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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收获 2009年第5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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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看话剧。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她成了一个局外人。 
  她安慰自己;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没见;亲热一些也正常;等新鲜劲儿一过;儿子又会回到她身边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落她。 
  可是;那年夏天;天安不但没有回到她身边;相反。她经常见不到他;偶尔回家一次;就迅即在她眼前消失。她开始反思自己和天安的关系;天安是不是一直对她有成见呢?为什么他这么忽视她?他难道不知道她对他有多好?天安这样做是因为她在广安的不名誉事件伤害了他吗?但不管怎么说;天安不可以这样对待我;即便我曾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也不能这样无情。她越想越委屈。 
  杨小翼对天安有了哀怨的情绪。她还恨伍思岷;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让儿子对他这么着迷。 
  由于这种情绪日积月累;有一天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那天天安回家;杨小翼要求他陪她去逛街;天安露出犹豫的表情;好像很不愿意。他的这种样子深深地伤害了她;她骂道: 
  “你走吧;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父亲出来了;就把娘忘了。” 
  说完这句话;她实在忍不住了;呜咽起来。 
  天安站在那里;吃惊地看着她。他显然很窘迫;他来到她身边;抱住她: 
  “妈;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把你忘记呢?”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哭着说: 
  “你爸出来后;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妈妈?” 
  天安脸红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难以启口的事。他憋了半天;才说: 
  “妈;不是的;我恋爱了。” 
  杨小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止住了哭泣。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这么多年来;天安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行动;她都不太去想这事了;在她的意识里似乎天安不会有恋爱这档子事。 
  “真的?” 
  “那还有假啊?”天安一脸真诚。 
  那一刻;杨小翼悲欣交集;她一把抱住天安;不再说一句话。她想;多么好;天安恋爱了;他一切正常;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在杨小翼的要求下;天安终于把女朋友带回了家。 
  杨小翼一见到那女孩就喜欢上了她。她叫沈娟;是伍思岷所在的科技公司的职员;在办公室当秘书。她并不乖巧;不善言辞;也不算漂亮;却有一种低调的清秀。看上去特别干净;她目光沉静内敛;脸上有一种温婉的柔情。 
  天安看出杨小翼接受了沈娟;相当得意。杨小翼在厨房忙乎的时候;他溜进来问;我眼光不错吧?杨小翼说;不错;验收通过了。 
  为了完成关于民国时期监狱制度的新论文;那年春天;杨小翼去了一趟江西上饶。她了解到上饶集中营当年的管理人员还在人世;她想去采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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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工作方法;她喜欢第一手原始资料;对那些已形成文字的资料持怀疑态度。当人们用文字表述历史的时候;往往喜欢选择或加入一些戏剧性的东西;而忽略事实最为质朴的一面。 
  在江西上饶;杨小翼参观了当年上饶集中营旧址。在翻阅当年集中营档案时;她看到景兰阿姨的资料。她从中了解到景兰阿姨的磨难更多不是来自于集中营管理者;而是一起被关押的同志。当时景兰阿姨的处境十分困难;同牢房的党组织怀疑景兰阿姨是国民党的卧底或线人;她在牢里被孤立起来。她经常被同志告发;说她违反集中营相奖规定;她因此常常被管理当局残酷处罚。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景兰阿姨默默忍受着同志们的误解。 
  看到这些材料;杨小翼为景兰阿姨难过。 
  她在上饶待了一个月。采访结束;她迅即回到了北京。 
  她回到家;打开门;一股霉气直刺鼻子。家里的窗帘拉着;房间一片黑暗。家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头;她打开灯;看到餐桌上堆着一些吃剩的食物;有蛋糕和一些街头买来的卤肉。上星期五是天安的生日;他说他在家里和女友过生日;杨小翼还特意打电话回来向他祝福。不把餐桌收拾干净不是天安的风格;伍家人都是很爱整洁的。天安这是怎么啦? 
