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地图-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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袤壮丽的天地,悠久灿烂的文化,勤劳质朴的民风,无不让人终生难忘。”苏珊感慨万千,不胜向往。
“恐怕吸引德纳姆小姐的还不止这些吧。”伦庭玉轻轻笑道,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余伯宠。
“啊,差点忘掉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西域之行最美妙的遇合,想不到在我追逐梦想的同时,一段漂泊孤寂的情怀终于找到了依托……”谈及男女私情,苏珊并不避讳,俏脸泛红,眼波流动,向余伯宠抛去温柔的一瞥。
她的双眸澄澈晶莹,神态真挚无邪,丝毫不带矫揉造作的痕迹。余伯宠动情之余,不禁暗暗愧悔,即使布莱恩包藏祸心,自己也不该对苏珊抱有任何猜疑。试想,这样一份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爱情,难道还不足以抵御所有虚伪和贪婪的侵蚀。
“但愿你心想事成,能够在中国西域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伦庭玉笑眯眯地望着苏珊,又旁若无事地和余伯宠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时间很晚了,明天还有许多工作,我们就不妨碍德纳姆小姐休息了。”
余伯宠点头答应,依依不舍地告别苏珊。出门不久,伦庭玉小声询问:“伯宠,你有什么看法?”
“我坚信苏珊同我们一样,并不知道布莱恩居心何在,她甚至和‘白胡子’组织毫无接触。”余伯宠的语气非常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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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伦庭玉附和道,“德纳姆小姐算得上英方考古队的骨干成员,倘若布莱恩另有图谋,也不可能在她面前滴水不漏,如此看来,英方纵有不良动机,却还没有进入具体实施的阶段。”
“是的,我的顾虑显得多余了。”余伯宠苦笑,“如果自乱阵脚,反而会给俄国人及裴老六造成可乘之机。”
“不,防微杜渐是很有必要的,尚未真正拥有文物以前,我们时刻也不能掉以轻心。”伦庭玉郑重告诫,随即又嘱咐唐怀远。“再派几个人去旅店周围警戒,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即刻回来报告。”
对于这样的安排,余伯宠不再认为是小题大做。心中暗忖,本已壁垒森严的旅店外又多了一道保险,英国人只怕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可是,他没有料到,伦庭玉的部署虽然周详,却还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实际上从那批木箱存放于旅店库房的第一天起,几方争夺文物的势力已注定要败在布莱恩手下。
旅店库房外临时搭建了一间小屋,专供萨昆和盖勒驻守。两人轮流歇息,几乎足不出户,通过四周的瞭望孔密切监视附近的动静,未经联合考古队许可,任何人也不得接近库房门口。
小屋虽然简陋,却也布置得相当舒适,地下是厚厚的毛毯,上面铺设了两张柔软的睡榻。门边摆放着一只炽热的炭盆,足可抵挡凛冽的寒风,另有洁净的茶杯餐具,三餐皆有旅店的侍者前来照料,日常琐事根本不需操心。
然而,这样的环境不能给盖勒带来丝毫惬意的感觉。夜以继日,盘坐守候,枯燥压抑的气氛如同遭受囚禁,何况陪伴身边的萨昆是一个呆板至极的人物,除去睡眠时间,只是凝神观望,甚至连一句闲谈也懒得出口。
百无聊赖,长吁短叹,盖勒忽然对那些恪守清规戒律的僧侣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因为在他看来,莫说辛苦修行,仅仅在寂寞中度过漫漫长夜也是件难以忍耐的刑罚,尤其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似乎更需要一点额外的慰藉,譬如说一壶美酒,或是一个肥白风骚的女人……
想入非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布帘掀起,一条窈窕丽影翩然入内。那女人年纪很轻,皮肤娇嫩,眉眼含波,模样竟比盖勒渴盼中的还要标致。
“咦,你是什么人?”盖勒诧异,颇有一种恍若梦境的错觉。
“我叫帕夏,是来伺候两位老爷用晚饭的。”那女人口齿伶俐,笑语嫣然,慢慢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毯上。
“平时不是一个叫哈桑的小伙子负责送饭么?”萨昆沉声喝问,神色异常机警。
“哈桑生病了,掌柜吩咐我接替他的差使。”帕夏对答如流。
萨昆还要盘问,盖勒却唯恐他的鲁莽吓坏了花一般的姑娘,连忙抢先搭讪道:“哈桑得了什么病呀?”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偶感风寒,大概明天就没事了。”
这么说由帕夏代劳服侍也只是一两顿饭的光景,盖勒不免备感失望,喃喃叹道:“唉,他为什么不得肺痨或心绞痛之类的病呢?”
