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骑兵-第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优势,回过身来反击浚县方向的援军。
阵地前移,不在前后赵户村设伏,那就是要改变上级的作战指令了。大家都看着政委。李庭桂拿钢笔敲敲笔记本,笑着说:“继续谈,如果办法可行,我去跟分区领导解释。”
提前攻击二十二团,意味着战场将更靠近滑县县城,如果县城里的敌人派出后续部队怎么办?如果进攻战打成了僵持状况怎么办?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大家各抒己见,热烈讨论。万副团长提醒干部们:“这一仗的关键是头一拳不能出差错,一定要猛要狠要快,要把敌人的士气打下去。敌二十二团和其他伪顽不同,不仅人数比我们多,作战经验也很丰富,大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刘子明参谋长说:“从以往情况来看,二十二团的前锋多半是杨芝仑一营,前锋对前锋,这头一拳是个硬碰硬。”
骑兵团由谁当前锋?一营和二营又争上了,最后李庭桂政委表态:“二营作前卫,李树茂带四连担任先锋,”他接着又说,“团部跟随前卫营行动,冲不上去的话,当心我用马鞭子抽你们。”
“政委放心吧!保证能冲上去。”
228①这个高陵县是抗战时期在豫北设立的临时县,不是现在的陕西高陵。
散会后,刘春雷回到驻地,看见周开树正在和战士们嬉笑谈话。咦?老连长怎么回来了。原来,基干团的周营长前两天刚结婚,上级给他放婚假,可这小子不好好地在家陪老婆,却跑回骑兵团来和他的战马亲热。
见到他,战友们很高兴,他以前骑的那匹军马也兴奋得不得了。
四连紧急集合,周开树听说要打二十二团,还要当先锋连队,激动得一蹦老高,说什么也非要参加不可。李树茂不答应,他就去找营长吕兆清,说:“老部队在前方打仗,却叫我在后方守老婆,这样做明显不符合共产党员的身份嘛。”吕营长吃闹不过,只好答应他随四连行动。
5月9日黄昏,骑兵团二营按照作战命令的要求进入姜庄以东的前赵户村,等待团领导向军分区汇报请示的结果。夜里,李政委回来了,他对战士们说:“孙殿英是个大汉奸,是人民的冤家对头。我们和他较量过,他不服输,这次我们要狠狠教训他。同志们!有决心没有?”
官兵齐呼:“有!”
“去年双村营战斗,我们分区胡乃超参谋长和我团廖振美、张起旺等同志英勇牺牲了。这个血债我们还没有讨还,这个仇我们还没有报。同志们,这个仇要不要报?”
官兵齐呼:“要报!”
李庭桂政委把写着“哥萨克骑兵”的战旗交给李树茂,作为先锋引导旗,又向大家说:“群英大会上,军区首长还授予我团‘胜利冠军’、‘艺高胆大’奖旗,各营连、各班排要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艺高胆大,谁是胜利冠军。大家说,好不好?”
官兵齐呼:“好!”
半夜里,骑兵团拔队前移,开进到徐营村附近。徐营位于姜庄和滑县县城之间,团部的指挥所设在村里,四连则借着黑夜在一片高粱地后面隐蔽下来。
5月10日拂晓前,姜庄方向枪声大作,十六团的攻击开始了。刘春雷他们一边听动静,一边猜测着战斗进展的情况。枪炮声紧一阵慢一阵的,到天亮时逐渐沉寂下来。有经验的老兵感觉得到:这枪炮停得太快了,估计是攻击行动没有奏效。果然,八点多钟的时候,军分区传来通知:十六团拂晓进攻没有成功,但现在已经把敌人包围起来,准备今天晚上再进行攻击。分区命令骑兵团坚决打击敌人的援军,保证十六团的胜利。
上午十点左右,李树茂从团指挥所赶到四连,通知大家:“侦察员报告,敌二十二团出来了,没有发现有后续部队。徐营这里是敌人的必经之地,等他们接近以后,我们先锋连就立刻发起攻击!”
