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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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务亲自督率官属,测候二至太阳晷刻,逐月中星躔度,及验日月交食起复时刻分秒方位诸数,随得随录,一切开呈御览。积之数年,酌定岁差,修正旧法,则万世之章程不易,而一代之历宝惟新,其于国家敬天勤民之政,诚大有裨益矣。」疏奏,留中未行。
四十一年(癸丑,一六一三),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上西洋历法,略言:「迩年台谏失职,推算日月交食,时刻亏分,往往差谬,交食既差,定朔定气,由是皆舛。伏见大西洋国归化陪臣庞迪我、龙化民、熊三拔、阳玛诺等诸人,慕义远来,读书谈道,俱以颖异之资,洞知历算之学,携有彼国书籍极多。久渐声教,晓习华音。其言天文历数,有我中国昔贤所未及道者。一曰天包地外,地在天中,其体皆圆,皆以三百六十度算之。地经各有测法,从地窥天,其自地心测算,与自地面测算者,都有不同。二曰地面西北,其北极出地高低度分不等,其赤道所离天顶,亦因而异,以辨地方风气寒暑之节。三曰各处地方所见黄道,各有高低斜直之异,故其昼夜长短,亦各不同。所得日景有表北景有南景,亦有周围圆景。四曰七政行度不同,各为一重天,层层包裹。推算周经,各有其法。五曰列宿在天另行度,以二万七千余岁一周。此古今中星所以不同之故,不当指列宿之天,为昼夜一周之天。六曰五星之天,各有小轮,原俱平行,特为小轮旋转于大轮之上下,故人从地面测之,觉有顺逆迟疾之异。七曰岁差分秒多寡,古今不同。盖列宿天外,别有两重之天,动运不同。其一东西差,出入二度二十四分;其一南北差,出入一十四分,各有定算。其差极微,从古不觉。八曰七政诸天之中心,各与地心不同处所,春分至秋分多九日,秋分至春分少九日。此由太阳天心与地心不同处所,人从地面望之,觉有盈缩之差,其本行初无盈缩。九曰太阴小轮,不但算得迟疾,又且测得高下远近大小之异,交食多寡非此不确。十曰日月交食,随其出地高低之度,看法不同。而人从所居地面南北望之,又皆不同。兼此二者,食分乃审。十一曰日月交食,人从地面望之,东方先见,西方后见。凡地面差三十度,则时差八刻二十分。而以南北相距三百五十里作一度,东西则视所离赤道以为减差。十二曰日食与合朔不同。日食在午前,则先食后合;在午后,则先合后食。凡出地入地之时,近于地平,其差多至八刻。渐近于午,则其差时渐少。十三曰日月食所在之宫,每次不同,皆有捷法定理,可以用器转测。十四曰节气当求太阳真度,如春秋分日,乃太阳正当黄赤二道相交之处,不当计日匀分。凡此十四事者,臣观前此天文历志诸书,皆未能及。或有依稀揣度,颇与相近,然亦初无一定之见,惟是诸臣能备论之。不徒论其度数而已,又能论其所以然之理。盖缘彼国不以天文历学为禁,五千年来通国之俊,曹聚而讲究之。窥测既核,研究亦审。与中国数百年来始得一人,无师无友,自悟自是,此岂可以疏密较者哉!观其所制窥天窥日之器,种种精绝。即使郭守敬诸人而在,未或测其皮肤。又况现在台谏诸臣,刻漏尘封,星台迹断者,宁可与之同日而论也!昔年利玛窦最称博览超悟,其学未传,溘先朝露,士论至今惜之。今庞迪我等须发已白,年龄向衰,失今不图,政恐后无人解。伏乞敕下礼部,亟开馆局,首将陪臣庞迪我等所有历法,照依原文,译出成书,其于鼓吹休明,观文成化,不无裨补也。」
