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1-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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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在这里,活在美国,活在任何地方,都会遭受社会极大的压力。社会会不断
催促你和别人一样,催促你变成伪君子、口是心非。如果你结婚,你又另外制造
一大堆问题。你必须了解生命是很复杂的,不是只追求自己心之所欲,认定自己
心之所欲而已。这些年轻人想要有所成就——当律师、工程师、政治家等等。他
们内心有追求权力、金钱的野心,在驱策他们。你刚刚说的那些老人都有过这种
经历,他们因为不断的冲突、欲望而憔悴。你看看这种情形,看看你身边的人,
他们坐的是同一艘船,有的人下船四处流浪而死;有的人寻找这个世界平静的角
落,然后退休。绝大多数人生活都很卑微,地平线很短。他们也有悲伤、快乐。
他们好像从来不曾逃脱悲伤、快乐,也不了解悲伤、快乐,从而超越悲伤、快乐。
所以我们还是要问问对方,我们将来会怎样?我们尤其要问你的将来会怎样?当
然,你太年轻了,还无法深入了解这个问题。年轻无关乎这个问题的了解。你也
许是无神论者。年轻什么都不信,等到年纪大了,就开始接受某些宗教的迷信、
教条、信仰。宗教不是鸦片,但是人却用自己的形象、盲目的自在,在以此所得
的安全感中制造宗教。人使宗教变成完全不智、完全不实际的东西。宗教不再是
你能够共同生活的东西。你几岁了?男孩:快要十九岁,老师。我祖母留给我一
些东西,所以也许我二十一岁上大学以前,可以出去旅行。不过,不管我到哪里,
不论我的将来如何,我一定都会有这个问题。我也许会结婚,也许会有孩子。这
样,我一样会有这个大问题,我的将来如何?我有点了解一般的政客在这世界上
干什么好事,就我而言,这事情真丑陋,所以我认为我不会从政,我很肯定这一
点。但是我也想要有好工作,我愿意用手、用脑工作,不过,我的问题是怎样才
能不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样,那么庸俗。所以,先生,我该怎么办?喔,对,
我很了解所有的教育、寺庙,我不受吸引,我很反对这种东西,反对僧侣,反对
权威阶级。但是我要怎样才能够防止自己变成普通的、一般的、庸俗的人呢?克
:如果我可以建议的话,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要问“怎样”。一问“怎样”,你
就需要有人告诉你怎么做,需要引导、需要制度、需要有人牵你的手,带领你。
这样你就失去自由、失去观察的能力、失去你自己的活动、自己的想法、自己的
生活方式。一问“怎样”,你就变成二手人。你失去完整,也失去内在的诚实,
因此无法诚实地看自己,无法回归实然,又超越实然。所以,绝对、绝对不要问
“怎样”。我们谈的当然是精神层面的事情,要不如果是组装马达、组装电脑,
当然要问“怎样”装。这一方面的事情你必须跟人学。但,若要精神上得到自由,
精神上回归本来面目,就必须觉察自己内心的活动,观察自己的想法、观察自己
意念的本质和起源,绝不遗漏。观察、注意自己学习到的东西,比从书本、心理
学家、聪明缜密的学者或教授学习到的更多。很难的,我的朋友,它会把你拉来
拉去。所谓的大诱惑,生物的、社会的诱惑很多,残酷的社会又会把你撕裂。当
然,你必须一个人自己面对这种状况。不过,这不是用蛮力、决心、欲望来做,
而是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希望,和自己身边虚假的事物。看穿虚假,就是觉察之
始、明智之始。你必须作自己的明灯,不过这是一辈子最难的事情。男孩:老师,
照你说来,这一切那么难,那么复杂,那么可怕、吓人。克:我只是为你指出这
一切而已。指出这一切,并不表示事实一定使你害怕。事实是让你观察的,你只
要观察事实,事实就不吓人。事实并不可怕,如果你逃避,转身逃跑,那么事实
就很吓人。要站得很稳定,要了解自己所作所为不见得正确,要和事实共同生活,
不用自己的快乐或反应干涉事实,事实就不吓人。生命并不简单。生活尽可单纯,
不过生命本身却很广大、复杂。生命遍及两端地平线之间。你可以衣食简单朴素,
不过这不见得就是单纯。所以,要单纯,生活方式要不复杂、不矛盾,只要内心
单纯就可以……我看到你今天早上打网球,好像打得不错。也许我们会再见面。
就看你的决定了。男孩:老师,谢谢你。
/* 46 */第二部分:谋生之道自利心使心腐败1
《论生活》,第三十章小径蜿蜒,从山谷的一边通过一座小桥,走向山谷的
另一边。因为近日的雨水,桥下溪水潺潺,小径向北转,沿着缓缓的斜坡进入一
个遗世独立的村落。那个村落非常贫穷,村里的狗都很脏,老远就叫,可是却不
敢靠近人,垂着尾巴,头抬得高高的,随时准备跑开。山坡上有许多山羊,咩咩
叫着、吃着四周的野草。这个乡村真美,四处翠绿,又有蓝色的山巅。山巅上花
岗石闪烁,已经受过几百年雨水的冲刷。这一带的山并不高,可是年代久远,衬
