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帝-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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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着凤头杖，叶贺敏慢腾腾挪到群臣面前，缓缓扫视了下她们，“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和体统？！”声音不高，却满是威严。言罢，她单手举起凤头杖续而重重落下，又是“咚！”地一声，直震得群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叶卿，对于王储之事，你有何看法？”扫了眼大气都不敢出的一群大臣，申帝故意问了叶贺敏同一个问题，“你觉得朕的涛儿，翎儿谁更能担当重任？”
“回皇上，老臣以为刘大人跟秋大人的意见，各有各的道理。两位王爷的品德才干都在伯仲之间，并且都为正统，亦都有忧民之心，为国尽心之意，实在是很难抉择。”叶贺敏滑溜溜地打了个哈哈，一脸为难的模样。
这只老狐狸，论到才干，凤翎又有哪点比得上我？凤涛面上维持不变的微笑，却早在心中破口大骂。关于王储的人选，申帝从来没有如此直白询问过群臣的意见。而靖王因为有秋潋等人支持，使得硕、靖两派的争斗早在很久以前就进入了一个胶着状态。
今日好不容易借着申帝的口，打破这个僵局，眼看朝野之上她已经逐渐掌握主动，谁知道最后竟然被叶贺敏一打岔，三言两语又把局面拉回原状。瞥了眼身边的靖王，见她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安静地垂手而立，面上略带着冷淡的微笑，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似乎注意到凤涛的目光，凤翎突然转头对她看了一眼，锐利的眼神仿佛一下刺入她的心中。凤涛一惊，不自然地转向一边。脸上的神色也微微起了变化，有了一丝凝重。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她现在眼前的凤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凤翎了。从那日皇宫的事后，她就一直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变化，但是一直以为是自己多心。毕竟，人的一个气质是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判若两人的。凤翎，难道以前那个浪荡无能的形象只是你用来迷惑我的么？凤涛眼中闪过寒芒，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只能说自己太低估凤翎了。不过，无论凤翎是抱着什么目的一直隐忍至尽，从今天她的态度来看，凤翎已经正式向她宣战了。毫无疑问，凤翎对她的威胁将会越来越大，所以自己必须尽快把她解决。第一次，凤涛发现除去凤翎，已经成了一件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事。
一边的凤翎并没有发现凤涛已经对她起了真正的杀心，她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叶贺敏身上。她隐约有种预感，关于王储之事，似乎申帝与叶贺敏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只是不知道这种共识是偏向于凤涛，还是对她更有利。
“王储之事不宜再拖。而两位王爷虽然均是人中龙凤，奈何国无二主之说，所以老臣以为可以借鉴古法，效仿古人分郡而治，能者居之。”叶贺敏慢悠悠地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古法？”申帝想了想，“这分郡而治，能者居之该做何解？”
“这个嘛……”环视了下四周，见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盯着她，生怕错过一字，叶贺敏不由呵呵一笑道，“其实此事说来也简单，请皇上为两位王爷各自指定一块封地。以半年为限，看两位王爷是如何治理各自属地，半年之后，再请两位王爷做个比较。所谓因小而知大，这个方法不但可以挑选出适合治理国家的明君，又显公平，更可以为皇上您分忧，可说是一举数得。”
申帝听了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此法确实不错。”顿了下，又和蔼地问道，“诸位爱卿认为呢？”众人互相看了几眼，同时鞠躬道，“皇上英明。”她们可没忘记不久之前的大闹已经惹得申帝不悦，眼下见申帝已经属意叶贺敏的提议，询问她们也只不过走个形式，又有谁敢反对？况且这个主意还是宰相提出来的。
“既然诸位爱卿也觉得此议甚好，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申帝沉吟了下，扬声道，“硕王凤涛，靖王凤翎上前听宣。”
“儿臣在。”两人同时出列，向申帝单膝下跪行跪拜礼。
“朕赐硕王凤涛黔州、鞍程。赐靖王凤翎滇州、远水。以半年为限，半年后，谁能把自己的属地治理的更安定，谁的政绩更突出，朕就立她为王储。满朝为证，不得异议。”申帝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凤椅，凤目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你们可有意见？”
凤涛、凤翎闻言，对视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儿臣并无异议，谨遵母旨。”两人再次向申帝行礼后站起身，退回到原位，等着申帝的下文。
“朕知道，在这满朝官员之中，有不少都是朕两个皇儿的亲友，但是此次半年之约是朕给两个皇儿考题，所以朕不希望她们太过借助你们的力量，其次，朕也不希望你们中间有些人假公济私，从中破坏。一旦朕发现你们当中有人恶意阻挠的话，严惩不待！”严厉地看了群臣一眼，申帝放缓了下语气，“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么？”
