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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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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着国际邀请赛的规定,即使没有被选拔上的选手如果想参加比赛,也可以为大会提供自己的录相带及有关资料。郎朗也在比赛前夕将录相带递交给了大会筹委会。按郎朗的水平,至少具备参赛资格。也有人希望郎朗能够参加比赛,但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认为如果让郎朗参加比赛,那么,中央音乐学院组织的选拔赛那些评委不是显得太没面子了吗?中国人讲究面子,郎朗失去了参加中国北京首届国际钢琴大赛的可能。
  在《百年钢琴》一书中,我比较详尽地书写了这次国际邀请赛事。四川姑娘陈萨横空出世一举成名。而代表中央音乐学院的那四名排在郎朗前边的骄子如何呢?无一人进入前六名,等于全军覆没。有记者为此撰文惊呼:全国最大最重要的音乐院校何以全军覆没。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诘问:难道这所院校真的没有人才吗?如果郎朗也能参加这次比赛呢?
  竟争时代,应该是公平竟争,然而,我们复杂的社会现状也只能把应该简单的竟争搞得复杂化了。家长和孩子一块参入竟争,还有一些别的因素特别是人际关系也构成了竟争中的重要筹码。因此,应该神圣的音乐殿堂也无法圣洁。音乐学院原本应该单纯的环境变得复杂起来。我们常常可以套用这样一个术语:微妙。
  我们前边已经说过,郎国任是个何等精明之人,他什么事情看不明白?对于那些在竟争中靠不正当手段拉拉扯扯的猫腻,他更是敏感。他最看不惯那些有钱有势的家长跟学校把关系搞得那么不正常,使他们的孩子那么受宠。他们受宠,占了便宜,郎朗就得相对吃亏。竟争本来就是一种靠孩子们弹琴的真正实力的较量,谁有本事,谁就应该受宠,而一旦掺入了别的什么关系,竟争就变味了。
  郎朗获得了国际赛事大奖,确实引起了中央音乐学院的重视。但是,这种重视程度在郎国任看来,还是很不够的。比如,郎朗是自费前往德国参赛,他获了大赛,为国争了光,国家理所当然地应该给报销这笔路费。据说以往也有这种先例。可是,郎朗却迟迟得不到报销这种安慰。过去得到过这种安慰的人肯定不如郎朗获奖的规格高,影响大,这就越发使郎国任心里边不平衡。
  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特别是不能以郎国任的意志为转移。如果仅仅是不给报销(至今郎朗那笔路费也没给报销)那么郎国任也不会怎么样,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甚至得比过去更努力。问题出在某些人对于郎朗的偏见,或者借用郎国任的话说,就是对郎朗的不公平。“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在这里也适用。但,郎国任不但要让郎朗出名,而且要让郎朗出大名。
  郎朗很看重期末考试,因为这是他在小学阶段的最后一次考试,也是对他的一次检验。为了迎接期末考试,郎朗精心准备了曲目,他想再创造一个里程碑。既然在国外得到承认,在国内他也要创造辉煌。在去德国之前的那次国际邀请赛选拔赛上,他的落榜,就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暗暗把这股劲儿用到了这次期末考试上。
  郎朗那天弹奏的曲子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和《轻盈》。这是他们爷俩精心研究的曲目。两首曲子既是对于技巧的检验也是对于音乐的测试。在郎朗这个年龄段上能够熟练演奏这两个曲子还是很不容易的。《匈牙利狂想曲》那天让郎朗弹得犹如疾风骤雨,横扫千军,郎朗的手指犹如按装了马达,他的炫技完全可以再现李斯特当年的光芒。
  《轻盈》不如狂想曲那么璀灿炫目,在郎朗手下却也能够传递出一种意境。应该说,郎朗那天发挥得非常之好。起码令郎国任很满意。但是,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听到期待的掌声。
  也罢,考试毕竟不能等同于比赛,考官们是带着挑剔而来,观众则是为了欣赏而来。
