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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386-知医必辨-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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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知医必辨
作者:李冠仙  
朝代:清  
年份:公元1644…1911年  


自序
属性:余虽稍知医道,实儒生也。儒者佩圣门之训,一言必慎,敢好辨哉!虽然,医不至于杀 
人,不辨可也;医杀人而予不知,不辨可也;杀人在一时,而不至流毒后世,即不辨犹可也。奈 
今之医者,并不知医,惟知求利,草菅人命,恬不为怪;即或稍有涉猎,而偏之为害,更甚 
他医。殊不知自昔医书,惟汉仲景《伤寒论》审证施治,无偏无倚,为医之圣。后世自晋叔 
和以下,无不有偏。迨至金元间,刘、张、朱、李,称为四大家,医道愈彰,而其偏愈甚。 
河间主用凉,丹溪主养阴,东垣主温补,洁古为东垣之师,想因道传高第,未另立书。下此 
前明王,薛、张、冯,亦称为四大家,大率师东垣之论,偏于温补,而张景岳则尤其偏焉者 
也 
!果医者细心参酌,遇热症则用河间,遇阴亏则用丹溪,遇脾虚则用东垣,遇虚寒则用景岳 
,何书不可读?何至咎景岳之误人哉!无如今之医者,皆知有《景岳全书》,而未究全书,止 
得其一、二温补方,遂奉为家传秘法,以致戕人性命,甚且自戕。其后起者,因而不改。余 
家后人,设不知明辨,安知不亦害人而自害哉!至于吴又可《温疫论》,本不成书,稍有知 
识,何至受害?无如竟有无知者,以为独得之奇,杀人无数;且更传徒,互相标榜,其害更 
甚于偏主景岳者。《内经》垂训∶无实实,无虚虚,无遗人祸殃。此其祸殃为何如?若不急 
急明辨之,于圣门慎言之训则得矣,而何以遂吾济世之初心,且何以正吾后人之学术哉?然 
则,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 
x时道光二十八年春三月如眉老人自序于含饴堂x 


再自序
属性:有友来予斋,见《知医必辨》,遍阅之,而以为明白晓畅,有益于人,力劝其再增十数 
篇, 
之?今予所作,不过为教训后人而设,意求清醒,明白若话,使子若孙一览而知而已!若以付 
梓,则文多鄙俚,贻笑方家。此不可者一也。论中语多伤时,庸工所忌。设使若辈见予论, 
而幡然改悔,则不独有济于世,而先有益于医;无如今之人,刚愎者多,虚心者少,徒增怨 
毒而已!此不可者二也。且既付梓,难免流传他方,他方之医,未必尽善,而其习气未必如 
吾乡,见吾书者,或以为异,谓吾处并无如此戕人者,要此何用?或且菲薄润色,医理不通 
,予为此邦之人,亦复何光耶?此不可者三也。且今不通之辈,不讲医而讲术,呼朋引类, 
互相标榜,杀人而不动心。我生之初,所见老辈,并无此恶习也。此嘉言先生所谓生民之扼 
运,乃致医道中叠生鬼蜮耳!过此以往,或扼运已终,若辈将尽,后起者能真讲歧黄,不蹈 
恶习,吾书又安所用之?此不可者四也。友曰∶听子之言,反复辨论,皆有至理,竟以不付 
梓为是,然子之好辨殊难辞也。予笑应之曰∶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 
