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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佛(季羡林自选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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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可以说是Buddha的变形。因为吐火罗文里面浊音的b很少,所以开头的b就变成了p。第二部分的kt是〃神〃的意思,古人译为〃天〃,相当梵文的deva。这个组合字全译应该是〃佛天〃。〃天〃是用来形容〃佛〃的,说了〃佛〃还不够,再给它加上一个尊衔。在焉耆文里,只要是梵文Buddha,就译为Ptkt。在中文《大藏经》里,虽然也有时候称佛为〃天中天(或王)〃(devtideva)参阅《释氏要览》中,54,284b~c。,譬如《妙法莲华经》卷三,《化城喻品》七:

    圣主天中王

    迦陵频伽声

    哀愍众生者

    我等今敬礼,9,23c。

    与这相当的梵文是:

    namo'stuteapratimmahars·edevtidevkalavīn·kasusvar|

    vinyaklokisadevakasminvandmitelokahitnukampī‖Saddharmapun·d·arīka,editedbyHKernandBunyiuNanjio,BibliothecaBuddhicaX,St。pétersbourg1912,P169,L12、13

    但〃佛〃同〃天〃连在一起用似乎还没见过。在梵文原文的佛经里面,也没有找到Buddhadeva这样的名词。但是吐火罗文究竟从哪里取来的呢?我现在还不能回答这问题,我只知道,在回纥文(Uigurisch)的佛经里也有类似的名词,譬如说在回纥文译的《金光明最胜王经》(Suvarn·aprabhsottamarjasūtra)里,我们常遇到tngritngrisiburxan几个字,意思就是〃神中之神的佛〃,与这相当的中译本里在这地方只有一个〃佛〃字。参阅FWKMüller,Uigurica,AbhandlungenderKniglPmussAkademiederWissenschaften,1908,p28、29等;UigurieaⅡ,Berlin1911,p16等。两者之间一定有密切的关系,也许是抄袭假借,也许二者同出一源;至于究竟怎样,目前还不敢说。

    我们现在再回到本题。在ptkt这个组合字里,表面上看起来,第一部分似乎应该就是pt,但实际上却不然。在焉耆文里,只要两个字组合成一个新字的时候,倘若第一个字的最后一个字母不是a,就往往有一个a加进来,加到两个字中间。譬如atr同tampe合起来就成了atratampe,ksu同ortum合起来就成了kswaortum,klp同plskm·合起来就成了klpaplskm·,pr同krase合起来就成了prrakrase,pltsk同ps·e合起来就成了plskapas·e,prkr同pratim合起来就成了prakrapratim,brhmam·同purohitune合起来就成了brhmnapurohitune,s·pat同kom·合起来就成了sptakoi。参阅EmilSieg,WilhelmSieglingundWilhelmSchulze,TocharischeGrammatik,§363,a。中间这个a有时候可以变长。譬如ws同yok合起来就成了wsyok,wl同kt合起来就成了wlkt。同上§363,c。依此类推,我们可以知道pt的原字应该是pt;据我的意思,这个pt还清清楚楚地保留在ptkt的另一个写法pttkt里。就现在所发掘出来的残卷来看,pt这个字似乎没有单独用过。但是就上面所举出的那些例子来看,我们毫无可疑地可以构拟出这样一个字来的。我还疑心,这里这个元音没有什么作用,它只是代表一个更古的元音u。

第一部分 10。浮屠与佛(3)

    说代表…个更古的元音u,不是一个毫无依据的假设,我们有事实证明。在龟兹文(吐火罗文B),与焉耆文ptkt相当的字是Pūdkte。Pudkte,pudikte,见SylvainLévi,FragmentsdesTextesKoutchéens,Paris1933:Udnavarga,(5)a2;Udnaam·kard;(1)a3;b1,4;(4)a4;b1,3;Karmavibhahga,(3)b1;(8)a2,3;(9)a4;b1,4;(10)a1;(11)b3我们毫无疑问地可以把这个组合字分拆开来,第一个字是pūd或pud,第二个字是kte。pūd或pud就正相当焉耆文的pt。在许多地方吐火罗文B(龟兹文)都显出比吐火罗文A(焉耆文)老,所以由pūd或pud变成pt,再由pt演变成pt,这个过程虽然是我们构拟的,但一点也不牵强,我相信,这不会离事实太远。

