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绘画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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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附图:
雪山萧寺图 宋 范宽
读碑窠石图 宋 李成 王晓
秋林渔父图(局部) 宋 许道宁
幽谷图 宋 郭熙 绢本墨笔 167。7cm x 53。6cm
古木怪石图 宋 苏轼
潇湘图(局部)五代 董源 绢本设色 50cm x 141cm
溪山兰若图 五代 巨然 绢本墨笔 185。4cm x 57。5cm
千里江山图 宋 江参 绢本墨笔 46。3cm x 546。5cm
西山行旅图 宋 范宽 绢本设色 206。3cm x 103。3cm
竹下听泉图轴 明 仇英
春山瑞松图 宋 米芾
四景山水 宋 刘松年 绢本设色 每段41cm x69 cm
乙 宋朝后期之山水画
米元章以后,宋室南迁。徽宗之子高宗,营新都于临安。文艺之潮流渐集中于是,而山水之画亦为之一变。赵伯驹 (字千里,优于山水花果翎毛)、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之流,应运而起,山水画之院体开一新机轴。北宋之时,设翰林图画院,徽宗极端奖励,固已焕发。及南宋复兴画院之风,犹继踵前美,其余势及元之中世。所谓宋派画者,盖集画之大成,即院体画中亦多别调,如唐李思训父子金碧青绿之山水,其法久歇,至北宋末南宋之初,赵伯驹首嗣其法,纤细工整,于南宋之画苑独树一帜。其弟伯肃(加马旁)(字希远),以文艺侍高宗左右,长山水花木,尤工着色。李唐亦远师思训,张敦礼、刘松年(钱唐人,工人物山水,神气精妙)嗣之,笔法细润,彩绘丽巧,与赵伯驹同工。赵、李、刘三家,其风相通,善用青绿。然李唐细润中犹存突兀之致,盖初学思训,其后自出新机,成一家之体。李唐,字晞古,河阳三城人,建炎之际为画院待诏。高宗深爱重之,赐以金带。当时画院名手,盖以李唐为之冠云。
此外有马远、夏圭苍劲一派,专用水墨。同时有楼观 (工花鸟人物山水,得夏圭笔法)、苏显祖(笔法类马远而稍弱),皆钱塘人。其法传于明之戴文进,遂有浙派之目。笔势峭拔,锋芒外露,其弊也不免有险怪槎丫之习,少蕴藉含蓄之致。李唐一派则有萧照(随李唐南渡,唐尽以所能授之)、高嗣昌(师李唐,作寒林古木)、阎仲及其子次平、次于等。
马、夏两家
马远之先马贲,宣和中之待诏。祖马兴祖,绍兴中亦以画为待诏。伯父马公显、父世荣、兄马逵(工禽鸟)、子麟(能世家学而不及父)皆善画。一门皆以艺事宋朝,而远为著。宁宗时为画院待诏,赐金带,山水人物称院中独步。远字钦山,世称马一角。学李唐,更简率,其树石如巨然,又用郑虔之淡彩法。其人物师吴道玄之兰叶描,笔法劲拔。专长水墨,树叶用夹笔,石皆方硬,大抵焦墨,与夏圭开苍劲一派。夏圭,字禹玉,钱唐人,与马远共为宁宗待诏,赐金带。初学李唐、范宽,又加以米法。笔法苍老,墨汁淋漓,用墨如傅彩。其皴法作拖泥带水皴,先以水笔皴之,后加墨笔,其画风大抵与马远同。好用秃笔,楼阁不用界尺,信手为之,突兀奇怪,气韵更高。其子森亦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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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
江山秋色图 宋 赵伯驹
水图 宋 马远 绢本设色 每段 26。8cm x 41。6cm
