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道传--又四十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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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零年春; 以吴耀宗先生为首的基督教访问团访问了广州、长沙、汉口、天津、北京等全国各地许多基督教团体。这个访问团是由政治协商会议宗教界民主人士代表、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中华基督教会全国总会、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全国协会等五个团体的代表组织而成的。中国教会的人都晓得; 一九一七年在俄国成立的共产党政府是怎样对待教会的。所以个个都心存畏惧; 害怕共产党统一了中国; 中国教会的命运会跟俄国教会一样。因此基督教访问团一出来; 各大城市都争先恐后地邀请吴耀宗先生等去访问。他在访问中告诉大家说; 中国教会过去一向是英美帝国主义的工具。英美帝国主义用兵舰大炮把基督教送进中国来; 所以中国人对基督教都怀有一种恶感。我们现在要进行一个大的变革; 叫中国教会不再受帝国主义的利用。吴耀宗先生是政府的人; 他一提倡; 谁敢不响应? 人人都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领导。
他们在全国各地的访问结束以后; 同年四月到了北京; 拜访中央人民政府首长。周恩来总理同他们有过三次谈话。吴先生说他从周总理谈话中得到的启示;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 就是:“基督教应当自动地肃清帝国主义在它里面的力量和影响”。于是他们在同年九月廿三日发表《革新宣言》; 即《中国基督教在新中国建设中努力的途径》一文; 提出了一个以肃清基督教内帝国主义影响为目的的自治、自养、自传运动。同日; 人民日报发表社论; 题为《基督教人士的爱国运动》; 强烈支持这一宣言。中国基督教未来发展的方向; 由此当可一目了然了。
一九五零年五月; 王先生去汉口、武昌和长沙等几个省市领会。五月廿六日他在长沙与各教会领袖谈话时; 有人以为他也是基督教访问团一伙的人。他们请他报告北方教会的状况; 他说他不清楚其它教会的情形; 但知他所主持的基督徒会堂一切如常。回到北京以后他才知道; 情况已经与前大有不同了。
一九五零年六月廿五日; 朝鲜战争爆发; 廿七日美国参战。七月廿七日联合国通过决议; 组织联合国军参战。到了十月廿五日; 中国就组成了中国人民志愿军; 跨过鸭绿江; 抗美援朝。这一件事成了当时中国的头等大事。
《革新宣言》发表在抗美援朝之前。这是中国基督教界向新政权献上的一份效忠书。抗美援朝对基督教的三自革新运动实际上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因为中国政府正好可以利用朝鲜战争迫使基督教界作出抉择: 是支持帝国主义呢; 还是支持自己的政府? 中国基督教界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同年十二月廿九日; 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第六十五次会议公布了《关于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文化教育、救济机关及宗教团体的方针》; 上海的全国性及地方性基督教机构廿六位负责人士发表宣言; 拥护政务院的这一决定; 从而奠定了召开这样一次会议的基础。
第 三 章 五 十 寿 辰 的 前 前 后 后
五月下旬; 王先生在武昌领会期间; 想到自己将届五十周岁; 思绪万千。在他五月廿一日的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自省的话:
“今夏七月; 予将满五十周岁。回忆自二十五岁工作之门大开; 此二十五载中; 神确曾对
予加以重用。但一己之属灵生活则软弱失败; 不堪回首。爱心不足; 心思不洁; 言行不谨;
事神不忠; 有负神恩甚多。值此将近五十周岁之际; 实当向父求大复兴。俾予五十岁以后之
时光; 不但能继续为神作工; 且能活出合神心意之生活也 (晨八时三十分)。”
从这段话里; 我们看见他有极其远大的抱负; 不只要继续为神作工; 而且能活出合神心意的生活。神也实在悦纳了他的心愿; 并且把他一生的工作推到了一个顶峰。