在蓝天之下有一种神奇的美,那是无数世以来,一种奇异的爱,这些山很像人建
造的寺庙,因为人就是模仿着这些山建造寺庙,为的是渴望接近天国。可是那天
晚上,夕阳叠在山巅之上,使山巅变得好像很近。远远的南方正在酝酿一场暴风。
闪电从乌云间打下来,使人对地面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暴风将在夜晚展开,可
是这些山巅矗立在暴风之中已经不知有多久。超越人的困苦、悲伤,这些山将永
远矗立。村民在田里辛苦的工作了一天,已经开始回家。不久你就会看到炊烟四
起,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晚饭量不多。小孩子等着吃饭,你如果从他们身边
走过,他们就露出微笑,他们眼睛很大,看到陌生人很害羞,不过却很友善。两
个小女孩帮她们妈妈背小孩,好让妈妈煮饭,背上的小孩快要滑下来了,就再爬
上去。两个小女孩虽然好像只有十一二岁,可是好像已经习惯背小孩。两人都在
笑。晚风在树间吹拂,牛只已经回栏准备过夜。山径上已经没有人,连个孤独的
村民都没有。大地好像一下子空了,安静得很奇怪。新月刚升上黑暗的山头,风
已经停了,树叶动都不动一下。一切都静止了,心也孤单了。这孤单并不是孤独、
孤立、封闭在自己的意念当中,而是孤单、不动、不染。不是孤单,远离人间事
物,是孤单,然而却与万物同在。因为心虽然孤单,却就是万物。与人有所别者
知道自己与人有所别,然而这种孤单却无分别。树木、溪流、远方喊叫的村民,
都在这孤单当中。这种孤独不是与人、与大地合而为一,因为这种“合而为一”
已经消失。这种孤独中,已经不再是时间消失的感觉。他们总共三个人。一对父
子,还有一个他们的朋友。那个父亲必定有五十几岁,儿子大约三十岁,那个朋
友年纪看不出来。两个老的头都秃了,年轻的头发还很多。他的头形很好看,鼻
子很短,两只眼睛离得很开。他安静地坐着,嘴唇却动个不停。父亲坐在儿子和
朋友后面。父亲说,如果必要,他可以谈,否则他就看、听就好了。一只麻雀飞
到窗口,看到那么多人在屋里,又吓跑了。那麻雀其实很了解这屋子,常常停在
窗口,柔声地叫着,一点都不害怕。儿子:虽然我父亲不一起谈,可是他会注意
听。因为我们要谈的问题,是我们大家的问题。我母亲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本
来也会来的,她也等着我们向她报告谈话的结果。我们读过你的一些书,我父亲
从一开始就特别信你说的话。我自己是去年才开始对你的话,真正产生兴趣。最
近,政治吸引了我大部分的兴趣,可是我却开始了解政治的幼稚。宗教生活是让
成熟的心灵过的,不是让政客或律师过的。我当律师一直很成功,可是现在不作
了。因为我想用余年做一点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我这些话也是代表我朋友说的。
他一听说我们要来,就跟着来了。先生,你看,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都渐渐老了。
就算我,虽然比较年轻,但时光也已飞逝许多了。日子好像都很短,死亡好像越
来越近。死亡,好像暂时不是问题,不过老却是问题。克:你说老是什么意思?
是生理有机体的老化,还是心的老化?儿子:身体的老化当然不可免,用了、生
病了,就会坏。可是心一定也要老,也要败坏吗?克:用心思考只是徒然,只是
浪费时间。心的败坏只是假想,还是事实?儿子:先生,是事实。我觉察到我的
心在老、在疲倦,我的心在慢慢地败坏。克:年轻人虽然没有觉察,不过不是也
有这个问题吗?他们的心现在更是模子塑造出来的,他们的思想早就封闭在狭隘
的惯性里面。但是,你说你的心已经开始变老是什么意思呢?儿子:我的心不再
像以前一样敏感、警觉。它的觉察力在缩小,它越来越用过去的经验来回应生活
的挑战。它开始败坏,只能在自己有限的格局里面运作。克:这样说的话,心是
怎么败坏的呢?心之所以败坏,是因为保护自己、抗拒改变,不是吗?每个人都
有一种利益是他有意或无意在保护、看守的,不容许任何人骚扰。儿子:你说的
是财产吗?克:不只是财产,还包括种种“关系”。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独自存在,
生活就是关系。心,在它和人、观念、事物的关系上有它的利益。这种自利,加
上不肯对自己作根本的革命,就是心败坏的开始。大部分人的心都很保守,不肯
改变。即使是所谓革命分子,他们的心其实也很保守。因为,他们一旦成功,就
开始抗拒改变,革命本身对他们来说便成了一种利益。不过,不论是保守或革命,
心或许容许边缘的修正,却绝不容许核心的变革。环境或许会迫使它对另一种模
式让步、调适,它也许痛苦,也许轻松。不过,它的核心依然坚硬。使心败坏的,
就是这坚硬的核心。儿子:你所谓的核心指的是什么?克:你难道不知道吗?要
我形容吗?儿子:如果你能形容一下,也许我可以碰触到它、感觉到它。父亲
(插进来说):理智上,或许我们已经觉察到这个核心,不过大部分人,实际上
从来不曾和它面对面接触过。我自己曾经见过这种核心,也在书上形容过这种核