(二)道释人物画之沿革
宋初之道释画,自五代以降维持唐朝之余风,寺观之障壁及宗教画最盛行。王霭于太宗朝为图画院祗候,开宝年间于开宝寺画文殊阁下天王。后又于景德寺画弥勒下生像,与王仁寿皆早著名。孟昶、李煜相继降宋,蜀与南唐诸名手皆应召入画院,四方画人亦竞入汴都。此等画家大抵长于道释人物,扬唐朝之余波。如待诏高益(涿郡人;善画鬼神犬马)、高文进、高怀节,祗候王道真、厉昭庆(丰城人,工佛像,尤长于观音)、牟谷、杨斐,艺学则有赵元长,学生则有赵光辅,及院外之孙梦卿、孙知微、王瓘、侯翼、童仁益等,皆名手也。真宗、仁宗朝如武宗元、高元亨、冯清、陈用志,皆承其余响尔。后此种画渐稀,盖自神宗以来社会风尚为之一变,而佛教画亦渐衰也。佛教画自唐末以后,显、密诸宗渐衰,至五代之世,禅门独存,入宋时禅风益盛。自五代流传之罗汉图及禅僧顶相图,宋时最为发展。神宗以后,专尚此等图像,而供礼拜之诸尊图像渐废,而代以赏玩之道释人物也,乃宗教绘画史上之一大变革。而此等之玩赏的道释人物,大抵山水诸家兼为之。释法常(号牧溪)之白衣观音,无准禅师之禅僧顶相等,皆人所知也。其风尚助长草略之水墨画,遂致文士禅僧墨戏之隆运。萝窗与牧溪画意相侔,山水树石人物皆随笔点墨而成,意思简当。子温(字仲言,号曰观,又号知归子)于月下见葡萄影,创水墨葡萄画。圆悟之竹石,慧舟(号—山叟)之小丛竹,梵隆、莹玉(左王右闰)、超然之山水,月篷之画佛,皆禅林之铮铮者也。
今以宋画道释如罗汉图之沿革观之,罗汉图始于六朝之戴逵及印度僧跋摩,唐初卢棱伽亦画之。其图样大抵耳挂金环,丰颐、蹙额、隆鼻、深目、长眉之类,全表现印度、高加索人种之相貌。其服装用器皆印度式。自五代之末叶及宋初,王齐翰、张元简辈渐取世俗之相,变从来之图相,尔后渐加工整。神宗朝李龙眠出,更为精巧,遂为后代画家之典型。南宋之贾师古学龙眠,传于梁楷,更创简笔之新法。又传于俞珙、李权,其他刘宗古、苏汉臣、苏焯、苏坚一家,又孙必达、陈宗训、李从训,其子李珏亦成一家,皆为南宋释道人物之能手,其画风大抵傅彩精妙。此宋代道释人物画名家之概略也。
李公麟
北宋之名家虽不乏人,而集诸家之长,发挥佛画人物画之精神,可为后世之师表者,李公麟也。公麟,字伯时,舒城人。神宗熙宁三年成进士,历官至朝奉郎,为中书门下后省删定官。元符三年归老龙眠山,因号龙眠居士。博学能诗文,善真行书。其叔父好书画,多收藏,遂得朝夕纵览。每得古人名迹,必摹写副本蓄之。其佛像人物师吴道玄,画马法韩干,每临画必观群马以尽变态。有僧劝其不如画佛,后遂绝笔。其画人物能分别状貌,使人望而知其廊庙馆阁、山林草野、台舆皂隶。至于动作态度,颦伸俯仰,小大美恶,与夫东西南北之人才,分点画尊卑贵贱,咸有区别,非若世俗画工混为一律。大抵公麟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其点染精致,俗工或可学焉,至率略简易处,则终不可近。作画多不设色,独用澄心堂纸为之。惟临摹古画用绢素著色,笔法如行云流水,有起倒。
传其画风者,惟释梵隆最著。善白描人物,兼工山水,行笔极古雅精细,其作往往乱李龙眠真,而气韵终不可及。
高文进一家
高文进与花鸟之名家黄居采共入太宗画院,当时道释壁画最驰名,成都人也。其曾祖道兴,唐末光化中与赵德齐画西平王之仪仗。道兴之子从遇,五代时于蜀宫大安楼下画天王仗队。文进,其子也。文进之子怀节、怀宝,共传家学。乾德三年蜀平,至阙下。太宗在潜邸,多访求名艺,文进往依焉,后授翰林待诏。未几,重修大相国寺,命文进仿高益旧本画行廊变相,及太一宫、寿宁观、启圣院暨开宝塔下诸功德墙壁,皆称旨。高益名大高待诏,文进名小高待诏。小高落笔高妙,名不虚得也。怀节为太宗朝翰林待诏,尝与其父同画相国寺壁,兼长屋木,为人称爱。怀宝,怀节之弟。工画花竹翎毛、草虫蔬果,颇臻精妙。与兄怀节同时入仕,为图画祗候。
附图:
罗汉图 宋 刘松年
