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忆锦书来-忆锦-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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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并没有打算把影尧推出去,在任何时空真正的爱情都不是可以随意转让的东西。这一点我清楚的很。
影尧那天对若水说的话犹如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忽然想明白了许多,无论我现在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若不该是你的,再强求也无法得到。
在我照顾若水的这段期间里,我秉持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不管若水的话怎样难听我都当作没听见,渐渐的她也知道我不在意那些话了,说得也便少了。其实比起在暗地里偷偷说你坏话的女人,像若水这样把一切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女人要好对付的多。
随着若水的伤势逐渐恢复,影尧去看若水的时间变得少了,从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在顾忌我的感受,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随着两国局势的改变,姜城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逃难来的流民逐渐增多,城内进驻了不少官兵,一方面是为了管理暴动的流民,另一方面也预示着战火极有可能烧到姜城。战况每一天都在变化着,虽然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然而每个人的神经都在战火的情势下变得敏感了,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和日渐冷清的酒楼生意足以说明情势的严峻。
这场战争不过是两国为争夺势力的对抗罢了,与我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但是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一些医馆的生意,于是我干脆关了医馆,只是每隔几天会对外出诊,主要就是替那些患病的流民和以前常来医馆的穷人医治。城外也许已经硝烟四起了,但是在姜城,我至少还过得去,既然难民都跑到姜城,足以说明这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伤口有些感染,每天按时上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我看着那七七八八的流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流亡的疲惫,唯有眼中还充斥着对生的渴望,看到那样的眼神,我就有了继续医治下去的动力。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都有他活下去的权利!
“今天的情况如何?”影尧站在我身边替我提着药箱,这些天都是他陪着我出来,难得若水没有在旁边,我与他的对话也轻松了不少。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我四下望了望那些瘦的皮包骨的流民,皱了皱眉头,“可惜他们一路流亡到这里,营养跟不上,若战火烧到了姜城,恐怕到时就难说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睛瞟到了一个老妇怀中的女婴,大大的脑袋脏兮兮的小脸,唯有那双纯洁无邪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四周。我的心忽然一阵痛楚,这样的孩子他们出生在战火中,也许明天又会消失在那无情的硝烟中……
影尧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这些天日子来我们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的苦难与伤痛,连一向不羁的他脸色都阴郁了很多,“没事的,战火总会过去的……”
“恩!”我朝他点点头,越是面对苦难,我们越该微笑着面对。
我本想询问些外头的战况,然而这些流民都无不例外的是西凉人,只说东岚的军队度过了清江,战火烧到了家门口他们只能跟着大部队往西跑。具体的情况我也问不出来,但从他们的描述里,我至少知道优势已经倒向了东岚军队,也许用不了多久凉国战败了,残酷的战争就会结束。
回去的路上,我又看到了不少涌进城的流民。然而让我奇怪的是,今天沿途的官兵似乎特别的多,这让我隐隐感到担忧,回去的步伐也加快的许多。
“你们两个!停下!”正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我一惊几把明晃晃的刀已经闪到了眼前,“什么人?”领头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大汉,一身铁甲手上持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大刀,看来是个老兵了。
我定了定神,忙笑道:“这位兵大爷,小的是附近医馆的大夫,这位是我徒弟。”
“大夫?”那大汉怀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这么年轻不像大夫啊!”
“小的自小学医,出师的比较早。”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哦?”那大汉持着刀来回走了几步,“听口音可不像是本地人啊!”
话音刚落,影尧就在我身旁动了动,我忙偷偷朝他使了个颜色:“军爷真是明鉴,小的早年在东岚行医,一年前才到的这里,东街的行云医馆正是鄙人开的。”我说得半真半假,虽会因为岚人的身份造成些麻烦,但是有个医馆就等于有这里的暂居证,至少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果然,那大汉听我这么一说,又看见影尧手中的药箱,脸色缓和了些,“原来你就是那些流民口里的那个大夫啊,我到是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要替那些人医治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最近战势紧张,你最好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走,免得给咱们兄弟添什么麻烦!”其实那大汉也不过是例行盘查,
“这位军爷说得极是!”我拱手道,“给各位大哥添麻烦了,行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还请各位见谅。”
“读书人,废话真多!”那大汉见我酸溜溜的行礼,神色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谢军爷!”我朝影尧看看,他没做声,不过看眼神到是对我刚才的一番话挺欣赏的。
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那些人的谈话声,我走得不远于是特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我说黑子啊,你老家在敛阳吧,听说那被东岚贼子占了?家中可还有什么牵挂?”一个声音在身后的那些人中响起。
“诶……”那叫黑子的小伙子叹了口气,“家里父母死的早,牵挂到时没有,就是我想不通原本咱们军队还占上风的,怎么忽然岚军就过境了呢?”
