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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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想不到的是,皇帝接见可不是好玩的事,光是走路的规矩就一大堆,我听得打瞌睡,慕容长英问我:“武将站哪边?”
我想了半天:“到时你站哪边我站哪边。”
慕容长英骂:“白痴,我站在你身后,你怎么能看见我站哪边?”
对了,慕容长英这回比我官小,再也没有我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了,这回他都跟在我身后,糟了,这可怎么办?我一下精神了:“大哥!”
慕容长英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天哪,我尖叫起来:“这可怎么办?我刚才根本没听,我以为可以跟着你呢!”
慕容长英骂:“白痴!连自己干什么的都忘了。”
我团团转:“怎么办?别说我不知道站哪边,就算知道我也分不清左右啊!”
你要是告诉我向左走,我的大脑工作程序是这样的:左,左是哪边?左,左撇子,左边是不会写字的手那边,我的哪只手不会写字呢?这边不会写,那么,左是这边。通常整个程序运行完也就五秒钟吧,前提条件是我安静从容地想,要是有人站在边上立时三刻地逼我要答案,完了,我的脑袋会“嗡”的一声,死机了。
我可怜巴巴地问:“我前边是谁?希望那人不会走错。”
慕容长英道:“除了你还有谁会走错?不过你前边是皇帝,他站中间。”
我倒。
我不敢相信:“你是说,我站第一排?”
慕容长英道:“是啊,从未上过大殿的人居然一下子站到第一排,也是大宛国的旷古奇闻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信焉。
慕容长英多损,他临上殿前把我的脑袋弹了个大包,痛得我热泪盈眶,他还振振有词地:“记着,往疼的那边走就没错了。”
结果,我一直揉一直揉,等给皇帝老儿磕头时,慕容长英在我身后恶狠狠地:“把手放下!”吓得我急忙把手放下,等他们抬头时,我正好低头,他们低头时我又抬头,气得我干脆跪在那儿不动等着,这一抬头正看见皇帝老儿冲我笑,咦,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呀,我想起来,他长得好像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身后的慕容长英,他们两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不是亲兄弟就是亲父子。
我正直眉愣眼地看着皇上,皇上身边一个人咳嗽一声,狠狠瞪我。我忙低下头去,叩头,我起来后,发现所以人都已经兵分两路,站列两边了,我急忙去找慕容长英,天,密密麻麻的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到哪去找慕容长英,慕容长英说让我往疼的那边走,天哪,让他们一吓,我哪也不疼了!
呜,我不能总在地中央站着,我,我随便走一边吧。
我站好了,身后一个老头咳一声:“大将军,老臣做宰相许多年了,将军恕个罪,容老臣还站在这儿吧。”
妈的,用得着那么损我吗?我不就是站错了队吗?我回去不就得了吗。
从整整齐齐的两队人前面,独自一个灰溜溜走过空地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比那次阅兵,我一个走过整个操场才找到自己队伍还难看。
更糟的是,我听见“噗嗤”一声,然后四周响起一片笑声,有哈哈有嘿嘿有呵呵,还有哼哼。这些人的纪律性真是太差了,连皇帝老儿都在捻着胡子哈哈大笑,上次我站错队可没一个敢笑的,连李广利都只是小声说:“你这样的傻子我从来没见过。”
只听皇帝老儿笑道:“慕容将军!”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叫我,本来嘛,慕容将军一直是指我爹或我大哥,现在居然要我顶起这个名头来。
结果我被人一脚踢出列,慕容长英说他当时只是推了我一把,我不信,驴蹄子也没那么硬吧?我站在地当中,无助地回想当时的礼仪课上,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我想,完蛋了,费那大劲搞来的大将军,全毁在那半个时辰的瞌睡上了。
我还是先发制人吧,我站在那儿,可怜巴巴地:“陛下,你撤我的职吧,我错了,礼部的什么郎讲课时我打了个瞌睡。”
有个人忽然打断我:“陛下,臣尽力了,臣叫醒她两次,可是,可是……”我一看,正是那个什么郎。
我笑了:“陛下,不关这个人的事,你看,我大哥慕容长英就听明白了,可见跟这个什么郎没关系,全是下臣愚顽不可救药,请陛下撤我的职。”
皇帝老儿忽然怒道:“李正明,你怎么教授大将军进退礼仪的?来人!”
慢着,这是干什么?
我急了:“陛下,我不是说了吗,同这个人没关系,是我睡着了!”
那皇帝老儿对我倒是有点笑容:“爱卿,你是大将军,你的义务是保卫国土,李正明是礼部侍郎,他的义务是教授礼仪,你学得不好,当然是他的错。”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没经大脑就叫出来:“你说得不对!”
