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史话-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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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长孙,是武田氏的冢嗣,国破家亡我应当死。您去逃吧。”胜赖于是请了同在的武士,为信胜行了“环甲礼”,因为信胜年幼,还没有披过甲冑,不能算是正正当当的武士。礼刚行完,四面喊声大起,已经被敌军包围,弹如雨下,胜赖夫人首先中弹,受了重伤,她从容地拔出匕首,自刎而亡。胜赖拔刀混战,在掩护他的忠友时,被枪刺中咽喉,也一命呜呼。行年三十七岁。他十六岁的儿子也死于乱军之中。武田氏亡了。这次的大捷,最使得信长喜悦兴奋的,是他嫡子“信忠”的英勇机智。他以为从此信忠必然能承继他的事业,接到信忠所送来的胜赖父子的首级时,他不禁流露出他内心的骄矜,说道;“出师三十天,就能平定四国。杀了他们的头子,我这儿子真不赖!”不过,乐之极矣,悲将至,几个月后大难临头了。德川家康这时也占领了骏河,信长就将骏河划归给了家康。北条氏政献了黄金和米粮来祝捷,并且愿意臣服受节制。信长于是大封诸将后,高高兴兴地凯旋回到竣工不到四年的安土城去暂时休息。在兴高采烈当中,信长却表现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实际上他已经是所向无敌的霸主,剩下来的强弩之末的毛利氏,还在顽抗,辽远的九州岛尚未宾服外,其他地区都在他治下。而毛利氏在木下秀吉的蚕食下,假以时日,应该可以就范,无须再去烦神,然而信长还是动不动就要发肝火,众将躲着他深怕触犯他的逆鳞。到了五月,大捷后的复员工作十分顺利。战功最高的嫡子信忠,由信浓凯旋归来。翌日德川家康带领了几位出力的将佐,也亲来叩谒,除祝捷之外,并申谢赏赐。信长对家康从来没有拿他当部属看待,总是敬之以上宾之礼,这时相见甚欢,邀他在安土多住几天,然后计划亲自导游,让家康观光京畿一带的名胜。并且特地点名要明智光秀做接待长,使得起居供应无缺。他又特地请来当时名舞蹈家前来献技,以娱嘉宾,是一出“能”舞。但是舞后,他已经露出火暴脾气来,当着贵客面前,大骂两位舞师匠,认为他们没有尽心表演。他又亲自去考察客人的膳食,让他发现晚餐的生鱼片已经变味了。他大怒,把明智光秀叫了来,痛责了一顿之后,免去他接待长的任务,改派他即刻领兵去接应木下秀吉,受木下的节制,征伐毛利氏。这件事对明智光秀的打击,真是极其严重。本来当一名接待长,既非官爵,又无厚赏,算不上是什么大职重任,只不过在众将佐中特别膺选来侍奉贵宾,也可以算是难得的殊荣。而忽然受到了申斥,使他下不了台,更难堪的是被左迁,要他到猴子脸的木下秀吉麾下去当先锋!木下秀吉怎么能跟他比。秀吉出身微贱,以军功才慢慢爬上来,而他本人早就是有头有脸的武士。虽然年轻时怀才不遇,流寓四方,但投到织田帐下后,信长也擢任他为坂下城主,其后又升他为方面主将,授以经营丹波之权,论资格称得上是重要老干部。如今忽然藉题发挥,当着宾客,羞辱了他一顿之后,还要受贬谪,在秀吉节制下受折磨,其中必有缘故。他想起最近几年来两件不痛快事。一件是在酒宴上。光秀素来不饮酒,这天他依然逃席,不料被信长看见,亲自将他追了回来,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拔出刀来,强迫他喝一大盅,“不喝就杀了你!”