“你是不知道,听说东岚那帮贼子可阴了,趁着咱们大军在他们那打着呢,就派了军队过清江来袭击咱们清江沿岸的关口,咱们的大军赶快回去救援,没到关口那群贼子又撤回去了,来来回回了好几个月,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只很小的军队,在耍咱们凉国大军玩呢!”答话的那人狠狠“呸”了一声,继续道,“也不知道那帮岚人怎么相处这么折腾人的法子,咱们的大军本来就不喜水,来回这一折腾很多人都晕船了,好好的军队被弄得疲惫不堪。听说过几天朝廷又要派一支军队去支援了,不知道咱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休得胡说!”大汉的呵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回……”
那些官兵的对话声越来越轻,逐渐没了声响。我慢慢的走着,细细回味着刚才他们的对话,那战术我熟悉的很,是吴楚对抗时,伍子胥教给吴王的“疲楚”之计。我还住在顾府那会儿,常常会陪着非扬去书房看兵书,这场战争我曾当笑话说给非扬听过,他听后哈哈大笑,连说这伍子胥是个人才,还问我去哪能找到这么好的谋士呢。我只好糊弄他说是从家乡说书人口里听来的,并没这样一个人。后来,这件事就被我渐渐的遗忘了,刚才听到那些人的对话,我心中忽然冒出些特别的想法来,总觉得他们说的那些事情是和非扬有关的。
如果真是非扬提出的计谋,那说明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并且现在还过得很好,要真是这样我的心至少也安慰些。然而东岚大军过清江的事情也被那番话证实了,也许非扬也已经过了清江,说不定我们哪天还会相见,这样一想我的心里便说不出的郁郁。见了面我该如何面对他呢?当初是我自己离开他的,不知他是如何想我的,时间常常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连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哪里了,又何况是非扬……
一路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便乱极了,心不在焉的踏进院子却被门槛拌了一脚,差点没摔在地上。就在我即将和大地做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稳稳的接住,我一抬头影尧那似水的凤目就映入了我眼帘,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眼中却带着无限柔情,勾起的嘴角里满是温暖的笑。
四目相对,我宛若呆了。人是种很贱的动物,有些人一直在你身边你不去在意,偏偏要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世界之大,我与他又怎会再相见?那日一别,我就应该做好了永生不见的准备。我定了定神,自嘲的笑笑,想从影尧怀里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我还未起身,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满是怒意的责问,我挣扎着想回头,腰间的手却紧紧的扣着不让我动弹。
“你不是看见了吗?”影尧冷冷的声音响起,刚才还满是温柔的眼只剩冷漠。
“小影……”若水气的跺脚,嘤嘤的哭出了声。
自从若水伤势好了以后,影尧对她的态度的确冷淡了许多,然而今天他却显得冷漠异常,我很少听见他用那样的口气对一个人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人。“我那天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还记得。”他声音声音低沉了许多,淡淡的却很严肃。
若水止住了哭泣,露出阴毒的眼神,“小影,你真的为了这个贱人,什么都不要了吗?”她说话的时候,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不寒而栗。
“她值得我这样做!”
当那句话响起的时候,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任由影尧拉着我离开,仿佛一个出窍了的木偶。
他拉着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若水的哭声渐渐隐没。
“影尧!”我停下脚步,手还被他紧紧的拽着。
“恩?”他也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我。
“等两国的战事结束了,我们离开姜城好不好?”
“为什么?”
