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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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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要与他们撞上,躲是躲不过去的,在国外撞上比在国内好,评委都是外国人,他们不带框子,谁弹得好就给谁打高分。只要我们发挥好了,就一定能战胜他们!
  懂事的郎朗附合着父亲,表示有信心战胜他们。相依为命的父子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着踏上了漫漫征程。
  第一次踏上国际班机,第一次走出国门,第一次感到海阔天空,第一次对所要参加的比赛心里边没有底。
  沉重的父亲,沉重的郎国任呵,祝你好运!
  第一节  荧光屏上有条流动的小溪
  郎朗父子与赵屏国老师一同登上法航班机,在笑容殷殷的金发空姐的迎接下,他们缓缓走进了一个高贵的空间——这是一个材料精致、什么都精致的宽敞通畅的空中大客厅,顺着过道往前瞅一眼,就让人胸襟开阔。座椅两侧坐了那么多的人也不显得拥挤,还有好几台大彩电,屏幕上不时闪现出飞行线路。线路在屏幕上温柔地流动着,在你不经意间延展着:飞出国门之后,线条的箭头便指向了乌兰巴托、莫斯科,而后还有华沙、法兰克福等城市,这一切对于郎家父子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郎朗仰头眨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那道会流动的线条去处。他可以辨认出俄罗斯的拼读方式,他知道那片领土太辽阔了,他也向往着那里,他崇拜从那里走出来的钢琴大师们,那是些怎样风光璀灿的名字呵:霍洛维兹、拉赫玛尼诺夫、普洛科菲耶夫、斯特拉文斯基,还有肖斯塔科维奇、阿什肯纳吉……这些人中郎朗见到的只有阿什肯纳吉,那是在中央音乐学院上大师课时。其他的那几位他虽然没有亲耳聆听教诲的福份,但他却把这些人都当成他的老师,随着琴艺的提高视野的开阔,他觉得这些大师越发亲近起来。
  飞过这片辽阔的土地,就到了波兰的上空,波兰的国家不大,且有些软弱,历史上总遭受欺凌,却出了一位伟大的标炳千秋的钢琴家肖邦,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肖邦有着特殊的地位。具有诗人气质的肖邦曾带着对故园的怎样的离情别绪,飘泊巴黎,写出了那么多不朽的钢琴诗篇,至今还在为世界上众多的钢琴家们悉心阐释。郎朗最喜欢这位钢琴诗人的作品,他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熟练弹奏肖邦的24首练习曲了。在他这小小年纪上,能够熟练弹奏出肖邦24首练习曲的人是不多见的。
  过了波兰直抵华沙、柏林,然后就到了法兰克福。从屏幕上标出的飞行曲线上可以看得真真切切,途中差不多用了七个小时。
  精力过剩的郎朗头一次乘坐国际航班,头一次飞出国门,他像个弹性十足的皮球,从里往外澎涨的兴奋使他无法在座位上坐稳当。他不断地在过道上走动,不断地接别人的话岔,他见身边的父亲坐得过于沉默,他就觉得难受,便不时地逗弄一下。这时候的郎国任显不出一丁点的威严来,对于许多人来说,第一次出国,其高兴的心情肯定是难以掩饰的,而郎国任却完全不是这样。他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反倒显得情绪低落,疲惫不堪地瘫在座位上,不爱吱声,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往上抬。这位精力过剩、责任更过剩的中年汉子由于连日来的操劳,那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他就再也挺不住了,他居然在如此舒适的法国民航班机上如同坠入棉花堆里,头重脚轻,挣扎着往起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闭上眼睛任其游荡。突然,郎朗发觉父亲呕吐起来。
  郎国任像是大病一场,好容易止住呕吐,闭上眼睛养神。他显得很虚弱,脸色白得吓人,汗也在往外直冒。他居然晕飞机了。
  在儿子的眼里,父亲是位钢浇铁铸的汉子,有点小病什么的,不会当作一回事。在随行的人中,也只以为郎国任出现这种异常反映不过是身体有点暂时的不适罢了,却不会去进一步揣摸一下他的心情究竟怎样。
  由于人的处境不同,其心情是不会一样的。比如,郎国任与同行的赵屏国老师就不会完全一样。赵屏国老师当然也希望他的学生获奖,但这种希望的强烈度自然是与作为家长的郎国任不一样。他们两个人在对待郎朗的问题上,应该说是大同小异,但是,即便这种小异,也时常会使彼此之间碰撞出一些不快来。
  在郎国任这边,根本就没有从这次出国中感受到一点点与旅游相关的乐趣,因为他没有一点轻松的心情。作为一个辞去公职的“无业游民”已经几年没有工资了,为了这次成行,不仅得拿出父子俩的费用,还得给老师拿路费。五万块呀,借都不易,何时能够还上?多大的压力!