    上面绕的弯子似乎有点太大了,但实际上却一步也没有离开本题。我只是想证明:梵文的Buddha,到了龟兹文变成了pūd或pud,到了焉耆文变成了pt,而我们中文里面的〃佛〃字就是从pūd、pud(或pt)译过来的。〃佛〃并不是像一般人相信的是〃佛陀〃的省略。再就后汉三国时的文献来看,〃佛〃这个名词的成立,实在先于〃佛陀〃。在〃佛〃这一名词出现以前,我们没找到〃佛陀〃这个名词。所以我们毋宁说,〃佛陀〃是〃佛〃的加长,不能说〃佛〃是〃佛陀〃的省略。

    但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佛〃字古音but是浊音,吐火罗文的pūd、pud或pt都是清音。为什么中文佛典的译者会用一个浊音来译一个外来的清音?这个问题倘不能解决,似乎就要影响到我们整个的论断。有的人或者会说:〃佛〃这个名词的来源大概不是吐火罗文,而是另外一种浊音较多的古代西域语言。我以为,这怀疑根本不能成立。在我们截至到现在所发现的古代西域语言里,与梵文Buddha相当的字没有一个可以是中文〃佛〃字的来源的。在康居语里,梵文Buddha变成pwty或pwtty。见RobertGauthiot,LeSūradureligieuxOnglesLongs,Paris1912,p3在于阗语里,早期的经典用balysa来译梵文的Buddha和Bhagavat,较晚的经典里,用baysa,或beysa。见StenKonow,SakaStudies,OsloEtnogratiskeMuseumBulletin5,Oslo1932,p121;AF。RudolfHoernle,ManuscriptRemainsofBuddhistLiteratureFoundinEasternTurkestan,Vol1,Oxford1916,p239、242至于组合字(samsa)像buddhaks·etra则往往保留原字。只有回纥文的佛经曾借用过一个梵文字bud,似乎与我们的〃佛〃字有关。在回纥文里,通常是用burxan这个字来译梵文的Buddha。但在《金光明最胜王经》的译本里,在本文上面有一行梵文:

    NamobudoonamodrmoonamosangFWKMüller,Uigurica,1908,p。11

    正式的梵文应该是:

    Namobuddhyaoonamodharmyaoonamah·san·ghya

    在这部译经里常有taising和sivsing的字样。taising就是中文的〃大乘〃,sivsing就是中文的〃小乘〃。所以这部经大概是从中文译过去的。但namobudoonamodrmoonamosang这一行却确是梵文,而且像是经过俗语借过去的。为什么梵文的Buddha会变成bud,这我有点说不上来。无论如何,这个bud似乎可能就是中文〃佛〃字的来源。但这部回纥文的佛经译成的时代无论怎样不会早于唐代,与〃佛〃这个名词成立的时代相差太远,〃佛〃字绝没有从这个bud译过来的可能。我们只能推测,bud这样一个字大概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流行在从印度传到中亚去的俗语里和古西域语言里。它同焉耆文的pt,龟兹文的pūd和pud,可能有点关系。至于什么样的关系,目前文献不足,只有阙疑了。

    除了以上说到的以外,我们还可以找出许多例证,证明最初的中译佛经里面有许多音译和意译的字都是从吐火罗文译过来的。所以,〃佛〃这一个名词的来源也只有到吐火罗文的pt、pūt和pud里面去找。