帕夏隐约领会其意,浅浅一笑,并不作声,伸手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羊腿、馕、热汤,式样和平日无异,盖勒突然表示不满。“为什么没有酒?”
“掌柜交待过,两位老爷是不会喝酒的。”
“胡说,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盖勒假作不悦。事实上布莱恩博士曾叮嘱过,为保持清醒头脑,监管库房的时候不许饮酒。而如今交割期限临近,这条禁令似乎可以取消,况且若无美酒调剂,又如何把握和帕夏欢聚的短暂时光。思忖片刻,冲着萨昆笑道:“朋友,明天就要进行分配工作,我俩相处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为了纪念这一段友谊,一起喝两杯如何?”
“多谢,你请自便吧,离开旅店以前我是不会喝酒的。”萨昆漠然答道,径自抓过羊腿和馕,开始大嚼大咽起来。
盖勒苦笑着耸耸肩膀,帕夏小声征询:“还要酒么?”
“当然,快去给我拿一壶最纯正的吐鲁番葡萄酒。”盖勒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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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夏奉命唯谨,起身走出小屋,不一会儿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大壶酒,口中略带歉意地解释:“本来想准备几样下酒菜,谁知近日客人太少,厨房已提前封火了,请老爷将就点吧。”
“果然善解人意,”盖勒笑道,“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了,有你在这里,岂不是最好的下酒菜吗。”
接下来由帕夏陪侍,盖勒浅斟慢饮,好不快活,时而讲出一两个荤故事,逗得帕夏咯咯直笑,羞红满面,他则趁机牵手揽腰,大肆轻薄。
小屋内春意盎然,一扫往日的沉闷,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表情麻木的萨昆。饱餐过后,他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坐在瞭望孔旁默默监视,偶尔留意到放荡形骸的盖勒,嘴角会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鄙夷。至于曼颊皓齿的帕夏,在他眼里也似乎不如一只外焦里嫩的烤羊腿更具诱惑。
同样的,盖勒仿佛也忘却了萨昆的存在,心里只惦记如何加深和帕夏的亲热程度。几次劝饮不成,他想出了一个助兴的游戏。先把一个空盘子反扣在地毯上,上面放置一把汤匙,形状犹如中国古代的罗盘。然后圈起拇指和中指弹击汤匙,当汤匙停止转动,匙柄正对的一方即为输家,必须喝一杯酒。
“老爷的花样真多,”帕夏轻笑,“但我当差的时候不能喝酒,否则掌柜会骂的。”
“没关系,伺候不好客人,掌柜照样会骂的。”
“可是,真主作证,我向来滴酒不沾,还请老爷体谅。”帕夏俯身乞求。
见她楚楚可怜,盖勒也不忍勉强,微笑道:“好吧,我准许你用其他规则代替。”
“怎么代替?”