  这是下了一次赌注,一次不小的赌注,问题是究竟有多大把握?这已经不取决于他了,而是取决于他的宝贝儿子。
  他第一次顾不得照顾儿子了,索性就让他自由自在吧!
  围绕着父亲成长的儿子总是离不开一种管束,突然到了不受干涉与管束的时候,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要是总能这样自由自在该有多好。可惜,飞机上时间过得太快了,似乎还没有呆够,就该收拾东西下飞机了。有父亲在身边,他什么都不用管,所有的包裹统统都由老爸负责。
  郎国任在飞机停稳于法兰克福机场时及时醒来。他强打着精神,拎起包裹,紧随在儿子身后往出走。郎国任瞅瞅机窗外面那片陌生的世界,心下里说:到了,到外国了!
  法兰克福机场是欧洲的第二大机场。仅次于伦敦的希思罗机场。这里有260 条航线与世界各地通联,被称作“通向世界的门户”。这里昼夜都有飞机降落,从来不肯寂寞,有一家杂志称这里是“震动世界的地方”。
  郎朗他们一行四人被空姐非常有礼貌的微笑,送出了机舱门,顺着B 号指状的登机舱舱道缓缓走了出来。舱道四周的玻璃透视性能极好,可以望见广阔的室外机场,停机坪泊着各国的飞机,有的正在疾速冲出跑道。就在他们的顶部设有一个大平台,作为游人的观赏处,可以登临眺望整个机场景观,以及机场周围的城市轮廓。显然郎朗他们不知道这个游览处,就是知道,他们也不会有闲心去的。他们要抓紧时间去取行李。
  行李是从一条传送带缓缓输出来的,人们守在旁边,没有一点拥挤和杂乱,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秩。德国人的一切都是讲究秩序的,只要你的双脚一踏落这片土地上,你就会感受到某种不曾有过的束缚。同行的四人中有一位女孩子,她也是自费前来参加比赛的。她的哥哥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电话中已经联系好了,他前来接站。有人接站,郎国任绷紧的神经多少可以放松了,脚步也随之变得疲沓起来。一向精神头十足的郎国任不知怎么,在德国的这片土地上始终打不起足够的精神头。郎国任有点发蔫了。
  赵屏国老师倒是显得神清气爽。他穿戴讲究,走到哪里都是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他带了一台小型摄相机,随时随地拍摄着。镜头上凡是出现他的形象,都是满面笑容,满面欣慰。其中不乏透出那种久违的中国人踏入西方世界的新奇与欣喜。从神情到衣着,都具有那种解脱的轻松和愉悦,与郎国任的心事忡忡状态恰好形成较强的反差。
  如今,我所以能够有幸捕捉到当时他们一行进入德国后的场景,包括许多细节,这得感谢赵老师。他把他的学生郎朗第一次走出国门的情景逐一拍摄下来,这肯定是一部有价值的资料。如果不是赵老师的细心,哪能记录下这么多生动的场景。
  我发现那时候的郎国任对这种摄像机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适应,这也许是他的生存状态的拮据导致他对这种奢侈品的漠然,也许是一看到这种四处晃动的“眼睛”就立时想到了他为此拿出的金钱,特别是为别人拿出的路费,他的心情能够轻松平衡吗?