  她赶紧开窗通气。然后收拾桌上的残羹。她想着打个电话给天安;问问他怎么把屋子弄成了这样。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天安房间里有声音;是低低的咳嗽声。她心一沉;赶紧开门进去。 
  天安躺着;瘦得简直不成样子;头发很长;眼眶深陷;眼神却十分明亮;像是有一簇火在眼眸里燃烧。但这簇火是破败的;是正在燃烧的荒草之火;疯狂而无序。她害怕的是荒草燃尽的那一刻。 
  她问:“天安;你怎么啦?你生病了吗?” 
  他整个身子蜷缩着;好像想就此使自己变小直至消失。他说: 
  “妈妈;你回来了?” 
  “是的;天安;你出什么事吗?” 
  “没事;妈妈。” 
  她抚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她问: 
  “沈娟呢?” 
  他没有回答。他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说: 
  “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家;我还没收拾餐桌呢。” 
  “没关系的;天安;你身体不舒服吗?你躺着吧。” 
  杨小翼想天安一定碰到痛苦的事;只是他不肯说出来。天安表面天真;喜欢向人展示阳光的一面;他总是把内心的阴影深藏起来。 
  “天安;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妈妈。”他反过来劝慰她了。 
  天安努力地去上班;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他内心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杨小翼很担心他;她猜测这痛苦一定和恋爱有关;她希望天安说出来;这样他或许会好受一些。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把自己封闭得那么严实呢? 
  因为从天安那里无从知晓任何事;她想和沈娟谈谈。作为母亲也许不应该参与到儿子的恋爱中去;但她没有办法;为了天安;她必须这么做。沈娟接到杨小翼电话;似乎很慌乱。杨小翼开门见山;谈了天安最近糟糕的心情;问她;是不是她和天安出了什么问题了?沈娟一开始否认;后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但沈娟始终不肯告知她和天安究竟发生什么事。 
  杨小翼想和伍思岷讨论一下天安的事;约他见面。伍思岷竟然对天安和沈娟谈恋爱一无所知。伍思岷很吃惊;说;这怎么可能呢?杨小翼问;为什么不可能?天安从来没有同你说起过吗?伍思岷支支吾吾地说;沈娟和老板马克处得很好。杨小翼问;怎么个好法?伍思岷说;不清楚;这种事我不好问;只是个人感觉;总觉得马克和沈娟很默契;两个人不用多说;就明白了。 
  可能找到了事情的根源了;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大了;天安原本脆弱的心理可能会崩溃。他这么天真的人;怎么会想得通这么复杂的人间游戏呢?想起天安正处于失恋的痛苦中;杨小翼的心一阵绞痛。她决定同天安好好谈谈;他必须把这些痛苦讲出来。亲爱的儿子;你不明白吗?只有说出来;痛苦才会离你而去;独饮或反刍痛苦只会让它成为你身体的毒瘤。亲爱的儿子;你要相信我;要忘掉它;只能正视它。 
  杨小翼回家;敲天安的房间。这几天;他下班后总是早早回家。好一会儿;房间门才打开。天安好像不欢迎她进去;他站在门口;问她有什么事?她严肃地说;天安;我要同你谈谈。天安说;妈妈;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你的目光我受不了。 
  听了这话;杨小翼流泪了。她说;天安;你有事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是过来人;也许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咱们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定可以解决的。 
  那天一直是杨小翼在说;天安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后来她实在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沈娟欺骗了你?” 
