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现场2009年第4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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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了他的话,我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的额头到底怎么啦,是不是被你的继兄欺负啦?”
我恨恨地说:“是!”
他说:“我就知道是这样,要我替你报仇吗?”
我说:“不用,我自己会报仇,再过6年我就也和你这般高了,我就会自己报仇了。”
听了我的话,他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浅,是挂在嘴角上的那种笑,看上去既神秘,又迷人,他说:“你已经16岁了,干吗还要等?”
他的话很奇怪,使我觉得很难领会其中的意思,我想了想,觉得很费力气,我又想了想,竟突然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响,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了一样,我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一周后,有人在村边的另一片林子里发现了继姐的尸体,她的衣服被人撕得稀烂,喉管也被人用刀割断了,村里有许多人都跑去看,我也去了,那景象真是叫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许多苍蝇在围绕着她的尸体飞舞,腥臭的气昧把人呛得几乎要把苦胆都吐出来。
镇上派出所的警察也来了,在村子转了几天后,也没有找出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他们以为我们这里又出了什么变态杀人狂,因为这样的案件几年前就有过。
我后妈哭得死去活来,她一边哭,一边还在诅咒我,怨天怨地地叫喊着为什么被杀的不是我,像我这种多余的废物早该死了,为什么不是我去死,而是她的宝贝女儿;因为是第一次看到人被杀死的场面,本来我的心里还有些哀伤,但听到后妈这样诅咒我,我心里反而窃喜起来,我觉得她的举动真是太好笑了,我很想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一句:或许我的命太贱了,连那个杀人凶手都嫌弃我,这真是没办法。
事件过后,我的心里也平静了下来,这时反而觉得更加乐观,至少这世界上少了一个欺负我的人,我想,说不定这是上天在帮我,是上天看我在人间备受欺凌,于是就来帮我铲除恶棍。
在之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继兄都没有再拿正眼看过我,更别说来欺负我了,因为他还沉浸在丧妹的悲伤中。再往后,就不行了,当他的心情复原之后,我又成了他的眼中钉。但这时的我已经变聪明了,不管他怎样找我麻烦,我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从不和他多顶撞,这样一来,我的确避免了不少的无妄之灾,尽管父亲时不时还是要用他那44公分的大脚猛踹我,但次数毕竟是少多了。
一年之后,我要考初中了,我的学习成绩非常的好,考初中绝对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在几乎整个暑假里,我的心里都洋溢着了乐观和自信,在暑假即将结束时,我毫无悬念地接到了录取通知书,而在这同时,我的继兄也接到了县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在即将开学的前几天,后妈突然提出:家里有这么多的农活,又多了一头大牛,如果两个孩子都上学了,谁帮忙干农活,谁去放牛,因此,不如让那个注定不会成材的留下,在家里放牛,帮忙干些农活。
她的提议父亲当然赞同之极,毫无疑问,这个注定不会成材的人就是我,他们的这个决定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我给打懵了。那天下午,我把牛赶到了—个极其偏远的山坡上,然后—个人躲在那里放声大哭,那一刻我孤独极了、虚弱极了,我觉得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中真正的无依无靠,就算是在母亲死去、就算是在妇妇出嫁时,我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悲伤。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要悲痛欲绝了。我多么需要一个人来安慰我,但我又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值得我去信任、值得我去向他暴露出我最脆弱的一面。后来,我哭完了,安静下来,抬起了头,却发现我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不声不响的少年,正是自称和我同名的那个少年,他正在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那般清澈、纯净,仿佛就是一个天使。
开学的日子过后没几天,姐姐回来了,她是专门为我而回来的。她手里捏的是我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所有成绩单,她跟父亲和后妈论理说:“你们凭什么说小童是个注定不会成材的孩子,他的成绩单都在这里,你们凭什么睁着眼说瞎话,你们自己好好看看,这样的好成绩,村里有几个孩子能拿出来?”
