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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启功杂忆-第8章

小说: 启功杂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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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一个戴眼镜的年岁不算小的男士进了启功家便自我介绍,说感谢启功先生给他题的书签,他如何如何感谢……。可能下面还想说什么。启功开口了:“你让我给你题书签,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而且我已经收到了你给我的书,这不就行了吗?就不必再来啦,我已经领情啦,现在,你看我实在是太忙了,你看一看这一屋子的人……”
  在书法界,启先生是最好求的人,人们抓住了这个特点,给写一次还不行,最好是两次,三次……
  大概是启功第二次去香港的那次,是他侄媳妇郑陪他去的。一次,路过商场,一位女士陪郑进了服装店买衣服,启功站在商场外边等候,大半天也不见出来。最后总算出来了,郑得意地拿出她买的衣服给启功看。问:“您看好不好看?”启功说:“好看!”等回到家,郑穿在身上再叫启功看时,他说:“你看那个花色多难看!”
  郑说:“您不是说好看的吗?”
  启功说:“当时我要是说不好看,你这时还能回来吗?你听了还不马上回头再去挑选才怪呢,那我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启功说,他和老教授张中行的经历差不多,都有过不少磨难,所以对世事也就多持无所谓的态度。不久前,正值深秋,张中行有山西之行,归后心脏不适。启功听说以后,送他一个字“该”!此后启功说,他曾劝告过他不要出门,因天时已变,若出游,也待来年春暖再玩。人小的时候不听大人话,不爱多穿衣服又贪吃,穿少了再胡这么一吃,停食着凉,弄出病来,大人生气,屁股上给一巴掌,说:“该”!这人老了跟小孩一样,到处乱跑闹病了,也是“该”。没过多久,启功便去看了他。一次我去探访张中行,他对我还谈到了这件事,并说:“骂得好!我再也不随便出门了。”
  我的朋友陈嵘琚得病了,启功知道以后,告诉我:“你们多劝劝他,他这个人我是清楚的,太内向啦,这样下去会把他毁了。遇见事情就怕想不开,田世光(著名画家)不是就因为这个死的吗!田世光得了病以后,就嘀咕这下子我可过不去啦,于是天天这么想,对谁都不说,闷在心里,结果给闷死了。”然后又说:“像我这样的就没事,上了医院,大夫说别动,别动,给你输液!我说输什么液呀,人家还要请我吃羊肉泡馍呢!所以,我就没事,他们就不行!”
处 事(2)
  启功年轻时性格就是这样开朗、豁达,特别爱较劲儿。比方人家说一件事该这么这么办,或者说,这么这么对,这时候,启功就爱说:“狗屁!那么那么办,不也行吗!”所以有一回比他长四岁的著名历史学家牟润荪就冲着启功说:“小启有个毛病,看什么都‘狗屁’!”
顽 童(1)
  启功这么大年纪仍然保持着一颗童心。他爱跟孩子们相处,见到孩子他的双眼就充溢着爱恋之情,自己也变成了顽童。不是摸摸孩子的头,就是抱起孩子亲,再就弹小脑壳儿,孩子叫他一声“爷爷”,他就高兴得闭不上嘴,甚至把孩子逗哭了,他也咧着嘴笑个没完,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听小孩哭或笑,就是听一首诗,一首歌,这是最美的音乐。”
  比启功低一辈的金宗鼐的孙女祁雅,拿启爷爷给她写的诗说,这首诗是她小时被启爷爷
逗哭了以后提笔给写的,她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至今还保留着这一珍贵的纪念物。
  启功先生还特别喜欢动物,这是有了名的。他的客厅、卧室中,触目可见者,除书画外,就是各式玩具的小动物。无论熊、狗、兔,还是猫、虎、鹿,一个个全都瞪圆了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令人顿生温柔怜悯之情。启功戏言道:“动物比人可爱。”
  记得1983年,启功在香港大学讲学后,回到北京。当时时兴带回几大件,海关的人见他什么都没带,非常诧异。海关检查完后再三问他:“带没带什么仪器一类的东西?”