  这种不平衡在他们这一行人的旅途中投下了一道阴影,而且这道阴影拖拉得挺长挺长……
  第二节  好奇带来的好运
  随着赵屏国老师的摄相机的镜头,我看到了他们一行乘坐的法兰克福的地铁。地铁车厢是白色的,白得挺纯,因此显得干净明快。紫颜色的靠背座位被白色衬托得愈发深沉凝重。这是两种风格的交流,犹如两种文化背景完全不同而形成的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
  车厢里的人很少,严肃的德国人与不那么严肃的我们的人大相径庭。人家大都捧着一张报纸在埋头阅读,没有互相间交头接耳,更没有说说笑笑的。而我们的人在车厢里却要活跃得多。那个我说不出名字的女选手很爱说笑,好像她不是自费的,要么就是她的钱很多,拿这点钱花销丝毫不影响情绪。凡正她想得挺开。
  自费前来参赛与公家派来总还是不一样的。这次中国报名前来参赛的选手分两批前往,分公费和私费。公私真是分明,这从乘座的班机上就可以分出不同来。公费选手乘座中国民航班机,由文化部领导带队;中国民航票价肯定要贵一点,但公家拿钱嘛!而他们这种自费选手乘座法航班机,法航班机肯定比中航班机票价便宜。自已掏腰包即便再有钱,也还是要算计的。郎国任是借钱买机票,当然,他要买便宜点的。从飞机上下来,郎国任就不曾流露过笑容。走路脚步也很沉。晕飞机的感觉似乎还没有从他那里消除掉,一脚高一脚低,总是落在最后边。相形之下,那位自费的女选手似乎没有任何压力,她好像是出来旅游似的。她坐在地铁车厢里谈笑风生,毫不掩饰她第一次走出国门的兴奋。那爽朗的笑声始终具有着感染力,却无法感动低头看报纸的德国人。
  郎朗在镜头中更是一个活泼好动的顽童,他的带有夸张色彩的顽皮中透示出某种补尝成份。下了地铁,他们走在法兰克福的街上。细瘦的郎国任肩着一个肥大的包裹,手里还拎着一个包,面部只有苍白而无任何表情。撞到眼里的异国风光似乎引不起他的任何情致。或许他在飞机上晕机的那股难受劲儿还没有过吧?他走得很慢很沉,似乎跟不上儿子那欢快的跳跃。郎朗蹦蹦达达,快活极了。他见赵老师的镜头在身边晃动时来了调皮劲儿,他聊足劲儿,居然往斜上方的高高的镜头里一跳,裂着大嘴“啊”地一声,作了个怪脸。这一个怪脸他做得好轻松好通快。然而却“砸”了他的赵老师的镜头。赵老师不无疼爱地说他净捣乱。
  蹦蹦达达的郎朗对什么都感兴趣,街头上的民间艺人以放浪的身姿扭动着舞蹈。还有的在敲打着鼓,居然把鼓夹在裤裆里两手拼命敲打。店铺橱窗炫耀着城市的富有,而名人的雕塑却在述说着城市的历史。熙熙攘攘的街头弥散出丰富多彩的诱惑。郎朗、赵老师还有那位女选手都被这些西洋景弄得很开心,只有郎国任面无表情。
  当晚,他们一行就住在女孩哥哥的下榻。房间很窄,可供使用的空间都充分利用了,事先没有准备够床铺,他们爷俩就睡在地上,把好的床铺让给赵老师。翌日清晨,法兰克福的天气不是很晴朗,雾气很浓。赵老师与郎国任立于窗前,望着外面院子里的各种树木。
  赵老师很有谈兴,他瞅着窗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说出两三句话,方能引出郎国任一句。镜头是从窗口逐渐向院落扫动的,于是,一排排繁茂的植被像绿色的波浪高低错落,起伏有致。赵老师说,你看,这么多树呵,那房子盖得多好,典型的德国房子。赵老师语气中充满感叹。看得出他是性情中人,到了这片土地上就免不了要发出一些感概,而郎国任呢?大概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随声附合,完全是一幅被动状。
  突然,插进来一个稚气的声音:“这是一个小院!”字正腔圆,声音脆利,从这个声音中可以听出来这孩子睡了一宿好觉起来,心情好极了。