六月三日他由汉口返抵北京。在翌日上午的礼拜中他传了一个信息; 题目是《不可丢弃勇敢的心》; 预示一场属灵的争战即将开始。七月廿五日他五十寿辰那一天; 上、下午前往祝寿者达二十余人; 各人赠送他一些小的礼物作为纪念。但他仍能忙中抽暇写了《五十年来》一书的“序言”约七千字。晚上; 夏令特别聚会开始; 当日的讲题是:《从火中抽出来的一根柴》; 讲到他从出生到十四岁信主这一个阶段。
八月中旬; 他去天津领会。八月十四日他在津时; 想到基督徒会堂工作之重要; 心有所感; 当即在他日记里写了下面一段话:
“北京教会之工作何等重要; 非惟数百人进退安危之所系; 亦全国教会之所关; 予竟轻
忽怠惰; 不加注意; 不恳切为之祈祷; 不殷勤忠心工作; 视神家与神工犹儿戏; 真重负神恩
之托付。今日午后思及; 惭惧交作; 此次返京后; 再不能不重新振作; 好好为神作工矣 (下
午五时十分)。”
从王先生的话里可以清楚看见; 他已经认识到北京基督徒会堂必须为神的名站住; 并且为神作那美好的见证。他想到自己对工作的态度; 既是惭愧; 又是惧怕; 因而极力自勉; 以完成神所交付他的使命。
九月三十日; 《五十年来》出版问世了。三年来的愿望现在终于实现。三年之前; 他曾接受一位青年圣徒的建议; 写一本他的自述; 乃于一九四八年五月开始着笔; 到一九五零年七月为止; 共写了七章。再加上一九四九年冬他所写的一篇《追念母亲》; 而成是书。《五十年来》的出版; 为中国教会增添了一份宝贵的财富。
第 四 章 王 明 道 先 生 夫 妇 二 三 事
人过半百; 阅历可能增长不少; 然而性格却常常没有太大的改变。王先生也是这样。在开始谈王先生夫妇二三事之前; 对他们二位的性格; 似应有一介绍。谁最有资格作这件事呢? 知父者莫如子; 下面是他们的儿子一九四七年元旦在《福音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我的父亲和母亲》中的几个片段:
“如果有人听过我父亲讲道以后; 还想知道他的一些日常生活的习惯和脾气的话; 那么这里便可能有一点在主观环境中的客观观察的资料。这些资料包含一部分好的; 也一样包含一部分不好的; 好在我父亲平日对于‘父为子隐; 子为父隐’的那种哲学根本就不太推崇的。
“我父亲的胸襟宽大的还不够理想; 因此往往因为一两件恼人的事; 脸上的颜色、形状就都有不少的改变; 不过有时仍能不致影响工作。例如前两年多宋尚节博士的丧事礼拜的时候; 因为汽车误事; 开会时人未到齐; 我父亲便急躁得了不得; 但那次的讲道仍然是我所听到最感人的几次讲道中的一次。自然这并不足为训; 还是以能不生气为最妙。所幸这几年已经好的多了。
“我父亲的工作; 很得力于我的母亲; 这是很多人所知道的。不过‘得力’二字用在这里似乎极为不妥; 恐怕很少有人是这样得力于‘掣肘’的。因为在许多习惯上ΔΔ甚至于有些见解上ΔΔ我父亲的与我母亲的恰好相异。例如我父亲好讲礼貌; 而母亲以为待人主要是使人觉得亲切; 父亲雅好清洁; 因此有时在聚会前去指挥扫院子; 而母亲觉得应当在不妨碍工作的原则下保持清洁; 父亲讲道时常注重信徒的生活; 而母亲觉得这不过是头痛医头; 脚痛医脚的办法; 主张着重人灵力的增长; 在这方面用功夫; 父亲喜欢看书报; 而母亲也许一个星期ΔΔ甚至还久ΔΔ读不上一张报一本书。诸如此类; 不一而足。最初; 我父亲觉得这两种性格纵使不算冰炭; 但至少也难称水乳。但后来渐渐觉得这样正是以其所长补其所短; 怨声也就渐渐减少。最近甚至抄几句箴言三十一章上的话从外面寄回来给母亲看; 不过我母亲仍然不变作风; 对这感不到太大的兴趣。
“从前我父亲常因为母亲不喜欢看书而说她孤陋寡闻; 但后来发现母亲的智力实在有些为父亲所不能及的地方。有一次父亲对母亲说:‘我比较有知识; 而你却比较有智慧。’这自然迹近标榜; 但至少也可从此看出识人之不易来。”
一九五五年王先生夫妇进监以前; 他们中间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从中我们也的确看出王太太属灵的智慧和信心:
大概是在一九五二至五三年时; 基督徒会堂小堂的后面有一口大水缸; 是为接雨水用的。因为雨水洗白色的衣服可以保持它的洁白。每年到天冷的时候必须把缸里的雨水舀出倒掉; 以免把缸冻裂。这年王太太因为事多; 就把这缸水给忘了。到了冬天快要上冻的时候; 王先生就说:
“文哪; 那缸水要冻了。你要用; 就把它用掉; 不用; 就把它倒掉。不然缸要冻坏了。”
“唉; 唉”她答应得蛮好; 可就是没行动; 一直等到缸都冻上了。这下王先生着急了; 拿起斧头就去砸缸; 边走边说:“反正这缸冻也是冻裂; 不如让我砸了它!”
