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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6年读书选集-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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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重要体裁”的齐全是很值得分析的,它意味着以“叙述”为主的史学著作在体裁上已经很难再变出什么新的花样了,同时也预示着我们如果继续用“体裁变化”——“史学发展”这个模式来观察以后的史学变化,必定会感到十分茫然。
    依我们的“后见之明”,在传统的“叙述”之外,宋代史学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的可走之路。这些路可能起初并不很显眼,但在以后的岁月里会越走越宽广。我们知道,司马光写《通鉴》时,还写了三十卷的《通鉴考异》(以下称《考异》)。在《考异》中,司马光对他所依据的各种史料仔细对比,详加考证,最终确定史料的取舍,并把取舍的理由写下来。很多学者都注意到宋代有考据的风气,除司马光《考异》外,如刘的《东汉刊误》、王应麟的《困学纪闻》、《汉书艺文志考证》、《通鉴地理考证》、《汉制考》等等,也都是这方面的著作。此外,如洪迈、叶适也都有考据之作。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曾经说:“《困学纪闻》为清代考证学先导。”其实,这“先导”当中也应包括宋代其他的考据著作。从史学演变的角度看,《考异》的重要性可能并不在《通鉴》之下。如果说《通鉴》是旧有编年体史书的最高峰,是对过去的总结,那么《考异》则更多地是指向了未来。 

  宋代读史风气浓厚,有关读史方法的议论也很多。程颐说:“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程氏遗书》十八)朱熹说:“读史当观大伦理、大机会、大治乱得失。”(《朱子语类》卷十一)吕祖谦说:“读史先看统体,合一代纲纪风俗消长治乱观之,如秦之暴虐、汉之宽大,皆其统体也。……统体,盖谓大纲,如一代统体在宽,虽有一两君稍严,不害其为宽。一君统体在严,虽有一两事稍宽,不害其为严。”(《东莱文集别集》卷十四,《读书杂记三读史纲目》)他们关注的是应该如何分析史书中所记载的历史,而不再是仅仅从文本的角度去评价史书的“其事”、“其文”。宋代学者的这些读史心得很多都被记录了下来,从而形成了单独的一类史学著作。在《四库提要》史评类著作中,唐代只有《史通》一部,而宋代则明显增多。史论,古已有之,《左传》“君子曰”、《史记》“太史公曰”,一直到《通鉴》的“臣光曰”都是史论。但这些史论都是附着在史书上面的,而宋代的变化则是出现了大量脱离了史书的独立的史论之作(前代也有独立的史论,如诸葛亮《论前汉事》,但数量很少)。这实际上与前述《考异》的情形一样。考据也是古已有之,以往史家写史的时候,也必定会在史料的鉴别取舍上面下一番功夫,在注释家的注释中也或多或少总有一些考据的成分,但将这些考据成果独立成书,是宋代才有的现象。考据、史论渐渐从史书内部分离出来,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变化,它说明史学在“叙述”之外,又有新的领域出现了。这些领域到明清就逐渐成了史学当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 

