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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讵意渭水陈兵,甘泉举火,而问钱谷则大僚不对,咨庙算则肉食寡谋。秦既无人,王真孤立。乃始参任貂珰,往来给使,劳军转饷,侦刺行间,盖亦有所不得已也。自是之后,王坤等分监宣府、大同,而张彝宪总理户、工,唐文征亲督京营,高起潜监视锦、宁,张其鉴盘验收放。内外各司,必兼貂贵,缘边诸镇,复设中涓。语云:「西头势重南衙,枢机权过宰相。」良不诬矣。其后高弘图、熊开元次第投劾,倪元璐、袁继咸先后上章。侯览用事而朱穆发疽,朝恩即席而鲁公争坐,国体既伤,宜士大夫之所鄙也。然而英主在御,太阿未落,非有王振土木之罪,汪直西厂之酷,刘瑾不轨之谋,魏忠贤闇奸之状,而潜窥意旨,驯致败亡者,无他,阳授以国柄者,犹摘龙之珠,而阴寄以耳目者,直窃丛之神也。
总之,怀宗怒在门户,故必用甫、节以伺膺、滂。而怀宗疑在蒙蔽,又必用弘、石以发杨、贾。卒之中常子弟,悉合黄巾,凉州议郎,责输货贿,而天下事不可为矣。以予论之,崇祯初造,人望太平,假令推诚置腹,则炀灶可除;任贤去邪,则小群可涣。与其诇之于阉人,孰若信之于正士。回天独坐,固无事此曹也。独奈何辅国就诛,元振更用;左悺既杀,张让复然。眉睫之喻,乃为识者所悼,惜哉!
第七十五卷 中原群盗
崇祯元年(戊辰,一六二八),延安饥,十一月,府谷民王嘉胤胤倡乱,饥民附之。白水盗王二等复合徒众劫掠蒲州、韩城间。时承平久,猝被兵,人无固志。巡抚陕西都御史胡廷宴庸而耄,恶闻盗,杖各县报者,曰:「此饥氓,徐自定耳!」于是有司不以闻。盗侦知之,益恣。劫宜君县狱,北合嘉胤五六千人,聚延庆之黄龙山。
二年(己巳,一六二九)正月壬戌,抚治郧阳都御史梁应泽以汉南盗告急,请兵。抚标止步兵三百人。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巡抚岳和声,各报洛川、淳化、三水、略阳、清水、成县、韩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绥德、葮、耀、静宁、潼关、阳平关、金锁关等处,流贼恣掠。给事中薛国观上言:「贼之炽也,由乔应甲抚秦,置盗劫不问,实酿其祸。今弭盗之方,在整饬吏治,有先事堤防之法,有临事剪灭之法,有后事惩戒之法。」上是之。
己巳,固原逃兵掠泾阳、富平,执游击李英。
二月,陕西备兵商洛道刘应遇率毛兵入汉中,合川兵败贼。略阳守备黄元极击贼,马蹷被杀,犹手刃贼不置,贼走汉阴。应遇遣兵追斩五百余,诛渠魁数十人,余走蜀,其匿汉阴山中者,并自杀,汉南盗平。
三月丙子,流盗掠真宁、宁州、安化、三水。
四月甲午,固原贼犯耀州,督粮参政洪承畴合官兵乡勇万余人,围贼于云阳,几覆之,贼乘夜雷雨,溃围走淳化,入神道岭。刘应遇以千人偪汉中贼于五丁峡。宁羌知州陈元瓒失防,盗遁。巡按陕西御史吴焕言:「秦寇惨掠,古所罕有。抚臣胡廷宴狃于积弛,束手无措,则举而委之边兵。至延绥抚臣岳和声讳言边兵为盗,又委之内地。总之,两抚欺饰酿患,致奸民悍卒相煽不已,而西安、延安诸邑皆被盗矣。盗发于白水之七月,则边贼少而土贼多,今年报盗皆骑锐,动至七八千人,则两抚之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十一月,京师戒严,山西巡抚都御史耿如杞以兵入卫,哗于涿,大掠良乡,如杞逮论死。西兵皆沿边劲卒,溃而失次窜走,剽掠山东。大盗混天王等掠延川、米脂、青涧等县,起前总兵杜文焕剿之。
三年(庚午,一六三0)正月,陕西边盗王子顺、苗美连逃兵掠绥德,众三四千,南围韩城。总督杨鹤、巡抚刘广生提兵赴援,斩首三千级。贼遁,复犯清涧,官兵追逐之,贼走西川,官兵追击,降三百余人,余大奔。苗美叔苗登雾啸聚于安定,总兵杜文焕击败之。先是,万历时,朝廷念西军劳苦,预给三月粮,以为常。崇祯二年,秦大旱,粟腾贵,军饷告匮。延绥巡抚杨鹤、甘肃巡抚梅之焕分道勤王,两军复以稽饷而哗,其溃卒畏捕诛,亡命山谷间,倡饥民为乱。时东事益急,廷议核兵饷,各边镇咸厘汰裁饷至数十万,乘障兵咸噪而下。又以给事中刘懋请裁定驿站,即给邮乘传有额,毋滥用县官钱,岁省费无算,谓苏民力也。而河北游民向籍食驿糈,用是益无赖,岁不登,无所得食,所在溃兵煽之,而全陕无宁土矣。