皇帝老儿还没说话,他旁边已有人喝:“放肆!”
我才不理:“陛下,难道陛下要他去地教一头猪,他教不会难道也是他的错?”
毋寡笑了:“我想大将军你不是一头猪。”
我本想再接再厉回答:“我是。”却见慕容长英抢出来:“陛下恕她久居乡间,不知礼仪。”
毋寡挥挥手:“此事算了。各位,今天早朝都很开心,咱们君臣好久没这样大笑了,各位应该谢谢大将军,没有大将军,我们今天不能过得这么高兴,如果没有大将军,我们今天可能已经是汉军的阶下囚了,没有人能站在这里了,更不用说笑得这么开心。各位,记住了。”
所有人齐声回答:“陛下圣明。”
我脸红了。
后来,大家喝酒,我除了弄洒一点酒外没再出丑。
回去的路上,我问慕容长英:“你是不是皇子啊?那皇帝老儿长得同你一模一样。”
慕容长英将脸一沉:“你说什么?”
我回答:“你自己说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子。”
慕容长英沉声道:“但这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话题。”
我问:“你认为两个人会无缘无故那么相似吗?”
慕容长英讽刺我:“你不是同猪很像?”
我笑笑:“我同你很像吗?”
我可能是不该问慕容长英这些问题,因为说一个人不是他爹的儿子,等于骂他是野种嘛,即使是皇帝的野种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如果慕容长英真是皇子,那可惨了,再不能同他开那种玩笑了,什么苍蝇蚊子都不能叫了,到时一不小心皇子殿下再砍我的脑袋。
我再接再厉地问:“你怎么听见父亲说的那句话的?”
慕容长英道:“我坐在花丛后看书,父亲同母亲走到花丛前,父亲说了‘英儿要是我的亲生儿子多好’,就这一句。”
我问:“然后呢?”
慕容长英道:“我咳了一声,他们就走开了。”
我大怒:“你为什么偏那时咳嗽?”
慕容长英道:“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我怒道:〃你活该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慕容长英居然回答:“我总知道自己是个君子。”
是吗?那我真高兴自己是个女人,已经不用努力去做君子了。
第二卷《大漠鹰飞》(14)
回去借住的宅中没多久,宫中有人传我们入宫。
真够烦的。
我同慕容长英坐马车去。
到底是京城,真好,人真多,热闹非凡,东西样样新鲜。我一路上不住地:“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
慕容长英侧过脸,表示听不见,我带来的副将张大力一边不住奔波,一边不住看慕容长英的脸色。
我大约吃了不下十样零食,忽然觉得不太好受,急忙叫:“大哥,大哥!”
慕容长英厌恶地回过头:“去买吧去买吧,你是大将军,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哇”地一口吐在慕容长英的衣襟上,慕容长英居然“嗷”地惨叫一声,然后一个跟头翻下车去,我接着吐,耳边听着慕容长英“哇哇”地叫,等我吐完,慕容长英已经回家换衣服去了。
所以大将军我独自接受了吾皇的接见。
我战战兢兢走进阴沉复杂的房子里,心里非常后悔刚才不该吃那么多东西,然后吐了苍蝇一身,不然,身边至少还有个壮胆的。后来一想,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开玩笑的大将军就是了,你想想,哪个国家会让一个小女子做大将军,这个皇上根本就是有点疯。
进了不知多少门,好容易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有个人穿得好不辉煌,我刚要跪下高喊“吾皇万岁”,那家伙倒先开口:“大将军,在下给您请安了。”既然他给我请安,我就不用跪下祝他一万岁了。
结果,我听了半个时辰的宫廷礼仪,所有规则都是以“不得、不许、不可”开头的,听得我只会傻笑了。然后那家伙问我:“将军记住了?”
我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记住这种东西干什么?
我被带出这个屋子,又进了一个屋子,这回我可得看清楚人,别乱跪。
这回没有错,是像慕容长英一样帅的吾皇毋寡,我微笑,结果毋寡身后的侍卫温柔地对我说:“慕容将军,请低头。”
我低头,正要跪下,毋寡扶住我手:“免礼免礼。慕容菲啊,朕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难得你记不住这些进退举止,我们今天干脆将那些俗礼一盖免了。”
我乐了:“谢皇上。”皇上还不错嘛,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忠孝情结,对于皇上肯免了我的跪还是表示赞赏的。
毋寡笑问:“慕容长英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我给毋寡一个灿烂的笑:“他水土不服,病了,皇上要见他吗?我去叫他爬也得爬来!”
