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1-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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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依靠的是那个看的心的聪明、清晰、开放。可是我们大部分人都很迟钝。我们
会说我们看的时候看不到什么东西。我们看见愤怒、嫉妒,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结
果。所以我们关心的是这个迟钝的心,而不是它看的东西。这个迟钝的心说:
“我应该聪明一点,才能看见一点东西。”所以它已经存有一个“聪明”的模式,
然后再努力让自己符合那个模式。可是有一个人过来说:“比较会造成迟钝。”
于是心就说:“这一点我会很小心。我不比较。我只是用比较了解迟钝。如果我
不比较,我如何能够知道我迟钝?”于是我就对自己说:“我不叫它迟钝”。我
完全不用“迟钝”这个字眼。我只是观察“实然”,而不叫它迟钝,因为,我一
叫它迟钝,我就给了它名字,也就使它迟钝了。可是如果我不叫它迟钝,我只是
观察,我就除去了比较。我就除去了“迟钝”这个字眼,因此剩下“实然”。这
不难,不是吗?请你自己看看。现在请你看看怎么样了!看看现在我的心在什么
样的地方。问:我想我的心太慢了。克:你听我讲就好。我会一步一步,慢慢讲。
/* 86 */第三部分:心灵自由之路论根本的改变 3
我怎么知道我的心迟钝?是因为你告诉我的吗?因为我看了一些异常智慧、
复杂、微妙的书吗?因为我见过一些优秀的人,和他们比较过,所以我说自己迟
钝吗?我必须弄清楚。所以,我不比较,我拒绝拿自己和别人互相比较。这样的
话,我会知道自己迟钝吗?这个字眼会妨碍我观察吗?这个字眼会取代“实然”
的地位吗?你了解这一点吗?所以我不用字眼。我不叫它迟钝,我不说它太慢,
我不叫它什么。我只找出“实然”。所以我去除了比较。比较最微妙。我的心因
为不比较,所以变得很聪明。它不用字眼去看“实然”,因为它知道事物的描述
不是事物本身。所以,到底“实然”的事实是什么?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吗?我
注视着我的心,我的心注视它自己的运动。现在我要谴责它、判断它、给它评价,
然后说“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吗?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公式、理想、答案、
结论——最后一定扭曲“实然”的?我必须探讨这一点。如果我有什么结论,我
就没办法看事物。如果我是道德家,如果我是德高望重的人,如果我是基督徒、
吠檀多教徒、“悟者”,我是这个徒或那个徒——这一切都会妨碍我看事物。所
以我必须去除这一切。我在注视自己有没有什么结论。所以我的心变得很清晰,
然后会问:“有没有恐惧?”我注视它,然后说,“有恐惧,有追求安全的欲望、
有追求快乐的欲望”等等。我知道只要我事先有什么结论,有什么追求快乐的运
动,我就无法看事物。所以我注视自己,发现自己很传统。而我知道传统的心无
法看事物。我深深关切的是看事物,这深深的关切告诉我任何事先的结论都是危
险的。所以,知觉这危险就是除去这危险,这时我的心才不混淆,才没有事先的
结论;不用字眼,不用描述思考,也不比较。这样的心就能够观察事物,而它观
察的其实就是它自己。这时必然就要发生革命。这时你就消失了,完全消失!问
:我觉得这个革命并没有发生,今天我努力用你说的方法看我的心,我的心敏锐
了。可是明天我照样忘记怎样看我的心。克:你忘不了,先生。你会忘记蛇吗?
