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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管理大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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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久安、大安、众安、实安尚未达成以前,只要不是饮鸩止渴,暂安、小安、寡安、虚安亦有相当的价值,不可加以忽视。管理者决策之前,固然无法预知可以获得何种安宁。惟一的办法,就是站在“所系正大”的立场。因为所系正大,乃是诸德成美的第一关。管理者所系正大,才成美德;所系不正大,则一切决策,悉成恶德。管理者要求成功,其愿望是一致的。但是在选用方法、决定手段的时候,务必留意“所系正大”这一原则,以此为起点,即为真正的道德管理。
  管理者决心所系正大,便能有定,亦即意志有定向。所谓决策,就是为了达成安人的目的,从两个以上的替方案中,选择一定的方案。为达成最终的安人目的,管理者还可以把它分割成若干中间目的,例如企业管理站在所系正大的立场,以“股东的安”、“员工的安”、“顾客的安”与“社会大众的安”为定向,即可再进一步,将这些中间目的分为若干直接目的,从生产、销售、财务、人事等取向,来探讨其利润、绩效、安全与责任。
  依据管理者的定向,潜心研究有关的信息,此时心不妄动,自然能静。重视信息的时代,必定产生信息泛滥的流弊。管理者如果缺乏定向,面对杂多信息,势必不知所措而心慌意乱,无法潜心研究。
  既能心不妄动而潜心研究,则管理者无论坐、卧、行、立,都能念兹在兹,筹思信息的必要性与正确性,所以能安。管理者自身能安,生活正常,才不致因紧张不安而误导误判。管理者能够所处而安,则必思考精详,无微不至,无远弗届,所以说能虑。既思考精详,必可获致至佳至当、适时适切、能够安人的良策,便是能得。
  管理者得到合理的决策,则一切事物的本末终始,无不了然,自可依其先后缓急,以厘定计划,再顺序执行,并适时加以考核,调整误差,获得安人的管理效果。大学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传之第四章举孔子谈论听讼为例,说:“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孔子曾任鲁国司寇,只花三个月的时间,便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依他的经验,要使那些没有真情实事的人,不敢陈说虚诞的言辞来控告别人,就不会再发生争讼。但这有赖于在上位的人,平时具有明德,足以畏服人民的心志。孔子认为惟有如此,才是息讼的根本。老百姓无讼,方得其安。而达成“必也,使无讼乎”的决策,则显然是“止、定、静、安、虑、得”的结果。
  近代决策论者,指称管理的主要过程即是决策,赛蒙(H。A。Simon)甚至肯定管理就是决策。由于电子计算器与作业研究(Operationsresearch;OR)的进步,大大地增强了数据处理的技术。然而,无论决策如何走上定型化、自动化,管理者仍旧需要良好的决策能力,必须切实把握决策的正确过程,如图5(四)管理者修己,须合仁与知,而各得其宜。
  大学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一个人内在的德智修养,到外发的事业完成,构成一贯不断开展的过程。管理者以修身为本,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即其内在的德智修养,就是大学三纲领中“明明德”的功夫。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为管理者外发的事业完成,便是第二纲领“亲民”的发扬。而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表示每一阶段调整得恰到好处的状态,即系第三纲领“止于至善”的境界。
  家庭、企业、国家或天下,都是多数生命共同存在。个体或集体、人员或环境,无时不在动变。管理者与追随者身处其中,虽可执中以应变,而动时必要摩擦,难免有所冲突。必须各别自动调整,以达共生、共存、共进化之效。所以大学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管理者与追随者,都应该修己。
  我国伦理,以孝为中心。人的一举一动,凡是不合伦理的,都成了不孝;合于伦理,则为孝。
  孝包括了一切的善德,如何尽孝?古来的圣贤指示得很多,而且有一部孝经,大家奉为最高的准绳。伦理的“伦”,原是人伦的略称,亦即人事方面的相对关系。按理父子各为相对关系的一方,各有其应尽的责任与其应付的分际。双方各尽所能、各守所守,也就是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才有天伦之乐。孔子宣导“父父、子子”,原系双方并责,不偏责一方。但是天下父母心,除了极少数之外,总归是爱子女的。所以在齐家方面,我们一方面要求家长尽责,注重家庭教育,另一方面则更加要求子女尽孝。孟子说:“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又说:“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在家庭中的修已,我们比较偏重在子女这一方面,是有道理的。
