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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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十点钟,按学校规定的时间熄灯后,其他宿舍内的学生们都睡觉了。我们宿舍内,哥几个躺在床上接着讲故事。而我却偷偷搬个小板凳,背坐着靠在了房门上。此时我的脚脖子上拴了根绳,另一头攥在老大的手里。他盯着我脑袋上方的玻璃窗,一旦发现情况后,便轻轻拽绳子。我接到信号,就要将房门快速打开,以便逮住房门外的那张大脸。
哥几个今晚虽说是在讲故事,但却都是心不在焉。我的被窝内,盖着三个大枕头,伪装成我睡觉的模样。老大在盯着玻璃窗,其他的哥几个,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坐在小板凳上的我,因昨夜没怎么睡觉,现如今靠在房门上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脚脖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疼。我想睁开眼,我还以为是睡在床上。可绳子那一头的老大,却早已等不及了。他猛地一拽绳子,那刚刚要站立起来的我,便头重脚轻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咣当”一声撞在了房门上。
我顿听房间外高喊:“怎么了,怎么了?”
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也快速从床上爬起来。
房门被打开了,果然是张杂务。他看一眼躺在地下的我,急忙抱我起来,问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好意思地说:“张老师,没事儿。我只是想去厕所,没留神摔了一跤。没事儿,没事儿,一点都没事儿。”
我们哥几个只好集体去上厕所,这一下我困意全无。去上厕所的我,看着张杂务回值班室去了。楼道尽头处,暗??的灯光下,张杂务走进值班室的背影一闪。蓦然间,我想起了我刚来校那一天的夜晚,当我看到灵位和香炉后奔跑着将驼背老者叫来,那一个匆匆往二楼奔去的背影,一定是张杂务,那灵位和香炉一定是被他拿走了。
从厕所回到房间里,哥几个忍气憋声的大笑中,全说我:“你小子还想逮鬼呢!这鬼没逮着,倒让鬼把你逮着了。”
我不语,等哥几个笑够后,我又将内心刚刚对张杂务产生的疑虑说了出来。可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哥几个全都没兴趣听了。
老大对我说:“睡吧,睡吧,张杂务的事就算完了。这也省得你以后再出洋相。”
第87节:鬼桥技校(5)
接下来,哥几个都睡着了,而我却因刚才“迷瞪”了一觉,而再也无法入睡。
这一宿,彻夜难眠的我,却因发现灵位和香炉与张杂务有关系而感到难过。说实话,张杂务在我们全体学生的心目中,绝对是一个好人。可是今夜,他那好人的形象,却在我的心目中变得支离破碎。那袅袅而升的青烟,那恐怖的灵位,那神秘的香炉。张杂务,这一切都是你摆设的吗?你又是为谁?摆设的呢?我真恨我那晚匆匆离开前,没有认真去看一眼灵位上的名字。
后来好多次,我都想问一问张杂务,那灵位和香炉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好多次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因为,我仅仅看到他离去时的一个背影。我也不能认定,就是他拿走了灵位和香炉。
进入鬼桥技工学校学习以后,没过多久,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便发现了我在写作方面的才能。于是,到了第二个学期开始时,她便通过班委会的改选,让我做了宣传委员。此后,我们班的宣传工作在全校每一季度的评比中,一直名列前茅。
孙老师看我在写作方面确实有天赋,她就为我介绍了一位写作方面的辅导老师。我很高兴,但等我听了辅导老师的名字后,我却非常失望。因为,孙老师为我介绍的人,竟然是张杂务。
怎么是他呢?一个打扫卫生,管理同学们生活起居的杂务人员,他能在写作方面有什么高深的造诣呢?我只是不想拒绝孙老师的好意,有一天,便拿了两页诗歌习作去拜访张杂务。值班室里的张杂务看我进来,忙热情地请我坐下,还要张罗着为我沏茶。我不冷不热地说:“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就走。”
张杂务停住手,问我:“何同学,找我有事吗?”
我拿出兜里装着的两页稿纸,对他说:“我写了两首诗,想请您看看。”
我并没有说,让他给予指导。因为我打内心里瞧不上这位杂务人员,他怎么配修改我的诗。没想到,刚才还满脸热情的张杂务,现在一听我谈诗,连我的稿纸都不接,背转身缓慢地说:“我是一个杂务人员,不懂诗。”
嘿,这老小子,还给我摆上谱了。没办法,也怪我刚才太盛气凌人,此时只好委屈地对他说:“是孙老师让我找你的。”
我的潜台词是说:要不是孙老师,我才不来找你呢!张杂务听我提起孙老师,表情似乎一愣,他连忙转过身来,看了我手中拿着的诗稿,说一句:“那你就将诗稿先放这吧,等有时间我再找你。”
我愤愤然站起身,将诗稿扔到他的办公桌上,连句再见的话也没说,起身摔门离去了。
我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心里骂他:一个臭打扫卫生的,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孙老师,我才不来找你呢!