“我输了喝酒,你输了嘛……”盖勒盯着她衣领间一段白皙的肌肤,不怀好意地笑道,“就脱衣服。”
“脱几件?”帕夏脸泛桃红。
“自然是脱光为止。”
“老爷的要求太过分了,”帕夏忸怩不安,又像是自言自语。“天气这么冷,我拿的工钱又不多,如果冻坏了身子,只怕连药也买不起。”
“别担心,药钱我另外支付,你看这些够不够?”盖勒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扔在地毯上。
那叠钞票足有二三十镑,莫说买几服药,开一爿药店也绰绰有余。帕夏眼里闪动着惊喜,虽有几分犹豫,但经不起盖勒反复撺掇,终于点头应允了。
于是两人开始游戏,输赢次数交替上升,盖勒喝过七八杯酒,帕夏也差不多脱了三四件衣裳。曲线玲珑的玉体逐渐显露,盖勒掩饰不住垂涎三尺的丑态,借酒盖脸之余,不老实的双手常常在滑若凝脂的肌肤上摸弄几把,一时间眉飞色舞,乐不可支,似乎正为自己的灵感而洋洋得意。
起初萨昆尚且声色不动,安之若素,但当帕夏如抽丝剥茧般褪去衣服,仅剩下一抹墨绿色的胸围和惶醴酆焐某娜梗氖酉弑闳缤艿侥Хǖ那RF叫亩郏嘶钌愕碾靥灞暇贡瓤狙蛲雀喵攘Γ绕渑料牡钠と夤饣崛恚肷砩⒎⒆趴褚安活康脑衔叮ぐ谥剩歉辜湟幻毒傻钠昊缝陟谏裕椒⒐椿晟闫牵侨隋谒肌Hサ暮粑丫涞么种兀欢舷胂笞排料囊凰坎还业难樱庇芍云谂胃抢站≡缡こ觯词棺约何抟饽榛ㄎ柿辽僖部梢源蟊パ鄹!?br/》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眼看着帕夏即将纤毫毕现,盖勒的运气却变得出奇糟糕,弹击汤匙时或是力道不均,偏离方向,或是用劲过猛,使汤匙掉下盘底。一壶酒大半下肚,帕夏身上依然维系着最后一道屏障。盖勒已由兴奋转为沮丧,直至懊恼不堪,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咒骂:“简直是见了鬼了。”
萨昆的情绪也深受影响,惋惜、焦灼、继而哭笑不得,内心暗忖,一个人如果太愚蠢了,甚至连做色鬼的资格都没有。
盖勒的努力频频失败,萨昆的苦恼也达到极致,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兄,让我来试试手气如何?”
“好呀,”盖勒满口答应,“我就要彻底丧失信心了。”
“且慢,”帕夏却提出异议,似笑非笑地望着萨昆。“老爷,我先提醒一下,你输了一样要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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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难道我会跟你这个小贱人赖账么。”萨昆冷冷地说,身子向前挪动,伸手弹击汤匙。
汤匙在盘底转动几圈,匙柄竟又指向萨昆一边。萨昆不由得一愣,盖勒摇头叹道:“没办法,又输了。”说着亲自替同伴斟满了一杯酒。
萨昆果然守信,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不服气地说:“再来。”
帕夏摆正汤匙,萨昆审视片刻,手指轻轻弹出,感觉发力恰到好处。不料,白铁打造的汤匙原本十分轻巧,此刻却似格外沉重,只转了半圈就停滞不动,匙柄再次朝向萨昆的位置。
萨昆顿生疑窦,仔细察看,发现帕夏的一只右手似乎不经意地贴近盘沿。他不禁霍然警悟,高声断喝:“臭婊子,你在使诈……”
盛怒之下,抬手抓向帕夏的脖颈,却又骤然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口歪眼斜,魁梧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帕夏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对着盖勒莞尔一笑。盖勒醉眼蒙的神态已全然不见,伸手掀开盘子,从上面取下一枚黝黑椭圆的对西。“我早就说过,这块吸铁石的磁性十足。”
“它有没有磁性并不重要,”帕夏瞅着伏地不动的萨昆,“我只担心酒里的药量够不够用,这家伙壮实得像头牛。”
“放心,”盖勒胸有成竹地表示,“就算他是一头大象,今天夜里也绝不会醒过来的。”
(二十一)
翌日清晨,伦庭玉召集部属赶往旅店的时候,心情如天气一般晴朗。因为途中已经得到禀报,夜里风平浪静,几方人马均无异常动向。于是在厅堂等待英方队员的间隙,甚至好整以暇地同余伯宠闲聊起来。