  企业或国家机构中的成员,绝大部份都是受过孝道的陶冶。如果能够推已及人,拿事亲的道理来事奉长上,很容易做到。不过企业或组织的长上,究竟不是自己的父母,未必能慈。我们惟恐部部属愚忠,所以孟子特别提示“事君的义不要顺”,他并且告诉邹穆公说:“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这种“必待上先施仁,而后回仁”的“居上先施律”,正是我们特别重视管理者修己的依据。
  中庸说:“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然而,修身究竟应该根据什么原则,而又从那里入手呢?中庸说:“修身以道。”管理者要以共生、共存、共进化的原则修己,必须实践大学之道,致力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格物的“格”字,是“彻底研究清楚”的意思,“物”含有事与物,“格物”就是彻底研究事物之理,亦即朱子所说“即物而穷其理”。管理者从自然科学开始,由格物而获得系统的学问。然后各种人文、社会、伦理道德,一旦豁然贯通,知识无所不极尽,即为“致知”。但是,现代知识爆炸,管理者自知所识有限,惟恐“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始终未敢自以为是,因而意念真实无妄,希望能够由自己的“一端”,推广、广充到全体,以收“致曲”(推转偏于一面的片面道理)之效,这就是“诚意”。意念真实无妄,既不欺人,亦不自欺,则主宰一身的心自然就端正了,身也就修好了。
  真正可以“所系正大”,来从事合理的决策,善尽管理者的责任。
  仁道管理,本乎管理者爱的天性,由于爱而自爱爱人,达到成己、成物之德。爱既为天性,则发之自内。如果格物、致知,由于修习而得之于外。此时内发的爱,经外得的知识指导而成其仁,所以说:“合内外之道也。”管理者自发的爱,获得知识的指导,无论其对人对事,皆能适时适切,恰到好处,所以说:“时措之宜也。”合仁与知,则管理者“明明德”而得其宜,这种良好的修己,正是管理的起点,如图6。
  明儒来知德在所着“大学古本序”中说:“大学之道,修身尽之矣。修身之要,格物尽之矣。”中山先生告诉我们“正心、诚意、修身、齐家的道理,本属于道德的范围,今天要把它放在知识范围来讲,才是适当”,便是将知识和道德打成一片,溶人生哲学与管理哲学为一炉,以为德治一贯不断进取开展的根基。
  五)修己、安人,都要日新又新。
  商汤盥盘上的铭词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任何管理制度,决不可能凭空忽然地创立,或无端忽然地消失。它必定有其渊源,早在此项制度创立以前,就有其前身,然后渐渐地在创立。它也必定有其流变,早在此项制度消失之前,已有其后影,逐渐地在变质。管理者的任务,即在洞察其渊源,依据组织外在的需要与内在的用意,创立合适的制度。同时,更体认其流变,按照实际的利弊与产生的影响,适时予以调整。使管理制度,得以日新又新。
  日新又新,绝非今日所时常强调的“求新求变”。一味求新求变,根本就是一种偏道。如果只知宇宙在“变”,时代在“流”,而不知“变”中有“常”,“流”中有“住”,便无法把握住变中之常,因此为变而变,极易流于怪妄。方孝孺在启惑论中说:“天地之生物,有变有常,儒者举其常以示人,而不语其变。非不语其变也,恐人惟变之求,而流于怪妄,则将弃其常而趋怪,故存之而不言。”我国文化传统,以孔孟为主流,参以老庄的自然思想,而对于管理最具影响的,即在注重“务实”、“不执着”、“中庸”的态度。我们从小便被教导着要知道随机应变,不可固执已见。但是我们同时也不敢忽视“常道”,在“实务”之中“不执着”去权宜应变,以求其“恰到好处”,即是“中庸”。这种“执经达权”的权变原则,使我们“权不离经”而越变越通却不舍离根本。
  中国人太善于权变,必须用“经”来约束,才不致乱变。管理者投身于变化之中,必须使变化能够反映若干不可更改的价值观念,否则随波逐流,仅在求其适应而已,不能算是“具有理念依据”的管理。
  明智的管理者既然所系正大,又以发扬人类最高文化、表现人类最高道德为己任,则必有其理想,而不是把自己局限于“利润”、“绩效”的达成,徒然贬低了自己的价值。管理者抱有崇高的理想,最好透过适当的沟通,形成组织成员的共识,作为大家共同遵行的常道,亦即不易的“经”。
  然后按照常道,因应内外环境的变迁而“权”宜应变,一方面求生存于此一瞬息万变的世界,一方面又能够坚守不变的原则,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精神,才能使变化有纪律而且确保其向善,达到“日新又新”的境界。
  “日新又新”的“新”,其实与“时间”并无太大的关系,我们并不认为现在的必定比过去的好,未来的也必然胜过眼前。我们认为“好”就是“新”,重点在于品质的良窳。过去的和现在的“好”都属于“新”,否则便不配为新。中国人实践的态度,使得“品质重于形式”,实质的进步,是“日新又新”追求的对象。