但没有人会把她放在眼里,他的理论只是换来了后妈的蔑视和父亲的咆哮,他们终于吵了起来。那时,我站在姐姐的背后不住地啼哭着,我以为我装可怜的样子会换来姐姐更多的同情,那么姐姐就会更努力地为我去争取我应得的权利。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只是把姐姐拖入了更深的苦难。在激烈的争吵没能解决问题后,父亲动粗了,他先是用巴掌扇,后来就用棍子朝姐姐的背上抽,他一边抽,一边骂:“你凭什么啊,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家,回来管你爹的家事,你是找死案款?”终于,在某—棍抽下去的时候失去了准头,他把这—棍打在了姐姐的头上,姐姐当场就晕了过去。
自从那次之后,在后来的近十年中,姐姐一直都在偏头痛。而我那天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好果子吃。在姐姐被邻居们送进医院后,我仍是没能逃脱父亲的一顿痛揍,我被揍得遍体鳞伤后,父亲又—脚把我踢进了牛棚,说:“死心吧,小子,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
几天后,我终于认命了,我开始学着去习惯每天把牛赶到村后山,然后在树荫中坐下,在流泪、忧伤和幻想中消耗光阴的新生活。山脚下是一条通向山外的土路,坐在山坡上,我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些中学或小学的孩子们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他们一路上都在叫喊、嬉戏和打闹,但我已经不会再羡慕。而每逢在周六下午,我还可以看到继兄从县城高中回来时的身影,同样我也不会再忌妒他。我已经不会再对自己外界的一切感兴趣,现在,我唯一的兴趣是关注自己的内心,它呈现出的竟是—种灰暗的颜色,普遍的灰暗色彩占据了我全部的内心世界,我知道,它们其实就是抑郁和哀伤。
在这段时光中,我唯一的安慰是那个少年,每到我感到最为无助和哀伤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那天,当我在树阴下昏睡时,他又来找我了,那天他很奇怪,他一直站在那儿盯我,眼神中的鄙夷仿佛是在看一只蛆虫,盯得我感觉浑身都是不舒服,于是我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说:“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确是个废物,因为你太软弱了。”
我说:“关你什么事。”
他说:“当然关我的事,因为我们是兄弟。”
我说:“谁和你是兄弟,我仅见过你几次而已。”
听了我的话,他竟仰着睑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他才停下,对我说:“我的确是你的兄弟,我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只是你不愿意看见我而已。”
他的话再一次让我感觉摸不着头脑,我干脆不再理他。
但他并没有因为我的不欢迎而立刻走掉,他又说:“放心吧,兄弟,我刽呆护你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并且我也会让你的—切愿望都得到满足。”
我已经烦透了,我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我大声地对他吼了一声:“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护,我也没有任何愿望。”我吼完后,转了一下身子,给了他一个脊背,然后闭上眼佯装昏睡。
那天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装啦,我明白你心里的所有想法。”
之后很久,我身后都没有了人声,半晌后我起身回头看,身边的确已经没有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下部下期载完)
野狐泉作者:菖 蒲悬疑现场 年4期 字数:2956 字体: 【大 中 小】
安安静静的水中银河忽然骚动起来。就连郡珊瑚树的火红光影也陡然高涨起来。花丛边出现了一个面容皎洁的女人。绿衣红里,眉眼含笑。带着段天然的风流狐媚。苏妄言唤了声:“赵姑娘……”
1 襁褓里的小狐狸
满月的夜里,牡丹花盛开了。银盘大小的牡丹花,锦缎一样美丽。一簇紧挨着一簇,开在水边,幽深如云。
水是一滩清泉。淙淙作响,清可见底。映着满天的明月星辰,荧荧闪闪,像是银河落到了地上。
银河之下,有光影欲燃。细看,却是一株植在水底的火红珊瑚树。树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千百枝条,通体透亮。红光游弋,乍离乍合,如同火焰。金色的鲤鱼,一群一群,在火焰中穿梭,快活不知年月。
韦长歌持了酒盏,悠然徘徊于银河之畔,修长身影倒映在鱼群间,长裾修袖,意态风流。
苏妄言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的。几个云英紫裙的仕女站在花丛外,软绵绵地笑语:“堡主,苏大公子来了。”
月色里,苏大公子抱着个花红柳绿的襁褓,步履沉重,面有郁郁之色,不见平日的跋扈。
韦长歌不由得笑了:“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的这么不爱惜,竟托给你来照顾?”苏妄言抱着襁褓,长长叹了口气:“据说是我儿子。”
韦长歌一惊,手里酒杯直直坠入水中,徐徐沉在水底的白色细石上。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恍恍惚惚地凑上前,接过襁褓。花色俗艳的襁褓裹得严实,里面的婴儿只露出一张睡得正香的脸。小小的脸,不过半个巴掌大。毛茸茸的耳朵,尖细的嘴一那是一张狐狸的脸。
韦长歌瞬间挑高了眉:“这是什么?”
“我儿子。”苏妄言迟疑着回答,顿了顿,又有些困扰地问,“韦长歌,你会换尿布吗?”
韦长歌沉默许久,扯开了裹在婴儿身上的花布。婴儿不只长了一张狐狸的睑,还长着狐狸的身子、狐狸的爪子、狐狸的腿、狐狸的尾巴……
——分明就是一只狐狸!
韦长歌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把这“婴儿”连同惯惹麻烦的苏大公子一起扔出门去。
他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妄言,你怎么会认为……这是你儿子?”“这个么……说来话长……总之,暂且就算是我儿子吧。”
“可我以为……这是只狐狸……”“不瞒韦堡主,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孩子的娘是?”韦长歌问,声音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动摇。苏妄言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婴儿”发愁,好半天,才抬头看着韦长歌:“一会儿再说,咱们还是先换尿布吧。”
韦长歌终于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狐狸也需要换尿布吗?”