此时想到孙老师,我的内心猛然一动,心想这张杂务和孙老师有什么关系呢?一开始这张杂务并不愿看我的诗,可为什么等我提到孙老师时,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呢?唉,甭考虑那么多啦,他不是说看完我的诗,再找我吗。这老小子,等你看完我的诗,我倒要听听你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三天后,我还没等到张杂务来找我谈诗呢,我却先病倒了。
那是一天下午,我们学校食堂五点钟开饭,我吃过饭以后,感觉肚子有点儿疼,当时也没在意,接着便去上晚自习,肚子也就不疼了。可是,等到了夜里十点钟熄灯睡觉以后,我的肚子,不,应该是我的上腹部,却涨疼得厉害。
老大看我的脑门上滚出了一粒粒汗珠,他便赶紧给我找出了一粒止疼片,服侍我吃下去后,疼痛终于有所缓解。哥几个也都没在意,还说我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准儿是闹肚子。
我也就信以为真,劝哥几个说:“我没事,你们都睡吧。”
哥几个也真以为我没事,也就先后睡着了。可是等我要睡时,我那上腹部,却又一下紧似一下地痛了起来。我爬起床,从上铺下来,想去上厕所。我想:没准儿真是闹肚子,也许到厕所蹲会儿就能好。可等我下床后,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阵头晕恶心,“哇啦”一下子呕吐起来。
哥几个全都给惊醒了,靠在门边的老三拉开灯。看到地下的呕吐物,全都吓傻了眼。原来我那呕吐物中,有很多的鲜血。
我口渴得厉害,想去厕所吐,挣扎着去开房门。此时,我又看到窗户上趴着一张鬼脸。不,绝对不是鬼的脸,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他是张杂务。可也就在我看清他是张杂务的同时,顿时失去知觉……?
当我再一次清醒过来时,我感觉是张杂务在背着我跑,漆黑的夜里,我很害怕,但上腹部,以及我后背上的疼痛,却掩盖住了这恐惧。再后来,我终于放下心来。原?来那张杂务,送我来的是医院。
第88节:鬼桥技校(6)
我患了十二指肠溃疡,经手术抢救后,终于平安无事了。后听大夫说:“多亏张杂务送来的及时,要不然的话,伴随大出血,性命不保。”
第二天早晨,我在病床上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张杂务。他的头发本来就不整齐,此时显得更加凌乱。他看我醒来之后,冲我笑笑,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看到他双眼内布满了血丝,我想他这一宿,也许都没有合眼。我满含歉意地冲他笑笑,我想坐起来,他一把按住我:“别动,别动,手术后需要静养。”
后来,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来了,她一走进病房,坐在我病床前的张杂务赶紧站起来,讨好地冲她笑着说:“来了,来了。”
可孙老师冷冰冰的一张脸,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我为张杂务感到难为情,便对孙老师说:“昨晚上多亏了张老师。”
孙老师这才扭脸看一眼张杂务,那张杂务便赶紧讨好地对孙老师说:“何同学已做完手术,没事了,没事了。”
孙老师还是没有理他,只是回过头来安慰我说:“好好养病,我还有课,下午我再来看你。”
孙老师走了,我忙着安慰张杂务:“我们孙老师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张杂务似乎有点羞涩地笑着对我说:“没啥,没啥,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了解她。”
张杂务的话,让我感到惊讶。打扫卫生的他也是大学毕业吗?还和孙老师是同学,可那交通大学毕业的孙老师,干得却是教师工作呀。再者说,孙老师虽然待人冰冷,可也不至于冰冷到连理都不理她的这位同学呀?
我想问一问张杂务:您真和孙老师是同学吗?那她为什么不理你呀?可是话到嘴边,我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个礼拜以后,我出院了。医生说:“还不能去上课,需要卧床静养。”
于是,我只好躺在宿舍内的床上,温习一些学过的功课。
有一天上午,同学们都去上课了,那打扫卫生的张杂务推门进来。他将我写的那两首诗递给我,我看到上面有两个错别字,已被他改正过来,我脸一红,接着听他说:“诗写得不错,很有潜力。”
听了他的夸奖,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又说:“诗虽写得不错,但离发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因为你写的诗,还仅仅停留在传统诗的水平上。有那么一句话,诗,贵在创新。”
我点头,张杂务的分析很有道理。因为我当时所能看到的诗歌作品,也仅仅是唐诗宋词和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诗作。自然,我的诗歌创作,也只是停留在传统诗歌的水平上。
后来,他给我找来了当时国内诗坛上,北岛、顾城、舒婷等诗人的作品,这使我大开眼界。此时我也终于了解到,张杂务的笔名叫古岛,在当时的国内诗坛上,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人物呢。
张杂务看我对诗歌的痴迷,有时也给我泼冷水。他说:“功夫在诗外。比如舒婷的作品《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接着他就即兴朗诵: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呵
……
他问我:“你说这首诗,写得怎样?”