  启功回答:“有!有个小白兔打鼓,我在街头小摊上给亲戚的小孩买的。”
  有一年夏天,我去他家,临走时,他说:“外面的阳光很毒,你该戴个帽子遮阳。”他书房中的两个柜子,上下两层,装的全部是布做的动物玩具,摆放得很整齐,一排排的,有站着的、坐着的;有脸朝外的,有仰头朝上的;有的是特大的大熊猫,大娃娃什么的。玻璃柜里放不下,就摆在柜子外面的高台上或堆在宣纸堆上。他从中找到一个他认为很合适的动物,对我说:“你看这个怎么样?”我一看是一个大蛤蟆,头上顶着一顶很大的帽子,他顺手把蛤蟆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先顶在自己头上试了试,晃着脑袋对我说:“你看,这顶帽子不错吧?戴在头上完全可以遮阳的!”我把头赶快挪开,对他说:“这戴在头上在大街上走,不叫人笑掉大牙呀!”启功反驳说:“唉!你说这是不是帽子吧?戴在头上不照样可以遮阳吗?不难看,戴走吧!……”你想想,这玩具布蛤蟆戴的帽子,人都可以戴,这帽子该有多大了!不仅如此,连墙上挂的照片,都是放得尺寸很大的,是启功抱着布玩具照的,有一张照得真不错,我说:“这些照片别忘了洗一张送给我!”
  在启功家里不仅拥有数不清的布的动物玩具,连真的、活蹦乱跳的动物也养过。
  前两年,启功家突然多了一位客人——一只很美丽可爱的清代“宫廷宠物的后代”小白哈巴狗。这只狗个儿不大,晚上就睡在走廊尽端的窗下边,下面铺了一个大垫子,摆着食碗、水碗,窗台上还挂了一个小白布狗作伴……这块领地就算是狗的了,只要它吃饱了、喝足了就一点不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也不怎么叫。
  我去的那天,它听到有敲门声,一下跑到门口,先侧头听了听,然后又赶紧跑到启功面前,仰着头,吐出小红舌头,摇摇尾巴,朝启功“汪、汪”地叫了两声,意思是说,有人来了!于是,启功便慢慢地站起来往门前走,小狗摇着尾巴紧跟在后。启功先把门开了个小缝儿,把头探出来对我说:“别怕,别怕!它不咬人!你跟在我身后,它绝不会咬你的!”和启功一样,我也对它喜欢有加。
  可是,没想到过了一年,我再一次去启功家时,却不见小狗的踪影了!
  我问:“狗呢?”
  启功不太情愿地说:“还给人家了!”
  “为什么?”我接着问。
  启功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快进屋吧!”
  启功当时没有正面回答我,他一定又想起小白狗与他相依为伴的日子来,于是表现出不大是滋味的样子。
  启功的侄子、侄媳妇都特别喜欢这只狗。每天晚饭后,小狗都陪着启功到院子里散步。狗一回到大自然便撒起欢来,摇着尾巴在前边跑,侄媳妇带着孩子在后边追,一面追,一面笑声不停,狗被追回来,就钻在启功脚下一动不动。这时,启功总是一边拍拍狗,一边对狗自言自语地说:“累了吧,痛快了吧!一天在家憋死了……”
  白天,家中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这只狗和启功作伴。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这时狗就在启功脚下,先一爪一爪挠他的脚,然后再冲启功的脸摆尾巴,时不时还哼哼几声!这时启功便会放下手中的活,低头摸着狗的头说:“知道啦,知道啦,该吃饭了是不是?”指着碗说:“你的饭在那儿,吃去吧!”狗回到主人为它准备好的食物面前,大口大口地吃着。这时启功也在吃饭。吃完饭,启功拿起杯子喝上几口水,小白狗也学启功那样喝上几口水,然后启功坐在沙发上休息,小狗赶快跑过来舔舔启功的手,逗得启功哈哈直乐。
  这小白狗陪启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有一天,接到派出所的通知,通知上写着关于养宠物的条例,上面有诸多说明,养狗得到派出所去上户口,交养狗的费用,等等。