这时王太太心里默默地祷告说:“天父啊; 你看这缸要是砸了的好; 就让他砸; 否则那就不关我的事。”她的意念这么一转; 只听见‘当’的一声; 斧头真的砸下去了; 但是随后就没声了; 王先生把斧头扔在那里走了。
事过以后; 王太太对一位常到会堂帮忙的弟兄说:
“当时我是去拉他好呢; 还是靠神好呢? 我越去拉; 他火就越大; 结果非砸了不可。你交托给主; 让他去砸; 他就没砸成。”她乐呵呵地说;“你看; 还是靠神的好!”
* * * * *
王太太的心里时刻装着信徒们的需要。一位弟兄初生的婴儿满月了; 妻子去上班; 他得在家里喂孩子。他没有开奶粉罐头的小刀; 只好拿起菜刀用力砍; 一刀砍下去; 奶粉四面乱喷。他无可奈何; 就放下菜刀; 出门去打水。刚走到街口; 正遇见王太太骑着自行车从西边过来; 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一句话也没说; 就骑着车走了。他低头一看; 原来是一把开奶粉罐头的小刀。这位弟兄深受感动; 无限感慨地说:“主啊; 你真是知道我的需要。我也愿意这样把工作作到有需要的人身上。”
* * * * *
有人说王先生一生的成就; 百分之八十应归功于王太太。这话听来虽然有些过分; 但王太太在教会中所作的爱心的工作; 特别是在接待客旅的事上; 实在帮助了不少的人。有一天; 一位姓余的弟兄从远方来。他患有梅毒病; 和别人一同吃住不太方便。接待不接待呢? 王太太凭着爱心接待了; 安排他单吃单住; 碗筷都分开洗; 还让一位弟兄专门伺候他。这位客人走了以后; 用毛笔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不是感谢人家接待他的厚意; 而是大发牢骚; 说给他单吃单住是瞧不起他; 并说这样接待他; 比不信的人还不如。王太太看了以后; 乐呵呵地对曾服事过那位客人的弟兄说:
“来; 来; 我给你看看这封信。”
这位弟兄接过信来; 愈看愈生气。王太太问他说:
“你气什么呀?”
“你看; 还有这么不讲理、不认识自己的人! 你有这种病; 就当自卑。人家因着主的爱接待你; 就当好好地感谢着领受才是; 怎么还能说别人瞧不起你呢? 这种人真是不知好歹!”
王太太笑着说:“嗨; 这样才能得赏赐嘛!”