四连文书夏武杰扛着“哥萨克骑兵”大旗,激动得满脸通红,不停地叮嘱交代:“同志们要注意看旗啊,同志们跟着光荣的旗帜冲锋呀!”好像大伙都是新兵似的。不过也难怪,以前都是用三角旗作引导,第一次追随这面充满了荣耀的战旗前进,战士们都十分兴奋。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敌人来了!”
刘春雷抬头望去,一长溜敌人正从滑县县城方向开过来。前面是步兵,中间是驮炮驮弹药的骡马,后面又是步兵,有一千多人。可走着走着,敌人突然一拐弯,没有继续接近骑兵团的阵地,而是转向徐营西北,朝着秦辛庄方向去了。
这一下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有人嘀咕:“什么必经之地,敌人这不是掉头了么?”“哎呀,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啊,现在打不打?”……
敌人离秦辛庄越来越近,他们现在还在野外,但如果大队人马进了村,骑兵攻坚难度势必会增大,万一打成僵持就麻烦了,李副营长和四连的干部们都非常着急。就在这时,冲锋号响了,万副团长从徐营指挥所里冲了出来,不停地用旗语指示——向西北方进攻!
“四连冲锋!抢占秦辛庄!”
李树茂大喊一声,第一个跃马冲了出去,紧随着他的是那面“哥萨克骑兵”战旗。二营四连冲在最前面,五连在侧后方,六连出击时被沙沟挡了一下落在后面,和团部、特务连一起紧随追赶。这时候,一营、三营的人马也从两翼杀了出来。
骑兵“三箭齐发”,对敌人的“一字长蛇阵”展开了攻击。宽阔的平原上,鲜红的战旗一马当先,后面是成千匹战马踏起的漫天尘土和上千把战刀的阵阵寒光。马蹄声、喊杀声伴随着枪声,气势磅礴,咄咄逼人,一股复仇的铁流从青纱帐里、从徐营村里冲出来,杀向增援行军中的敌人队列。
换了其他伪军,突袭之下多半就涣散了,可这个二十二团果然不一样。面对骑兵团的突然冲击,他们的队伍没有乱,军号、哨子不停地响,走在前面的先头部队丢下背包辎重不顾一切地向秦辛庄跑;后面的人在军官指挥下排成横队向骑兵开火,机枪手匆忙架起武器进行拦阻射击,迫击炮也从驮马上卸下来开打……
敌人的火力使骑兵的进攻受到了迟滞,不断有人被打落马下。这时候,敌人的前锋已经差不多跑进秦辛庄了,可骑兵四连距离那里起码还有五百米。有的战士犹豫了,带住缰绳向敌人的方向打枪,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前进。刘春雷也在看引导旗的指示……
李树茂的战马被打瘸了,他换了匹坐骑又冲到了前头:“冲啊!不能停留,把敌人赶到野地里去!”
“哥萨克骑兵”战旗再度挥舞起来,四连冲了上去,五连跟着冲上来,但其他的连队却被敌人火力阻隔在了后面。这时候,前卫骑兵已顾不上后面的本队,大家只想着赶紧冲到秦辛庄去,赶紧接近敌人,冲到跟前拼马刀,把村子里的敌人赶出去!
