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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宣统皇帝-第53章

小说: 宣统皇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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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虽然没有原先高兴,可是这也让他们解恨。 
  “还有更好的消息呢。”梁鼎芬道。 
  “是什么?又有人保皇哥哥复位吗?”溥杰高兴地问。 
  “差不多——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几个学生都了解,张勋复辟,首先就是由徐士昌劝说的。他在袁世凯称帝时,曾辞官在天津租界闲居,后来一直没有出仕,以致于连王公大臣家中的孩子也知道他主张复辟,现在听说他要做大总统了,心里也确实兴奋。 
  溥仪对复辟虽然一度十分厌恶,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伴读的来了以后,他忽然又对重登大宝神往起来。 
  梁鼎芬讲课也更为卖力,三个学生听课也更为用心,而溥仪在溥杰和毓崇心中的地位也更为神圣。 
  消息传得很快,紫禁城重又洋溢着喜悦,人们把这消息不厌其烦地奔走相告: 
  “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是啊,报上不是早就说过么,‘若是徐太傅主持复辟而不是张勋,那么北洋各将军就俯首称臣了’。” 
  “你也看过这份报纸啊,我也看过的。” 
  北京的一座简朴、幽雅的院落,紫竹森森,老滕虬曲。徐世昌到北京后就住在这里。他声明说,就是大总统的提案通了,他也不会住进现在的总统府,他要把总统府交还给“上边”。有记者问,何为“上边”?徐世昌答,就是现在宫中的皇上。所以一到北京,他就住进了一个普通的院落。 
  世续和载涛来到徐世昌的府上,徐世昌出迎到大门:“世中堂大人和贝勒爷大驾光临,我真是既高兴,又觉惭愧。”于是倒地就拜。 

  
  

 3



  涛贝勒把他扶起,道:“徐太傅当年劝袁世凯不要妄自称帝,要还政于清,大家都知道的。至于有种种意想不到的事,也不是太傅所能左右的,太傅若要自责,则令我们不安了。” 
  三人在客厅坐下,世续道:“大哥,你我和袁世凯都是曾结为义兄弟的,如今看来,还是忠义之人常在啊。” 
  “慰亭那里我有责任,我深感羞愧,真不敢面对你们啊。” 
  载涛道:“我刚才说过徐太傅不要自责,就休提旧事了吧。” 
  世续道:“大哥这次出山,有何抱负?” 
  徐世昌慨然道:“慰亭当年扫灭孙文的‘二次革命’是恢复本朝大清的好时机,可惜错过了;后来更不应该搞什么洪宪。张绍轩在丁巳又太卤莽灭裂,不得人心。咱们这次出来,不过是为幼主摄政而已。” 
  载涛道:“太傅之忠心,真是鉴日照月。可是,先太后已有懿旨,与民国有约,皇室也不图什么,仅是遵循而已。” 
  徐世昌道:“周公之心,定会大白于天下。我就写一幅对联,送给世相和贝勒爷吧。” 
  世续来到八仙桌旁,铺开纸挥笔写下一联: 
  捧日立身超世界,拨云屈指数山川 
  世续赞道:“好!好!把我的名子也写进去了,我一定与大哥共勉,实现‘拨云见日’之志。” 
  “大家共勉?”徐太傅郑重地道。 
  世续也郑重地说:“大哥,大家既是同志,也就不分彼此,不说外话了。听说大哥现在手头拮据,我们可以解决一二的。” 
  “我生性简朴,对金钱向来看得低,世兄弟就别为我操这个心了。” 
  载涛道:“若为个人,我们定不会这么做。现在太傅虽为总统提名,但国会那里若不打发,也不能保证就通过了。现在的时势,意外都是存在的。所以我们决定为太傅选举总统筹一笔款子。” 