命洪承畴以都御史巡抚延绥。王嘉胤运陷府谷,他贼入山西,犯襄陵、吉洲、太平、曲沃。
四月,贼王子顺、苗美陷蒲县。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俱邻陕,河最狭,贼自神木渡河陷蒲,已分三部,东犯赵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楼、永和、吉、隰。贼首自号横天一字王。
五月,贼破金锁关,杀都司王廉。
六月,王嘉胤运陷黄甫川、清水二营,遂据府谷。洪承畴与杜文焕围之,贼夜劫营,官兵击败之。延安知府张辇、都司艾穆蹙贼于延川。贼求抚,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等俱降。王嘉胤运等掠延安、庆阳,城堡多陷,总督杨鹤主抚,不以闻,与陕抚刘广生遣官持牌四出招贼,贼魁黄虎、小红狼、一丈青、龙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给牒免死,安置延绥河西,但不焚杀,其淫掠如故。民罹毒益甚,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于此矣。
兵科给事中刘懋上言:「秦之流贼,非流自他省,即延庆之兵丁土贼也。边贼倚土寇为乡导,土寇倚边贼为羽翼,六七年来,韩、蒲被掠,其数不多。至近年荒旱频仍,愚民影附,流劫泾、原、富、耀之间,贼势始大。当事以不练之兵,剿之不克,又议抚之。其剿也,所斩获皆饥民也,而真贼饱掠以去矣。其抚也,非不称降,聚众无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实非降也。且今年麦苗尽枯,斗粟金三钱,营卒乏食三十余月,即慈母不能保其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迩来贪酷成风,民有三金,不能供纳赋之一金。至于捕一盗而破十数人之家,完一赎而倾人百金之产,奈何民不驱为盗乎!若营兵旷伍,半役于司道,半折于武弁,所余老弱,既不堪战,又不练习。当责督抚清汰操练,以备实用也。」
山西流贼破蒲州、潞安,官兵败没。
七月,御史黄道直言:「盗起于饥,请发饷银易米,一从保德州河路,一从洛、宜陆路,赈饥民,庶收拾人心,解散党附。」不报。
八月,王嘉胤运勾西人入犯,佯乞降,仍夺路走黄甫川,复引西人入掠。洪承畴、杜文焕从孤山进击,大破之,贼奔溃。
十月,王嘉胤运陷清水营,杀游击李显宗,复陷府谷。大盗李老柴于鄜、雒间纠三千余人攻合水。宁夏总兵贺虎臣击贼于盘谷,斩六百余级,又败之宁州。
十一月,山西总兵王国梁追贼于河曲,发西洋炮,炮炸,兵自乱。贼乘之,大溃,遂陷河曲。
十二月乙巳,盗神一元破宁塞,据之,杀参将陈三槐,围靖边。副使李右梓固守。贼勾西人四千骑,益围靖边,三日夜,遂陷柳树涧、保安等城。
四年(辛未,一六三一)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总兵张应昌击败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领其众。
癸未,山西贼犯平阳。
庚寅,王嘉胤运渡河掠菜园沟,副总兵曹文诏击却之。己亥,命御史吴褰痍馍挛骷⒒模懈Я鞯粒驮唬骸干挛髀疟⒒模∶袷б担跽咂榷釉簦灶痉嫒小K浅嘧樱吡羲梗〗裉胤⑹蚪穑非叭ィ帽嗽执Γ蔚陉飧H韵陀廾瘢椿蛐泊樱鋈朐舻常艨瞎檎次济瘢斡胛拢惶迨招簟!股险俑ǔ肌⒕徘洹⒖啤⒌兰案魇〖嗨居谖幕睢I衔噬轿靼床焓苟徘橇至骺苤隆6栽唬骸缚茉谄窖簦蛟诤忧沤ヒ讯珊樱忧凶瑁氪蟠粗砚梅Χ 股显唬骸盖把钥芷剑紊凶枰玻俊苟栽唬骸干健⑸赂艉樱咳ベ坷矗屎忧辣焕А!刮屎忧荨T唬骸冈粑闯⒐ィ蟮旨⒚裎谟Γ癫辉缤迹形蠊隆!股衔噬挛鞑握跫斡鲆粤骺堋6栽唬骸噶骺芤虮貌蛔悖誓呀硕G铱芗俦瓷ⅲ烁葱ゾ邸!股显唬骸缚芤辔岢嘧右玻苏懈е!褂治式芩凇6栽唬骸敢辉谘影玻辉谝舜ā!股夏季弥恕