八高僧故事图(局部) 宋 梁楷
白莲杜图 宋 张激
五马图 宋 李公麟 纸本墨笔 28。9cm x 224。3cm
临韦偃牧放图(局部)宋 李公麟 绢本设色 45。7cm x 428。2cm
出水芙蓉图 宋人
梅石溪凫图 宋 马远 绢本设色 26。7cm x 28。6cm
(三)花鸟画及杂画之沿革
花鸟画于五代末叶,黄筌、徐熙等大为启发。入宋,玩赏绘画之形式亦一变,山水花鸟画遂凌驾唐代。宋初,黄筌之子居采受太宗眷遇,为翰林院待诏。太平兴国之际,命搜求民间名迹,诠定其品。其画传其父法,钩勒遒劲,设色浓厚,花卉翎毛皆得天真,怪石山景过于乃父;其画法遂为国画院之楷模。当时较艺者,大抵以黄氏一家之体制定优劣,此院体画之开端也。然黄筌之笔迹尚无画院之习,间以水墨为之。其子居采,朝夕染于富贵之习气,专以庄丽为工,后世称为黄派。夏侯延右、李吉、李怀衮皆属此派。
徐熙之孙崇嗣,在院外创没骨写生法,传其祖父轻淡野逸之趣,与黄氏一派对峙,是谓徐氏体。崇嗣长于竹树花鸟,画果实坠地,备得形似。唐希雅亦与熙同调。刘道醇《圣朝名画评》,花竹翎毛徐熙、唐希雅、黄筌、黄居采四人列神品。评曰:江南绝笔,徐熙、唐希雅二人而已。极乎神而尽乎微,资于假而迫于真。象生意端,形造笔下。希雅终不逮者,吾以翎毛较之耳。求其竹树,殆难优劣。黄筌父子同入画院,而徐熙祖孙终在江湖。徐、黄异体,前章已论及之。崇嗣创造新意,不用墨笔,叠色渍染,号没骨花。崇勋、崇矩皆以花木禽鱼、蝉蝶蔬果擅长。唐宿、唐忠祚皆希雅之孙,善画翎毛花竹,盖徐派也。真宗朝赵昌,英宗、神宗之际则有易元吉,皆传徐氏之法。赵昌,剑南人。画花果初师滕昌右,后过其艺。性傲易,不为强势下。州伯郡牧争求笔迹,昌不肯轻与,故得者以为珍。每晨朝露下,时绕阑槛谛玩,手中调彩色写之,自号写生赵昌。王友字仲益,蜀人。师赵昌画花,不由笔墨,专尚设色,得其芳艳。易元吉,字庆之,长沙人。灵机深敏,画制优长;花鸟蜂蝉,动臻精奥。始以花果专门,及见赵昌之迹,乃叹服焉。后志欲以古人所未到者驰其名,遂写獐猿。尝游荆湖间,入万守山百余里,以觇猿(反犬右穴)獐鹿之属,逮诸林石景物,一一心传足记,得天性野逸之趣。又尝于长沙所居舍后,流凿池沼,间以乱石、丛花、疏篁、折苇,多蓄水禽,每穴窗伺其动静游息之态;其欣爱勤笃如此。
院体画自宋初及神宗朝专以黄氏体为程式,至崔白兄弟、吴元瑜遂变其格。崔白,字子西,濠梁人。工画花竹翎毛,体制清赡。虽以败荷凫雁得名,然于佛道鬼神无不精绝。凡临素多不用朽,复能不假直尺界笔为长弦挺刃。熙宁初,命与艾宣、丁贶、葛守昌画垂拱殿御(户下衣)鹤、竹各一扇,而白为首出。后恩补图画院艺学,自以性疏阔度,不能执事,固辞之。其弟悫,字子中,状物布景与白相类。悫尤善作兔,自成一家。武臣吴元瑜,字公器。画学崔白,能变世俗之气,盖当时画风稍革从前之院体矣。
宋南渡,李安忠其子瑛最善钩勒,得黄氏之法。林椿,淳熙时为待诏。师赵昌,傅色轻淡。李迪为画院副使,善花鸟竹石。其子德茂,能继其业,景定中为待诏。其他毛松、毛益、毛允升、吴炳、李从训,皆南宋工画花鸟者也。
画梅画竹亦宋代之特产,后来艺苑多所取法。盖梅兰竹菊为花卉中之逸品,文人墨客别出心裁,生种种变化,用笔神妙,遂能自成家数。而梅竹两种尤为宋时盛行,不假丹青,贵乎有笔,故《宣和画谱》别列墨竹一门。可知画品不徒形似,而笔墨之妙为可珍也。