被皇帝的眼神所震慑，一时间群臣全都安静下来。一些原本就打着主意，蓄意破坏的人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被申帝看出什么端疑。
“既然众卿家没什么事，那么，就退朝吧。”申帝起身挥了下手，“叶卿，你来。”她回头叫了叶贺敏一声，就向另一边的凤和殿走去。“恭送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跪送申帝，直到看不到申帝的身影才纷纷起身开始议论。
有意思。凤翎摸了摸下巴，这招太极打的实在太漂亮了。如果是原来的凤翎，那么叶贺敏这个提议无疑是偏向凤涛的，但是现在却显得摸棱两可。若是说叶贺敏是偏向凤涛，但她又为何不直接表明？而且在刚才打断朝堂争论的时候，她选择的时机从某些方面来讲，似乎更像是站在靖王这边的。轻挑了下眉，这是她想不明白时的习惯性小动作。
眼睛的余光瞄到身边的秋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去我府上说吧。”一边看了眼凤涛，正巧凤涛的目光也正朝她这边扫来，两姐妹的眼神一相遇，同时拉开一个假笑，点了下头，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凤翎轻轻拉了下秋潋，两人慢慢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出大殿。
“姑母，您对母王赐给翎儿的两个地方可有什么了解？”走在去偏道停放马车的地方，凤翎见四下无人，开口询问道。
秋潋摇摇头，“姑母只觉得这两个地方似乎有些耳熟，但是确切的想不起来。姑母是京官，平日里大部分都是管理京城的事务，这些地方上的事，还真的是不怎么熟悉。”
“这样啊？”那看来只能自己亲自去找些资料了解了，凤翎若有所思。
“姑母虽然不了解，但是有个人知道。”秋潋见凤翎沉思不语，连忙补充道。
“哦？”有些怀疑地看了自己的姑母一眼，“谁？”凤翎绕有兴趣地追问。
“尚书令婴乐。”秋潋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凤翎停放的马车，突然笑道，“才说到她，这人就到了。”说着上前走了两步，高声道，“婴乐。”
马车边的一个三十左右的高挑人影一听到秋潋的声音立即回过头，朝着凤翎和秋潋迎了上去，一边抬手施礼，“靖王，老师。”她的声音低哑轻柔，听起来非常舒服。凤翎不由打量了她一翻，见她一身浅黄色朝服，个子非常高，但是五官比较细致，有几分水乡女子的味道。
“婴大人好。”凤翎还了一礼，礼贤下士的道理她是懂的，何况她现在正思考着怎么去把自己名义下的一些真正的才干之士收编呢，“我刚刚与姑母正说到你呢。听说婴大人也好茶道，正好前不久有人送了些上好的香茶来，不如今日一起到我府中品品。”凤翎笑着对马车方向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婴乐先是一愣，而后看到凤翎身后不远的凤涛等人，心中立时会意，也笑着道，“靖王倒是非常了解婴乐，知道婴乐这几日肚中的茶虫在作怪呢。”说罢也不推托，跟着凤翎秋潋一同上了马车，一直在马车边侯着的孟非孟星见状放下车幔，挡住他人的视线，一左一右坐到前排驾车座上，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跟在凤翎身后的凤涛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轻轻皱了下眉，驾车的两个年轻男子面孔虽然很生，但是从他们的走路姿态来看，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且看起来这两人地位完全超过了一般的凤军士。凤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个人？皇族中人一般的贴身侍卫都是由凤军士担当，但是凤翎却换了两个生人当保镖。如果不是因为她绝对的信任他们，就是这两个人的身手深不可测。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她以后的计划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涛儿？”已经上车的刘和拉开车幔，有些疑惑地叫了凤涛一声。
“就来，姑母。”凤涛沉思了下，对右边的凤军士道，“你去把王宜找来，就说我叫她到硕王府议事。”等到她另命退下后，凤涛又走到左边的凤军士身边，想了想，似乎下个某个重大决定，慎重地道，“你去通知‘影诛’的人，我要知道凤翎身边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历。”
“是。”听闻到‘影诛’两字，这个凤军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仍然行了一礼，快速向城门外跑去。
“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和看着凤涛走上马车，在她对面坐下后忍不住开口道，“出了什么大事，你竟然要出动‘影诛’？”影诛是硕王势力中的一个地下组织，就算是在硕王这一系中，知道影诛存在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可以说是硕王的王牌，影诛相当于一个暗杀组，虽然平时主要是用来收集资料，帮助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但是做为一个暗杀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杀人。影诛的核心成员只有五个，但是这五个人的身份除了凤涛跟刘和，连这五个人之间都不知道彼此是谁。
“也许我有些急噪了。”凤涛叹了口气，现在的事态的发展状况已经开始逐渐脱离了她所预想的轨道，她不喜欢事情的发展不受她控制，她也不喜欢无法预料下一步的感觉。凤翎出人意表的表现已经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所以她现在急需要快刀斩乱麻，“不过，姑母，我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必须孤注一掷的时候，王牌也该上场了。”