  全家人都傻了!晚上围绕着小狗开了一个家庭会。
  启功第一个发言说:“国家本来不主张在家养狗,如果一定要养,咱们必须遵守国家法制,再说,咱家这只狗是挺好玩的,也是我的一个伴儿,没有人管理,出了事怎么办。所以不能光考虑和我作伴儿,给大家逗乐儿。咱们听政府的话吧,和给咱狗的主人商量商量,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狗领回去?!”送狗回老家的头一天,请狗美美地吃了一顿,第二天,狗又回到原来的主人家了。
顽 童(2)
  启功从小就喜欢饲养小动物,因为,妈妈和姑姑都喜欢养小猫小狗。启功小时,不仅养过小猫小狗,还养过小兔、蛇、金鱼等各种小动物。他看人家养鸟很好玩,也想养鸟。那时读书人家的孩子不准提笼架鸟,就养了一只小雏鸡,把它装在笼子里,拿到树林里和养鸟人比。养鸟人见到他来时,便纷纷提起鸟笼远远躲开他。他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人家是怕画眉、百灵一类名贵的鸟“学”了鸡叫,鸟就不值钱了。启功甚至还养过小田鼠,把小田鼠喂熟以后装在袖筒里玩。有一天,一位长辈到家中做客,他掏出了田鼠,把长辈吓了一大跳
,他却哈哈大笑,得意地跑了!
  对小动物的感情,启功写过诗,云:
  古诗二十首  其十
  吾爱诸动物,尤爱大耳兔。
  驯弱仁所钟,伶俐智所赋。
  猫鼬突然来,性命付之去。
  善美两全时,能御能无惧。
  先生又有一首诗咏小狗,现录于下:
  见人摇尾来,邻家一小狗。
  不忍日日逢,恐成莫逆友。
  仁义即人意,未学似固有。
  狗命难自知,随时遭毒手。
受 骗
  启功是一位平和的老人,从来不跟人呕气,他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帮助别人。惟独有一件事使他尝到了受骗的滋味,气得他闷声不语病在床上,少说也有几日。
  一日,某友来访,看到启功用小楷书写的《论书绝句百首》。他粗读了一遍,就向启功提出了请求:“能否借给我回家细细地欣赏?”启功说:“好吧!你得记住还我!”友人连声诺诺。谁知拿走以后就杳无音信了,甚至连本人的面都见不到了。原来,他拿了此物跑到了香
港。
  这本书是启功大半辈子的结晶,前二十首是1935年他二十多岁的诗作,后八十首是1961年到1968年之作。启功对这个作品非常钟爱,是他用小毛笔一首一首写下来的,他计划着早日出版,心里挺急。
  一天,另一位朋友来报告消息,说是在市场上看到了这部书稿,已经装裱成册,装饰也挺精美,打来电话问:“是不是启功的真迹?”启功闻讯,立刻和师大办公室的侯刚一起去拍卖行验明真伪,拍卖行告诉他,这本诗作早年已被某先生卖给台湾的赵翔先生。拥有巨资的赵先生说,这样一部宝贵的作品,应该让世间的识者共同欣赏,于是把它付诸印刷。这本书在台湾首先出了影印本。赵先生此举纯粹是弘扬启功的书法和诗才,便预先声明此书是非卖品,印数有限,只馈赠好友。因此大陆见之甚少。启功对赵先生此举并不甚气恼,反而写诗赞曰:“其功德不减掩骼埋,今捧斯册,诵昔人深痛之言,喜慰之极,不觉涕泪盈襟也。”
  启功最痛恨的是那位借走了书稿又卖掉的某先生的不智之举,他口口声声说看过以后一定归还,一见有利可图,便把它卖给了台湾的赵翔,携巨款而去。令启功望眼欲穿地等了十多年,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让这本诗稿重见天日,此人真是可恶之极。
  启功在拍卖场翻看了这本书,对侯刚说:“这就是马某借去的,不过,他背着我把它卖啦!”侯刚听了也十分气愤。
  启功问拍卖的人:“这本要多少钱?”