宁武总兵孙显祖言:「闻喜、稷山贼二十余万,日剿日益。官兵不过二千,奔逐不支。乞发京营,或调边骑夹剿。」命下所督便宜专制。总督张宗衡以兵饷并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总兵贺虎臣、杜文焕合军围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余骑突围出,复纠贼数万劫宁夏。都指挥王英兵溃,诸道将弃城南奔。
戊午,一魁至庆阳,破东关,游击伍维藩击斩五百余人。
戊辰,贼围庆阳,总督杨鹤在邠干,不即援。宜君贼赵和尚等南犯泾阳、三原、韩城、澄城,各贼分犯,不知其数。
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丑,张应昌等援庆阳,贼围解。时议招一魁,散其党。
癸未,贼帅孙继业、茹成名等六十余人来降,总督杨鹤受之。设御座于固原城楼上,贼跪拜呼万岁。因宣圣谕,令设誓,各解散,或归伍,或归农。自此群盗视总督如儿戏矣。
甲午,陕盗刘五、可天飞据铁角城,混天飞、独行狼等聚芦保岭,众各万余,分犯平凉、固原、耀州、泾阳、三原,盗混天猴薄宁州,分犯环县。贼陷武安,走平凉,诈称官兵,袭陷华亭。时大盗王老虎围庄浪。曹文诏、王性善西剿,诸贼乘虚四犯。杨鹤给降人牒,令各还乡,简其豪千余人,以参将吴弘器领之,驻宁塞,而宜君、雒川盗又蠭起矣。副总兵曹文诏击贼于栗园,大败之。
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杨鹤。鹤责数其罪,俱伏谢。一魁有战骑五千,鹤侈其事,上言乞赐一二万金赈济,又止巡抚练国事北征。宜、雒贼亦求抚于国事,从之。其胁从饥民,各给牒回籍,首领置军中。省臣劾宣大总督魏云中、陕西总督杨鹤恇怯玩寇,上切责云中等平盗自赎。时言官交论鹤,鹤疏引咎。曹文诏等克河曲,斩贼一千五百余级,获兵械马骡数千。
丁卯,延绥巡抚洪承畴令守备贺人龙劳降者酒,降者入谢,伏兵斩三百二十人。
庚午,贼陷始兴。御史吴餍兄裂映ぃ芫鄢窍拢鸵曰龈#院啄攴株猓舾鹘馍ⅲ卧粑胖曰厥荜猓г羝咔в衅妗=档敛徽茨嘤抵谛擦干停垂ッ字W鼙醭卸鳌⒑罟凹嗜酥寥樦荩槌谐搿⒄庞Σ嘀痢T舴至接源剑羰级荨W分廖鞔ǎ度儆嗉叮裟缢牢匏恪9俦臀鞔ㄋ浼湟ふ兴模韵站∥艮础3谐肽肆钤谠谏璺蓝陆兀徽茨嗑澹拾倨锾庸厣搅搿6妓韭砜频茸分〖咂淦铮徽茨嗄私担稚痹裟克峄ⅲ肯撞窠鹆宰允辍
五月乙亥,王承恩击宜川贼,败之,贼闯王虎、金翅鹏乞降。金翅鹏即王子顺侄成功也。余贼走宜君,其众二万。陕西都司曹变蛟追宁塞遗贼于唐毛山,贼大溃。四战皆捷,先后斩一千四百余级,而宁塞之逸贼稍杀矣。御史吴劣芰终颍越糍幔访滓莞酒ぞ憔。酥料嗍常‘因奏:「榆林为西北雄镇,宿将劲兵出焉,非他镇比。杂贩牟利,商民欣赴,初无损于晋。若以防河为名,而绝秦人之命,恐谋国不在此也。」延安贼赵四儿以万余人掠韩城、合阳,灵州参将张全昌以五百人战三日,斩三百余级。贼走鄜州,复进击,斩六百余级。时榆林连旱四年,延安饥民甚众。西安大旱,巡抚练国事更请发帑赈济,不报。赵四儿寻降。初,洪承畴抚盗王子顺等驻榆林,巡按御史李应期诛之。上谓贼势蹷甚,招抚为非,杀之良是,命吴俗唷
丁酉,延绥、榆林大雨,始有禾。
庚子,盗满天星降于杨鹤。鹤选其骁勇置营中,散其党万二千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数月,皆畔去。
壬寅,贼万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内应,城陷。
