了,从来不斤斤计较。一个是乡政府的出纳,乡长的相好。一个是派出所所长的老婆。一个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她们都比我有钱。开始,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喜欢叫我。我的外号叫“金筛娃儿”,玩十回输九回半。她们并不在乎我那点钱,我和她们玩真没有输多少。我的钱是和另一帮王八蛋们“诈金花”输的。不提那帮王八蛋了,就说这几个风韵十足的嫂子吧。我打牌喜欢咕叨,别人都烦我,说我是“碎米子嘴”,吵得慌。但是,这几个嫂子从来不烦。我边打牌边咕咕哝哝,赢了说,输了也说,出错一张牌也说。有时因为出错一张牌,边说边“啪”地打一下自己的脸巴子。几个嫂子很少说话,但她们都爱听我胡言乱语。
那一次在宾馆接连打了一天一夜,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就想收兵。女院长坐在我的对面,也接连打起哈欠,口臭一阵阵扑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先捂了自己的嘴巴再说话。乡出纳说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天亮赢家管罢早饭就各回各家。我说:“莫说吃饭,就是来几个美女脱光了,我也没有劲儿了。”说完,我就势一仰倒在床上睡了。等我醒来,发觉院长从卫生间洗澡出来,头发湿淋淋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还给我泡了一杯提神的茶。院长很丰满,眼睛大,屁股肥,两只奶子像地雷。女人洗罢头发的样子格外温柔迷人。我一阵冲动就抱住了她。那一刻我忘了自己没有漱口,也不顾忌有没有口臭。那是我最潦草的一次。你想一想,我哪有精神啊!
不管美与丑,凡不属于自己的都是新鲜刺激的,计划外的收获总是让人窃喜不已。我尝到偷嘴的乐趣。有了那一次,我的胆子就大了,通过不断地眉来眼去和言语调情,很快就把镇长的相好和派出所长的老婆拿了下来。日子久了,她们也互有觉察,彼此有了妒意。我们几个硬角组成的麻将班子就免不了磕磕碰碰地发生口角,后来只有散摊了。她们各自又组合了新的战略伙伴,当然免不了相互走动补缺而坐在一张桌子前,提到我便一顿好贬,好像谁把我贬得厉害就能证明谁的清白。我在谷岩的名声就是被这几个女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地给糟蹋了。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好色之徒,打麻将喜欢说荤话,想勾引女人却勾引不了,没自知之明,也不晓得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不小心,我老婆在一个夏天再次怀孕了。我心想,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几个嫂子离开我的时候怀什么孕呢?这日子叫我怎么过?
我的老婆真是天下最好的老婆。她对我是那么地好,我却成天沉迷于赌博,把家中的积蓄输了个尽光,而且处处借债。老婆安慰我,只要人好好的,没病没灾就好,钱都是身外之物。我感动地哭了。我说我的名声坏了。她说让别人去说,我了解你,你不是花心的人,瞧你哪天不按时交作业?你从没有偷过懒。男人花心了,耕了别人的田就会荒了自家的地。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感动了。我发誓不但不花心,而且再不赌博了,一定要和老婆好好过日子。
老婆一脸幸福,开始抚摸我。我说你越摸我越难受。她说要不你就出去物色个情人吧。书上都说妻子怀孕期间男人最容易出轨。我赶忙向她表白。她说我是傻瓜,即使我花心了也花不到哪里去,她最相信我了。我老婆是很传统的人,平时除了读书看电视很少与外界接触的。她突然提出来一个想法,她说我有嘴,我会让你舒服。我感动得流了一夜的眼泪。但是,那种感觉毕竟是取代不了的。我真有了找情人的想法。
随着电脑的普及,打字复印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谷岩的那家打印店就改换门庭成了好来屋发廊。牛静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