  拍卖者此时也大体弄明白了此事的原委,就说:“底价17万!”
  启功听了略表诧异,随即扭头对侯刚说:“我买下来了!”
  成交之后,启功便抱着自己的心血之作回到了家里。对此,启功感慨万分,这位所谓的好朋友竟能做出此事,这算什么朋友,竟拿此书去做了买卖。真是没想到,自己当年呕心沥血之作,到头来,还得自己把它买回来。他愈想愈气,不由得气出病来,以致在家闷声不语,病在床上。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启功并没有与外人道及,只是在荣宝斋出版的《论书绝句百首》前言中含蓄地谈了这件事情。
  《南乡子》诗中也说了这件事,曰:
  “拙作论书绝句一百首原稿为友人携去,归于客商,展转复来燕市,价增竟至一倍。”
  诗中有了进一步的论述,不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知详情细事,诗曰:
  小笔细涂鸦,百首歪诗哪足夸。老友携归筹旅费,搬家。短册移居海一涯。转瞬入京华。拍卖行中又见它。旧迹有情如识我,哎呀,纸价腾飞一倍加。
  《论书绝句百首》自序中说:
  “……友人见约,为之手录百首,云将附印于注本之后而未果,转为赵翔先生聘之以去。竟蒙珍重影印,加以精装,薄海流传,不佞朽骨为之增寿矣……”
病 痛
  2000年年初,忽听一位朋友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启功先生得了‘围腰龙’,很是痛啊!”我问:“是在什么部位?”“是在腰上!”(人们常以为“围腰龙”好像就是在腰上,其实不一定,有时脖子上、胳膊上、胸上也会得。)
  我听了这个消息,立即给美国旧金山的朋友刘维珊打电话。我在美国时,记得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偏方,把张学良的一个亲戚的“围腰龙”给治好了。
  在电话中她告诉了偏方的药方——美国香菜、中国香菜、紫菜头、芹菜、白萝卜、青萝卜计六种,把这六种菜榨成汁,每天喝两杯,喝上三四天慢慢地就不会痛了,不知不觉中就会好起来。
  其中,美国香菜不大好买,还有紫菜头,有时能买到,有时买不到。我想了个办法,给北京的大饭店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我坐在电话机旁,首先拨通新侨饭店的电话,再给莫斯科餐厅打电话,都说:“现在没有货。”
  最后,我试着给友谊商店打电话。对方问:“你有什么用处,要的这么急?”我告诉他:“我是为了给一位老人治病用!”“什么人?”对方问,我说:“是一位书法家、学问家,八十多岁的启功先生。”
  这位接电话的是友谊商店的负责人,听口气他好像对启功有印象,听说是给启功治病用,便说:“请你先放下电话,我现在就去蔬菜部看一看有没有?”过了十分钟,这位同志把电话打到我家里,他说:“有,你大概要多少?”我告诉他:“两个紫菜头和一斤美国香菜,我马上来取!”他很热情地说:“你住的离我这儿太远,你在家等着,我们马上给你送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辆汽车停在我家院里,两位小伙子手捧着菜到我家来了。我感激万分,谢了再谢!
  他们硬是不收钱,他们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能把启功先生的病治好,这点钱算什么……”
  我说:“不行,不行,这要叫启功先生知道了,他会不安的!”最后,他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收了几块钱,并再三表示,如果还需要,只要来一个电话,他们马上送来!
  没过几天,提供这个偏方的在美国的刘维珊女士从美国赶回来,下了飞机就直奔启功先生家榨菜汁儿,榨了两酒杯,让启功先生一天分两次喝下去,而且,连去两次给启功榨菜汁儿。
  启功先生的“围腰龙”经过多方治疗,慢慢地好了。
  病中几天没吃东西的启功,一天夜里饥饿难忍,他便自己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掏放在床头箱子上的饼干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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