苏妄言脸上满满的也都是疑问,却还是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小孩儿家娇嫩,须得每过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奶,换一次尿布,一次都少不得。”
韦长歌定定看了他半天,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好。先换尿布。”
锦衣云鬓的女人们嘻笑着接过长得和狐狸一模一样的婴儿,聚在花丛边,一边细语商量,一边煞有介事的,在那四条肥肥的小短腿间铺上柔软的雪白细布。出生没几天的小狐狸在白皙手指的抚摸下“唧唧”地叫唤。
韦长歌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微光,像水底的星辰,又像月下的花瓣。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苏妄言:“不知小苏公子生辰几时?几时满月?几时百朝?可取了名字吗?”
苏妄言难得没有发怒,只是长长叹气,道:“三天前的夜里生的。百朝还早,满月倒是不远了。韦堡主是要出钱摆满月酒吗?”
“有何不可”韦长歌笑眯眯地戳了戳小狐狸的小肚子,又问,“孩子的娘呢?”苏妄言又叹了口气:“在款款楼。洛阳城新开的青楼。”
“青楼?”
“嗯。”苏妄言道,“一个月前,平康坊新开了一家青楼……很快,平康坊的花魁娘子换了人。”
2 平康坊的花魁娘子
平康坊四马并行的大街两侧,是清一色的青楼楚馆。一个月前,平康北街的街尾新开了一家款款楼,三天过后,赵阳台的艳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苏家小公子苏审言刚满十五岁,除了读书习剑,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鸽子。一天正午,他从城外访友归来,怀里揣着他最最心爱的那只小鸽子,骑着,马路过平康坊时,鸽子忽然扑棱棱地飞起来,从窗户猛地扎进了路旁一座红楼里。
苏审言慌忙下了马,就要上前拍门,可抬眼看到那块“款款楼”的描金招牌,一时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当口,一个女人抱着鸽子走了出来,倚着门楼上的朱栏杆笑了笑。
苏审言忐忑不安地上了楼。一股桂枝香气蛛丝般缠绕上身,挥拂不去,让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鸽子“咕咕”叫着,在一个女人白皙的手上蹦跳玩耍。
苏审言低着头,红着脸,连喝了三杯茶才喃喃道:“姐姐,我的鸽子……”女人眯着眼笑了笑,捧起那小鸽子走过来,把鸽子塞到了他怀里。跟着,右手往前一伸:“承惠,两千一百两。”
苏审言愣了半天,才搔着头问:“……什么两千一百两?”
女人嫣然一笑,扳着指头算账:“客人既然来了,难道没听说过阳台的规矩?凡是客人来了,要上楼,须得先交五百两银子;要与我见面,就得再交一千两银子;每用一杯茶水,又是二百两。小公子上了楼、与我见了面、喝了三杯茶水,可不是两千一百两吗?”
半个时辰后,苏审言鼻子红红的回到家,找到大哥苏妄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圈红了:“赵姐姐说了,一个月内,要是不去赎,就炖来吃了。还要让伙房把毛拔得干净些,肉炖得烂烂的呢!”
于是,苏大公子在一个微雨的夜里来到了平康坊。房内熏着幽幽的桂枝香,异域来的柔软地毯上摆放着贵妃软榻、檀木妆台和明亮的大铜镜。
一扇云母屏风把房间隔成前后两半,一只雪样的小鸽子站在那屏风顶上左顾右盼。
“公子怎么不看妾身?”赵阳台长着尖尖的下巴,艳红的嘴唇,一双猫样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轻细,宛若夜空中的雨丝,百般的销魂。未曾开口,先拿团扇掩了嘴,吃吃地笑。果然是十足十的狐狸精模样。
苏妄言回过头,笑了笑:“我怕花钱。”“哎呀呀,”赵阳台摇摇团扇,眼神在那鸽子身上一勾,半嗔半怒地移近过来,“什么钱不钱的?公子好煞风景!妾身还以为,苏大公子是来要回鸽子的呢……”
苏妄言一时没有作声,既而笑了起来:“姑娘既然知道我的来意,想来也会成人之美,舍弟的鸽子就由我带回去吧。”话没说完,肩头忽地一暖,那软绵绵的桂枝香到了鼻端。
“公子。”赵阳台伏在苏妄言肩上,幽幽地呵了口气,“这外面风急雨紧的,不如留下来,暖酒软卧,岂非人间美事?”
苏妄言心头怦然一跳,微微一笑,用力反握住她的手,道:“多承姑娘美意,姑娘若真心抬爱,便让在下带了鸽子回去吧。”
赵阳台神色古怪,隔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干脆地回答:“鸽子尽管带走,可是那两千一百两银子,公子打算几时还我?”赵阳台顿了顿,笑弯了眼,“要是还不起银子,那可对不住了,还请公子留在款款楼,陪妾身一夜吧。”
“岂敢。”
“唉,每逢雨夜,妾身就忍不住会想起过去的事来。”
“伤心事?”
“正是。实不相瞒,妾身是狐。”
苏妄言插嘴道:“不瞒姑娘,如今满洛阳城的女人也都是这么说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