怀宗崇祯二年(己巳,一六二九)九月癸卯,开设历局,命吏部左侍郎徐光启督修历法。先是,五月乙酉朔,日食,时刻不验,上切责钦天监官。五官夏官正戈丰年等奏言:「《大统历》乃国初监正元统所定,其实即元太史郭守敬所造《授时历》也。二百六十年来,历官按法推步,一毫未尝增损,非惟不敢,亦不能。若妄有窜易,则失之益远矣。切详历始于唐尧,至今四千年,其法从粗入精,从疏入密。汉、唐以来,有差至二日一日者,后有差一二时者。至于守敬《授时》之法,古今称为极密,然中间刻数,依其本法,尚不能无差。此其立法固然,非职所能更改,岂惟职等,即守敬以至元十八年成历,越十八年为大德三年八月,已推当食而不食;大德六年六月,又食而失推,载在《律历志》,可考也。是时守敬方以昭文殿大学士知太史院事,亦未能有所增改。良以心思技术已尽于此,不能复有进步矣。」于是礼部覆言:「历法大典,唐、虞以来,咸所隆重,故无百年不改之历。我高皇帝神圣自天,深明象纬,而一时历官如元统、李德芳辈,才力有限,不能出守敬之上,因循至今。后来专官修正,则有童轩、乐頀、华湘等。著书考定,则有郑世子载堉、副使刑云路等。建议改正,则有俞正已、周濂、周相等。是皆明知守敬旧法本未尽善,抑亦年远数赢,即守敬而在,亦须重改故也。况历法一志,历代以来,载之国史,若《史记》、《汉书》、《晋》、《唐书》、《宋》、《元史》,尤为精备。后之作者,禀为成式,因以增修。我国家事度越前代,而独此一事,略无更定。如万历间纂修国史,拟将《元史》旧志誊录成书,岂所以昭圣朝之令典哉!」已而光启上历法修正十事:「其一,议岁差,每岁东行渐长渐短之数,以正古来百五十年、六十六年多寡互异之说。其二,议岁实小余,昔多今少,渐次改易,及日景长短,岁岁不同之因,以定冬至,以正气朔。其三,每日测验日行经度,以定盈缩加减真率,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步日躔。其四,夜测月行经纬度数,以定交转迟疾真率,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步月离。其五,密测列宿经纬行度,以定七政盈缩迟疾顺逆违离远近之数。其六,密测五星经纬行度,以定小输行度迟疾留逆伏见之数,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推步凌犯。其七,推变黄赤道广狭度数,密测三道距度,及月五星各道与黄道相距之度,以定交转。其八,议日月去交远近及真会似会之因,以定距午时差之真率,以正交食。其九,测日行,考知二极出入地度数,以定周天纬度,以齐七政。因月食考知东西相距地输经度,以定交食时刻。其十,依唐、元法,随地测验二极出入地度数,地轮经纬,以求昼夜晨昏永短,以正交食有无先后多寡之数。」因举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同襄历事。疏奏,报可。故有是命。
三年(庚午,一六三0)夏五月,征西洋陪臣汤若望,秋七月,征西洋陪臣罗雅谷供事历局。
四年(辛未,一六三一)春正月,礼部尚书徐光启进《日躔历指》一卷、《测天约说》二卷、《大测》二卷、《日躔表》二卷、《割圆八线表》六卷、《黄道升度》七卷、《黄赤距度表》一卷、《通率表》一卷。