我回答说:“很好。”
张杂务就说。不,应该是古岛就说。因为我此时面对的不再是打扫卫生的张杂务,而是一位具有神圣情感的诗人古岛。
古岛说:“这首诗未发表前,当时还是工人的舒婷,曾将它寄给南方一家很有影响的杂志。人家不但没发,还在退稿中批评此诗晦涩难懂,不是一个女工健康的感情。后来著名电影艺术家孙道临在一次诗歌朗诵会上朗诵了这首作品,这才引起轰动。所以我劝你,功夫在诗外,如果单纯地认为,写诗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发表,为了引起轰动。那么,你最好就不要去写了。”
古岛的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是无法理解。因为我不明白,我写的诗,假若不拿到刊物上去发表,那么我还写它干吗?
由于我和古岛接触的机会多了,这才了解到他晚上值班时,每天夜里十二点钟左右,都要在楼道内对学生宿舍进行巡视。我也就对他说了我们宿舍同学捉鬼的事。
他听了就笑,说我:“你们这帮毛孩子,倒把我当鬼了。”
我抢白他道:“谁让你发现我们没睡觉,不制止我们呢!”
古岛就说:“听你们聊得正欢,不好意思打扰雅兴。”
后来我也实在忍不住,对他说了我第一天到校那晚的奇特经历。另外,由于我们都爱好诗歌的缘故,一种亲密的文友关系下,也使我毫不客气地对他指出:“那天晚上,是否你拿走了灵位和香炉?”
第89节:鬼桥技校(7)
古岛倒也实在,他说:“是的。”
我听后,便把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他:“灵位是??的?你为什么要摆在学生宿舍里?”
古岛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燃起一根香烟,随手将烟盒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说:“你愿抽就抽。”
我小心捏出一根烟,在鼻子上嗅了嗅,我没点。因为,毕竟我是学生。
古岛深吸一口烟后,缓缓地吐出来。长出一口气的他,轻声说道:“咱校前几年在一楼的学生宿舍内,吊死过一位同学? ……”
我说:“这事我听说过。”
古岛就接着说:“那位同学姓孙,是你们孙老师的亲弟弟。”
怎么是这样呢?怎么是这样呢?怎么我们孙老师的亲弟弟,就吊死在了一楼的那间学生宿舍内呢?
“学校里死了学生,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后经公安部门调查,证明不是学校的责任。但是,我作为班主任,死的是我的学生,这让我内心很不安宁。更何况,当时我和你们孙老师就要结婚了。我对不起你们的孙老师,我也更加对不起死去的孙同学。假期内,我在他死去的房间里,摆放了他的灵位,我是在超度他的亡魂,同样也是我内心面对灵位,在做深深的忏悔。唉——也怪我一时疏忽,心想同学们明天才来报到,忘了收起灵位和香炉。后来,我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便下去查看,没想到驼背老汉打开了那个房间。很对不起你,那晚让你受惊了。”古岛缓缓的语调里,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伤悲。
我安慰他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没害怕。古岛老师,您别难过。”
我点着了手中的那根香烟,递给他,看他从沉思中走出来,我轻声问他:“孙老师是因为她弟弟的死,和你分手的吗?”
古岛说:“是;也不是。”
他的回答,让我感到茫然。我想象不出他和我们孙老师之间,有过一段什么样的爱情故事。我为古岛感到难过。但随后不久,学校里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当时是我们宿舍里的老五过生日,哥几个高兴,每人凑了十元钱,在中午放学后,去了校外的餐馆。我们点了一桌菜,要热热闹闹地为老五过生日。
依老五的意思,还要喝点酒的,但考虑到下午还有课,何况学校不准学生饮酒,我们只好每人要了一罐可乐。也就在我们举罐祝老五生日快乐的时候,面窗而坐的我,猛然间看到餐馆的宽大玻璃窗外,副校长铁彬正在盯着我。
我吃了一惊,手里的饮料罐,差一点儿就掉到地下。在这之前,我们学校曾发生过学生到校外的餐馆用餐时饮酒,而被学校开大会时点名批评的事情。此时,我看到铁副校长只是看了我们哥几个一眼就走开了。我就问老大:“咱们怎么办?”
老大不耐烦地说:“吃菜,吃菜,别扫了老五的兴。再说,咱们又没有喝酒,管他呢!”
也许铁副校长仅仅是从此经过;也许铁副校长并没有认出我来。心情忐忑的我,到了下午上课前,便被学生室的管理人员叫到了铁副校长的办公室。他问我:“和你一起去吃饭的其他几位同学是谁??”
我说了,不一会儿,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统统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问我们:“酒喝了多少?”
我们说:“一点都没有喝。”
他轻蔑地一笑,说道:“出去吃饭,不喝酒?那为什么不到学校食堂去吃?”
我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