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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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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军断事高巍,洪武十七年旌孝行。巍尝上书燕王曰:「臣窃自负,既为孝子,当为忠臣,死忠死孝,臣愿也。」京城破,缢死驿舍。又有高不危者,同时死义。弟宣戍南海卫。
  大常寺少卿卢原质,少从方孝孺游。后文皇召见,不屈,死之,族其家。
  教授刘政闻孝孺死,痛哭不食毙。
  刑部右侍郎胡子昭,坐方党受戮。临刑诗曰:「两间正气归泉壤,一点丹心在帝乡。」弟佥事子义,闻子昭死,辟世丹棱。蜀献王闻而怜之,令为僧,子义以亲遗体辞。有子二人。数岁,子义曰:「吾兄无后,天不绝吾姓,二子当免于难。」竟弃去,莫知所终。
  右副都御史茅大方,闻燕王兵起,遗诗淮南守将梅殷曰:「幽燕消息近如何?闻道将军志不磨。纵有火龙翻地轴,莫教铁骑过天河。关中事业萧丞相,塞上功勋马伏波。老我不才无补报,西风一度一悲歌。」文皇登极,大方逮至,责问不屈,与其子顺童、道寿、文生同日弃市。二孙添生、归生死狱中。妻张氏发教坊,病死,命弃其尸。
  佥都御史司中,召见,不屈,命以铁帚刷其肤肉,至尽而死。姻娅同死者八十余人。
  监察御史郑公智,坐方党,召见,不屈,死之,戍其族。
  大理寺少卿胡闰,字松友,日夜与齐、黄密谋,设法防御,又请诛徐增寿。逊国后,文皇召方孝孺草诏,继召闰及高翔,皆衰绖至,哭声彻殿陛。文皇召闰先入,谕令更服,闰曰:「死即死,服不可更。」文皇以族诛恐之,闰不屈。命力士以瓜落其齿,齿尽,骂声不绝。文皇大怒,缢杀之,以灰蠡水浸脱其皮,剥之,实以草,悬武功坊。子传庆同日论死,传福方六岁,戍云南。抄提全家二百十七人。女郡奴,年四岁,其母王氏缚就刑,郡奴自怀中堕地。一卒提入功臣家,付爨下婢收之。稍长,识大义,发至寸,即自截去,日以灰污面,秃垢二十余年,功臣不以人畜之。洪熙初,赦诸死事者苗裔,郡奴得同女辈行丐归鄱阳,贫无所依。乡人怜之曰:「此忠臣女也。」争馈遗不绝。郡奴所受免死而已。年五十六终,尚处子也。乡人谥曰忠胤贞姑。
  监察御史高翔,在建文时,戮力戎事,激发忠义。文皇闻翔名,召之,翔持丧服入见,大哭,语不逊,乃命杀之,没产诛族。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亲戚悉戍边。又发其先墓,杂犬马骨焚灰扬之,而以其地为漏泽院。
  刑部尚书侯泰,督饷至淮安,闻京师失守。泰行至高邮,被执,下锦衣卫。泰不屈,死之。妻曾氏配象奴,弟敬祖、子(王巳)皆论死,籍其家。
  左拾遗戴德彝,被执,责问不屈,死之。德彝死时,有兄俱从京师,嫂项氏家居,闻变,度祸且赤族,令尽室逃,并藏德彝二子于山间,毁戴族谱,独身留家。及收者至,一无所得,械项氏焚炙,遍体焦烂,竟无一言,戴族遂全。
  户部侍郎郭任,不屈,死之。子经亦坐死,少子金、山、保戍广西,三女给配。户部侍郎卢迥,不屈,缚就刑,长讴而死,闻者悲之。