x时道光二十九年岁次己酉春正月再序于含饴堂之秋水轩时年七十有八x 


合论诸书之得失以示初学之从违(四条)
属性:《内经》,即古三坟之书也。书之古,无有古于《内经》者,或疑有后人粉饰,未尝无 
因。盖古书不独无今之刻本,且无笔无纸,不过韦编竹简刻划而成,其成书甚难,其传书必不多 
。列国时,惟楚左史倚相得而读之,聪明颖悟,岂无他人?奈书不易得,故读者甚少也。其 
时秦多良医,如和如缓,岂有未读《灵》、《素》者?则秦必有之,始皇焚书,而不焚医书 
,故《内经》尚存,惟是代远年湮,必多残缺。韦编之绝,圣人之学《易》且然,而谓《内经 
》之竹简,能久而完全乎?秦之后,楚汉分争,谁复能修理《内经》者?迨文景之世,汉已治 
平,大儒辈出,必取《内经》修明之。今阅全书,颇有汉文气味,必非歧黄之原文。然如《 
素问》所言五运六气,宏深奥妙,《灵枢》所言经络穴道,缕析条分,实秘笈之灵文,非神 
灵其孰能知之?今学医者,不必读尽全书,如歧黄问答,尽可删去,只取其切要之句,牢牢 
记之,临症引经施治,自然有靠。吾故曰∶ 庵之《类纂》、士材之《知要》,足以致用 
也。 
仲景先师作《伤寒论》,时在后汉,已有蒙恬之笔、蔡侯之纸,无庸刻竹,成书较易。 
然其时蔡纸不多,尚有缣帛,三都赋成,洛阳纸贵,虽汉阳太守,成书一部,已属非易。不同今 
日之刻本,但得一部,即化为千百部而无难也。故其书十六卷,至晋时已亡其《卒病》六卷 
,至今莫之能见。然即观十卷中之一百十三方,攻补寒热,无所不备,已应用不穷。后世方 
书,盈千累万,不能出其范围。学人能于仲景之方,精心探索,自然左右逢源,其他医书可 
看不可看也。多集方书,始于唐王焘《外台秘要》。其方往往不合时宜,如茯苓饮一方,可 
以古今通用者甚少,故曰可看不可看也。 
医书之不能无疑者,莫如扁鹊之《难经》。扁鹊,渤海郡人也,姓秦氏,字越人,所居 
地为卢,故又曰卢医。《史记》称其遇长桑君,授以禁方,饮上池水,视病尽见五脏症结,特以 
诊脉为名。在晋视赵简子,在虢视虢太子,在齐视桓侯,皆一望而知。在赵贵妇人为带 
下医,在周爱老人为耳目痹医,在秦爱小儿为小儿医。传记甚详,并未言有《难经》传世。 
至仲景先师作《伤寒论》,惟本《内经》,亦未尝用《难经》。谓为扁鹊之书,殊可疑也。 
且有可疑者,病机千变万化,而《难经》止八十一难,何能包括?且其一难至二十一难,皆 
言脉;二十二难至二十九难,论经络流注、奇经之行及病之吉凶;三十难至四十三难,言荣卫 
三焦脏腑肠胃;四十四、五难,言七冲门;四十六、七难,言老幼寤寐、气血盛衰,言人面 
耐寒见阴阳之走会;四十八难至六十一难,言脉候病态,伤寒杂病之别,继以望闻问切而能 
事毕矣;六十二难至八十一难,皆言脏腑荣 用针补泻之法。 然则其有益于方脉者,止六 
十一难耳,何足以尽病情乎?且其论大率本乎《内经》,既有《内经》之详,何取《难经》 
之 
略?其中亦有与《内经》不合者,人将从《内经》乎?抑从《难经》乎?更可疑者,四十四难 
论七冲门,会厌为吸门,胃为贲门,太仓下口为幽门,大小肠会为阑门,下极为魄门,而先 
之以唇为飞门,齿为户门,此二门有何意味?似乎凑数而已!三十五难以小肠为赤肠,大肠为 
白肠,胆为青肠,胃为黄肠,膀胱为黑肠,以五色为五肠,有非肠而以为肠者,似乎新奇, 
而实无用。扁鹊神医,似不应有此凑数之文与无用之论。考汉晋六朝以前,无称越人着《难 
经》者,至《隋唐书·经籍·艺文志》,始有《难经》,其真扁鹊之书耶?抑后人之假托耶? 