墨竹盖始于五代。南唐后主以金错书法写墨竹,自竿至叶皆以钩勒,谓之铁钩锁,此犹是双钩者也。蜀之李夫人见月下竹影,遂写墨竹,此后世墨竹所自昉。然唐时王维、孙位、张立则已肇其端。徽宗有《墨竹黄鹂图》,黄筌、徐熙、崔白、吴元瑜等皆善花竹,此不过花卉中之一部分。至于大畅厥旨,左右一世者,则神宗朝之文同与可为首屈一指。苏东坡亲炙其风,波澜益广。如李时雍、赵士表、谢堂、张昌嗣(与可外孙、赵士安、林泳、杨简、丁权(自述竹谱)、单炜、田逸民、徐履、艾淑等皆有名当时。学者既众,说论亦多。大抵篆隶、行草、飞白之法,皆可纳入画竹中。而摇风吟月,笼烟滴雨之态,皆以豪楮形容之。下逮元、明,作者辈出,至今犹流风未泯。(黄庭坚记墨竹云:吴道子作画连笔作圈,不加丹青,予意墨竹始于此)画梅唐时已有之,至宋概以色彩。陈常乃白描。华光僧仲仁,月夜以墨笔写梅。又华光作圈,十年始圆,以圈画花盖始于华光僧。汤正仲,华光之甥,倒晕素质,得仲仁遗法。汴人尹白,专工墨花。东坡赋诗:“花心起墨晕,春色在毫端。”亦华光一派。李仲永、雍峻、茅汝元皆善墨梅,至有茅梅、艾竹之称。南宋杨无咎,字补之,道士丁野堂,皆气格不凡,绍仲仁之衣钵。(金冬心《画梅题记》云:杨补之,华光入室弟子,画梅贵瘦不在肥。)野堂,不详其名,理宗见其画,曰:“卿所画恐非宫样。”对曰:“臣所见者,江路野梅耳。”遂号野堂。
鱼龙海水之妙,宋初待诏董羽,好画怒涛巨浪、鱼龙出没之状。太宗命画端拱楼及玉堂之壁,笔端遒劲。理宗朝陈所翁诗文豪壮,善画龙。泼墨成云,喷水成雾,隐隐数笔,龙在其中。宝右间名重一时,其画法至为后世模范,亦董羽之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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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
寒雀图 宋 崔白 绢本设色 25。5cm x 101。4cm
雪滩双鹿图 宋 马远
山鹧棘雀图 黄居采
双喜图 宋 崔白 绢本设色 193。7cm x 103。4cm
鹰窥雉图 宋 李迪 绢本设色 189。4cm x 210cm
墨竹图 宋 文同
四梅花图 宋 杨无咎 纸本墨笔 37。2cm x 358。8cm
第四节 宋朝之论画
宋朝创性理之学,学者概耽理论,而论画亦然。立言最多者为郭若虚、郭熙二家。苏轼、李成、韩拙、邓椿次之。郭熙有《山水训》及《画诀》,创高远、平远、深远之说。郭若虚之《图画见闻志》与唐朝张彦远之《历代名画记》合观之,可征斯道之变迁。其论用笔三病:板、刻、结,至为后世之针砭。东坡不主形似,大为鼓吹传神之妙。李成之山水仰画飞檐,即与后世透视法相符。饶自然之《山水十二忌》:一、布置迫塞,二、远近不分,三、山无脉,四、水无源,五、境无夷险,六、路无出入,七、石止一面,八、树少四枝,九、人物伛偻,十、楼阁错杂,十一、浓淡失宜,十二、点染无法。其见解可谓中肯。郭若虚谓状物平扁,不能圆浑,谓之板。即明暗法之要领。明暗法在六朝之张僧繇、唐之尉迟乙僧凹凸法,则已肇其端。受外国画之影响,有凹凸明暗则无刻板之病。王维《山水论》中有谓石有三面,而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水无波,则远近法早已参透。作画固在骨法用笔,南齐谢赫六法早已言之,然状物写实亦不能不顾及,故远近明暗及布置局格,亦为画中之要。至于不求形似,专尚传神,乃用笔熟练、意境超妙后,始能得此境界。所谓气韵生动者,乃评画之主眼与学画目的也。至于起初动手,尤宜在骨法用笔及布置局格、远近明暗等处注意。
附图:
早春图 宋 郭熙 绢本设色 185。3cm x 180。1cm
晴峦萧寺图(局部)宋人
《中国绘画史》第二编第四章
第四章 元朝之绘画
第一节 元朝文化概论
元朝本蒙古国(姓郤特氏),其先根据斡难、克鲁伦二河之源,其后裔渐次勃兴,遂有席卷欧亚之势,一时欧亚之天地为之震撼。胡人自宋末侵入中原以来,文化艺术虽蒙其障害,然汉人之文化往往可使征服者容纳于无形,且变其固有之习俗,而不啻为汉族文化之继续者,以遂中国文化之发达。胡人代宋而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