“涛儿，你是想？”刘和一看到凤涛阴狠的表情立即就猜到了她的打算，“不行，太冒险了，如果万一像悦儿那样失败，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既然你母王已经下旨半年之约，以你的能力，要赢凤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不必要冒险……”
“姑母，”打断刘和的话，“难道您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么？”凤涛看着刘和缓缓道。
“什么？”刘和一愣。
“现在的凤翎已经不是以前的凤翎了。”凤涛淡淡的说，她不喜欢赌博，尤其不喜欢拿自己去赌。在她所做的事情，如果不是百分百的成功几率，她是不会去尝试的。而面对现在的凤翎，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赢她，但是半年之约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这个成功的几率。“我已经想过了，既然母王赏了封地，凤翎很有可能会去她的属地。在京都，人多口杂，又是母王的眼皮子的底下不好下手，到了其他地方，特别是在凤翎的领地下手的话，就算他们会怀疑，也查不到我的身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刘和还想说什么却见凤涛摆摆手，“姑母放心吧。这事，涛儿有分寸的。”她显然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对刘和笑了下道，“姑母，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府跟王宜一起研究下怎么赢得这场半年之约吧。”
三只晶莹剔透，用水晶精制而成的茶杯成品字型放于茶几之上，凤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高雅取出一只翡翠玉盒。盒子通体呈现半透明的碧色，只是在盒面上带有天然的红色翡纹，宛如一朵朵娇艳的樱花。然而最令人称奇的是，当人手靠近玉盒时，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气。
“这是？”婴乐有些惊讶地看着玉盒和茶杯，本以为品茶是靖王随口说说的，却没想到，来到靖王府后，凤翎还真的拿出了茶具，只口不提王储之争。反而专注地用红泥小火炉开始煮水，看起来还真的是像一门心思的品茶。
“翎儿，先办正事。”秋潋也对凤翎的行为不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都到了分秒必争的关头了，她居然还有闲情去品茶。
“姑母，正事虽然重要，但翎儿觉得，只有维持心平气和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凤翎微微一笑，其实这次朝野之上，申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了圣旨，定了半年之约，如果说心里没有震动是绝对不可能的。特别是她现在对于自己的两个属地的情况一概不知，从回家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一直在转。总觉得有太多的事要做，却理不出顺序，找不出重点。所以她决定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打开玉盒，若有似无的淡雅茶香顿时弥漫开来，带着茶饮特有的提神醒脑。婴乐与秋潋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好茶。”未品其味，先闻其香。只见碧绿的盒中放置着寥寥数十枚茶叶，每一枚茶叶都大小均匀，形似雀舌，色泽白润中隐隐泛着青色。说是茶叶，却更像是精心雕制的玉片，每一片都精致的像艺术品。
看着面前两人直愣愣盯着盒中的茶叶，凤翎微微一笑，拿起盒中配备的玉勺一边把茶叶舀入三只水晶茶杯，一边解释道，“此茶名为‘香雀’，又称‘颜如玉’。是翎儿无意中得到的。”以前的凤翎不是什么雅人，也不好茶。这盒茶原本是别国进献给申帝的，凤翎是看上了玉盒的精致而要了来，后来就一直放着房间里。这玉盒的材质是一种深水翡翠，只产自北方的雪山附近的寒水池中，非常难得。这翡翠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自然散发出寒气，特别在夏季的时候，如果放置在卧房之内可以保持卧房的凉爽。
以前的凤翎并不是没有打开过这玉盒，不过一直以为盒中的茶叶是一种特制的香玉，从来没想过是茶叶。而冯如若不是因为在前世就比较好茶，估计也认不出这是茶叶，而且还是在现代罕见的西藏天山雪茶。
看着玉片似的茶叶滑入杯中，听着叶子摩擦水晶时那温柔的“沙沙”声，凤翎起身提起红泥小炉上的紫砂水壶，壶口袅袅上升的水气显得轻柔宁静，“婴大人，姑母，这‘香雀’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做‘凌波仙子’。你们看。”一条水流落入杯中，白玉般的茶叶顿时随着水流开始旋转飞舞，雀舌形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原本的白润褪去后，一朵朵青莲般的碧绿缓缓在水中上下沉浮。当茶叶舒展成青莲，空气中若即若离的茶香一下浓郁起来。
“请品尝。”放下水壶，凤翎端起自己的那杯，轻吟了一口，闭上双目任由茶水自然滑入喉中，回味口中那种残留的余韵。婴乐小心地捧起茶杯，细细欣赏，原本她见凤翎拿出水晶茶杯还感到惊讶，因为作为一个爱茶，品茶的专家，她一直认为泡茶正统的茶具该是紫砂。但是今日看见这‘雀舌’化莲的美妙，令她不得不佩服凤翎，也不得不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色、香、味、形都居于绝顶的好茶。看到身边的秋潋和凤翎都一脸享受，婴乐不由得也小心翼翼尝了口，只怕破坏了这绝美的人间珍品。
凤翎睁开双目，看着婴乐如同捧着宝贝一般捧着自己那杯茶，嘴角不禁向上翘了下。经管出身的她始终相信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法收买的人心，关键看你能不能投其所好。“婴大人，此茶如何？”
“色润，味香，形美。好，好，好。”婴乐不假思索地摇头晃脑，一连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