毋寡笑了:“不必不必,朕不过是听说他长得同朕有几分相似,适才在殿上,光线昏暗,离得又远,看不清楚。既然没来,也就算了。你看你大哥同朕长得像不像呢?”
我笑道:“陛下英俊神武,但凡长得英俊点的男人总要有二分像陛下才能称得上好看吧?”
毋寡这回可真是大笑了:“好一个精灵的女孩儿!”
我赔笑。心想:我要是说你儿子不像你,像我大哥,你怎么想?
我爹爹的亏吃大了。
毋寡再踢个球给我:“你同汉军打了这仗,你觉得怎么样?”
好大的题目,我的感想很多,分六大类七十二小类共九百九十小节,这种大题目,一时怎么说得完。我沉默一会儿:“汉人兵精粮足,所幸他们远道而来,沿途又没有别的国家肯提供后勤补给,故此为我军出奇兵而歼。”
毋寡良久道:“你也不用自谦,我军正面出击难道全无胜算?”
我答:“托陛下的福,我军将士定能以一当十,痛击敌寇。”不想听真话,我还懒得说呢,文死谏武死战,那是男人的事,我不想当这个倒霉的大将军了。
毋寡又沉默。
我想,他是听明白了。
毋寡很聪明,他算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只是国家积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人家一个省同我们国家的面积一样大,怎么同人家拼实力呢?只能巧取,以计取巧,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天下哪有次次取巧的事?我不是诸葛亮,我不想吐血而死,常演空城计会得心脏病。
良久,毋寡叹口气:“若汉军再来……”
我半晌答:“三军将士都愿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
毋寡又是半晌才问:“以你之见,汉军会不会来?”
我回答:“年长者多会权衡利害,以万里之遥,倾全国之力,只为了几匹马,打一场毫无意义的仗,智者不为。若是年青气胜之人,则难免为了一点意气之争,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让生灵涂炭了。臣不知汉皇是哪种人。”
毋寡沉默,然后夸我:“你回答得很好。老慕容越竟有你这样的女儿。”
听说汉使来时,指着毋寡的鼻子说话。
王八好当气难受。
毋寡肯不肯低头呢?
毋寡送我走出很远,他跟我说:“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慕容长英拎着我的耳朵,几乎将我耳朵扯下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哇哇地叫:“我干吗故意呀,吐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啊?再说毋寡老头又不是大蛋糕。你吃一块我少一块,大活人一个,两个人一起看也不会看少一块,我干吗不让你去啊?”
慕容长英道:“你从小就以捉弄人为乐,还用原因?”
捉弄他,有没有搞错,慕容长英是那种,人家在楼上浇花,他都会自动过来淋浴的人。
我揉着耳朵:“喂,再这样对待我,看我不给你小鞋穿,到时你说东我偏说西,你说十五,我偏说初一,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控诉你对本将军不满!”
慕容长英遥想未来,不由得打个寒颤,半晌转个话题问:“你都同皇上说了些什么?”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没说什么啊,皇上问你怎么没去,我说你吃多了闹肚子,没别的了。”
慕容长英一声叹息:“唉,还有呢?”
我又想了半天:“没有了。”
慕容长英道:“没有了?就说这两句?”
我再想:“哦,皇上夸我精灵。”
慕容长英忍着呕吐问:“皇上对战事怎么说?”
我答:“皇上问我怎么看。”
慕容问:“你怎么说?”
我答:“我说三军将士英勇杀敌什么的。”
慕容长英问:“那么,你有没有跟皇上提汉军会再次入侵的事?”
我答:“有。”
慕容长英问:“陛下怎么说?”
我答:“陛下说你爹竟有你这样的好女儿。”
慕容长英差点吐血:“放屁,怎么拐到那去了?”
慕容长英后悔得直跺脚:“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见圣上。”
我答:“是呀,我跟你一起去,没准能弄个午门斩首的待遇呢。打了胜仗,就说打胜仗的事,等输了再提对方军队浩荡而来,武器马匹精良之类的。”
慕容长英道:“总要让皇上有个准备。”
我要走了,我上街去买零食吃了:“准备就能赢吗?”
慕容长英不语,我回头问:“若对方率两倍精兵而来,准备就能赢吗?或者,三倍四倍呢?大汉幅员辽阔,有的是人与粮草,我们能赢吗?”
慕容长英沉默。
第二卷《大漠鹰飞》(15)
豌豆黄、艾窝窝、驴打滚(借来用用)都是我至爱,我最爱艾窝窝,白白的,吃到嘴里粘而滑,又香甜。豌豆黄有股特别的香软,驴打滚比较普通,爱其甜粘。
慕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