你会忘记悬崖吗?你会忘记标明“毒药”的瓶子吗?你忘不了。这位先生问说:
“我怎样清洁这个工具?”我们说清洁这工具就是了解这工具为何迟钝、阴暗、
不干净。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工具为什么不干净。我们也讨论过事物的描述不是
事物本身,所以不要陷在文字里面。要与事物同行,事物就是给弄迟钝的工具。
问:你用你所说的方法看自己,你当然有所期待。克:我不期待转变,不期待悟,
不期待突变,我无所期待,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只是很清楚一件
事:这个看的工具不清晰,这个看的工具涂污了,有裂缝。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其他一无所知。我只关心这个工具如何才能够完整、健康。问:你为什么要看事
物?克:这个世界水深火热。但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我。我非常苦恼,非常混乱。
这一切总得有一个秩序。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看事物。当然,你可能会说:
“这个世界又没怎样,干吗为它苦恼?你身体健康,有一点钱,有老婆有孩子,
有房子,别管它。”这样,当然,世界是不水深火热。可是这个世界不论你喜欢
还是不喜欢,都一样水深火热。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看。不是看某些知识的概
念,不是某些令感情冲动之事,而是世界水深火热这个事实——是战争、憎恨、
欺骗、假象、伪神这一切。认知外在发生的这一切,使我内心清楚。而我说,内
在状态就是外在状态,两者为一,不可分。问:我们又回到起点了。事实是,迟
钝的心不知道自己因为比较而认为自己应该不一样。克:不,完全错误。我不想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只知道工具钝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才寻找,
这并不表示我想改变工具。我不想。问:用什么文字都妨碍看吗?克:文字不是
事物。所以,你在看事物时,如果不把文字摆到一边,它就变成非常重要。问:
我觉得我不同意。我们看事物时,这看的工具有两个部分。一个是知觉,一个是
表达。这两部分无法切断。这是语言问题,不是迟钝不迟钝的问题。问题在于语
言,在于表达的随机性。克:你的意思是说,“观察”之中有知觉和表达。而这
两者不可分?所以有知觉必然有清晰的表达,有语言的了解,所以知觉和表达绝
不可分,永远在一起。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引用正确的文字非常重要。问:我说的
是“表达”,不是“意图”。克:我懂——表达。由表达又出现另一个因素——
知觉、表达、行动。如果行动不是知觉和表达——用文字表达知觉——就会支离
破碎。所以,知觉不就是行动吗?知觉就是行动。我知觉悬崖时,我立刻产生行
动。这行动就是这知觉的表达。所以知觉和行动绝不可分。所以理想和行动是不
可能在一起的。如果我明白理想的愚蠢,这知觉就是聪明的行动。所以,注视迟
钝,知觉迟钝,就是清洁迟钝的心,这就是行动。一九六九年八月六日 瑞士撒
宁
/* 87 */第三部分:心灵自由之路看的艺术 1
永不间断的知觉。虎追虎。
我想,了解“观察”,了解“看”的本质和美很重要。心只要还受到扭曲—
—爱到神经作用、感情、恐惧、悲伤、健康状况、野心、做作、追求权力等的扭
曲——就无法听、看、注视。听、看的艺术不是培养得来的,不是进化或逐渐成
长的问题。我们感受到危险时会立即产生行动。这是身体的记忆本能的、当下的
反应。我们从小就一直受这种制约来应付危险。我们的心若不立即做这种反应,
人身就会毁灭。所以,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看”就采取
行动而不是由于什么制约。我们的心能不能够对任何扭曲都自由而立即反应,从
而采取行动?知觉、行动、表达是一体的,三者不可分。看就是行动,行动就是
看的表达。知觉到恐惧时,因为很紧密地观察这个恐惧,所以就免除了恐惧——
这就是行动。今天上午我们能不能讨论这些?我想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我们可能
因此而看清一些未知之事。但是,不论如何都深受恐惧、野心、贪婪、绝望等心
情扭曲的心,是不可能看清任何事情的。要能够看清事情,生命必须健康、平衡、
和谐才可以。所以,我们的问题就是,心(意指整个生命)能不能够认知某种
“倒错”、某种挣扎、某种暴力?看见这些,才能结束这些——立即地而非逐渐
地结束。这表示不让时间在知觉和行动之间发生。如果你不中断地注视危险,行
动就立即产生。我们已经习惯一个观念,那就是,我们借着一天天的注意,一天
天的修炼,我们将逐渐智慧起来,逐渐地悟。我们习惯这个观念,这是我们的文
化的模式,也是我们的制约。但是我们现在要说,这个心免除恐惧与暴力的逐步
过程适足以加深恐惧,增强暴力。终止暴力(不只终止外在的暴力,也终止生命
深处的暴力),终止侵略心,终止权力的追求可能吗?完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
我们能不能不让行动发生而终止这一切?今天上午我们是否讨论这一点?通常的
情形我们会让时间进入看和行动之间的空隙,这就是实然与应然之间的耽搁。这
里面有一种欲望,想去除实然,而达成或变成另外一种东西。我们必须了解这种
时间的间隔。我们一向用这种方式来思考事物,因为从小别人就灌输我们,教育
我们,说我们渐渐的,到最后,终将成为某种东西。就外在而言,我知道在技术
上时间是必要的。若非经年累月的练习,我不可能成为一流的木匠、物理学家、
