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大道-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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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执一端以自耀”。于是“X理论”(TheoryX)、“Y理论”(Theoryy)、“Z理论”(TheoryZ)纷纷出笼;“企业文化”(CorporateCultures)刚刚肯定“英雄人物是公司最重要的要素”,指出“英雄主义是被现代化管理里乱所遗忘的领导要项。”“追求卓越的管理”(ManagingforExcellence)马上描述“管理人员由于英雄作风只能达到平凡的绩效”,因而推出“超英雄领导模式”(Postheroicleadershipmodel),要求领导者不要像“城边奇侠”那样殚精竭虑,靠一己之力承担一切。学生产的强调生产管理的重要性;学市场的认为时代已经迈入市场导向;学会计的闷声不响把预算控制捧得高高在上。墨子说:“一个人有一种道理,十个就有十种道理。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道理,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道理,等到人数多得数不清,那么他们所说的道理,也就多得数不清了。”探讨管理智识如此麻烦、复杂,倒不如提升层次,从德性的修养入手,反而简易、可靠得多。
管理者凭良心,依照意志的自律而行,那么所当行的是什么?何者应当请教专家?如何才能诚以致曲?怎样达成最适的决策?这是很容易明白的,平常人都可以做到。
管理者重视“修己”,中庸说:“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力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生知安行的人,先天的要件已足,只要“自诚明”,就原有的德性加以扩充,由“慎独”、“温故”的工夫,以“敦厚”的修养,便能达于广大高明的境界。至于学知利行或困知勉强而行的人,天资虽嫌不足,也可以“自明诚”,一方面多多向他人请教而“知新”;一方面抱“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弗能弗措”的决心以“崇礼”,只要遵道而行,不半途而废,亦可到达“明”与“强”的地步。修己包含问学的功夫,却特别注重“诚之”的修养,亦即“择善而固执”。
中庸以为“诚”是有诸中必形诸外的,管理者诚于中即能表现于外,形于外就能更加显著,因此格外光辉发越,足以感动人心。追随者一旦发生感应,便容易产生变异,与管理者同化。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即是由管理者一端的“诚”而引起追随者感“化”的过程。孟子说:“人能充满不欲害人的心,那仁就用不完了。人能充满不做窃盗的心,那义就用不完了。”管理者充满仁、义的心,便可以由一端的诚扩充到全体,结合众人的部份智识,明辨而笃行之。如图2…4…1。
如果管理者不从修己着眼,却要依照意志的他律而行,那么他所需要的智识,很显然是不足的。就算他肯处处虚心请教专家,也需要用智能来判断、取舍和决定。管理者绝非万能,怎么能够以自己拥有的一些知识,来判断追随者的智识呢?有时反而“气死专家”,岂非冤哉枉也?西洋管理者多半重视追随者的“工作能力”(Can)与“工作意愿”(Will),就没有想到不诚的人,其能力愈强、意愿愈高,后果将愈不堪设想!我国管理者大多注意追随者的“忠诚”与“肯干”,而两者都与个人的“修己”密切相关,愈忠诚愈肯干的人,愈重视修己,则其效果必然愈为良好。
管理者修己、正己,又何以保证追随者必定也修己、正己,并且好好地尽一己之心,尽一己之力为组织目标而奋斗呢?这就有赖于“安人”。特别是中国人十分考究心安则为之,追随者果能安居乐业而又身安心乐,没有不克尽职责,忠心耿耿的。
管理是修己安人的历程,包容了知和德,而以德性为优先。智识可以利人,亦可以害人;德性则只能利人,不能够害人。管理者必须以德控知,用德性来判断智识,才能把握生命的可贵,而不致残生害性。
西洋管理学者对管理的涵义,人言人殊。不过兜来转去,仍是“经由人们的工作,将人力与物资作最有效的利用,以达成预期的目标”,毕竟是重知的。在这种定义之下,人们工作是必须的,为了达成预期目标,努力工作亦是当然的,但是本位主义浓厚,各人只顾自己的表现,不管他人的感受;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心理,眼看着隔邻部门或单位即将闯祸而不予援手;彼此离心离德,共事而不能同心,乃是势所必然。
反过来讲,“达成预期目标”、“经由人们工作”、以及“将人力与物质作做有效的利用”,全都包容在“修己安人的历程”之中。管理者不修己,追随者有样学样,自然也“上梁不正下梁歪”,工作马虎应付,否则就是假公济私;一切做表面,谁知道是否做了最有效的利用?缺乏诚意,每年目标都是去年产量加上百分之二十,或者去年成本减少百分之二十,请问是不是合理?惟有管理者修己以安人,才能真正将人力、物力、财力、设备、技术、情报等经济资源作出正确(Effectivenss)与有效(Efficiency)的运用,而适切达成预期的目标。
