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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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长英点点头:“我们尽力。”
我母亲同他母亲都在毋成府内,毋成的王府重兵环绕。我差点大笑三声。
我们在城外战到只剩十几个人,这里倒为了守护毋成设了几百个人,我问慕容长英:“要不要冒险冲进去。”
慕容长英道:“想想办法。”
:“等晚上?”
:“那就要冒汉军围城的险了。”
是啊,时间不等我们。
我拍马过去:“皇上有旨,让你们回宫候命。”
锦衣卫的张统领过来,一开始一脸横肉地要发作,看见是我,倒也给我三分面子:“大将军!在下给您请安了。”
我笑:“你还不跪下领旨。”
张统领过来:“别拿圣旨开玩笑。”
我下马笑:“谁拿圣旨开玩笑?”慕容长英的匕首已经贴在他腰上,他当然明白尖锐的利器顶在身上意味着什么,立刻沉默且竖起汗毛来。
我微笑:“我想进去看看毋成,陪我进去吧?”
张统领点头。
我同慕容长英进到府里,毋成迎过来:“你们终于来了。”
我问:“我母亲呢?”
毋成道:“都在后堂!”
毋成陪我去后面,一边说:“慕容夫人还不知道慕容将军的事。”
慕容夫人听见我们来了,迎出来,一把抱住慕容长英:“儿啊!”
我忍不住想笑,我们这边学驴叫,都是“尔啊尔啊”的。
慕容长英倒是一脸忠孝,扶着他娘道:“娘,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娘如常地见我就嚷:“你弄得这一身血,又到哪去闯祸去了?”
我叹息:“妈妈啊!”
慕容夫人放开长英,看样子也想如法泡治我,我身子后挺,扬眉,慕容夫人终于放弃,只是握住我手:“菲儿,你受苦了。”
我笑:“没有没有。”
慕容夫人问:“你们的父亲呢?没跟你们一起来?”
我想这事是瞒不住的,便实话说:“我父亲已经去世。”
慕容夫人像没听见一样:“你们的父亲,为什么不来?”
我只得再说一次:“父亲已经殉国。”
慕容夫人就软软地倒下去了,害得慕容长英拿老大白眼瞪我。
你说要不要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当时听了这个消息,也昏过去了,不过当时我经过几个时辰的苦战,身上有若干小伤口,又饥又渴,而且,我只是有点头晕……等等,总之,我昏倒同慕容夫人昏倒是不一样的。
咦?我是我爹的女儿,我伤心是应该的,慕容夫人可并不真的是慕容夫人,她昏倒个什么劲?难道——日久生情?
等慕容夫人被我一瓢冷水泼醒,我告诉张统领:“叫两个人进来。”
张统领叫了两个锦衣卫进来,我求两位母亲换了他们的衣服,跟我们出去。
慕容夫人拒绝:“不,我留在这儿。如果你父亲殉国了,我也要同这个国家共存亡。”
我傻了,半天才想起来,向那些人挥挥手,悄悄问慕容夫人:“夫人,您,并不真的是我父亲的夫人,是不是?你们这些年,也没,没没,那个那个,不是夫妻,是不是?”
慕容夫人脸色绯红,答不出话来。
我的妈,还少女情怀呢?怎么搞的?难道慕容夫人同我爹——有爱情?
当然我不是说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就不会再有爱情了,只是在自己的父母间有伟大的爱情发生总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好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夫人,我父亲阵亡的消息只是听说,我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如果父亲饶幸生还,您和我母亲竟然不在了,家父该如何自处呢?”
慕容夫人明知我所说的饶幸,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但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大约也是愿意相信的。于是,她点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我差点拍拍她头,夸她是乖孩子。
家母,什么怪话都没有。
我们一路狂逃到城门口,士兵正在吊起吊桥,外面黑压压的汉军已经能看见他们的眉毛。我们后退,慕容长英说:“北门!”
北门,我们穿过整个城市向北门逃去,没等逃到北门,毋寡的锦衣卫已经追过来,为首的居然毋寡本人。
我同慕容长英只得拔剑。
数百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毋寡道:“再逃,你们就是叛国!”
我笑:“要是不逃了呢?”
毋寡被我整得哭笑不得:“外面重兵围城,慕容菲,你真的置全城百姓于不顾吗?”