  没有人去接郎朗的话茬。
  赵老师沉稳地边移动着手中的镜头,边自言自语道:这是一棵假树。郎朗马上接话说:“不是假的,是真的。”
  那些树大多是栗树,还有白果树。还有花坛。花坛中有五颜六色的花。赵老师说,这些花我过去都养过。郎朗又立马接过话茬:哪个花?赵老师说差不多这些花我都养过,只是后来太忙,就顾不过来了。
  出了那个小院,他们到了外边一条小街。小街有着一幅严肃的面孔,在这种街道,你是不敢大呼小叫的,就连走路的步子都不得不放轻一点。昨晚是他们父子在国外度过的第一个夜晚,父亲和儿子的感受是绝然不一样的。儿子作的梦肯定是带甜味的,而父亲呢?带苦味儿的梦恐怕都没作成。郎国任几乎一夜不曾阖眼。简直可以说他是瞪着眼睛神游八极。他不能不回到那个小小的困了他多年的工厂。进了那个小工厂熟悉的大门就摆脱不开那些个烂熟的面孔了。越是不想见这些面孔就越是摆脱不掉,也真怪,郎国任走得越远,时间越久,处境越好的时候,却偏偏会掉进那个小工厂的环境出不来。他走到哪里都出不来,走到天边外国更是越陷越深。何况还有对即将到来的比赛的担忧。等待他们的结果到底会怎样?他心里没有底。
  郎朗躺下时兴奋,爬起来依然兴奋。我不知道他们父子当时用的那个傻瓜相机是不是借的。没睡好觉的父亲给睡好觉的儿子拍照。拍了几张,郎朗那双不安份的眼睛突然一亮,竟发现了一处中国式的住宅,便好奇地跑过去。他站在那里向爸爸招手,让爸爸快过来,在那里给他拍照。郎朗当时穿着白色的短袖衫,黄颜色的短裤,腰板拔得背直。郎国任那时偏瘦,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光泽。他半蹲半跪地将镜头对准儿子,一幅鞠躬尽瘁状。就在他刚刚按下快门时,从那座中国式的宅院里走出来一个人,一看就是广东人。他微笑着与郎朗打招呼。当他听说郎朗他们是来参加国际钢琴比赛时,非常高兴,随后,就把他们请到家中。
  走进这座中国式的宅院,令他们惊讶!这简直就是一座花园,而不像一户人家。有养鱼池,有草坪花坛,有品种不同的树木,最让郎朗惊讶的是地上还有可爱的小松鼠在神气活现地跑动,正跑着却又突然停下,两粒黑豆似的小眼珠充满警惕的好奇。
  迈进中国建筑的门坎,一眼看到客厅正中按着中国传统方式供奉着一处神坛,神坛上供奉的那尊神是位红面美髯、威风凛凛的古代人,郎朗眼睛一亮,认出是关公——关老爷。《三国演义》的连环画在中国的普及率是够高的了,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男孩子。郎国任小时候也特别喜欢看《三国演义》的小人书,那个年代,在街头地角都有摆小人书摊的,看一本只需2 分钱。郎国任曾被仗义勇为、武艺高强的关羽迷住过。他还曾拜师练过一段武术。他不仅崇拜关公的武艺,更敬重关公的仁义。在异国它乡的这位陌生中国人家中,能够把关公的神位如此贡奉,除了让郎国任感到惊讶之外,也使他感觉到这里的主人是很重视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很崇尚关公的仁义之德。
  果然,黄先生很仁义。他是台湾人,从事经商活动,主要经营皮革制品。迁居德国已有十几年了。他有一个女儿,年纪跟郎朗相仿,也喜欢弹钢琴。黄先生把郎国任父子他们当成了尊贵客人,让进了客厅。房间陈列摆设的都是中国古典式家具,一台立式斯坦威钢琴摆放在墙边,钢琴质地很好,声音也不错,郎朗手一触键,就感觉格外兴奋。黄先生和他的女儿都是郎朗的认真听众,郎朗一上手就弹起了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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