好在其书无几,一览无余。学人究以《内经》为主,《难经》则参看而节取之,亦无不可也 
。 
学医之道,神圣之书,不可不读,后世之书,不必多看。唐许嗣宗医理甚精,而不肯着 
书, 
谓医者意也,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其好着书者,虽有切当,不过窃神圣之经而敷衍,其别出 
心裁者,往往有偏僻之弊。如王叔和《脉经》,自以为仲景之徒矣,而后人之批驳者不少。 
至今人所推尊者,以金元间刘、张、朱、李为四大家。以刘为首,其《原病式》果有发挥, 
不可不看,然偏于用凉,不能辞也。张氏无书。朱则偏于养阴。李则偏于温补。东垣《脾胃 
论》,实有至理。其补中益气汤,实开千古不传之秘,应用无穷。惟其论病,无论何症,皆 
附会为脾胃之故,人之五脏六腑,岂无自病其经者?且尽如其论,丹溪养阴之书可废,乃今 
人之阴亏者十有六七,补土克水,岂尽健脾所能治耶?且脾胃亦当有分,脾为阴土,宜于香 
燥,胃为阳土,宜于清通,其性不同,治当有别,浑而言之,殊欠明晰。然则四大家之书, 
尚难 尽信,何况下此者乎!四大家书,惟河间鲜有传其道者,殆用凉太过,难于获效乎!刘 
完素医道虽高,未免有术,如自称尝梦二道士,饮似仙酒,醒时犹有酒味,从此医理精通。 
此不过欲仿扁鹊遇长桑君故事,自炫以动人耳目。不然完素自病伤寒,八日不食,不能自治 
,反需张洁古救之,何仙传能救人而不能自救耶?足见行道而兼行术矣。洁古作药注,草稿 
始立,未及成书,言论往往见于《难经》,而其道则东垣传之。丹溪则有高弟戴元礼克传其 
道,明太祖服其药。称为仁义人也。其道不用新奇,病无不治,足见师传之有法。惟后人假 
其名,而着《证治要诀》,其书太简亦太浅,若辈只知假名获利,而不知反为名家之累也。 
东垣传徒甚多,王海藏、罗谦甫其尤着者也。厥后薛立斋独宗之。薛氏着书最多,如《十六 
种》,如《薛氏医案》,大旨以温补脾胃为主。张景岳最重薛氏,其偏于温补所自来也。吾 
尝阅《薛氏医案》,其书不止盈尺,其症几于千万,一男子,一妇人,一小儿,一页可纪数 
症,言之不详,徒令阅者繁多难记。此真薛氏所诊者耶?抑薛氏悬拟者耶? 
自予见喻西昌《寓意草》,乃叹此真足称为医案,其议论详明透彻,真足益人神智。虽 
王肯 
堂《证治准绳》,论颇持正,医案不少,亦不能希冀喻氏。此予所以拜服西昌,而其他医案 
置之不论也。若夫《冯氏锦囊》,乃三折肱于医道者,其书平正通达,先幼科,后方脉, 
且 
有至理,妇科、外科,无所不备,即痘科亦讲求精切,非今之幼科徒知用大黄凉药者,所能 
望见。予尝救痘症数人,得力于《锦囊》也。喻氏而外,冯氏最善,其书不可不看。 
他如士材之书《医宗必读》,虽名不及四大家,而其书颇有益于医道,亦不可不看。再 
如《 
东医宝鉴》,虽外夷之书,而内景、外形,本乎《内经》,足备参考。其症治分门别类,甚 
属详明。如邪祟一门,有中国所不及载者。方虽繁杂,听人择取,适可临症备查,亦不可不 
看。总之,医书汗牛充栋,何能尽阅?即吾家医书不少,初学亦难尽阅。然果能于吾诸论所 
引之书,遍观而尽识,已胜于时下之空空,可以出而济世矣。 
至书有徒美其名而不足济者,如生生子《赤水元珠》,似多元妙,其实人云亦云,平平 
无奇 
。其书盈尺,等于《锦囊》,以工夫看此,不如看冯氏矣。如《石室秘录》,冒陈眉公之名 
,假托乩方,黄帝、岐伯、雷公、扁鹊、仲景、华佗,纷来踏至,日日到坛,有是理乎?其 
方皆袭成方,而重其分量,一方用之数斤,以为奇异,以为仙方,有是理乎?虽其治法间有 
可取,而其方何可用乎?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此之谓矣。 
是故予所立论,何能明医道之十一,但前人往往有欺人者,予一生不受人欺,不得不明 
辨之,以示我后人,故特立篇名曰《知医必辨》。 


论读医书之难
属性:甚哉!读书之难,无过于医书矣。我辈学文,必先读书,所读不外于十三经。其书皆圣 
贤删 
定,无敢改易,即后贤注释,间有不同,不至过于差谬,况有钦定十三经注疏,果能诵习, 
即是通人,虽外有诸子,不过以供博雅,不能惑乱所宗主也。乃若医者,自神农时先师祖僦 
贷季造《上经》,今仅存七十字,喻西昌虽注释之,已不足用矣,自当以轩歧《内经》为宗 
主。其书精深奥妙,非圣贤不能创作,后学本难领会。唐王太仆,讳冰,号启元子,始有 
撰注,加以宋高保衡、林亿辈补注。学人从此究心,临症时引经断症,可以无误。乃自成无 
己另为注释,从此注《内经》者又增十数家,勉强增易,其意不过攀龙附骥,借此传名,其 
实未必善于王注,徒令后学无所适从。 
至后汉张仲景先师,天生医中圣人。其《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实为 
医方 
之祖。后世医方,不可以数计,而总不能出其范围。惟其书文义古奥,不易明通,必有资于 
注释。乃自成无己注释后,接踵者几至百家,议见多歧,有如聚讼,徒乱人意。予读至喻氏 
《尚论篇》,以为明白晓畅矣。乃见柯氏三书,彼又以喻氏为歧说,意在菲薄前人,则后来 
居上。其实柯氏实不及喻氏,即其书不以六经名篇,而以症名篇,自觉得仲景心法,然乎否 
乎? 