大刘的新战马“公鸡”脚步轻捷跑得飞快。刘春雷打马狂奔,看见二排四班副和几个战士摔下马了,看见李树茂的战马又被打倒了。还看见举着战旗冲锋的夏武杰,他的坐骑受了伤,鬃毛上淌着血,却还在继续奔跑……不一会儿,刘春雷和他的“公鸡”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看见一伙敌人正聚集在秦辛庄南街口,用两三挺机枪和十几支冲锋枪疯狂地向快速逼近的骑兵扫射。
这个时候,只有勇猛冲锋、快速接敌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距离只有二三十米了,刘排长举起战刀……可就在这时,他好像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战马从身子底下跑了出去,他摔到地上;接着又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都腾空飞了起来……
这情形被团领导们看见了。团部、特务连和六连都被敌人的拦阻火力隔断在了后面,参谋长组织火力还击、压制敌人,政委和副团长都焦急地观察着前锋部队的情况。眼看着一匹灰色的战马冲在四连(红马连)的最前面,李政委觉得很奇怪:“那是谁啊?”万副团长仔细瞄了瞄:“二排长大刘。”
那匹灰马就是“公鸡”,当初挑选它的时候,本来是准备留给李树茂的,因为他是营长,什么马都能骑。可李营长的工作忙,就由刘排长负责调养,养来养去,人和马就有了感情;再加上“公鸡”又是一匹素质出众的好马,所以调养成功以后刘春雷也没告诉李树茂。他心想反正也骑不了多久,多骑一次是一次。一起训练战马的王元力比较缺乏原则性,大刘说“先瞒着,别吱声”,他也就没吭声,结果就出现了“百红之中一点灰”的战斗景象。
这是“公鸡”第一次上战场,团领导虽然弄不清红马连的阵容里怎么窜出来一匹杂色马,却对它的速度和勇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战马逼近秦辛庄,敌人终于乱了,四连撕开一个缺口杀了进去。领导们眼看着刘春雷中弹落马,又看见他被后面的马匹撞得飞起来,倒地之后一动不动,大家心想:“大刘完了……”
刘春雷知道自己躺在地上,也看见许多战马从身边冲过去,但他又觉得浑身软绵绵、轻悠悠的,仿佛要随着马蹄踏起的尘土飘起来一样。他想:“我这是死了吗?”记得有人说过,如果听得见喊自己名字就没死,如果听不见就是死了,于是试着喊一声,张了张嘴,没听见声音。
“没听见……可是,我喊出来了没有?我到底死了没有……”
还没想明白,刘排长就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刘,大刘,你醒了吗?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刚才有好多人来看你,你一直在睡觉,现在医生都走了你却醒过来,真是稀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春雷听见有人在旁边说话,可是他眼睛睁不开,舌头也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只能用鼻子发出点呻吟声。
“喂喂,大刘,我俩这是在军区三所,是在濮阳的医疗所里,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喊医生,我帮你喊,没关系的……”那人继续说着。
“喂喂,你怎么光哼哼不说话呀,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呀?你能听得见吗?你说啊……”
可怜的大刘只能再哼哼两声。
“哦,你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了。那我告诉你吧,你受伤了,知道不?你胸口中了一枪流了很多血,你那件棉袄可能要换新的了,上面全都是血,肯定没法穿了。你头上也受伤了,你现在脑袋就像个南瓜一样。喂,喂喂,大刘,你头上受伤脑袋不会坏吧,你现在脑筋还清醒吗?”
“喂喂,大刘,我是夏武杰,连部的文书小夏你还记得吗?记得就哼两声。”
于是大刘哼两声。
“那还好,你还记得我表示你脑袋还好用,还没影响到脑筋,你说是不是?”
刘春雷连忙多哼几声,表示十分赞同他的判断。
“大刘,我跟在你后面我看见你受伤的,看见你手一挥就摔下来,后来你又打了几个滚又被马撞到了。你要是不打滚就好了,就不会被撞到。”
大刘这回没哼哼,心里想: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打滚的。
“大刘你真厉害啊,你跑最前面领先我们起码三十多米,李营长说要不是你带头冲那么快,敌人不会乱,那么我们四连的伤亡还要大……告诉你,这一仗打得可痛快了,分区表扬了我们,军区还要表彰我们团呢!李政委说,你猛打猛攻开了个好头……喂喂,你又要睡觉了?”