  世续道:“议长王揖唐已和我说过选举的事。身为议长,他是知道内情的。大哥你就不要推辞了。” 
  “实在惭愧,我……”徐世昌嗫嚅着。 
  “为国家大事,就不必推辞了。”载涛道。 
  世续道:“内务府为大哥准备了三百六十万优字爱国公债券,就拿去做活动经费吧。” 
  “我若不收下,反而会误认为我对本朝不能有所作为——好吧,我写个字据,就借下这笔钱。” 
  世续道:“免了吧,不要节外生枝。你说写字据,若存在我和贝勒府里,这事就成了私事;若存在内务府,恐怕此事要张扬出去。‘大行不顾细谨’,不要写什么字据了。” 
  世续和皇叔载涛走后,王揖唐从里面转出来,道:“大事成了。” 
  徐世昌道:“给议员的礼金,就由议长去办了,拜托你了。” 
  “老师说哪里话,我能有今天议长的位子,还不是靠老师您的提携?今天为您办这点小事,若办不好,不是辜负老师的栽培了吗。” 
  徐世昌道:“你可以向他们说明,大总统可以对他们委以顾问、谘议,干薪可以定在千把元。” 
  王揖唐议长召集参众两院联合选举委员会于1918年9月4日投票选举总统。选举前,王揖唐议长除在背地里赠以重金外,又预发了一笔出席费,同时送发由徐世昌题名的照片。选举开始了,到会议员436人,徐世昌总统得425票,顺利当选。 
  1918年10月10日,徐世昌正式就任大总统。刚一就任,就宣称他不能进占“本朝”的中南海。有记者问:“何为‘本朝’?”大总统答:“大清。” 
  不久,又做了几件让世人侧目的几件大事:赥免张勋,他可以在北京不受干涉地活动和居住;提倡读经、尊孔,举行郊天大礼;安排毓郎——前清军咨府大臣——做了议员,授载涛为“将军”。 
  徐世昌做了总统,最高兴的是紫禁城里的人们,满清宗室遗臣和前清余孽,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徐世昌是主张复辟的,报纸上也连篇累牍地登徐世昌和前清的关系,登徐世昌如何如何地准备复辟。本来,宫廷中最不太喜欢报纸的,现在却一反常态,连最保守的内务府,四位太妃也订了报纸。他们每天都在报上寻索着徐世昌准备复辟的那些令人振奋的消息。紫禁城和各王公的府上,天天有如过大年一样高兴。 
  端康瑾太妃斜躺在软榻上,二首领穆海臣在给她梳着头,大首领刘承平则为她读着报纸。 
  穆海臣道:“老主子,王子安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今天让奴才梳头?” 
  王子安是端康的贴身太监,俗称“梳头太监”,平时起居梳头等事,多是王子安去做。 
  “忘了给穆老爷说了,”刘承平道,“我安排他到万岁爷宫中去站班了。” 
  穆海臣道:“应该这样,主子对老爷子也该管严一点,说不定哪天就复了位,天子也应有个天子的风范。奴才看万岁爷有点太随便了。” 
  刘承平道:“所以主子才让我把王子安调过去站班。” 
  “有什么好新闻吗?”端康太妃道。 
  “哟,只顾说话,忘了给主子念报了。”刘承平拿着报纸,搜寻了一会儿,道,“有,有,天天都有。这不是,有一段,我念给主子听听,‘如今乡下若是见到有知识的人或从城里来的人,总是问:如今是谁在龙廷哪?听说刚选上的大总统没有进衙门,留着让宣统皇上去住,这是真的吗?’主子听听,这是人心思旧啊。” 
  瑾太妃终于心满意足。 
  “老爷子呐……”,突然,一个小孩哭喊着跑进来。 
  端康太妃立时坐起来,一点也不显得臃肿,道:“小七儿你怎么了。” 
  小七儿已跑到她的跟前,端康一看,疼得她掉下泪了:“小七儿哎,我的小乖乖,是谁这样手狠呀,打得你鼻清脸肿的?”她把小七抱进怀里:“告诉我,是谁欺负你的?” 
  “老爷子,我忘了是谁了。” 
  “哪个宫的?” 
  “奴才也不记得了。” 
  “哎哟,小七儿,那些该杀了,我要查到了,定饶不了他!” 
  小七儿是个七八岁的太监,端康太妃视他为心头肉。 
  刘承平道:“主子,奴才看,准是其他主子宫里的,别的人,敢吗?” 