  郎朗的才华与他的同学相比,确有过人之处。放在这个圈子里边,郎国任不会耽心有任何闪失。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完别人的演奏。他想看看郎朗到底比他身边的同学高出多少。
  在郎国任看来郎朗确实比他们高出一块。其他参加考试的同学固然也都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选自己最拿手的曲子演奏,也弹得很有光彩。特别是有个“小孩相”的学生弹奏中国曲子《绣金匾》很有感染力,这从评委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郎国任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不错,但是,把他放在与郎朗相比的位置上,就不会发出太多光泽。所以,郎家父子胸有成竹地认为在这次毕业考试中,成功地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然而,他们父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考试结果与他们的感觉大相径庭:郎朗的成绩仅排在第三名。排在第二名他郎国任都不干,何况第三。
  排在第一名的就是那个“小孩相”的同学。他的《绣金匾》即使弹得再好,能好到哪去?郎国任对这孩子研究得挺透,他认为这种靠“小孩相”的魅力去打动人只能是一时的事,稍一长大,就会失去一切。从《绣金匾》这个曲子的技术难度看,根本无法与郎朗弹的李斯特曲子相比。如果弹给外行听,那么这个曲子通俗易懂,听起来阅耳亲切,倒容易得到欢迎,然而,作为毕业考试的严肃课堂,一首《绣金匾》即使弹得再好,在打分上也不应超过郎朗演奏的李斯特吧?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获得第二名的孩子与郎朗同班,他的一双小手平时就很难创造奇迹,这次考试也肯定比不过郎朗,而得到的成绩却居然比郎朗高出一分。这一分更让郎朗不服气。一贯争强好胜的郎家父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郎朗对父亲嚷着不公平,要到学校去找。郎国任比儿子还生气,他铁着脸,一声不吭。他意识到这不是一般性的考试问题,而是有些看不上他们的人借此机会给他们一点眼色瞧瞧,是有意让他们出丑。自从郎朗声名雀起,就伴随着另外一种声音:认为郎朗弹琴匠气太足,是“小大师”,故意拿样,也有人说郎朗自从在国外获了奖就有了傲气等等。莫不是要借这次考试机会压压郎朗?郎朗的老师赵屏国明明在场,可郎国任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替郎朗争呢?郎朗在国外获奖里,他那么高兴那么激动,郎朗为他争光了,可是,郎朗在家门口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倒装好人,像没事一样,这也太不够意思!细一想,赵老师为什么不争呢?人家老师都为自己的学生力争,学生就是老师的脸面,大有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效果,可赵老师坐在那里为何不为郎朗争呢?他郎国任想不通。
  在儿子面前,郎国任心里再不满,也不愿多说。他强压着忿懑,尽量不表示什么,他怕激起郎朗更大的火气。郎国任手中仿佛有着一条看不见的小绳拴着儿子,控制着儿子,如果他把手中这条“小绳”松开,那么,郎朗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规矩。在这一点上,郎国任确实教子有方。他可以做到不怒自威。
  郎国任在郎朗面前是虽然能够努力控制情绪,私下里却越核计这事就越无法下咽,他由刚迈进这所院校所受到的种种冷遇种种委屈,联想到一次次有人在他的背后搞动作,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这就是要让他们出丑,是要刹刹他们威风。不出名不行,人家拿你不当回事,出了名也不行,人家还是鼓捣你,让你不得好。他郎国任左想右想也不得劲,刚刚在音乐学院挺起了腰板,就有人跟你过不去。他对此无法忍受他必须找个地方发泄。但是,他又不能不为之犹豫:这事只要一闹腾,势必就要惹怒赵老师。那以后的关系怎么处呢?思来想去,他还是不肯压下这口气。