  她终于说到他的伤心处;他的眼眶泛红;转过身去。她知道他哭了;走过去抱住了他。他的哭声低沉而压抑。 
  “妈妈;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有想到……” 
  天安终于说出了真相。生日那天;天安去沈娟的宿舍接她;本来说好沈娟是自己来家的;但天安为了早点见到她;没通知她就赶过去了。不料;天安撞到马克和沈娟在她的宿舍亲热;天安一下子懵了。 
  天安失魂落魄回家;他觉得发生的一切像一个梦境。后来;沈娟追了过来;向天安坦白了一切。她说;她确实喜欢天安;也真的想跟天安成立家庭;也想过忘记马克;因为马克有家庭;她和马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要忘掉马克是件不容易的事;她说;她和他在一起太久了;她是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事业有成;他创业的每一步都同她有关;她无法抹去这些经历;她能说的只是对不起。她说;她真的不想伤天安;可事实上害了;她知道;她该死。 
  当时;天安试图把沈娟拉到自己身边;但沈娟说;你都见到了;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我们不会再快乐。 
  杨小翼的眼前浮现沈娟的样子;那张她曾经以为干净的脸此刻让她感到愤怒。连我也被这张脸蒙蔽了;不要说天真如天安了;这个女人有一张欺世的脸。 
  “妈妈;她不是个坏人;我并不恨她。我只是不甘心;怎么会变成这样?”天安说。 
  杨小翼无言。恋爱总是那么伤人。她想起多年前;恋爱曾让尹南方坠楼;还曾让伍思岷开着吉普车把苏利文撞成粉碎性骨折;青春的这一关是件多么危险而可怕的事。她担心天安也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清楚伍家的脾气;他们的血液里有一意孤行的气质;这种气质也是她最为害怕的。她不敢大意;天天守着天安。 
  天安的痛苦无比绵长。要忘掉沈娟;对天安来说是件艰苦的工程。看着天安痛苦;她内心的煎熬如人火海;要是能够;她宁愿替他去承受这种折磨。 
  后来;杨小翼建议伍思岷带天安回一趟广安老家。也许离开北京才能让天安忘掉那个女孩。距离是遗忘的良药。 
  一天晚上;杨小翼突然接到久未联系的北原的电话。北原在文学史上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但现在少见新作;只见他参加各种社会活动。 
  “你听说了吗?舒畅和卢秀真出事了。”电话里传来北原低沉的声音。 
  杨小翼吃了一惊;“什么事?” 
  杨小翼想起;他们去国外已有四年了。 
  “舒畅把卢秀真杀死了;他用猎枪打死了她。”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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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畅自己乱七八糟;但不能容忍卢秀真有别的男人。舒畅以为到了澳洲;他们可以过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可卢秀真还是认识了一个来澳洲旅行的英国人;他们好上了;卢秀真打算离开舒畅;结果就发生这惨剧……” 
  杨小翼虽然在心里一直对舒畅和卢秀真的关系感到担忧;但出了这样的事还是不敢相信。 
  “舒畅呢?他现在怎么样?” 
  “他也死了;饮弹自杀的。” 
  杨小翼震惊得一时不知如何说。 
  “卢秀真这人我知道;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可就是太傻了;她不该走上舒畅这条贼船;舒畅是个法西斯她应该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又不懂英文;怎么就和老外勾搭上了……” 
  “北原;你是不是还惦记秀真?” 