夏四月戊午,夜望月食,徐光启豫定月食分秒时刻方位。奏言:「日食随地不同,则同地纬度算其日分多少,用地经度算其加时早晏,月食分数寰宇皆同,止用地经度,推求先后时刻。汉安帝元初三年三月二日日食,史官不见,辽东以闻。五年八月朔日食,史官不见,张掖以闻。盖食在早,独见于辽东;食在晚,独见于张掖。当时京师不见食,非史官之罪,而不能言辽东、张掖之见食,则其法为未密也。《唐书》载北极出地,自林邑十七度,至蔚州四十度。元人设四海测验二十七所,庶几知详求经纬之法矣。臣特从舆地图约略推步,开载各省。今食初亏度分,盖食分多少,既天下皆同,则余率可以类推,不若日食之经纬名殊,必须详备也。又月体一十五分,则尽入闇虚,亦十五分止耳。而臣今推二十六分六十抄者,盖闇虚体大于月,若食时去交稍远,即月体不能全入闇虚。止从月体论其分数,是夕之食极近于二道之交,故月入闇虚一十五分,方为食既。更进一十一分有奇,乃得生光,故为二十六分有奇。如《回回历》推十八分四十七秒,略同此法也。」
冬十月辛丑朔,日食光启复上测候四说。其略曰:「日食有时差,旧法用距午为限,中前宜加,中后宜减,以定加时早晚。若食在正中,则无时差,不用加减,故台官相传,谓日食加时有差,多在早晚,日中必合。独今此食,既在日中,而加时则旧术在后,新术在前,当差三刻以上。所以然者,七政运行皆依黄道,不由赤道,旧法所谓中,乃赤道之午中,而不知所谓中者,黄道之正中也。黄赤二道之中,独冬夏二至乃得同度,余日渐次相离。今十月朔,去冬至度数尚远,两中之差,二十三度有奇,岂可仍因食限近午,不加不减乎?若食在二至,又正午相值,果可无差,即食于他时而不在日中,即差之原尚多,亦复难辨。适际此日,又值此时,足为显证,是可验时差之正术一也。交食之法,既无差误,及至临期实侯,其加时亦或少有后先,此则不因天度而因地度。地度者,地之经度也。本方之地经度,未得真率,则加时难定其法。必从交食时测验数次,乃可较勘画一。今此食依新术测候,其加时刻分,或前后未合。当取从前所记地经度分,勘酌改定,此可以求里差之真率二也。时差一法,溺于所闻,但知中无加减,而不知中分黄赤。今一经目见,一经口授,人人知加时之因黄道,人人知黄道极之岁一周天,奈何以赤道之午正为黄道之中限乎?臣今取黄道中限,随时随地,算就立成。监官已经誊录,临时用之,无不简便。其他诸术,亦多类此。足以明学习之甚易三也。该监诸臣所最苦者,从来议历之人,诋为擅改。不知其斤斤墨守者,郭守敬之法,即欲改不能也。守敬之法,加胜于前矣,而谓其至今无差,亦不能也。如时差等术,盖非一人一世之聪明所能揣测,必因千百年之积候,而后智者会通立法,若前无绪业,即守敬不能骤得之,况诸臣乎!此足以明疏失之非辜四也。有此四者,即分数甚少,亦宜详加测候,以求显验,故敢冒昧上闻。」
六年(癸酉,一六三三)冬十月,以山东布政司右参政李天经督修历法时。徐光启以病辞历务,逾月卒,所著《崇祯历书》几百卷。
七年(甲戌,一六三四)春正月乙巳,督修历法山东右参政李天经疏言:「七政之余,依新法则火土金三星本年九月初旬会于尾宿之天江左右。木星于是月前,犯鬼宿之积尸气,一时五纬,已有其四,非必以数合天,即天验法之一据也。从来历家于列宿借星,有经度无纬度,虽《回回历》近之,犹然古法。故臣等所推经纬度数时刻,与监推各各不同。如本年八月秋分,《大统历》算在八月三十日未正一刻,新法算在闰八月二日未初一刻一十分,相距两日。臣于闰八月二日,同监局官生,测太阳午正高五十度零六分,尚差一分入交。推变时刻,应在未初一刻一十分,脗合新历。随取转臣徐光启从前测景簿,数年俱合。《春秋传》曰:『分,同道也;至,相过也。』二语可为今日节变差讹之一证。盖太阳行黄道中线,迨二分而黄道与赤道相交,此昼夜之所以平,而分应所由起也。迨二至则过赤道内外各二十三度有奇,夫过赤道三十三度为真至,则两道相交于一线,讵不为真分乎!太阳有平行,有实行,平则每日约行若干,而实则有多有寡,不独秋分为然。谨将诸曜会合凌犯行度,开具礼部,委司官同监局官生详议以闻。」