另一件是信长特别喜欢一个小娈童,名叫兰丸,有一天信长要赏件东西给兰丸,兰丸不要,他却说:“如果您有奖赐的话,希望您把‘志贺’赏给我,那是我父亲的旧领。”“好!”信长想了想之后说道:“三年以后,我会赏给你。”这一段话,无巧不巧都被光秀在屏风后听到,而“志贺”正是光秀的领地!因此光秀心里有病,总以为三年以后,便是信长向他下手的日子,而这时似乎经过了三年。本来信长对部属就有颐指气使的习惯,诸将佐都不太在意,唯独自视甚高、以僚友自居的光秀,不惯于卑躬屈膝的忍受。而在信长这一方面,对光秀也没有加意关怀。“丹波”事件,信长根本没有理会到光秀母亲的安危,在光秀心里却留下了无时或忘的创痕。光秀奉命后,满腔愤慨离开了“安土”,为接待贵宾而准备好了的各式各样的器皿,统统扔进湖里去。“丹波”,是他的基地,他征集了万余士兵之后,向京都进发,路过爱宕山,有个庙,光秀进去礼拜后祷告拈阄,当晚就在庙里安息,但是睡不着,从者听他在夜中频频长叹。翌晨有位诗人来谒,黑村绍巴,是他的老友,二人吟诗联句,作了一百首。其中光秀的第一首“五月甘霖在今朝!”是个双关语。“今朝”的发音在日文为“土岐”,而光秀是“土岐”人。表示他想君临日本,成为五月的甘霖。这时信长也移节到了京都。木下秀吉的大军围攻毛利氏的“备中城”,毛利氏发动了倾国之兵来救。信长闻讯,认为这是歼灭毛利氏的最好机会,所以决定亲自指挥作战,飞檄各路兵丁齐集,听候遣调。信长本人则会集了他嫡子信忠以及亲信百余人先到了京都,住宿在本能寺,他的嫡子另有所好,挑选了有数里之遥的妙觉寺去落脚。光秀反意已决,召集了心腹五人前来计议。他劈头说道:“你们能不能为我死!”大家一惊,不敢作声,“现在有一事,”他继续道:“谁若不赞成,就请立刻砍我的头!”这时他的侄儿光春说道:“您请吩咐吧,我们都唯命是从。”光秀于是列叙信长几次都有杀他的意向,“此时若不先下手,后必遭殃。”大家看他如此坚决,知道谏阻无方,只好跟着他走。在过大江山时,应该向右转,才是往“备中”奉命与秀吉大军会集之路,他却拨转马头,向左直驰,士卒惊异,渡涉“桂”川后,光秀扬鞭遥指,大叫道:“敌人在本能寺!”大家方才明白他是反了!这时是天正十年阴历的六月初一。次晨,天刚亮,本能寺被光秀的军士团团围住。信长被外面的喧哗声所惊醒,初以为是他的卫士们打架,听到有枪弹声,才警觉到是有人谋反。他命兰丸去看,兰丸回报道:“是明智光秀的旗帜。”“管他是谁!”他说着就走到大殿里,指挥仅有的士卒去抵抗,但寡不敌众,光秀的兵丁四处窜入。信长拿起弓箭见敌就射,三四发后,不幸弦断,只好改用长枪,而在他身旁还有些女眷,他大叫哄她们走,在混乱中大殿起了火,一时信长没有了踪影。据传教士“佛罗依斯”上教皇的报告中,将当时的情况叙得相当详细,像是个目击者。“一个光秀的兵,到了一扇门前,踌躇了一下,踢开了门,正看见信长刚洗完手脸,用巾布抹干手的时候,背朝着门,那兵取箭对他的脊背射了过去,信长转身过来,拔出那支箭,挺刀来战,又被一子弹打伤了手腕,他于是退到了内室,关起房门,在里面切腹自杀了。”他所有的近侍,兰丸以下,无一不殉难。信长这时四十九岁,应了他田乐狭间之战时所唱的诗:“人生五十年,乃如梦与幻;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他像彗星一样,放了耀眼的光芒后陨落了。
继承统一大业的丰臣秀吉(1)