数学家。我们有可能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清楚”——我不喜欢“直觉”这个
字眼——能够看清一个数学问题。但是我们知道,学习技术或语言所需的记忆,
绝对需要时间的培养。我不可能明天就会说德语,我需要好几个月。电子我一点
都不懂,要学电子我需要好几年。所以,请不要把学习技术所需的时间和干涉知
觉行动的时间混为一谈。
问:我们要不要谈一谈小孩子,谈一谈成长?克:小孩子必须成长。他必须
学很多东西。我们说“你必须成长”时,这是一句贬损的话。问:先生,我们内
在心理确实有一种部分的改变。克:当然!我一直很生气,或者我们现在就很生
气。可是我们说“我不应该生气”。我们逐步地努力,造成一种部分的状态是我
们有一点不生气,有一点不恼怒,有一点克制。问:我不是这个意思。克:那你
是什么意思,夫人?问:我的意思是,原先你有一种东西,但是后来把它丢了。
这其中可能有一点东西互相混淆,你已经不一样了。克:是的。可是这混淆难道
不是一直都一样,顶多只有一点修正而已吗?这里面有一种不断的修正。你可能
历经依赖的痛苦,孤独的辛酸,而后不再依赖某人,你说“我不再依赖”。这时
你可能真的能扬弃这个依赖。所以你说确实已经有了某种改变,下一次的依赖是
不一样的。但是你又开始努力改变,然后又扬弃一次。我们现在要问,我们有没
有可能看清依赖的本质,因而立即——而非逐渐——像遭遇危险而采取行动一样
地去除依赖。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非但要在口头上讨论,而且要深入
地、内在地讨论。请注意其中的含意。整个亚洲都相信转生。转生的意思就是说
我们会依据这一生过得怎么样重生到来生。如果你这一生残暴、有侵略性、破坏
性,你就要在来生为此付出代价。你也不一定会变为禽兽,你仍然可能生而为人,
可是却活得很痛苦、很败坏。因为你前世没有过美好的生命。但是,那些相信转
生的人,都只相信字义,而不曾了解字面下深刻的意义。你“现在”所作所为无
限地关乎明天,因为,明天——就是来世——你将为今天付出代价。所以,“逐
渐获致不同状态”的观念东西方皆然。同样都有时间这个因素,都有“实然”与
“应然”。获致应然需要时间,时间就是用力、集中、注意。我们由于不注意或
不集中,才会一直用力练习注意——这就需要时间。
/* 88 */第三部分:心灵自由之路看的艺术 2
必然有一种方法可以处理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了解认知——看与行动。两者
不是互相隔离,两者不可分。我们必须平等地探讨行动、探讨“做”这个问题。
何谓行动?何谓做?问:没有知觉的瞎子如何行动?克:你有没有尝试过戴着眼
罩活一个星期?我们试过,为了好玩。你知道,你会发展出别的感觉。你的感觉
会变得很敏锐。你还没有走到墙壁、椅子、桌子之前,你就知道它在那里。但是,
我们谈的却是我们对自己的盲目,内在的盲目。我们很清楚外在的事物,可是内
在的事物我们却很盲目。何谓行动?行动是否永远根据观念、原理、信仰、结论、
希望、绝望而行?我们如果有观念,有理想,我们就会努力符合那个理想。这时
理想和行动之间就有了间隔。这间隔就是时间。“我应该成为这个理想”——将
自己等同于这个理想,这个理想最后终会采取行动,让理想和行动之间没有间隔。
有这个理想,又有这个趋近理想的行动时,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东西?这个时间间
隔当中发生了什么事?问:不断的比较。克:是的,比较着一切这一类的事情。
如果你用心观察。这里面会有什么行为?问:忽略现在。克:还有呢?问:矛盾。
克:是矛盾。矛盾造成伪善。我很生气,可是我的理想说“不要生气”。于是我
压抑、克制自己去符合、接近这个理想。于是我便一直在冲突、伪装。理想主义
者就是伪装的人。这种分裂里有冲突。除此之外还会产生其他因素。问:为什么
我们无法记住前生。如果能够,我们的进化就容易多了。克:会吗?问:我们能
够避免错误。克:你所谓前生是指什么?指昨天的生命?二十四小时前的生命?
问:最新的一次转生。克:那是一百年前吗?为什么会让生命比较容易?问:我
们会比较了解事情。克:请你一步一步听着。你所为或所不为,你一百年前的苦
恼,你都会有记忆。那就和昨天一样。昨天你做了很多事情你喜欢或后悔。这使
你痛苦、绝望、悲伤。这一切你都有记忆。你有一千年前的记忆。基本上那也和
昨天一样。那将在今天降生的,我们为什么叫做轮回,而不叫做昨天的转生?想
想,我们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我们自认是超凡的生命,我们有的是时间成长、
爱、转生。那你从未注意的轮回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你的记忆。这轮回无所
谓神圣。你昨天的记忆在今天的所作所为中出生。昨天控制着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一千年的记忆通过昨天和今天也在发生作用。所以我们有的是过去——不断在重
生。但请不要以为这是脱出重生的方法,不要认为这是一个解释。我们如果明白
记忆的重要和它的极端徒然,我们就不会再谈什么轮回。我们问的是何谓行动。
行动能够自由、自发、立即吗?或者行动永远都受时间的拘束呢?问:我曾经看
猫捉老鼠。猫不会想说“那是老鼠”。它会本能的立即去捉老鼠。对我而言我们
似乎也应该如此。克:不要“我们应该”。先生,拜托。我想只要我们从根本上
了解时间,我们就绝不会再说“我们应该”、“我们必须”。我们自问——不是
口头上、知识上,而是深深的从内心问——何谓行动?行动永远都受时间拘束吗?
行动由于出之于记忆,出之于恐惧,出之于绝望,所以永远受时间拘束。那么,
到底有没有一种行动是完全自由,所以免于时间的拘束?问:你说我们看见蛇就
会马上行动。可是蛇却随着行动而成长。生命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