我顾不顾,他们都会死,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我势必不能将我母亲活着带出城了。所以,我笑道:“不如这样,毋志同我们去守城,家母托您照顾。”
毋寡皱眉道:“毋志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笑道:“大牢是不是没向您报告走失了人犯?那毋志想必还在关我大哥的死牢里。”
毋寡道:“即如此,两位夫人,请随我来。”
慕容夫人同我母亲都没动,毋寡道:“两位放心,有我一日,就有你们一日。”
我母亲自慕容夫人身后抬起头来,毋寡忽然一呆,他呆在那儿,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母亲,我只得请教他:“陛下!”
毋寡回过神来,忽然开始教训我:“慕容菲,令尊为国捐躯,你不要让他丢脸才好。”
这种激将对我是不管用的:“你不如说城破了,大家都会玩完,对我还有点激励。”
毋寡认真地说:“城破了,大家都会玩完。”
我也知道此时我俏皮不是时候,我点点头:“放心,我母亲在城里,我会全力保护她,若一定无法扭转乾坤,我就像我父亲一样,死在你们前面。”
毋寡看着我,半晌,点点头:“慕容菲,你不愧是慕容将军的女儿!”
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
代价是,我得拼我的老命来保护这座城。
所以,让人夸,并不是什么好事,好比花十万元买块劳力士,不过是显给人家看的,其实八块钱买块电子表一样看时间。
话说回来,戴劳力士到底感觉不同,以前也是活着,不如现在活得这么挺拔。
毋寡说:“你还是大将军,统领全城防务。所有将士,听你指挥。”
我昂首挺胸地送死去了。
第三卷《大漠鹰飞》(34)
慕容长英叹息:“菲儿,你何必把话说死。”
我笑:“要是城破了,想必你不会独自逃走。”
慕容长英道:“我是我,你是你。我是男人,为国家做一点事是应该的,你只是个女人。”
妈的,什么叫我只是个女人!
我说:“听着,我父亲死了,若城破,你也会死,我母亲也不见得能活下来,我,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孤独地寂寞地痛苦地活下去呢?”
慕容长英沉默。
我说:“蓉儿那么聪明,都随郭靖去了。我并不比谁更坚强。”
慕容长英说:“菲儿,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
他画蛇添足地:“坚强得有时,我都感觉不到你是女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喂,下一句该不是,所以,我们做好兄弟吧?”
慕容长英情急地:“别说你不像女人,你就是像一头猪,我也一样爱你!”
嗬,这是对我的恭维吗?
我心里有一点疑惑,毋寡认识我母亲?
家母不过是婢妾,你知道,在我们这个时代,婢妾只好算一件东西,讲究一点的如妙玉般:“我用过的东西,摔碎了也不送给人。”
不讲究的:“兄弟你身边少个端茶送水的,这梅香送给你做个粗使丫头。”
毋寡怎么会认识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女子?
他同她又是什么关系?
城墙上我们的士兵正在发抖。要是你看见城下蚂蚁一样的汉军,你也会发抖,尤其是,他们会吃人。
我拍拍一个面色苍白的家伙的肩膀:“喂,你再抖,我就把你扔下城。”
那家伙吓得,面无人色地看着我,倒是不抖了,只听一阵“嘀嘀嗒嗒”声,原来,他尿了裤子。我哈哈大笑,告诉他:“回家换裤子去吧,我替你站一会儿岗。”
慕容长英冷冷地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让女人替你守城吗?”
风来,我的发丝拂动,我在城墙上,摘下头盔,将我的长发挽起。
然后,我挽强弓,一只铁箭带着凌厉的风声,射了出去。一声惨叫,汉军的大旗,应声而倒。
我微笑:“汉人要是能登上我们的城墙,我就把脑袋给你们。“
慕容长英瞪我一眼,然后站出来:“我们不会失守!我们这里有些人也许会战死,但我们的兄弟姐妹会活下去!我不会让这座城失守!我们会用生命保卫我们的家园!”
有人跟着喊:“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士兵们齐声高呼:“誓死保卫家园!”
我一看,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毋志。
好家伙,毋寡倒是守信用:“欢迎,你又落到我手里了。”
毋志笑:“我的荣幸。”
狗屁,不过毋志到底比尿裤子的家伙强,至少他还能笑得出来。
汉军看来已经准备攻城,他们拿着盾与云梯浩浩荡荡走过来。
我吩咐张大力按计行事,一边高声道:“众将听着,听我的命令行事,没有命令不得乱放一箭。”
我刚说完,一把云梯已支在我脚下,汉军如兔子般窜上来,我笑嘻嘻地说:“加油加油!”
等汉军爬上来,一只手已经够到墙头时,我说:“点火!”