  郎国任真正向权威挑战的日子开始了。这是他大英雄性格的真正一次亮相。他那天把音乐学院附小的楼道视作自己的舞台。数年来的委屈,憋闷,都在那一瞬间暴发开来。那里有着来来往往的人,有学校的老师也有学生家长出出进进,人越多越好,他郎国任高声大嗓地叫着:
  你们就这么考试打分呀?你们懂不懂?你们的眼睛长哪儿去了?偏向也没有这么个偏法啊?太不像话!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凭什么给郎朗分打得那么低?有种的站出来我们找个明白人评评理。
  音乐学院从创建到如今,哪位家长敢这么叫号?敢这么藐视学科老师?家长与老师的关系不说是主仆关系,起码也可以喻作上下级关系。下级得罪了上级那还有好果子吃?下级得变着法儿恭维人家。何况郎国任这么一叫喊不仅得罪一位老师,他等于向整个附小学科发难。仅凭这种勇气就令在场的其他家长唏嘘不已。你的孩子还想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郎国任绝不是那种头脑简单易于冲动的一勇之夫。他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和勇气。音乐学院确有不正之风,确有一碗水不端平的现象。他郎国任最受不了这个。如果要是一星半点的失误,他郎国任也许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他认为这分明是与他过不去。以往那些过不去,他能忍则忍,但现在,他绝不想忍!因为有些事情越忍越不利。
  中国人有着爱看热闹的习惯。有些家长上前探问出了什么事。既然有人搭茬,郎国任就把期末考试如何压制郎朗,一五一十地诉说开来。
  在郎国任盛怒面前,学校的有关人员怯怯地躲着走。也有的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人上前劝他,总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影响也就越来越大。郎国任才不怕大呢!
  但是,他再喊再闹,也不会改变考试结果。相反,对他们有意见的人更是以此为话柄,认为他们父子多么狂妄,多么不守规矩。这一闹,使得赵屏国老师很不愉快,这不是伤了他的面子吗?在他看来,郎朗受点挫折,也许不是坏事。一个孩子即使获得了殊荣,也不易把他捧得过高,这会使孩子骄傲起来。从孩子成长的角度来看,受点委屈,也许更为有利。他毕竟是搞教育的。在赵老师这个角度看问题,不能说没有他的道理。但是,事实上呢?周围环境还没有把孩子捧得多么高就开始怕捧高了。
  即使不可能骄傲的孩子,人们受传统的教育心理影响,或者别的什么复杂心理影响也是希望孩子经受点折腾,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考验。其实,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股惯性的力量:门户之见,门第意识,这在中央音乐学院简直是约定俗成的局面。别说一个家长郎国任,即便是位置再高的人又能奈何几多?因而,看明白了的家长如果有钱有势,就会恰到好处地利用权势为自己的孩子谋到益处,而那些无权无势的家长们就只能甘心当顺民家长了。
  郎国任骨子里充满叛逆,他可不是那种知足常乐、见好就收可以当顺民的家长。他不仅在人际关系上敢于对挑战权威,他在钢琴艺术上,也仍然敢于对权威提出怀疑并且敢于冒犯。这在具备中国特色的音乐学院环境里就等于犯了大忌!他不仅犯了大忌,甚至还硬顶着这种大忌不思悔过。他的主观意识越来越强,强一份,就是对老师的冒犯,何况他一直灼灼逼人。因此,郎国任这位特殊的家长在这里就成了一个既让人敬,又让人怵,更让人恨的角色。这种角色的人生注定是不会平静的,无论干什么总要掀动波澜。
  任何老师也不能没有个性,有个性就免不了冲突,某教授和郎国任之间的关系只能逐步升级,到头来已经不是家长与老师之间的矛盾了,而是个性与尊严之间的较量。知识分子爱面子,不知识分子也爱面子,中国人哪有不爱面子的?事情再小,牵涉到面子,便如同分子与分母的关系——分母是面子。
  郎国任与某教授之间的矛盾,这次算是一个导火索。导火索的燃烧,逼近了暴炸。彼此的客气礼节应酬等在这种行将爆炸的压力面前显得多么脆弱。
  在爆炸还没有到来之前,我仍然得按部就班地叙述郎朗父子。
  他们父子俩受到这次考试的刺激,更加憋足了劲,更加刻苦地投入练琴。郎朗在过去受挫时就愿高喊着名次排在他前边的对手的名字,以此来激励自己,现在,他带着气练琴,更是把那考第一和第二的名字叫得响亮。伴着坚定有力的和弦,他觉得特别痛快特别过瘾!