    写到这里,只说明了〃佛〃这名词的来源一定是吐火罗文。但问题并没有解决。为什么吐火罗文里面的清音,到了中文里会变成浊音?我们可以怀疑吐火罗文里辅音p的音值。我们知道,吐火罗文的残卷是用Brhmī字母写的。Brhmī字母到了中亚在发音上多少有点改变。但只就p说,它仍然是纯粹的清音。它的音值不容我们怀疑。要解决这问题,只有从中文〃佛〃字下手。我们现在应该抛开高本汉构拟的〃佛〃字的古音,另外再到古书里去找材料,看看〃佛〃字的古音还有别的可能没有:

第一部分 11。浮屠与佛(4)

    《毛诗·周颂·敬之》:〃佛时仔肩。〃《释文》:〃佛,毛符弗反(biwt)郑音弼。〃

    《礼记·曲礼》上:〃献鸟者佛其首。〃《释文》佛作拂,云:〃本又作佛,扶弗反,戾也。〃

    《礼记·学记》:〃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释文》:〃悖,布内反;佛,本又作拂,扶弗反。〃

    (按《广韵》,佛,符弗切(biwt),拂,敷勿切(piwt)。)

    上面举的例子都同高本汉所构拟的古音一致。但除了那些例子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佛〃:

    《仪礼·既夕礼》郑注:〃执之以接神,为有所拂。〃《释文》:〃拂,本又作佛仿;上芳味反;下芳丈反。〃

    《礼记·祭义》郑注:〃言想见其仿佛来。〃《释文》:〃仿,孚往反;佛,孚味反(p'iwd)。〃

    《史记·司马相如传》《子虚赋》:〃缥乎忽忽,若神仙之仿佛。〃(《汉书》、《文选》改为髣髴)

    《汉书·扬雄传》:〃犹仿佛其若梦。〃注:〃仿佛即髣髴字也。〃

    《汉书·李寻传》:〃察其所言,仿佛一端。〃师古曰:〃仿读曰髣,佛与髴同。〃

    《后汉书·仲长统传》:〃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

    《淮南子·原道》:〃叫呼仿佛,默然自得。〃

    《文选》潘岳《寡妇赋》:〃目仿佛乎平素。〃李善引《字林》曰:〃仿,相似也;佛,不审也。〃

    玄应《一切经音文》:〃仿佛,声类作髣髴同。芳往敷物二反。〃

    《玉篇》:〃佛,孚勿切。〃《万象名义》:〃佛,芳未反。〃

    从上面引的例子看起来,〃佛〃字有两读。〃佛〃古韵为脂部字,脂部的入声韵尾收t,其与入声发生关系之去声,则收d。〃佛〃字读音,一读入声,一读去声:(一)扶弗反(biwt);(二)芳味反或孚味反(piwd)。现在吐火罗文的pūd或pud与芳味反或孚味反正相当。然则,以〃佛〃译pūd正取其去声一读,声与韵无不吻合。

    把上面写的归纳起来,我们可以得到下面的结论:〃浮屠〃、〃浮图〃、〃复豆〃和〃佛〃不是一个来源。〃浮屠〃、〃浮图〃、〃复豆〃的来源是一种印度古代方言。〃佛〃的来源是吐火罗文。这结论看来很简单;但倘若由此推论下去,对佛教入华的过程,我们可以得到一点新启示。

    在中国史上,佛教输入中国可以说是一件很有影响的事情。中国过去的历史书里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虽然很不少,但抵牾的地方也很多参阅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第1~15页。,我们读了,很难得到一个明确的概念。自从19世纪末年20世纪初年欧洲学者在中亚探险发掘以后,对这方面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步,简直可以说是开了一个新纪元。根据他们发掘出来的古代文献器物,他们向许多方面作了新的探讨,范围之大,史无前例。对中国历史和佛教入华的过程,他们也有了很大的贡献。法国学者烈维(SylvainLévi)发现最早汉译佛经所用的术语多半不是直接由梵文译过来的,而是间接经过一个媒介。他因而推论到佛教最初不是直接由印度传到中国来的,而是间接由西域传来。参阅SylvainLévi,Le《TokharienB》LangaedeKoutcha,JournalAsiatique1913SeptOctPp311~38。此文冯承钧译为中文:《所谓乙种吐火罗语即龟兹国语考》,载《女师大学术季刊》,第一卷,第四期。同期方壮猷《三种古西域语之发见及其考释》,有的地方也取材于此文。这种记载,中国书里当然也有;但没有说得这样清楚。他这样一说,我们对佛教入华的过程最少得到一个清楚的概念。一直到现在,学者也都承认这说法,没有人说过反对或修正的话。