  “……我说不清……小翼;我突然感到虚无;人生毫无意义。” 
  第二天;国内的报纸都是舒畅杀死卢秀真的新闻。一些文学界的知名人士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们一无例外对舒畅杀妻事件表示惋惜;也有人对舒畅的暴行进行了谴责。 
  这事件更加深了杨小翼对天安的忧虑。她暗暗祈祷;天安千万别出事。 
  天安在广安老家待了一个月;回到了北京;他还是不那么精神;经常走神;时而傻笑。杨小翼知道他依然忘不了沈娟。 
  她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时间从来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魔术师;她盼望天安早日过了这一关。 
   
  第二十八章 
   
  令杨小翼没有想到的是;后来竟然是那次集会治愈了天安的创伤。那年春天;当学生们集会时;伍思岷带着天安前去观看。伍思岷曾经对杨小翼说过;他开始只是想去看热闹的;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跳上去作了一次演讲。当他听到人们对他的演讲热烈回应时;他又有了做英雄的幻觉;觉得自己一言九鼎;凭三寸之舌可以治理江山。于是他又像当年那样一头扎入到集会中去。 
  以杨小翼自身的经验;她知道对个体来说任何一次行动;无论这行动多么崇高或卑劣;都带着他个人生命的烙印。她的儿子伍天安就是这样;那种热烈的气氛似乎拯救了他;使他有了新的可以投身其中的热情;让他得以从恋爱的痛苦中摆脱出来。反过来说;失恋的痛苦让他更迷恋现场人群之间相互温暖的感觉。 
  当然同伍思岷比;天安只不过是个没有头脑的盲目的跟从者。那些日子伍思岷表现得比谁都兴奋;这个老红卫兵;对于这样的集会总会产生一种本能的热情;就好像戒毒多年的人;他的血液依旧对毒品有着强烈的亲近感。 
  杨小翼最初以为;人群最终会散去;人人各归其所;结束短暂的自由和快乐。没想到的是事件旷日持久地持续下去。 
  有一天清晨时分;杨小翼被骤然响起的电话声惊醒。电话是尹南方打来的;电话里尹南方还是一贯的满不在乎的口气;他要她管好伍天安;不要让天安乱跑。他说;……不久会有行动。杨小翼问是什么样的行动?他说;反正不是请客吃饭;你管好伍天安就是了。 
  杨小翼了解尹南方;要是情况不紧急;他是不会打电话来的;他不是一惊一乍的人。天刚亮;她就直奔现场。 
  那天;杨小翼一整天都在奔波。可是;她没找到伍思岷和天安。那里依旧聚集着很多人;只是杨小翼平时熟悉的新闻人物一下子少了。她不知道伍思岷和伍天安去哪里了。 
  第二天;北京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杨小翼听说了伍思岷被通缉的消息。有人告诉她;伍思岷带着天安逃了;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几天;她几乎不睡觉;天天等着他们回家来。她希望他们给她一个电话。有一天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当她接起来时;对方没有任何声音。她对着电话叫喊;天安。是你吗?天安;你快回家啊。对方不吭一声搁下了电话。她多方打听他们的行踪;其中也求助于尹南方;一无消息。 
  她在这样的焦虑和担心中过了一个月;他们依旧不见踪影。伍思岷和天安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杨小翼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她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事;但尹南方告诉她;你放心吧;他们还活着。 
  后来;开始有了伍思岷和天安的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伍思岷和天安躲避在南方一个少数民族居住区;有人说;他们已去了国外;还有人说;他们在边远山区遇到了强盗;已死于非命。 
  但令杨小翼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不给她任何消息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她有多么担心吗?她十分怨恨伍思岷;他带走了她的儿子;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他怎么忍心让一个母亲受这么大的苦。她甚至想;如果有一天碰到伍思岷;她会杀了他。 
  关于伍思岷和儿子究竟在哪个国家说法不一。有人说;他们在美国;也有人说他们在欧洲的某个国家。 
  杨小翼想到了夏津博。那时候;夏津博已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做外交官了;杨小翼希望夏津博能帮忙打听一下。布鲁塞尔是欧共体的首都;也许夏津博有办法找到他们。夏津博在接到她的电话后;爽快地说;没问题;他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让她放心。 
  可是夏津博一直没有给她答复。有好几次。杨小翼想打电话催问这事;但转念又想;夏津博一定没有找到他们;否则凭夏津博的热情;不会拖这么久。她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也许伍思岷和天安不在人世了。 
  八一建军节那一天;杨小翼终于接到了夏津博的电话。夏津博告诉她;他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在找;没有找到他们;但可以确定的是伍思岷确实到了欧洲;最初到了英国;后去了欧洲大陆;但不清楚在哪个国家;总之;似乎销声匿迹了。她问伍天安是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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