第 五 章 处 理 接 受 美 国 津 贴 的 会 议
一九五一年四月十六至廿一日; 政务院文教委员会宗教事务处在北京西城教育部大礼堂召开了一个“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基督教团体会议”。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全国基督教各宗派、各团体代表共一百五十四人; 其中也包括一些与美国差会没有关系的教会领袖; 如基督徒聚会处领导人倪柝声先生、山东大汶口马庄耶稣家庭领导人敬奠瀛先生等。
大会开始之前; 上海就已放出风声来; 说要召开这样一个会议。三月十四日北京基督徒聚会处负责人阎迦勒弟兄去看王先生。阎弟兄跟王先生的关系原来很不错; 只是从他加入聚会处以后就不来往了。这是他到北京后六年来第一次去看王先生。他对王先生说:
“明道兄; 我听说政府要召开一个全国基督教的会议。”
“你说的这个消息不确实。”王先生说;“政府不会召开这样的会; 因为政府尽量躲避这种事; 怕人家说它干涉教会。它一召集这样的会议; 不就明显说明政府要干涉教会吗? ”
过了两天; 阎迦勒弟兄又来见王先生; 对他说:
“这个消息确实。我从上海得知; 真的要召开这样一个会议。”他的意思是说从倪柝声先生那里得来的。然后他问王先生;“假如有这么一个会议; 请你参加; 你参加不参加? 不请你; 你要求不要求参加?”
“不请我最好。请我; 我也不去。”王先生说;“政府是不过问教会的事的。如果政府召集教会的会; 那就是政府干涉宗教了; 我不参加。”
阎弟兄表示希望王先生能参加。王先生问他:
“为什么你希望我参加呢?”
“参加这个会议的大多数都是新派人物ΔΔ不信派。”阎说;“如果他们在会议中作了决定; 什么道理可以传; 什么道理不可传; 我们再传他们不叫传的; 那我们不就是反抗政府; 成为反动的了吗? 所以我觉得你应当参加; 参加了就可以跟他们争。”
“我是一个人;”王先生说;“人家是一百多人; 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新派。有些人虽然不是新派; 但也不敢得罪新派。我参加了; 就得接受大家通过的议案。我不参加; 就可以不接受; 他们不能干涉我。”
“你说得对;”阎迦勒弟兄点点头说;“开这个会; 我也不参加。”
可是过了没有多久; 倪柝声先生从上海到了北京; 参加这个“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基督教团体会议”。他不但来了; 而且还拟了一个通知; 是由北京协和印刷局承印的; 通知聚会处的信徒都要拥护三自会。跟着; 阎迦勒弟兄的态度就变了。
王先生对这件事有一段评论的话:
“聚会处现在的举动跟他们平日所讲的完全不同。他们本来反对别的教会; 说凡是有组识、有名称的教会都是宗派; 并且说宗派都是罪恶; 人人都当从那里面出来。所以任何人一加入他们的团体; 就必须立时跟自己的教会脱离关系。可是今天; 倪先生似乎完全变了; 他能跟公会的牧师们; 甚至不信派; 坐在一起开会。更令人不解的是; 他没有接受外国津贴; 为什么要到北京来参加这个‘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基督教团体会议’呢? ”
这次大会邀请了各省市教会的重要领导人来参加。四月十三日王先生也收到一份请帖; 不是印的; 而是手写的; 并且派专人送到东城史家胡同基督徒会堂; 上面写着说:
“本院文化教育委员会; 拟于四月十六日在京召开‘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基督教团体会议’; 请台端参加。
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启”
王先生接到这份请帖后; 立即回信说:
“敝会堂从创立迄今; 向未接受外国津贴; 此项会议自不便参加。
北京基督徒会堂”
这封信是寄到政务院去的。但刘良模先生却在大会中放出风声来说:
“王明道接到政府的请帖; 他不来参加; 这是什么思想? 这是反苏、反共!”
王先生听了这话以后就说:“这跟反苏、反共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接受外国津贴; 我有什么理由去参加‘接受外国津贴的基督教团体会议’? 不参加; 这不是很对吗?”
这次会议是在四月十六日开始的。大会刚开始的时候; 王先生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陈崇桂; 你在家么? 我想来看看你。”
“来吧; 我在家等你。”
一会儿他就来了。过去他们彼此之间很熟悉; 所以见面头一句话他就问王先生:
“大会请你去参加了吗?”
“请了。”
“你去不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