  袁州太守杨任,与黄子澄谋求旧君,以图大举,事泄,被执至京,磔于市。子礼、益坐死。藉产族诛,亲戚庄毅衍等百余家皆远戍。礼部侍郎黄魁,不屈,死之。
  御史连楹,立金川门下,自马首数文皇,词色不屈,命收之,引颈受刃,白气冲天,尸僵立不仆。
  太常少卿廖升,闻茹瑺使燕军还,痛哭与家人诀,自缢死。
  监察御史王度,奉敕劳军徐州,比还,凤阳失守,方孝孺与度书,誓死社稷。壬午秋,坐党戍贺县千户所,以语不逊论死,诛其族。
  监察御史董镛,会诸御史中有气节者于镛所,相誓以死。后被执论死,女发教坊,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
  监察御史甘霖,被执,抗言求死,从容就戮。子孙相戒,不复求仕。
  御史林英,劾李景隆误国,谪知瑞安。赐还,同王叔英募兵广德,力屈,自经。妻宋氏系狱,亦自经死。
  监察御史丁志,方燕兵逼京城,谓妻韩氏曰:「师至城必克,吾惟一死报国。汝其携幼子潜归,抚之,以延丁氏后。」及兵入,被执,不屈,死之。
  晋府长史龙镡,被执,不屈,死之。有收其遗骨,得所自书赞云:「捐生固殒,弗事二主。别父与兄,忍恸肝腑。尽忠为臣,尽孝为子。二端于我,归于一所。」
  宗人府经历宋征,尝上疏请削罪宗属籍,数言李景隆失律,怀二心。被执,责问不屈,遂磔之,诛其族。
  徽州知府黄希范,闻金川门失守,素服不治事,坐与长史程通善,尝共上防御策,论死,籍其家。
  辽府长史程通,上防御燕兵数千言。卫士纪纲者,方幸辽王,通辄辱之,文皇即位,纲乘间言通有封事指斥,遂械通论死,家人戍辽。簿录其家,得遗书数百卷而已。
  宾州知州蔡运,有善政,逊国后,论死,百姓怜而思之。
  燕山卫卒储福,建文末,携母妻逃去。文皇即位,录戍卒入卫,福在录中,挈妻母行,仰天哭曰:「吾虽一介贱卒,义不为叛逆之人。」在舟中日泣不辍,竟不食而死,母韩、妻范为营地葬之。范年二十,有姿色,居贫,奉姑甚谨,每哭其夫,则走山谷中大号,不欲闻之姑也。官有闻其寡者,欲委禽焉,既而闻其事,曰:「节孝妇也!我何忍犯之?」皆以寿终。
  中书舍人何申,奉使至四川,至峡口,闻金川不守。恸哭吐血,不数日死。
  北平按察佥事汤宗,上言按察使陈瑛密受王府金钱,有异谋,逮瑛谪广西。逊国后,瑛召还,穷治建文诸臣,宗论死。
  卢振,当燕兵起时,与徐辉祖攻守力为多,后逮至京,不屈,榜振名,数其罪,杀之,诛其族。牛景先,闻金川失守,变姓名出走。已而治齐、黄党,逮景先妻妾,发教坊司。振、景先俱不知何许人。
  监察御史巨敬,被执,不屈,死之,诛其族。
  户科给事中韩永,逊国后,杜门不出,召入见,欲复其官。曰:「吾王蠋耳,何以官为?」不屈死。
  国子监博士黄彦清,在驸马都尉梅殷军中,私谥建文帝,论死,并逮从子贵池典史金兰等系狱。
  佥都御史程本立,出为江西副使,未及行,值北师渡江,本立悲愤自缢死。诏夺其恩典,籍其家,只敝衣数袭而已。
  给事中龚泰,北兵渡江,奉命巡城,泰与妻傅氏诀曰:「国事至此,我自分必死。尔第携幼稚归,否则俱溺井,无辱。」俄宫中火起,泰驰赴,为兵校所执,见文皇金川门,以非奸籍得释,自投城下死。
  四川都司断事方法,为方孝孺所取士,文皇即位,诸司皆表贺,法不肯署名,寻被逮,舟过安庆,投江死。
  指挥张安,被执,道亡,隐于乐清,以樵为业,人莫知其姓氏。自山采樵归,闻京师陷,卓侍郎被杀,呼天号哭曰:「国既就篡,我不愿为其民。」遂弃柴投水死。