杜鲁克(PeterF。Drucker)指称管理是一种“工作”(work),有其技能、工具与技术;一种“学术”(Discipline),有其系统化的知识;一种“文化”(Culture),有其社会功能;一种“任务”(Task),主要不在“求知”,而在于“力行”。他不愧为美国当代管理思想家,能够在求知之上,强调力行。但是,一切生命,其“行”的原动力是一致的,即在于“诚”。中庸所说“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固然是生命的始成与生命过程的几个阶段,实际上也是管理所必须经历的过程。“唯天下至诚为能化”,管理者至诚,才是行之有效的最佳保证。
中外一切管理,平心而论,无一不求修己,也无一不求安人。否则目标势必落空,成果吉凶也属未可料定。举凡家庭、企业、行政及教化等管理,均以自我管理为基础。自我管理即是修己,乃系管理者与追随者共同的根本所在,此所以大学明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二)、管理的最终目的,即在安人。
西洋管理思想的演进,大抵可分为传统管理(TraditionalManagement)、科学管理(ScientificManagement)、行为科学(BehavioralScience)以及管理科学(ManagementScience)四大阶段,如图2…4…2。传统管理者以“按老法子解决当前问题”作为决定程序与策略的根据,受到众多责难与怀疑。
在科学管理的运动中的宣导者,则起而强调“让我们调查事实,照发现的事实去作决定”,他们知道应用分析与科学方法以解决问题,并力求“那些才是最佳的方法”?当时确有若干明智之士,极力将管理的重点由生产的“物”转移到伦理的“人”。譬如薛尔敦(OliverSheldon)在其所着“管理的哲学”(ThePhilosophyofManagement)一书中,便明白指出:生产机械特质的重要性,次于“人”的特质。他希望管理者能够重视“工业并非机器与技术手续的集体,乃为人的集体;并非事的组合,而为人的组合”,因而注意“应当之事”及工业责任的人的因素。哈佛大学教授梅约(EltonMayo)在西方电器公司的霍桑工厂(WesternElectric’sHawthorneWorks)从事调查,以研究在各种情形下各群人的工作态度与反应,提出良好的“人群关系”(HumanRelation)可以增进工作绩效来反驳泰勒(FrederickW。Taylor)重视“专业化、分工、改善工作环境以提高生产力”的“科学管理”。
行为科学者致力了解人类本性与行为,肯定人类乃为满足需要或追求目标而忙,于是马斯洛(A。H。Maslow)的“人类动机诱导论”(Asystemtheoryofhumanmotivation)把人类的需要,按其发生顺序或优势先后,分成五个阶层,称为“需要的层次”(Hierarchyofneeds),依序列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感及爱的需要、尊敬的需要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马氏因为研究人类这种“止于至善”(Manathisbest)的理论而获得“人格理论家”(PersonalityTheorist)的令誉。今日管理科学不断发展,“作业研究”(OperationsResearch)、“要径法”(CriticalPathMethod)、“计画评核术”(ProgramEvaluationandReviewTechical)以及“系统分析”(SystemAnalysis)、“经营情报制度”(ManagementInformationSystem)等等方法相继堆出,对于近代管理贡献甚大。但是,无论如何,现代管理者,实比过去任何时期更加依赖量少而质高的人员。这些人员比过去任何时期的追随者,欲望更多而且更不容易获得满足。所以对于人性的尊重与关心,仍是现代管理的重要课题。
管理者如果认同马斯洛的需要层级理论,就不会断然以“利润”、“责任”、“绩效”或“安全”作为管理的目的。因为管理者和追随者都是人,不可能用某一层级的需要,来统一给予相当的满足。
在“利润”、“责任”、“绩效”或“安全”之上,应该还有更高层级的目的,才能够符合彼此不同的要求。
马斯洛的五个层级,可以用孔子所说的“安人”来加以包容。孔子说:“修己以安人。”但他立即指出“修己以安人”这等事,范围愈大,使越为困难。“安人”的意思,是使与我接触的人,莫不得到安宁;如果范围扩大到“安百姓”,那就是使全体老百性统统获得安宁,虽然圣如尧舜,犹恐不能完全做到。所以说:“尧舜其犹病诸!”安人范围有小有大,但是不论管理的辖度如何,其以安人为最终目的,则是不分轩轾的。
孟子对齐宣王说:“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他主张施行仁政,无非为了安天下的百姓。荀子疆国篇说:“故人莫贵乎生,莫乐乎安。”也明白地表示人生的根本要求在“安”。荀子最重视礼义,把它当做修身治国的最高准则,但他却说“所以养生安乐者,莫大乎礼义”,可以启发我们体认礼义的功用,亦无非在实现人生的安宁。孔子思想以道德哲学为基本,而儒效篇说:“言道德之求,不下于安存”,“安存”实际上即等于孔子所主张的“安百姓”。道德所求的,不外乎安存,正表示了道德的任务,就在于实现人生的安宁。