但是,当前去通知伙伴的苏珊匆匆下楼,每个人都不禁莫名惊诧。他们看到苏珊的面色苍白,目光中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惶惑不安。
“出什么事了?”余伯宠问道。
“太奇怪了,人都不见了。”苏珊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人不见了?”余伯宠追问。
“整支英国考古队不见了,”苏珊茫然道,“行李也不在房内,向值夜的侍者打听,竟然都说不知道。”
众人相顾愕然,懵懂不解。伦庭玉总算保持一份镇定,断然下令。“快,先去库房。”
库房附近平静如初,但沉寂中仿佛蕴含着一种不祥的征兆。果然,当大家纷沓而至,看到的只是虚掩的房门,杂乱重叠的脚印,原先的几十箱文物早已不翼而飞。四下巡查,除了小屋里昏睡如死的萨昆,居然找不到一个英方队员的人影。
突如其来的变化出人意料,中方队员无不骇然失色。惊惧之际,伦庭玉一边命唐怀远救治萨昆,一边遣人向旅店掌柜及驻守门外的官兵打探情况,不一会儿反馈回来消息,英方昨日并未办理退房手续,而夜间也绝无大队车马离开旅店。
如此就莫可究诘了。迹象表明,背信弃义的英国人侵吞全部文物后溜之大吉,可是,其阴谋诡计又是如何得逞呢?众目睽睽下,大批木箱根本无法运出旅店,难道他们会上天入地不成。
“上天恐怕办不到,入地还是有可能的。”余伯宠忽发奇想,说:“诸位不妨再仔细搜索一遍,看看可有什么秘密通道。”
众人分头行动,在房里房外逐次搜检,几乎不放过每一寸地方。最后方子介的一名学生在库房内西南角发现了蹊跷,大声叫道:“快来看,这是什嘛?”
库房里原本堆放着一些废旧家什,西南角是几捆破损的芦席。挪开芦席,地面上嵌着一块平整的木板,用脚蹬踏,发出“嘭嘭”的空响。余伯宠上前一步,看见木板一端装着活槽,以手揿之,另一端随即翘起,露出了一个六尺见方的地道口。
俯身察看,地道深有八尺,出口处砌着台阶,两壁和地底皆用油灰筑实,触摸之下极其光滑,可想而知,近来经常有人出入。
英国人的逃离途径初现端倪,预计逃往何处却无从判断。于是找来两盏美孚油灯,众人沿阶而下,顺着地道摸索前进。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来到另外一个出口。推开隔板,上面是一间普通的民宅,走出房外,有一座相当宽敞的院落。地面上车辙交错,杂物横陈,看样子曾经热闹非凡,而此刻已是人去屋空,阒然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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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英国人最后集结出发的场所。”伦庭玉顿足长叹,“只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跑到哪里去了。”
余伯宠望着院内狼藉一片的草料马粪,忽然猛拍前额,失声叫道:“啊呀,是我疏忽了。”
“怎么回事?”伦庭玉问。
余伯宠谈及昨日追赶田仓雄次时,曾经注意到马厩里马匹短缺的情形。“布莱恩托词三日后履行协议完全是一条缓兵之计,他们事先分批转移人员车马,一起隐藏在这间民宅。然后通过地道搬运文物,实施罪恶的计划。可惜我已经发现破绽,却不能洞察其奸,否则若及时阻止,或许还可以扭转形势。唉,伦先生,实在对不起,怪我……太大意了。”
“伯宠,你不必自责。”伦庭玉紧蹙眉头,虽然懊丧至极,却又尽量摆出豁达的姿态。“英国人瞒天昧地,寻常人很难窥破玄机,况且当时你正追捕顽敌,纵有漏洞摆在面前,恐怕也无暇留意。不过,他们的诡计虽然阴险,却也并非天衣无缝,怪只怪我们在一些关键环节上疏于防范了。譬如说,我们只注重旅店外围的戒备,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在库房内部乘伪使诈。倘若当初加派人手,英国人不可能由地道随意进入库房,这场劫难也许就可以避免,究其根本,萨昆的失职才是致命的缺陷。咦,萨昆呢,萨昆在哪里?”
萨昆被冷水泼醒后,意识恢复不久,便明白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继而心如悬旌,愧悔莫及。随众人一起穿越地道,却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