  工部侍郎张安国,当燕兵逼京师,与妻贾氏曰:「大事去矣,无能为也!余职非司马,既不能率师应敌,又不能屈膝事人,奈何?」贾氏曰:「盍隐诸?」安国曰:「然。」乃与其妻乘舟入太湖,忽闻人说京师陷,皇帝自焚,安国大恸,与妻曰:「食人之禄而存身于新主之世,耻莫大焉!」乃凿其舟以沉。
  知府叶仲惠,以修《高帝实录》,指斥燕师为逆党,论死,籍其家。
  刑部主事徐子权,闻练子宁死,恸哭赋诗,有「翘首谢京国,飞魂返故乡」之句,自经死。
  神策卫经历周璇,建文时言事,擢佥都御史。逊国后,逮至京,不屈死。妻王氏、子蛮儿系狱。
  御史谢升,建文时给兵饷,有功,后不屈死。父旺,子咬住戍金齿,妻韩氏,四女,发教坊司。
  松江同知周继瑜,募战勇入援。文皇即位,械至京,不屈,磔于市。
  徽州府知府陈彦回,奉命募义勇至京师赴援,被擒不屈而死。妻屠氏为奴。
  给事中张彦方,改乐平知县,勤王诏下,彦方纠义起兵,一邑响应。或阻之,彦方大哭曰:「君父在水火,吾可自缓乎!」遂率所部抵江口,遇燕游兵执至乐平,枭其首,暴尸谯楼。时暑月经旬,颜面如生,无一蝇集。父老窃葬县治之清白堂后。东平吏目郑华亦不食死。
  东湖樵夫,不知何许人,樵浙东临海东湖上,日负柴入市,口不二价。建文壬午秋,诏至临海,湖上人相率县庭听诏。或归语樵夫曰:「新皇帝登极。」樵夫愕然曰:「皇帝安在?」答曰:「烧宫自焚。」樵夫大哭,遂投湖中死。
  谷应泰曰:
  闻之川泽纳污,瑾瑜匿瑕,王者之大度也。以故什方旧怨,汉帝首封,射钩小嫌,齐侯不问,况吠尧者主未必桀而詈我者节重于许乎!若乃文皇之正位金陵也,宜发哀痛之言,为谢过之举。其能从我游者,固且厚糈以宠范阳,尊官以礼魏征矣。若或天命虽改,执志弥坚,亦复放还山林,听其自适。逄萌之挂冠东都,伯况之杜门广武,狂奴故态,何相迫乎?而文皇甫入清宫,即加罗织,始而募悬赏格,继且穷治党与,一士秉贞,则袒免并及,一人厉操,则里落为墟,虽温舒之同时五族,张俭之祸及万家,不足比也。乃若受戮之最惨者,方孝孺之党,坐死者八百七十人;邹瑾之案,诛戮者四百四十人;练子宁之狱,弃市者一百五十人;陈迪之党,杖戍者一百八十人;司中之系,姻娅从死者八十余人;胡闰之狱,全家抄提者二百十七人;董镛之逮,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以及卓敬、黄观、齐泰、黄子澄、魏冕、王度、卢元质之徒,多者三族,少者一族也。又若赴义之最烈者,铁铉之尸还反背,景清之死犹犯驾。就义之最洁者,教授之明伦恸哭,樵夫之自投东湖,若此之俦,则又未易更仆数也。
  嗟乎!暴秦之法,罪止三族,强汉之律,不过五宗,故步、阐之门皆尽,机、云之种无遗。世谓天道好还,而人命至重,遂可灭绝至此乎!又况孔融覆巢之女,郭淮从坐之妻,古者但有刑诛,从无玷染,而或分隶教坊,给配象奴,潘氏承恩于织室,才人下降于厮养,此忠臣义士尤所为植发冲冠,椎胸而雪涕者也。
  抑予闻之,荡阴之战,血惟嵇绍,靖康之祸,死仅侍郎。而建文诸臣,三千同周武之心,五百尽田横之客,蹈死如归,奋臂不顾者,盖亦有所致此也。方高皇英武在上,其养育者率多直节,不事委蛇。而文皇刑威劫人,其搜捕者易于抵触,难于感化。虽人心之不附,亦相激而使然也。至于宋朝忠厚,不杀大僚,孙皓凶残,恒加烧锯。臣以礼使,士不可辱。呜呼!