道德哲学适用于管理上,便是管理哲学。孔子的管理哲学,实际为其道德哲学的延伸。他指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管理应该“以德”,最好“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使组织成员,都能够“有耻且格”。“格”就是“正”的意思,孔子的管理哲学,以“正”为起点,任何组织,首先应该建立制度,以调整上下成员的权利与义务,以求“正名”,做到“君君,臣臣”。但是,孔子如果仅止于此一阶段,则不过是封建的后卫,未必遽能获得“贤于尧舜”的地位。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对于那些“德所不能化,礼所不能治”的少数人,我们固然不得不动用刑罚,遏止其所恶,以维持团体的秩序。我们也应该觉察这样刑罚的结果,虽然得以暂时抑制恶行而茍免于罪,却依然不知羞耻,恶行难免乘机窃发。因此不废刑罚,只能算是正名的治标工具,必须进一步提倡化导,以使成员悦服。孔子理想中的管理,乃是“近者悦,远者来”的境界,组织成员都能够“既来之,则安之”,获得他们心目中所向往的安宁。安宁之后自然喜悦,所以孔子管理哲学,以“安人”为管理的最终目的。
分析起来,“安人”是第一层次,有如太极。“安定”与“进步”则是第二层次,好象是两仪,“安人”包括了“安定”与“进步”,如图2…4…2。安定为了安人,进步亦须求得安人,否则俱不足取。请问“不能安人的安定,何以能安?”“进步带来不安,这种进步有何用处?”可见安定和进步同等重要,不可偏重。只是中国人喜欢把相对的两个概念,用“本、末”来加以区分,然后贯串起来,使其相辅相成,所以主张“从安定中求进步”。今天有些人强调“从进步中求安定”,不是盲目求“新”,便是本末倒置,不了解原来的用意。两仪生四象,安定和进步再往下层推去,便是“利润”、“绩效”、“责任”与“安全”。这些较低层次的目的,全都包容在“安人”之中,我们很容易了解:没有利润能安吗?绩效不佳能安吗?成员如果不尽责任,谁能安宁?假若不讲求安全,又何以能安?不过,在“安人”的大前提之下,我们才能够不贪图暴利、邪利、近利,以免造成不安;才不会一味强求绩效,以免大家专心玩短期把戏而危害未来,导致将来的不安;才不致鼓励成员以“愚忠”的心态来克尽职责,因为万一决策错误,愈尽责结果愈加可怕;也不敢贪图安逸,过份讲求安全而虚应故事或推三阻四,反而完全以饱食安居是求,却忽视了敏事、慎研及就正有道,以致“死于安乐”,招来更大的不安。
企业管理如果强调“利润”,不妨问以“假若利润带来不安,还敢要吗?”行政管理通常标榜“绩效”,亦可测以“若是绩效甚高,而后果十分不安,又将如何?”恐怕答案都是否定的。人生的根本要求是安宁,管理自须以安人为其最终目的,一切分目标无不包容在内。
三)、管理的方法是“经权”。
全世界的管理,事实上都离不开“经权”,但都没有儒家说得那么清楚而透彻。“经”即“常道”,为“不易”的原则,现在叫做“共识”。“权”是“权宜应变”,为“变易”的措施,通常叫做“变通”,含有“越变越通”的意思。管理的对象,无论五M(人力─Manpower、财力─Money、机械─Machine、方法─Method、物料─Material)、七M(加上市场─Market、士气─Morale)或者十M(再加上管理信息─ManagementInformation、管理哲学─ManagementPhilosophy、及管理环境─ManagementEnvironment),都随着时、空在变动,管理者必须随机应变,以求制宜。但是漫无目标地变动,或者一味求新求变,很容易走入“为变而变”的歧途,往往变而不能通,甚至越变越不通,反而失去“变通”的本意。这时“共识”的建立,也就是变动原则的确定,便成为当务之急,惟有彼此把握“不易”的共同准则,朝向既定的目标,才能越变越通。
孔子说:“可与共举,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共学、适道、立,在人生发展的阶段上,已经是不容易做到的工夫,孔子却认为行权比这些更难。“立”的意思,是一切言行都站得住,也都站得稳。而其所以立得住、站得稳的原因,则是由于切实遵守组织的典章规范,未曾有所违犯,亦未尝有所逾越。孔子说:“立于礼。”又说:“不知礼,无以立也。”正反合说,表示“立”与“礼”有着密切、不可分离的关系。所用以立的,实非礼莫属。儒家主张“克己复礼”,孔子始述尧舜为君之道,而申传表扬文武的法度,用意即在托古勉今,期能引起大家的自信力,不至于丧失志气。但是人皆有欲,有欲不能不求,如果求而没有界线,势必引起争乱。
孔子一方面要求“正名”,一方面也宣导“复礼”,使组织成员各有其分,各人的行为均应适合其分的所宜。“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制度化”,管理者了解“立”的意义,便应该审慎地依照组织内在的用意与外在的需要,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