“大刘你没牺牲真好,当时我们以为你牺牲了,李营长还喊为刘排长报仇呢;政委一开始说大刘可惜了,后来知道你还活着,他也好高兴……喂,喂喂,大刘,知道你受伤以后是谁指挥二排的吗?告诉你是我呀,是周连长叫我接替指挥的,他说……喂喂,你睡着了啊……”
大刘又睡着了。
在秦辛庄,四连动作迅猛,没等敌先头部队做好防御准备,骑兵们就从南街口冲了进去。伪二十二团疯狂极了,他们的突击队人手一把鬼头大刀,在“打将”杨芝仑的带领下迎着八路军的战马反扑,双方在大街上对砍起来。
不一会儿,骑兵五连也赶到了,由于街道狭窄,马匹施展不开,骑兵们就下马徒步参战。五连三排长李恩波集中了五挺轻机枪,堵住街口一通狂扫,把正向秦辛庄靠拢的敌后续部队挡在了村外。五连长司家荣高喊着“拔刀跟我冲”,率领战士们杀入战团。
大街上的二十二团前锋部队顿时抵挡不住了,有的跟着杨芝仑退进民房,有的四散各自为战。
分散抵抗的敌人也十分顽强,他们遇到骑兵人多时就丢下武器抱住头,过一会儿趁八路军混战时不注意,又捡起刀枪继续反抗。接连有几个战士受到伤害,李树茂急了:“都是些死硬分子,全给我砍了!”于是,秦辛庄里一个俘虏也没有留下。
伪营长杨芝仑带着几个部下跑进一所民宅,房东赶紧把正屋的房门顶上了。伪军来不及找掩体,就在院子里倚靠柴房、牲口棚继续顽抗。李树茂命令四连二排上房顶攻击,可二排的刘春雷排长这时候正躺在村口人事不省,周开树就让文书夏武杰接替指挥。
文书、通讯员平时经常跟领导们在一起,对如何进行战斗动员如何组织突破见多识广,因此临时指挥突击行动往往比一般的班长、排长更有办法。周开树本人是警卫员出身,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夏文书果然聪明能干,不带马刀不拿长枪,拎着一口袋小号手榴弹就上了房。1945年,冀鲁豫的军工生产已粗具规模,兵工厂的同志们也经常琢磨点技术革新,比如手榴弹,除了正规型号的以外,还造大号、小号的。其中这小号的是一种手雷,圆头、无柄,揣在衣兜里也看不出来,民兵值勤放哨,便衣侦察行动,干部出门壮胆……携带比较方便。骑兵们也喜欢这种手雷,觉得甩起来比普通手榴弹更灵便。夏武杰拿的就是这种小家伙。
小夏带人上房顶甩手雷,炸得院子里满地开花,柴房崩塌了,牲口棚也起了火。敌人没地方躲,就发一声喊往外冲。有个端机枪的家伙咋呼得挺凶,夏武杰举起驳壳枪就朝他打了一梭子。事后查明,击毙的正是二十二团一营营长杨芝仑。
杨芝仑是伪新五军副军长杨明卿的二儿子,素以勇猛好战闻名,有新五军“打将”之称。1941年,新五军和日本人在辉县作战(那时候他们还没当汉奸),杨芝仑杀得兴起,不听团长的命令,从十八盘阵地一直追到县城,结果被日军一个回马枪打得损失惨重。他亲爹杨副军长为严肃军纪,下令把儿子拖出去责打四十军棍。干爹孙殿英听说此事,亲自跑到前线指挥部为义子求情。孙军长说:猛将犯错,情有可原,要打军棍就连孙老殿一起打。这搞得杨副军长无可奈何。
杨芝仑最后被训斥几句了事,从此打仗更加玩命。不过这一回撞到骑兵团的手上,他算是玩到头了。
杨芝仑和先锋队被堵在秦辛庄,隔在外面的二十二团其余人马就拼了命地往里冲。骑兵五连李恩波排长把机枪打得像刮风一样,好不容易堵住了街口。可这帮家伙真是凶悍,愣是打通了几间民房,狂喊着:“杨营长在哪?弟兄们来了。”他掏洞破墙,又从街上窜了出来。幸亏李树茂早有提防,迅速指挥火力把突破口封锁住。敌人顽强地冲击了几次,尸体堆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