  穆海臣道:“奴才也是这样看。” 
  刘承平道:“主子,那几个主子对咱可没有什么好心哪,特别是瑜主子,对万岁爷用尽了心思,连对万岁爷宫中的总管和首领,也是笼络的,也不怕失了体统,丢了体面。看他们的首领和万岁爷宫中的总管、首领的那种热乎劲,真让人恶心哪。” 
  穆海臣道:“是啊,这后宫的主管交给了咱主子,她们不服呀。主子您也得提防着,万岁爷重登大宝是咱们来不及反应的事,若事先不准备着,万岁爷复位后,后宫的太后是没准儿的事。” 
  端康太妃被他两个左一句右一句说得气忿难当,怀里的小七儿还在抽泣,于是她恨恨地道:“咱娘们儿也不是好惹的,我现在是后宫的主儿,封印俱在的,她们,哼!别想!” 
  正说着,王久安来了,“回主子,奴才回来了。” 
  “皇帝还用心读书吧?”端康问。 
  “万岁爷今天骑了一整天车,叫什么‘自行车’、‘脚踏车’,万岁爷迷上了。” 
  “你下去吧。”端康对王久安道。 
  不一会儿,溥仪来了。 
  “皇额娘吉祥。”皇上道。 
  “我很好。皇帝,今天学的什么?” 
  “我今天身子有点不适,放了假。” 
  端康脸一寒,道:“你的头上明明冒着汗,脸色潮红,分明是说假话,什么身体不适?” 
  溥仪心里凉了半截,只顾看着脚尖,不敢抬头。 
  “到底干什么去了?” 
  “皇额娘,皇儿骑自行车来着。” 
  “你是皇帝,骑那洋车有什么用?皇帝不用心治国的学问,倒去学那洋玩艺,对得起祖宗吗?你已经不小了,居然还说谎,这是皇帝应做的吗?” 
  “皇额娘,我错了。” 
  端康道:“把张谦和、阮进寿叫来。” 
  不一会儿,张谦和、阮进寿来到永和宫,跪在太妃面前,端康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最后说:“若以后再发现你们怂恿皇帝不用心读书,导他学坏,打断你们的狗腿。” 
  溥仪被端康一顿训斥,内心愤懑不已,怏怏地回到长春宫。 
  第二天,溥仪刚到毓庆宫没有多久,端康大妃和王爷、世续来到书房。太后传令几位师傅都过来,于是几位师傅从别的房间来到彻书房。溥仪请太妃坐下,太妃道:“我不坐了,今天我是来看你养的那些蚯蚓和蛐蛐的。” 
  几位师傅和伴读的学生头嗡地一下全吃了一惊。 
  端康道:“都到院子里去。” 
  于是众人都随太妃到了院子中,世续已派人把那些盆盆缶缶花瓶罐子集中到院子的空地上。 
  太妃道:“虽然这都是皇帝宫中的太监导皇帝学坏,可师傅为什么也不问?” 
  陈宝琛道:“臣愿受罚。不过此事臣曾向太妃、王爷和内务府都说过。” 
  太妃道:“是说过,所以来了伴读的。但皇帝继续养,为何不阻谏?” 
  陈宝琛道:“臣疏于督导,请太妃治罪。”说罢跪了下去。 
  “起来吧,此事你们做师傅的虽有责任,但拘于君臣之礼,不好过问,引以为诫就是了。你起来吧。” 
  “谢太妃。”陈宝琛退过一旁。 
  端康太妃道:“不过,张谦和与阮进寿不可饶恕,就扣去你们二个月的俸银。” 
  “谢主子赐。”张阮二人跪地谢恩。 
  “把皇帝的两个御前太监各打二十板子,敬事房去做吧。” 
  “嗻。”敬事房的太监把溥仪的两个御前小太监拖了出去。 
  端康转向载沣道:“醇亲王看那些盆击花瓶怎么办?” 