  郎家父子秣马砺兵,希望寻找一个新的机会,更强有力地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他们要向门第之见、门户之见宣战,要向世俗宣战,郎国任天生就有这么一种不听邪的好斗性格。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还真有唐吉诃德的那股子战风车的悲壮感。不过,他可是比唐吉诃德精明得多,也实际得多。他坚信,最有说服力的还是实力,还是比赛——国际比赛,只有国际比赛的评委那才公平,你就是再有本事,你能跟国际评委拉上关系吗?
  他们渴望着更高规模的国际比赛,就像被圈起来的骏马等待着辽阔平坦的大草原。
  机会又一次来了。
  1995年为郎朗提供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第二届柴柯夫斯基年轻音乐家国际钢琴比赛将在日本仙台拉开帷幕。这次比赛的规格要比埃特林根的国际比赛更高,更有影响力和说服力。对于青少年选手来说,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高水平最具影响力的比赛。
  众所周知,柴柯夫斯基钢琴大赛是国际上影响深远的重大赛事,国际上许多重要钢琴家都是通过这个赛事而一举成名,比如美国的克莱本,比如中国的钢琴家刘诗昆、殷承宗等。也许是受成年人赛事的影响,1992年在莫斯科举办了首届柴柯夫斯基年轻音乐家国际钢琴比赛,一下子就轰动了世界。三年后,轮到了第二届比赛,将在日本仙台举行。郎朗得知这个消息,乐蹦高了。他们父子按着赛事要求将郎朗的录相带及有关资料寄给了大赛筹委会。
  中央音乐学院报名寄材料的一共七人。他们都盼着自己能够取得参赛资格。郎朗也是如此,甚至比别人更急切。埃特林根大赛取得显赫成绩,如果这次连资格都得不到,那多掉架。这次比赛,是对郎朗的进一步承认。因为上次埃特林根比赛有人说怪话,认为还有更好的选手没有到场。言外之意这一回如果郎朗能够一举拿下嘛,这还差不离——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郎朗周围同学已有好几位接到了回复。最先接到信的是个女孩。她乐得有些忘形,四下里张扬,结果,那不是一封承载好消息的信,而是一封仅仅告诉她寄去的材料收到了的信。过几天,那女孩子又收到一封外国字的信,她以为这回一定是参赛通知了,却不想她得到的是没有入选的通知,令她沮丧至极。
  其他人陆续得到参赛通知。凡是接到回复的都是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而偏偏郎朗没有接到。郎朗起初还能稳住劲儿,他成竹在胸。可是,三天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回信。已经过5 天了,凡是得到通知的选手名字都被写在黑板上,那黑板很醒目的。得到通知的选手名单,就得报文化部。可郎朗迟迟没得到。怎么办?爷俩都很焦急,赵屏国老师也是急得没法。这时候,他很怕别人问他郎朗怎么样?拿到通知没?更让他不舒服的是有些人抄着一种酸叽溜的口气劝慰他:别着急,郎朗还能选不上?
  郎朗那几天也特别难受,别人见到他时只要一问这事儿,他就心烦,他看年很清楚这些探问的人表面上伟大做出亲心的同情状,心里边才乐着哩!他们巴不得能看到郎朗出丑。
  怎么办呢?往组委会打个电话问问?又觉不妥。就在这焦躁万分的时刻,有人告诉郎朗,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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