和几十名随从住宿在妙觉寺里的信忠,被人由梦中唤醒,想去救援时,已来不及。本能寺已经成为一片火海。信忠的随从建议驰回到安土去,信忠说:“光秀的叛变,早有预谋,他焉能不在通安土的中途设下埋伏,我们这时只有回到京都内的二条城里去!”二条城是他父亲亲身替足利义昭策画的半堡垒式的大邸宅,虽然经过战乱的破坏,但仍然不失为一个可以防身的处所。这时由正亲町天皇的皇太子诚仁亲王居住。皇太子闻悉叛变的噩耗,情愿将二条城让给信忠,自己马上迁移了出去。信忠在仓皇中居然还能招募到一千多名兵丁共同守城,毕竟众寡悬殊,终于被明智光秀的大军攻破,正殿起火,信忠见大势已去,切腹自杀了。人世无常,织田信长认为赖以传宗接代、旷世奇才的嫡嗣,竟以二十六岁的英年死于非命。光秀杀了信长父子之后,得意非凡,他写了一封信给毛利,振振有词地替他弒主的行为做了辩护,文曰:此次木下秀吉领军侵入备中,骚扰贵境,足下建“将军”旗鼓,予以痛击,忠行义举将永垂不朽。光秀亦久憾信长父子之专横僭越,经于本月二日,得行天讨,诛织田信长父子于本能寺,完成“将军”夙愿,实亦本人毕生之大庆,谨此奉达。
名义上算是替将军足利义昭除了十恶不赦的叛徒。由上述的信,可以测知明智光秀的本意,是在希望毛利一族,继续他们对木下秀吉的战斗,吸住秀吉所拥有的数万精兵。杀信长父子,除了得意的丑表功之外,更说明了他也是拥护足利将军的同路人。他这封信来得太晚。木下秀吉已经与毛利氏罢兵言和了。毛利氏不但没有吸住秀吉的大军,反而拨出了一部分弓矢、粮饷,赠送给秀吉。在本能寺之变前,秀吉与毛利在备中对峙,毛利已经遣使请和,秀吉不肯擅专,请信长决定,不料噩耗传来,秀吉知道这样重大的凶讯绝对瞒不住,不如爽爽快快地通知毛利。问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愿不愿言和,如果决心不和而战,则现时最好”。毛利发觉秀吉十分有骨气,是个爽朗可交的汉子,情愿交他这样的朋友,于是化敌为盟。光秀绝没有料到会有这样大的转变,不但没有吸住秀吉的几万大军,反而增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在本能寺得手后,光秀便挥军攻“安土”,三天后占领,将信长存储的财宝掠夺一空。正想如何策划他新得来的天地时,得到急报,木下秀吉已经回师北向,举起了讨逆的大纛,宣称要为信长父子复雠。光秀这时已经胆寒,本能寺变后,各方的反应极为冷淡,没有任何有利的共鸣,只有怀念织田氏恩德的嗟叹。秀吉的登高一呼,四面八方都响应了起来。但是光秀强作镇定,对好意来劝他暂避的部将大喝道:“天下人看织田信长,怕得像鬼神一样,却禁不起我一击,我能怕谁!”他分军为六队,夜半冒雨前进,渡桂川,到了山崎,第二天黎明,秀吉的大军也陆续集合,于是开始拼斗。秀吉军首先夺得了天王山的高地,在杀伤相当,秀吉军略占优势的当口,忽然压住阵脚不动的光秀后备队的友军后撤了,一时大乱,光秀退走到一处小城里,一霎时,这小城又被秀吉大军团团围住,他不得已突围而走,与十余骑逃到一个竹林里,又被士兵攻击,他日夜战斗疲乏已极,招架不住被士兵一枪刺中右肋,翻身落马,复一枪结束了性命。时为天正十年六月十三日,距离他袭杀信长父子的六月二日只有十一天。明智光秀实在辜负了他的姓氏,他既不明也不智,他误以为袭杀了信长父子之后,日本便能为他所掌握。他以为信长的几员大将,一个个都分不了身来制裁他,柴田胜家需要防备上杉,泷川一益需要防备北条,而木下秀吉正与毛利对垒中,他乘此时机正可以从从容容培植自己的力量,挟制天皇以号令群雄。可惜他计算虽精,究竟难逃天网。终于身首异处,骂名千古,也改写了日本历史。木下秀吉杀了明智光秀,替信长报了仇,诛了叛逆,声望更隆,他邀请群雄,到信长老家清洲去集会。泷川一益、柴田胜家等人都来会合,共议善后。拥立了襁褓之内的信忠的儿子“三法师”为嗣,也就是信长的嫡孙。这件事表面上似乎是顺理成章,但却有了周折。