  “全全凭凭主子处理。” 
  “砸了!”太妃大声命令道,“把那贵重的花瓶留着。” 
  “嗻。” 
  顿时,院子里砰砰啪啪,那棍子如同砸在溥仪的身上,他看那柔弱的蚯蚓有的被打烂,有的被踩断,伤心已极,涕泪横流。 
  溥杰和毓崇受到了载沣和溥伦的严厉训斥。 
  紫禁城内又少了少年天子的欢声笑语,他总是神情忧郁。在毓庆宫书房中虽然没有了平时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但那呆滞的神情,书房中凝固的表情、凝固的空气,更让人仍感到窒闷。 
  这样过了一些日子。有一天太极殿的刘得顺见了溥仪,道:“我师傅是伺候醇王府五爷的,据师傅说,五爷前面的几位爷因老福晋疼孩子,把他们给耽误了。其中四爷在五岁的时候,老福晋信养生之道,总不给孩子吃饱,一只虾也要分三段吃,结果四爷因营养不良而仙升了。到了五爷,饮食上好些了,但管教却更严了。五爷的口吃结巴,就是惊吓不敢说话养成了习惯。五爷平时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就是笑出来,也受训斥。奴才的师傅说,老福晋好训斥五爷:‘笑什么?没个规矩。’奴才自幼在醇王府,六爷七爷也是这样长大的。奴才又侍候过溥二爷,福晋管溥二爷更是严得出名,他在毓庆宫伴读,回家后,王府的师傅和福晋对二爷的学业又是一番训导。奴才说这些话,是劝老爷子不要把许多的事放在心上,过几年长大了,也就好了。” 
  溥仪道:“她若是像福晋对溥杰弟那样,我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她太专横了,我动辄得咎,对我远不如对小七儿。” 
  刘得顺道:“宫中和宫外,都以为复辟在望,对老爷子各有所图,奴才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们都是在为自己呢。” 
  见有人过来了,刘得顺忙收住话,道:“老爷子,快活些,再寻些乐子。”便转身走了。 
  李长安走来,道:“老爷子,别整天苦闷闷的,有啥呀,就像刘首领说的,快活些。” 
  溥仪对李长安只是苦笑了一下,道:“让嬷嬷来。我和她散会步儿。” 
  “嗻。” 
  溥仪和王二嫫二人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慈宁花园。柳叶已经落尽,池水倒更清澈,柳枝便在池水中画出自己疏朗有致的影子。 
  “嬷嬷,你想家中的女儿吗?” 
  “怎么不想?” 
  “她若是整日在你身边,你会怎么做?” 
  王焦氏道:“不时地抱她,给她烙饼吃,烧绿豆稀饭喝。” 
  “别的呢?” 
  “别的还有什么,随她吧。” 
  “不让她念书吗?” 
  王二嫫笑道:“别说是女孩儿家,就是男孩子,在我们家,也很难能读书的。” 
  “想读书吗?” 
  “做梦都想。” 
  “读书为啥?” 
  王焦氏道:“读书了,不是睁眼瞎子,知道的事多。长大了有口饭吃,不受人欺侮。” 
  溥仪道:“我就不知道我为啥读书。虽然太妃、王爷、师傅整日地给我讲为什么读书的道理。” 
  “老爷子,”王焦氏道,“说句不知天高地厚,不该我们奴才说的话,他们都是为自己罢了,他们从来也不问问老爷子你怎么想。” 
  “我真想跑出宫去。” 
  “我虽是奴婢,在宫中这许多年,也学了不少,知道了不少。过去的有本事的皇上,没有一个是整日里只待在宫中的。单从书本上,能知道多少啊。外面的事情,听人家说的,和自己看到的,就是不一样。有些事情,在外肯定不是我仍在宫中听说的那样,我能感觉到的。” 
  神武门内的护军们站长了两排,个个威猛。背上的大刀,寒光闪闪。 
  “这不是万岁爷吗?”一个首领突然认出了只身来到神武门的溥仪。 
  溥仪并不理他,直往大门走去,就要出门了,这时护军卫队首领才明白皇上要干什么。 
  “快关门。” 
  一队兵横在皇上面前,大门关上了。 
  “开门!我要出去!”溥仪吼道。 
  “万岁爷,请回吧,这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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