  除考据、史论之外,宋代还有一部书很值得分析,这就是袁枢的《通鉴纪事本末》。《宋史》“袁枢本传”称:“枢常喜诵司马光《资治通鉴》,苦其浩博,乃区别其事而贯通之。”他是怎样“区别其事”的呢?我们举一个例子。《通鉴》卷九至卷六十八记载两汉历史,袁枢则将其分为《高祖灭楚》、《诸将之叛》、《匈奴和亲》、《诸吕之变》等四十三事。这些从历史过程中提炼出来的“事”,意义非同寻常,因为它在诱导着“问题”的出现。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曾对《纪事本末》体大加赞赏。他说:“按《本末》之为体也,因事命篇,不为常格。非深知古今大体,天下经纶,不能网罗隐括,无遗无滥。文省于纪传,事豁于编年,决断去取,体圆用神,斯真《尚书》之遗也。”(《文史通义·书教下》)余英时先生对章氏这段话有过分析。他在讨论章学诚与柯林伍德的史学思想时说:“柯灵乌颇赞同艾克顿的名言,以为科学的历史家当‘研究问题而不是时代’。这一点也恰恰与章氏的观点若合符节。我们知道,章氏曾对袁枢的《纪事本末》体裁特致赞扬。……袁氏之体裁正合乎西方近代史学的著作形式,也是近人之治西史者所特别欣赏之一点。‘因事命篇,不为常格’正是‘研究问题’这一观念的实际表现。”(《论戴震与章学诚》)从客观上看,纪事本末体确实具有这样的特点。历史上哪些事件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又是什么?当史家试图把“历史”组织为“事件”时,这些问题便不能不考虑。可见,在史家选择“事件”的时候,“问题”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其实,不论程颐、朱熹,还是吕祖谦,他们谈论的都是“读史”应该如何如何。“读史”,已经不属于“撰写”;“读史”强调的是读史者应该如何理解历史。质言之,“读史”者已经展现出了一个“研究”者的姿态。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强烈的“问题意识”。我们看苏轼的一段议论。他在讨论“历代世变”时说:“秦以暴虐,焚诗书而亡。汉兴,鉴其弊必尚宽德,崇经术之士,故儒者多。虽未知圣人,然学宗经师、有识义理者众,故王莽之乱,多守节之士。世族继起,不得不废经术,褒尚名节之士,故东汉之士多名节。知名节而不能不节之以礼,遂至于苦节。苦节之士,有视死如归者。苦节既极,故晋、魏之士,变而为旷荡,尚浮虚而亡礼法,礼法既亡,与夷狄同,故五胡乱华。”(《苏轼集》)这段议论有的地方有道理,有的地方则有些荒唐。但不论怎样,苏轼的意图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就是希望能够寻找到秦汉魏晋历史变化的逻辑。我们再看马端临的一段话。他在《文献通考》自序中说:“至司马温公作《通鉴》,取千三百余年之事迹,十七史之纪述萃为一书,然后学者开卷之余,古今咸在。然公之书详于理乱兴衰,而略于典章经制,……窃尝以为理乱兴衰,不相因者也。晋之得国异乎汉,隋之丧邦殊乎唐,代各有史,自足以该一代之始终,无以参稽互察为也。典章经制实相因者也。殷因夏,周因殷,继周者之损益,百世可知,圣人盖已预言之矣。”他把政治史与制度史做了明确区分,认为“理乱兴衰”的政治是“不相因”的,而“典章经制”则是“相因”的。能够考虑到政治与制度的不同,并进而指出其各自特征是“不相因”与“相因”,这样的思想实在是有相当深度了。它使以往仅仅关注“事”、“文”、“义”的旧史学黯然失色。 

  我们接着讨论体裁的问题。钱穆先生在《中国史学名著》中讲完《文献通考》后,接着讲《明儒学案》。他开头的说明很有意思。他说:“此下我们讲明代,我想特别只举出一部书,即是黄梨洲(宗羲)的《明儒学案》。实际,《明儒学案》已不是明代的书,这书在清代才完成。这样讲来,我就在明代想不出举哪一部书来作史学名著讲。”钱穆讲中国史学名著,偏重的是史学著作的新体裁。我们知道,就传统体裁而言,明代当然也还有很多史学著作写成,如《元史》、《明实录》、《国榷》等等,但若从新体裁的角度看,钱穆却难以找到一部值得讲的书,不得已只好讲清代才完成的《明儒学案》。再往后,钱穆又讲了章学诚的《文史通义》。《文史通义》是一部史学理论著作,已经不属于叙述历史的著作了。不仅钱穆如此,一般史学史著作在写到这一时期也会发生某种改变,介绍的重点除了黄宗羲的《明儒学案》外,往往就是王夫之的《读通鉴论》、顾炎武的《日知录》、章学诚的《文史通义》、钱大昕的《廿二史考异》、王鸣盛的《十七史商榷》、赵翼的《廿二史札记》等等。这些书都不是叙述历史的著作。它们接续了宋代传统,要么是考史,要么是论史,要么是二者兼而有之。史学史研究者的不自觉选择无异于告诉我们,那些继续撰写着的以“叙述”为主的传统史学著作已经不能代表这个时期史学的最高成就了,而考史、论史则渐渐成为史学的重点。赵翼《廿二史札记》中,如“汉初布衣将相之局”、“东汉功臣多近儒”、“南朝多以寒人掌机要”、“周隋唐皆出自武川”等许多条目,都反映出他的问题意识已经十分强烈。直到现在,很多研究者仍然可以从赵翼的“问题”中获得启发。 

  总而言之,宋代以后,虽然传统的“叙述”历史的著作依旧浩浩荡荡,但是在“重要体裁”基本齐全的形势下,这个方面已经难有大进展了。史学若求新变,必须另觅新途。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以考史、论史见长的史家变得日益醒目了。如果这些认识无大错,则我们可以得一结论:在“叙述”历史与“解释”历史之间,存在着一个很长的过渡阶段。这个阶段的特征就是考史、论史。 

  宋代以后的史学演变非常复杂,上述想法充其量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而已。以过分简化的方式来处理复杂的问题是十分危险的,我之所以明知故犯,或许只是因为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猜想的冲动”。
                                                                                 返回目录也说左图右史
                                                    □赵 珩《读书》2006年第5期
 