    我们上面说到〃佛〃这名词不是由梵文译来的,而是间接经过龟兹文的pūd或Pud(或焉耆文的pt)。这当然更可以助成烈维的说法,但比〃佛〃更古的〃浮屠〃却没有经过古西域语言的媒介,而是直接由印度方言译过来的。这应该怎样解释呢?烈维的说法似乎有修正的必要了。

第一部分 12。浮屠与佛(5)

    根据上面这些事实,我觉得,我们可以作下面的推测:中国同佛教最初发生关系,我们虽然不能确定究竟在什么时候,但一定很早《魏书·释老志》说:〃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浮屠之教。〃据汤先生的意思,这最后一句,是魏收臆测之辞;因为《后汉书·西域传》说:〃至于佛道神化,兴自身毒;而二汉方志,莫有称焉,张骞但著地多暑湿,乘象而战。〃据我看,张骞大概没有闻浮屠之教。但在另一方面,我们仔细研究魏收处置史料的方法,我们就可以看出,只要原来史料里用〃浮屠〃,他就用〃浮屠〃;原来是〃佛〃,他也用〃佛〃;自叙则纯用〃佛〃。根据这原则,我们再看关于张骞那一段,就觉得里面还有问题。倘若是魏收臆测之辞,他不应该用〃浮屠〃两字,应该用〃佛〃。所以我们虽然不能知道他根据的是什么材料,但他一定有所本的。参阅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第22页。,而且据我的看法,还是直接的;换句话说,就是还没经过西域小国的媒介。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佛教从印度飞到中国来的。它可能是先从海道来的,也可能是从陆路来的。即便从陆路经过中亚小国而到中国,这些小国最初还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佛教到中国来的过路而已。当时很可能已经有了直接从印度俗语译过来的经典。《四十二章经》大概就是其中之一。〃浮屠〃这一名词的形成一定就在这时候。这问题我们留到下面再讨论。到了汉末三国时候,西域许多小国的高僧和居士都到中国来传教,像安士高、支谦、支娄迦谶、安玄、支曜、康巨、康孟详等是其中最有名的。到了这时候,西域小国对佛教入华才真正有了影响。这些高僧居士译出的经很多。现在推测起来,他们根据的本子一定不会是梵文原文,而是他们本国的语言。〃佛〃这一名词的成立一定就在这时期。

    现在我们再回到在篇首所提到的《四十二章经》真伪的问题。关于《四十二章经》,汤用彤先生已经论得很精到详明,用不着我再来作蛇足了。我在这里只想提出一点来讨论一下,就是汤先生所推测的《四十二章经》有前后两个译本的问题。汤先生说:

    现存经本,文辞优美,不似汉译人所能。则疑旧日此经,固有二译。其一汉译,文极朴质,早已亡失。其一吴支谦译,行文优美,因得流传。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第36页。

    据我自己的看法,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不过其中有一个问题,以前我们没法解决,现在我们最少可以有一个合理的推测了。襄楷上桓帝疏说:

    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天神遗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盼之。其守一如此。《后汉书》,卷六十,下。

    《四十二章经》里面也有差不多相同的句子:

    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不再矣。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17,722b。

    天神献玉女于佛,欲以试佛意、观佛道。佛言:〃革囊众秽,尔来何为?以可诳俗,难动六通。去,我不用尔!〃17,723b。

    我们一比较,就可以看出来,襄楷所引很可能即出于《四十二章经》。汤用彤先生就这样主张见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第33~34页……陈援庵先生却怀疑这说法。他说:

    树下一宿,革囊盛秽,本佛家之常谈。襄楷所引,未必即出于《四十二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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