“我想去游历四方。”我看着他。
“算是私奔吗?”他很快从惊愕中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也许吧……”我笑着。
天很蓝,风抚着我们的脸,枝头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快的鸣叫着,这世间的一切杀戮与硝烟都与它们无关,只要张开翅膀,天空就属于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会全文大修改
影响了更新的进度还请各位原谅
估计会被俺改得面目全非~
云淡风轻近午天(二)
东岚六十七年夏,战争的形势在不断的变化着,东岚大军渡过了清江,攻占了清江沿岸的凉国城池,被凉国欺压了一年多的东岚士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欣喜不已,士气大振,厉兵秣马准备一举拿下凉都。
姜城地处偏僻,但也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氛,每一个人眼中都流露着隐隐的担心,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比往常沉默了不少。
不知为何,这几天我眼皮老是一个劲的跳,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对于这样连续几天的诡异情况,即使再淡定的心也不免紧张起来。好在玉鸢关了酒楼,安心在家中作画,我闲来无事便去找玉鸢学国画,她画艺极高,我烦躁时总喜欢跟着她作画,中国画要求画者凝神安心,将一切思想倾注与画作本身。我连续跟着她画了几天,那紧张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不免嘲笑自己的过度敏感。
时逢夏末,院子里还留着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我抬头望了望天,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厚厚的鱼鳞状云浮在高空,仿佛在天上盖了一层被子,天地间一下子竟窄了许多。
“明天会是个雨天吧……”我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何我开始疯狂的迷恋雨天,在阴湿的天气里静静蜷缩在屋子一隅,偷偷支起木窗的衣角,然后觊觎那雨中的世界,我的心便会异常的涤净,仿佛是接受那雨的洗礼。
正想着,附近忽然传来异样的声音,我侧耳倾听,那声音隐隐约约、时断时续,仿佛是女子的哭声,低低的啜泣浮动在周遭的空气里。
我顺着那声音寻去,在柴房门口停了下来,那哭声就是从这头木门后头传来的,此时我能清楚的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哭声,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此情此景在这样一个没有星星的夜里显得如此诡异。
我的心不禁紧了紧,手脚有些微微的发抖,不知该进去看个究竟还是回头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在门口由于了很久,那哭声还在继续,不断的撩拨着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强压着恐惧的心情,伸手推了推木门,不料还未用力,那古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时,那哭泣声忽然停止了,然后一声警觉的询问声响起,“谁?”这声音有些沙哑,然而我还是一下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若水?”我轻轻唤了一声,“是你吗?”
回答我的只有夏虫的鸣叫,和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若水,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继续试探的说到,若水的声音尖尖的,很独特,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她有这样的声音。我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了刚才已经开了一半的木门,立刻一阵木柴的味道迎面而来。
接着外头的天光我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角落的那块阴影里,隐隐有个人影蜷缩着,仿佛在颤抖,“若水,我过来了哦。”我说着,脚步便往那边移动,柴房不大,我才走了几步就已经能看出她的样子了,虽然低着头但我确定那就是若水。
“你怎么……”话还未问完,她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滚!”
其实,“滚”可以说是一个极其言简意赅的字,它不但明确表达了说话者的意愿,更包含了说话者的情感态度,甚至你还可以从这个字的强弱来分辨出说话者的愤怒程度。很显然,我刚才听到的这个已经算是高级别的了。若水对我的恨意,只要我有那么一点自知是肯定能想得到的,很可惜我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虽然我没有义务讨好她,但是在这样一个幽静的夜里,面对这样一个偷偷哭泣的女人,我忽然有些同情起她来。我说过,我欠她的会还给她,如今她的身上的伤是好了,可心里那块伤,我希望可以经历治得好。
于是我蹲下身,在同一水平线上正对着她,她还低着头,但滚字到是再也没说出来了。“你还在恨我吗?”我淡淡的说,尽量不装出同情或者示弱的样子,只是以最平常的口气道出。
也许她没料到我竟还未走,那深埋在膝间的脸抬了起来,眼哭得肿肿的,只是那眸子里带着怒气,“对,我恨你!如果你是来让我原谅你的,我告诉你,那不可能!”她说着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确定异常。
“我当然知道那不可能,而且我也没打算让你原谅我。”我依旧淡淡的说着,却引来她惊异的目光,也许她根本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回答她,不顾那惊愕的眼神,我继续道,“如果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尽是所能求她原谅。而对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人来说,他们厌恶或者喜欢我,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然后毫不躲闪的直视她的目光,虽然我觉得我的存在使她受到了伤害,然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非闭门不出,否则一定会与改变身边的一些人或事,她不幸很大一部分在于她自己。
她呆呆的望着我,眼中的戾气少了许多,随着而来的事冷冷的注视,“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