予以为《内经》竟以王注为主。我辈诊病,非同考据。每诊一症,但有经文一二句可靠 
,即 
可无讹,惟在《内经》要语能熟记耳!近如李士材《内经知要》、汪 庵《灵素类纂》,果 
能熟读,尽彀诊病。如看注疏,近有薛一瓢《医经原旨》,以王注为主,间有采择各家,兼 
有案说,可谓尽善。至《伤寒论》究以喻嘉言《尚论篇》为善,其书深入显出,非天人交尽 
者不能。必要参看各家,则有本朝《医宗金鉴》,以成注为主,而各家可取者,无不备载。 
果能考核,即是通医,亦不必泛求注疏也。我辈作文,责简炼以为揣摩,学医亦如之。安见 
难读者,不几于易读哉? 


论诊病须知四诊
属性:诊病之法,无过于望、闻、问、切,所谓四诊也。此四字无人不知,果得其法,病无不 
治。 
而医多差误者,口能言之,而心不能得,手不能应也。其中奥妙,本难尽言,然初学诊病, 
果能得其大略,临症留心,久之纯熟,自然触手成春。 
第一曰望。望者,望其色也。凡人五官,应乎五脏∶目为肝窍,鼻为肺窍,耳为肾窍, 
口为 
脾窍,心开窍于舌,又心寄窍于耳。病在何官,即可知其在何脏矣。又五色配乎五脏∶白属 
肺,赤属心,黑属肾,青属肝,黄属脾。面现于色,又可推及五脏矣。面部多属阳明,左颧 
属肝,右颧属肺。色有不当现而现者,可推而知脏腑之受克于何脏矣。凡此变化,言不能穷 
,而总以五行之生克推之,自然有得。昔扁鹊见齐侯,一望而知其病在腠理;又五日,而知 
其病在血脉;又五日,而知其病在肠胃;又五日,而知其病皆在髓。望之时义大矣哉!今人 
虽不敢希古神医,而气色之现于面者,未尝不可望而知也。至望其舌,尤属紧要。盖病在脏 
腑,医非卢扁,何能视见?而有可见者,除二便外,则舌为要。舌之可推测者最多。《伤寒 
舌鉴》三十六舌,不可不晓。《张氏医通》加至一百二十舌,其绘图大半以苔之裂纹为辨, 
以为精详,实多造作,徒乱人意耳!予以为看舌之道,先看其有苔无苔。舌赤无苔,阴亏已 
极;两旁有苔,中心无苔,有似红沟,亦属阴亏。薄薄苔痕,平人之舌。若苔浓则胃有停滞 
,白则夹寒,黄则夹热,板则邪滞未化,腐则邪滞渐化。苔如米粉,邪滞甚重,在时邪门, 
虽白而干,可以用下。然又必观其堆之松 
紧,紧则为实;松又为虚,有用补而退者。舌苔焦色,属热所致。苔之全黑,火极似水,非 
下不可。然必审其燥与润,燥生芒刺,热重无疑;若黑而润,绝不烦渴,反属火不归原,急 
宜桂、附回阳,稍进寒凉,则必陨命。此看舌之重在苔也。至于舌乃心之苗,脾脉连舌本, 
肾脉夹舌本,肝脉绕舌本。舌本红,属阴虚内热;舌尖红,属心火;舌本红肿或破碎疼痛, 
属 
心脾积热;舌强,属痰热;舌卷,属肝气欲绝;舌不能言,属肾气不至。此类由脏而发者居 
多,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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