  怎样做到“日新又新”呢?最好以“有所不为、有所不变”为“经”,也就是“根本”;而已“有所有、有所变”为“权”,也就是“作用”。本立而道生,管理者必须把握根本,以“有所不为、有所不变”为经,然后才能够正确地“有所为、有所变”,找到真正“日新又新”之道。凡事站在不变的立场来变,才能够避免乱变。
  梁任公说:“儒家哲学,范围广博,概括起来,其功用所在,可以论语『修己安人』一语括之,其学问最高目的,可以庄子『内圣外王』一语括之。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内圣。做安人的工夫做到极处,就是外王。至于条理次第,以大学上说得最简明。大学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就是修己及内圣的工夫;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安人及外王的工夫。”修己、安人都能够日新又新,那是个人道德修养的最高鹄的。管理者以修己为第一纲领,从自身内部的修治做起,由格、致、诚、正,然后层层扩大,齐家、立业、治国、推到平天下止。
  所有决策,悉依止、定、静、安、虑、得的历程,时刻不忘安人为第二纲领。秉持光明正大的理念,执经达权,以不停滞的精神,适时调整而权宜应变,是第三纲领。这种管理之道,即为我国管理哲学的精义。
第4章 中国管理哲学的包容性
  中国哲学原是一种生命哲学,而生命是整全的,不可加以分割,所以中国哲学素来不分种类。
  不像西洋哲学那样,区分为形上学、自然哲学和伦理哲学。然而,不分种类并非没有这些种类。
  只是采取包容的态度,将宇宙的生命、人的生命作完整的、根本的研究。却不单独抽取其中一部份,来省察和各自发展。
  西洋管理哲学,可以就管理谈管理。站在管理的立场,把管理“作整体看”(Toseeitwhole)。甚至再细分为“企业管理”及“行政管理”,各有其不同的管理哲学。近年来盛行“企业文化”(CorporateCultures),即是以企业为主体的管理风格,尚未触及真正管理哲学的层面。
  如果说哲学是道,科学是理。西洋管理科学确实有其不可忽视的贡献,它系统分明,条理清晰,令学者有“理”可依。顷刻之间,极易奉为金科玉律。西洋管理学者,当然也有精研老子的,却始终未能真正把握“道可道,非常道”的精神,发展为共同遵循的“管理之道”。影响所及,西洋管理者必须疲于奔命,在紧张忙碌的管理实务之外,时时留心新的管理之“理”。因为朱子早就说过:“道字包得大,理是道字里面许多理脉”任何管理者,假若未能体认“包得大”的“道”,便只好在“许多理脉”中跑迷宫了。
  中国管理哲学,本着“一以贯之”的包容性,站在生命的立场来看管理。宇宙之间,共同存有无数生命。集体在动变,个体亦在动变。一经“行”动,难免有所冲突。如何才能各得其所“天地位焉”?各遂其生“万物育焉”?必须各别依据“管理之道”自动调整,以期共生、共存、共进化。这种管理之道,乃是永恒不变的。从开天辟地,一直到天地毁灭。中间既不死亡,也不衰落。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道没有定形,也没有固定的所在,所以是佛家所说的离言说相,不可以用言语来表示。但是智能极高的人,观察它的深远与空虚。根据它普遍而循环的运行,勉强用言语、文字来加以描述,这就产生了管理哲学。
  中国管理哲学,是整个生命哲学的一部份。主要的课题,仍然是生命。它以生命为对象,主要的用心在于如何来调节我们的生命,来运转我们的生命和安顿我们的生命。管理的道理,即在彰明自身所本有的灵明德性,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够除去旧染之污而安居乐业,并且尽心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大家都站在最合适的立场而彼此密切配合,用择善固执的态度来取得最适当的协调。大学说得十分明白:“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因为“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种把一个人从内发扬到外的“一贯的道理”,这样精微开展的管理哲学,包容了中外一切管理思想。兹为方便说明起见,爰就管理的意义、目的及方法,分别叙述其包容性如后:(一)、管理的意义,即是“修己安人的历程”。
  中国管理哲学,首先重德。认为管理者,必须对道德具有清楚的观念。因为德性是操之在我的,我欲仁斯仁至矣!管理的知识并不是不重要,而是既多又杂,永远学不完。庄子说:“我们的生命是有限度的,而智识是没有限度的。以有限度的生命,去追求没有限度的知识,就会弄得疲困不堪!”管理者无法学得所有的管理知识,势必拿所学到的一部份知识,把它强调得无以复加,认为再好不过,形成“天下的人各执一端以自耀”。于是“X理论”(TheoryX)、“Y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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