  
  第十九卷  开设贵州
  太祖洪武十五年(壬戌,一三八二)春正月,置贵州都指挥使司,命平凉侯费聚、汝南侯梅思祖署司事。贵州古罗施鬼国,自蜀汉彝有火济者,从诸葛亮南征孟获有功,封罗甸国王,历唐、宋皆以归顺,不失爵土。至是,遣傅友德等平云南,上遣使谕友德曰:「前已置贵州都指挥使司,然霭翠辈不尽服,虽有云南,不能守也。」霭翠故元宣慰使,已而见云南俱平,乃与同知宋钦皆降。上仍授霭翠宣慰使,钦宣慰同知,各领所部居水西,为贵州宣慰使,隶四川。其思州宣慰使田仁智、思南宣慰使田茂安,暨镇远等府,隶湖广。普安、镇宁等州,隶云南。已而霭翠请兵讨部落陇居,上曰:「中国之兵岂荒服报怨之具耶!」不许。
  十八年(乙丑,一三八五)夏四月,思州诸洞蛮作乱,命信国公汤和、江夏侯周德兴从楚王桢讨平之。时蛮寇出没不常,王师至辄窜匿,退则复出剽掠。和等抵其地,恐蛮人惊溃,乃于诸洞分屯立栅,与蛮民杂耕,使不复疑。久之,以计擒其渠魁,余党悉溃。师还,留兵镇之。
  三十年三月,古州洞蛮林宽自号「小师」,聚众作乱,攻龙里。千户吴得率麾下驰击之,中毒弩死。命左都督杨文为征蛮将军,都督同知韩观副之,统京卫、江、湖兵往征。已,林宽为指挥朱俊所缚,送京师。
  冬十月,兵至沅州,伐山开道二百里,抵天柱。遂涉苗境营小坪,而以偏师别由渠阳零溪西南山径衔枚夜发,犄角以进,分道夹攻,直抵洪州、泊里、福禄、永从诸洞,大破之。都督顾成亦剿平臻部六洞、螃蟹、天柱、天堂、大坪、小坪诸寇。班师还京。
  成祖永乐九年(癸未,一四0三)春正月,设普安安抚司,以土目慈长为安抚,赐银印,置流官,隶四川布政司。
  三月,镇守贵州镇远侯顾成奏:「金筑安抚司诸处土军,宜一概训练。」上以蛮人惮拘束,止之。已而以贵州安宁,特赐成银币。上谓侍臣曰:「汉武帝穷兵黩武,以事远方,罢敝中国,朕无取焉。顾成老成,能持重安边,非喜功好事之流,以是特嘉奖之。」
  十一年(癸巳,一四一三)二月,设贵州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及思州、新化、黎平、石阡、思南、镇远、铜仁、乌罗八府,以工部侍郎蒋廷瓒为左布政使。初,洪武中止设贵州、思南州诸宣慰使,思州所辖二十二长官司,思南所辖十七长官司,仍设都指挥使司镇守其地。及霭翠死,妻奢香代立,宋钦死,妻刘氏代立。刘氏多智术。时马烨以都督镇守其地,政尚威严,欲尽灭诸罗,代以流官,乃以事裸挞奢香,欲激怒诸罗为兵端。诸罗果愤怒,欲反。刘氏闻止之,为走愬京师。上召问,令入宫见高皇后。复令折简招奢香至,询故,上曰:「汝诚苦马都督,吾为汝除之,然何以报我?」奢香叩头曰:「愿世世戢诸罗,令不敢为乱。」上曰:「此汝常职,何云报也!」奢香曰:「贵州东北有间道,可通四川,梗塞未治,愿刊山通道,以给驿使往来。」上许之。谓高皇后曰:「吾知马烨忠无他肠,然何惜一人,不以安一方也。」乃召烨,数其罪,斩之,遣奢香等归。诸罗大感服,为除赤水、乌撤道,立龙场九驿,达蜀。后安氏即霭翠后也。
  至永乐初,思州宣慰使田仁智子琛,思南宣慰使田茂安子宗鼎,各嗣立,以争沙坑故,日寻兵。上遣行人蒋廷瓒往勘之,琛从廷瓒入见上白事,自言思南故思州地,当归之,又数宗鼎罪状。上曰:「思南旧归明玉珍时,汝何不取以自属,乃今言耶?且罪恶在彼,汝何与焉。亟归守尔土,靖尔封疆,慎勿构衅起兵端,再犯,吾磔汝矣!」琛归与宗鼎仇杀如故,屡禁之不能止。至是,上密遣镇远侯顾成率校士数人,潜入二境执琛、宗鼎去。二人既就执,城中犹寂无知者。忽一日使出,揭榜谕诸罗曰:「朝廷以二凶日构杀,荼苦百姓,故特遣使执问状,首恶既擒,余一无所问,敢哗者族。」诸罗帖然。琛、宗鼎至京师,俱斩之。乃命户部尚书夏原吉等曰:「思州、思南苦田氏久矣,不可令遗孽复踵为乱,其易为府治,改思州宣慰司为思州府,思南宣慰司为思南府,易置诸官僚。」遂设贵州布政司,立三司等官,治贵州宣慰司本司及思州、思南、镇远、石阡、铜仁、黎平六府,普安、永宁、镇宁、安顺四州,金筑安抚司及普定、新添、平越、龙里、都匀、毕节、安庄、清平、平坝、安南、赤水、永宁、兴隆、鸟撒、威清十五卫,普市干户所,皆属焉。改蒋廷瓒为左布政使,以廷瓒曾勘思州事,谙夷情也。
  十四年(丙申,一四一六),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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