心的微妙,不过实际上我从来不曾面对它。如果你问我知不知道核心,我自己要
说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它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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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也插进来说):这也是我们的利益,我们需要安全。那种根深蒂固的
欲望,使我们无法了解那个核心。我虽然从小就和我儿子生活在一起,我却不了
解我儿子。而且,离我近的东西,我反而没有我儿子了解。要了解这个核心,必
须注视它、观察它、聆听它,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我一直都匆匆忙忙,偶尔
注视了,又和它对抗。克:我们说的是老,是心的败坏。心永远要在自己有把握、
利益无恙之下建立模式。言词、形式、表达也许随着时间、文化不同而不同。不
过,自利的核心永远一样。使心败坏的,就是这个核心。不论我们外在多么提防,
不论这个核心的活动有多么旺盛,都一样。这个核心没有固定的点,它是心里的
很多点。所以这个核心就是心。改善、从一个核心到另一个核心,都无法驱赶这
些核心。戒律、压制、独尊其一,只会另造一个核心。那么,我们说我们“活着”
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儿子:一般而言,只要我们讲话、笑、感觉、思想、活动、
冲突、快乐,我们就认为自己活着。克:所以,我们所谓的生活,不是接受,就
是反叛社会模式。这种运动仍然局限在心的牢笼之内。我们的生命是一连串的痛
苦、快乐、恐惧、挫折、欲望、攫取。这样,当我们思考心的败坏,当我们问怎
样才能使心不败坏,这样的探索,依然局限在心的牢笼之内。这样还是活着吗?
父亲:我想我们并不知道可以有另一种生命。我们年纪越大,就越不快乐,就越
悲伤。如果我们还用心,我们就会觉察到自己的心在败坏、身体老化不可免,一
定会败坏。但是,怎样才能够阻止心老化呢?克:我们漫不经心的生活,等到生
命快结束,才来怀疑心为什么败坏,才来想怎样掌握这个过程。当然,要紧的是
我们每天怎么生活。这不只是年轻时要紧,中年、老年都要紧。正确的生活,比
任何一种职业都更要求我们明智。要生活正确,就必须思考正确。朋友:思考正
确是什么意思?克:思考正确和意念正确差别当然很大。正确的思考是时时都觉
察。正确的意念只是符合社会模式,或对社会模式反动。正确的意念是静态的,
是摸索着将某些所谓“理想”的概念拼凑起来,然后依循这些概念做事。正确的
意念一定会制造权威、阶级,然后需要人尊敬。然而,正确的思考就是觉察一致、
模仿、接受、反叛的全部过程。正确的思考和正确的意念不一样,可遇不可求。
正确的思考从随着自我的了解自然流露。了解自我,就是认知自己的种种状况。
正确的思考,从书本或从别人学不来。正确的思考来自心在关系的活动当中觉察
自己。只要心还要为关系的活动辩解或谴责,要了解这种活动就不可能。冲突、
自我矛盾是心败坏的主因。只有正确的思考,才能够消除冲突,消除自我矛盾。
儿子:冲突不是生活不可免的东西吗?如果我们不挣扎,我们就饱食终日。克:
我们陷在野心的冲突当中,受到嫉妒心的驱使,欲望强迫我们行动,但是我们却
以为这就是生命。不过这一切其实只会造成更大的痛苦、混乱,冲突会使自以为
是的活动更加强化。但是如果能更正确的思考,就会了解这种冲突。父亲:不幸
的是,我们却以为生命就是这样挣扎、痛苦,有时候带一点快乐。虽然也假造了
另一种生命,不过也只是偶尔为之。超越这种混乱,寻找另一种生命,永远都是
我们的目标。克:追求实然之外的东西,其实是陷于幻觉。我们必须了解日常生
活,连带了解日常生活的野心、嫉妒等等。不过要了解这些,需要的是觉察、是
正确的思考。如果带着假设、带着偏颇产生意念,思考就不会正确。一开始就带
着结论,寻找预设的答案,就不会有正确的思考。事实上,这时是完全无思考可
言。所以,正确的思考是“正当”的基础。儿子:对我而言,心的败坏这个问题,
至少其中一个因素是职业正当与否的问题。克:你说正当的职业是什么意思?儿
子:先生,我发现,完全沉浸在一种活动或职业,很快就遗忘自己。这时候人太
忙了,想不到自己。这是好事。克:不过这种沉浸不就是逃避自己吗?逃避自己
正是错误的事情。这会使人腐败、助长敌意、分裂。正确的职业来自正确的教育,
来自了解自己。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不论是什么活动,什么职业,自我都会有
意或无意的,把它当作手段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追求权力。儿子:很不幸,正是
这样。我们好像不管碰到什么,都会拿来利用。克:我们的心之所以卑鄙,就是
因为这种自利心。心的活动范围好像很广,有政治、科学、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