柴田胜家新续弦妻,是信长的胞妹阿市。阿市初嫁浅井长政,浅井虽然与信长为郎舅之亲,但并不和睦,终成仇敌,信长杀了浅井,使得阿市居孀十载。她始终未嫁,居住在清洲娘家。这时柴田胜家到了清洲,与阿市邂逅之后,两情相悦,缔订了姻缘。阿市对她内侄之一的信孝十分偏爱,有意立他为信长之嗣,力劝她的新夫婿支持。胜家奉了坤命,哪能不竭力主张,但是信孝是庶出,在多妻习俗时代,信长本身有不少妾室,他还有一个庶出儿子名信雄,比信孝大几个月,因此如果要立长的话,就该立信雄,绝轮不到信孝,会议的结果,采取了立嫡,而由信雄、信孝二位叔父任辅佐之责。不过信孝心中愤愤不平,他对木下秀吉早有芥蒂,在讨伐明智光秀时,他也曾参加讨伐军,不过秀吉没有因他是信长之子,就另眼相待,也没有特别为他记功,秀吉主张立嫡,又与胜家的意见相左。信孝以为这完全是秀吉故意从中作梗,不由得把秀吉恨如切骨。除了“立嗣”之外,清洲会议议定了很多要政,信长的旧领该由谁承继,由谁管理。国家的大政,原来由信长决定处理的,由谁担承。秀吉在会议中,凡是有利可图、有权可攫的都尽量谦让,而需要出力的他都承受了。但仍然免不了为人所妒、所忌。对他最不谅解的是柴田胜家,胜家在诸将中,资格最老,声势地位也最高。但自从秀吉诛杀了明智光秀之后,是秀吉替信长报了仇,讨了逆,显然的,秀吉抢了所有的镜头,威望超前了很多。而尤其清洲会议之后,各将不得不奔回到自己的领地,唯独秀吉本来家住长滨琵琶湖上沿岸一个村落,离安土很近。在本能寺之变时,他的家被明智光秀的部将劫掠一空,家小逃离到伊吹山中藏躲起来,幸免于难,战事初定时,他便迁居到京畿境内的山崎,因此他就近可以照应皇室。清洲会议中,原订朝政由柴田胜家、惟住长秀、池田恒兴以及秀吉四人负责处理,但其他人距离远,又嫌烦,一切都交给了秀吉,秀吉义不容辞,便与皇室之间日益接近。皇室对他自然也另加青眼。天正十年九月十二日,信长逝世的百日忌辰,阿市以胞妹的身份,在山城的妙心寺替信长做了一次佛事。同时,秀吉也在京都的大德寺信长的灵前做了佛事。信长的尸身由灰烬之中寻出,面貌已难辨认清楚,一直停放在大德寺中。十月初九,朝廷特派专使,亲临大德寺宣下天皇所颁赠的荣衔,为从一位大政大臣。比信长生前的名义右大臣正二位,晋升了两级,在武人里是稀有的哀荣。秀吉选定了十月十日替信长营葬,他预先普发了通知,到期,皇室以下,朝廷里的高官贵胄无一不集,可以说是盛况空前。奇怪的是,信长的两个儿子信雄、信孝都没有到。柴田胜家夫妇也没有来,秀吉成为丧主。信长家族对秀吉的杯葛,反而增加了秀吉的声誉,他现在是公认的信长的承继人。他这种以退为进的作为,究竟是蓄意,还是偶然,虽无从肯定,但毫无疑问,他的智慧、手腕似乎比任何人都高。清洲会议中有一项决定,即信长的嫡孙“三法师”移驻到“安土”来,“三法师”是乳名,现在正式取名为秀信。安土被明智光秀劫掠毁坏之后,已残破不堪,经过秀吉刻意的修缮,约略恢复了旧观。完工后敦请促驾时,忽然有了阻碍,是信孝与胜家夫妇都不愿意放秀信去。他们深怕一旦陷入秀吉手中,便为秀吉所利用。于是借口清洲会议的决定种种不便,打算全盘推翻。并且联合泷川一益等,共同来对付秀吉。形势顿时紧张起来。秀吉是个精细人,情报工作做得十分彻底,胜家夫妇和信孝的举动,他了如指掌,信孝招兵买马的消息,早传到他耳边,织田家的人既然对他毫无恩情,他替信长的报仇、讨逆、收尸、营葬、开吊,不但没有得到他们丝毫感谢,反而招致了恨妒,确是他始料所未及。这时他也只好横下心,一味地争取各方的友谊,以增加他的声势,因此对过去和信长有过恩恩怨怨人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