六月癸卯,曹文诏击斩王嘉胤运于阳城,其党复推王自用为首,号曰紫金梁。其党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刚、闯王、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闯塌天、破甲锥、邢红狼、乱世王、混天王、显道神、乡里人、活地草等,分为三十六营。
辛酉,鄜州贼混天猴、张孟金谋袭靖边,张应昌邀之于真水川,败之,追斩四百余级。
癸亥,混天猴、独行狼等万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畴率兵追击,败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贼首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复掠鄜州,列三营于太平原,杨鹤、王承恩击破之,上天龙等以二千人降。给事中孟国祥、曹履泰各奏抚贼欺饰之弊。
癸未,逮总督陕西三边都御史杨鹤下刑部狱,论戍之。
丁亥,曹文诏等诸将击贼,连败之,贼奔东北。是役也,合督抚四镇之兵,穷追半月,先后数十战,贼败,潜遁山谷,延安、庆阳千里内暂安焉。
甲午,贼赵四儿六千余人,东渡山西,总督洪承畴等兵从之。贼入沁水县,县东北有窦庄,故张忠烈公铨里居也。先是,铨父尚书五典谓海内将乱,筑墙为堡,甚坚。至是,贼犯窦庄,五典已没,铨子道浚、道泽俱官京师,惟铨妻霍氏守舍。众议弃堡,去霍氏语其少子道澄曰:「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更不免。等死耳,死于家,不犹愈死于野乎?且我守坚,贼必不得志。」躬率僮仆为守御。贼至,环攻之,堡中矢石并发,贼伤甚众,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贼淫杀,惟张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备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陕西贼陷中部,王承恩击斩千七百级。
八月癸卯,总兵贺虎臣击斩庆阳贼刘六,斩其余党五百余人,西路渐平。先是,巡按陕西御史李应期言秦贼旋抚旋叛,上命御史吴凡楸ㄎ牛‘上言:「延、庆地亘数千里,土瘠民穷,连岁旱荒,盗贼蠭起。西路则神一元破宁塞、安边,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继之,又破合水,围庆阳。总督杨鹤招抚四千有奇,余党郝临庵、刘六等众不下数万,掠环县、真宁间。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载奇荒,边军始乱,出掠米脂、绥德、青涧,胁从甚众,几于无民,流劫延南。点灯子众号数万,自山西回黄龙山,西安北界数州县,被毒甚惨。此延北边贼流毒西安者也。近官军南剿,贼望风潜逃,相继招安,满天星等降于榆林,余贼遂徙而北。其降贼虽散原籍,仍复劫掠,于是有官贼之谣,而人致恨于招抚之失事矣。点灯子众五六千,在青涧旋抚旋叛。庆阳郝临庵、刘六等亦曾受抚,今攻陷中部者,皆其众也。又降贼独头虎见大兵之来,已出韩城、潼关,道臣胡其俊犹追赆钱九十万,贼复横索,一一给之惟谨。要挟重资之说,有自来矣。为今之计,集兵合剿,歼其渠而余众自破,明赏罚而士气自鼓,秦事犹可为也。」
山西贼陷隰州、蒲州,命许鼎臣巡抚山西。洪承畴驻庆阳,报乏饷,已,承畴兵大败赵四儿于山西桑落镇。
九月,山西贼入河北,犯济原。神一魁复叛,据宁塞,劫守将吴器、范礼。官兵攻围之,其党黄友才斩一魁以献。盗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去贼营二十里,不敢出战。土人强之出,报斩五十级。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