蒲城布衣魏文魁上言:「今年甲戌二月十六日癸酉,晓刻月食。今历官所订乃二月十五日壬申夜也。八月应乙卯月食,今乃以甲寅,遂令八月之望为晦,并白露、秋分,皆非其期,讹谬尚可言哉!」奏上,命文魁入京测验。
秋七月甲辰,李天经上《历元》二十七卷,《星屏》一。
冬十一月,日晷星晷仪器告成,上命太监卢维、宁魏征至局验之。先是,西儒罗雅谷、汤若望在历局,造测仪六式:一曰象限悬仪,二曰平面悬仪,三曰象限立运仪,四曰象限座正仪,五曰象限大仪,六曰三直游仪。复有弩仪、弧矢仪、纪限仪诸器,不槩录。
谷应泰曰:
古今改历者,无虑数十家。由黄帝讫秦凡六改,由汉初汉末凡五改,由曹魏讫隋凡十三改,由唐讫周凡十六改,由宋初讫宋末凡十八改,由金熙宗讫元凡三改。其间杰然名家者,汉《太初》以钟律,《唐大衍》以蓍策,元《授时》以晷景,而晷景为最密。明太祖吴元年,太史令刘基率其属进戊申《大统历》。已而钦天监博士元统请以洪武甲子岁冬至为历元,大约锡名虽殊,立成罔异,与《授时》都无增损。良以才非守敬,革故滋难也。自时厥后,建议改正,则有俞正已、郑善夫、周濂、周相诸人。端官修治,则有童轩、乐頀、华湘诸人。著书考定,则有郑世子载堉、副使邢云路诸人。志切持筹,事同筑室,言人人殊,旋复报罢。迄于万历,西儒来宾,继轨迭至,一时象纬历算之说,迥出寻常,默与天会。李之藻既推毂于定陵,徐光启复连茹于怀庙,开局京圻,允称甚盛。其法以二十四刻二十一分八十八秒六十四微为平行,岁实小余,而以均数加减之,则为定冬至。由是太阳有平行实行,而三百六十五度之盈缩因之。太阳有自行次轮,又次轮而朔望之迟疾因之。交食有时差、里差、视差,而食时之刻数分秒方位因之。有所为根数者,犹《授时》气应也;自变量者,犹《授时》盈缩历迟疾限也;均数者,犹《授时》加减差也;黄道东行一分四十三秒余者,犹《授时》岁差一分五十秒也。至如午中分黄赤之辨,分至有赢缩之殊,而随动、自动、疾动、迟动不同,则交道之广狭生焉。阐微析幽,思出象表,虽使杨子谭玄,洛下握算,无以及此。众言淆乱,迄未通颁。适我皇南向之辰,诏司天公历之布,法象维新,玑衡愈密,岂非宏制尚阙于垂成,而大典终归于有待哉!唐乎盛矣!
第七十四卷 宦侍误国
熹宗天启七年(丁卯,一六二七)秋八月,怀宗践阼。
冬十月,魏忠贤伏诛。南京守备太监杨朝,浙直织造太监李实,承天守备太监李希哲,提督太和山太监冯玉,天寿山太监孟进,漕运太监李明道、崔文升并免。上御日讲毕,名阁臣入便殿,出蓟辽督师王之臣疏,示之曰:「王之臣自云赘员,又云虚拘,非内臣牵制之乎?其尽撤各边内臣。」
十一月戊辰,谕曰:「先朝于宣大、蓟辽、东江诸地,分遣内臣协镇,一柄两操,甚无谓。矧宦官观兵,古来有戒,其概罢之。一切相度机宜,俱听经、督节制,无复委任不专,以藉其口。凡尔诸臣,宜体此意。」先是,自万历以来,矿税既行,骚然苦之。既而魏忠贤擅权,敲骨剥髓,天下重足而立。上即位,首罢之,朝野翕然望至治焉。
怀宗崇祯元年(戊辰,一六二八)春正月,命内臣俱入直,非受命不许出禁门。
二月,谕戒廷臣结交近侍。
二年(己巳,一六二九)夏四月,以内官监太监曹化淳提督南京织造。
秋七月,以司礼太监曹化淳提督东厂。
冬十一月,我大清兵南下,始遣干清宫太监王应朝监视行营。太监冯元升核军讫,始下户部发饷。又命太监吕直劳军。
十二月,以司礼监太监沈良佐、内官太监吕直提督九门及皇城门。司礼太监李凤翔总督忠勇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