没错,又是石油,我已命人事先将石油倒在墙上墙根,一声点火,火焰一下窜起两米,那个手把墙头的汉军完全惊呆了,站在梯子上,一动不动,不上也不下,我一刀将他砍翻。同时发出命令:“杀!”
杀声四起,吓呆了的汉军如同砧上的鱼肉,我只听到一阵阵刀子剁到肉与骨头上的声音,同时闻到一股烤熟了的肉香味。
有一次我去厨房玩,看见于妈正在做鱼,下了油锅那鱼还在挣扎,吓得我大叫一声落荒而逃。那时候的我,身份多矜贵。
现在的我,不是不像屠夫的。杀什么人,也是杀人。
我偷眼去看慕容长英,他正奋勇杀敌,我松口气,向后退一退,欣赏慕容长英的英姿。慕容长英功夫身法像庖丁解牛一样流利,有一种流畅的美感。我总觉得自己杀人像剁猪肉,我忽然不喜欢慕容长英看见我杀人。
这一役,杀敌五千,而且烧毁了他们全部的云梯,最重要的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壮了我们大宛军的胆。
我再上城墙里,就没再看见有人发抖,或尿裤子,虽然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大家都相信,会有人活下去的。至少,我们的兄弟姐妹会活下去,我们正在保护的一些人,一些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我们爱的亲人们会活下去,至于我们自己,也许会死,也许不会,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汉军停止攻城了。
尽管他们每天不惜用人血来染红我们的城墙,尽管他们的弓箭手在后面侍候着后退的士兵,尽管他们在两军阵前已经砍了几员大将的脑袋,尽管他们把白天攻城改为晚上偷袭,又把晚上偷袭改为白天强攻,他们就是无法踏上城头一步。
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这是我们的城,我们要与它共存亡。
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如果我什么也不是,我当然会逃之夭夭,但,我是大将军,我在这个位子上,愿不愿意我都只有与城共存亡,如果我作为大宛的大将军竟然逃了,我还配做晴川的女主角吗?
第三卷《大漠鹰飞》(35)
闲时,毋志在城上组织大家唱歌:“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生死。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狗屁,汉军可不是横行万里来抢我们的马了吗。
不过毋志这小子真有一手,有他在,气氛好得多。那首我听不明白的歌,什么“胡麻大碗,风冷古城”的,我大哥听了居然点点头,说:“好湿啊好湿。”搞什么搞,又没下雨,怎么会好湿呢?这些会念湿的人,真让我崇拜呀!
我们是过了七天的太平日子,才觉出不对的。
那天,张大力跑来告诉我:“将军,将军,大事不好!”
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又攻城了?”
张大力喘息:“不是,不是。”
我急得想踢他:“快说,出什么事了?”
张大力道:“渭河的水,断流了!”
我看着他:“然后呢?”
张大力道:“断流了!”
我问:“然后呢?断流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河工,你跟我说这个说得着吗?”
张大力想不到我这么笨,他张了几次嘴才说:“我们没有水了!”
我这才明白:“你是说,是……可,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水的呢?”
张大力道:“听说,是毋成半夜偷跑出城,向汉军献计,说城中无水源,切断水源,大宛必降。”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太可怕了,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城市没有水,挺不过三天!除非天降雨,可我们这个鬼地方,一年不下雨的时候也有。
完蛋了。
我终于又抬起头问:“毋成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大力道:“听说,是皇上要砍他的头。”
我问:“皇上为什么要砍他的头?”
张大力摇头:“不知道。”
活见鬼的毋寡,为什么我们在这里不断地流血,他在后面不断地制造麻烦呢?
我同慕容长英一起在帐中转圈子。
以前看见他转圈子,我笑死了,现在事到临头,才知道有时候那事情急得就像在你屁股后面烧了一把火,让你坐不下,非得不停地走不可。
慕容长英忽然站住,我以为他有办法,结果他问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胡乱说:“皇上的后花园有游泳池。”
慕容长英道:“那只够皇宫几天用。”
我说:“反正,在全城都渴死之前,我母亲,你母亲不会渴死了。”
慕容长英气得一甩袖子:“屁话!”
我去见毋寡:“城里水源被切断了。”
毋寡皱眉:“我知道了。”
我问:“我们在前面拼命,你后面不断地杀我们的人!你分不清轻重啊?”
毋寡道:“怪我下手晚了!”
我气昏了:“你不该下手!干什么要杀毋成?”
毋寡道:“我有非杀他不可的原因!”
我说:“好!你说你的原因!如果你说的原因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