   古人对“天下”的理解,大致没有跳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圈子。天下有多大?除了身体所至,目力所及,其大体概念还是需要得之于舆图。这样一来,五岳四渎,茫茫九州,“天下”即可了了。因此古人向来重视舆图的作用。史可察古鉴今,纵向地推延数千年兴亡,而图则可划定不同时期的地域空间环境,以不变而言,是山川地貌;以变者而言,是疆界政区。以此为依托,可以整体或局部地用于军事、政治、经济,乃至行程胜迹、民族迁徙、文化衍变等等。 

  中国地图的历史可远溯至商、周之时,这里还仅仅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图,至于某些局部的地理性标识,大概可以推至远古时期。《周礼》记录大司徒的职务就有掌管地图的一项:“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辨其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后代地图的掌管归属于兵部职方司,作为军事文档的一个重要的部分。晋代裴秀曾绘制《禹贡地域图》十八篇,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四十七镇,每镇卷首皆有地图,可惜今已佚不存。据说现存最早的地图是出土马王堆的汉墓帛绘地图。而以文字表述的地理书或专著更是不胜枚举,如《括地志》、《一统志》、《大唐西域记》、《太平寰宇记》、《元丰九域志》、《舆地广记》、《通鉴地理通释》、《河源记》、《徐霞客游记》,直至清人的《读史方舆纪要》等等,这些著作虽为文字性叙述,又无不体现了图的概念。 

  不久前,北大唐晓峰教授寄来一本他的新作《人文地理随笔》,读后颇感亲切。随笔深入浅出,与其说是人文地理随笔,我看更是一本地理学的人文笔记。他是专家,能够将地理学讲得如此“人味儿”十足,是非常难得的,尤其对我这样不懂什么是地理学的人来说,更有启发性。用唐晓峰自己的话说,“是受了洋人的启发,西方人文地理学,想得很多,管得很宽,‘人味儿’十足,明确划在人文社会科学一边”。我想,人头脑中的地理,不仅仅是一张图,而是一个立体的形象空间,然而这个形象空间却又离不开图的提示和匡正,这也就是舆图的魅力所在了。 

  “左图右史”,历来形容典籍图史收藏的丰足。《新唐书·杨绾传》:“性沉静,独处一室,左图右史,凝尘满席,澹如也。”我想“左图右史”还应该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图与史是不能分离的,图与史分列左右,可以互相参补印证。治史者若没有地理知识,缺乏历史空间的方位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史地并称,正是这个道理。 

  治史者如此,就是文学创作和文学研究,舆图之学也是极为重要的,“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如果没有地理常识,也就无从体会杜甫那种愉悦亢奋心情之下,为自己设计的“即从”、“便下”水陆两路的行程。 

  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也必须参考舆图。《水浒》的活动空间虽仅在今天的山东、河北、河南一带,远比不上《三国演义》那样广阔,但书中所涉及的州府县治,皆有所本,之间的距离和地貌也与内容有着密切的联系。无论是《忠义水浒全传》一百二十回的郁郁堂本,还是李卓吾评的一百回芥子园本和年代最早的郭勋刻本,虽有内容上的增减,但都有关于山东河北一带地理方位上的内容,显见作者对地理的熟悉。金圣叹批注之贯华堂七十回本,虽然经过他的删改,毕竟是近之百年来最流行的版本。 

  说到金圣叹,想到一件与地理水文也有关系的事情。二○○一年夏,某日下午我去琉璃厂荣宝斋,买完东西后顺便到楼上我的老同学萨本介的办公室闲坐,本介兄与我小学同窗,高我一班,后来在荣宝斋工作,是齐白石先生的孙婿,每到琉璃厂,走累了总要到他那里歇歇脚。那日闲坐之时,本介兄忽然说:“我让你看件东西,但不许看下款,你猜猜是谁的手迹。”说完拿出一手卷,打开后不见引首,只是个纸本长卷,内容很生,仔细辨认,是关于山东一带水文的勘记,故不甚明白。字写得尚工整,在行楷之间,绝对说不上好。且字体颇拙,非书家作品。我问本介兄为何人墨迹,他笑而不答,一定让我猜猜。我告诉他根本猜不出来,他才展尽长卷,露出下款“金人瑞”三字。我很吃惊,金圣叹墨迹我见过不多,无从判断,回来后急忙找出他在顺治戊子所书“消磨傲骨惟长揖,洗发雄心在半酣”墨迹书影,似无相似之处,那关于山东水文长卷中的字更显得朴拙,全无潇洒之气。惟款识中“金人瑞”三字与那副对子的“金圣叹”三字,确是相像得很。 

  金圣叹一生不仕进,文学批评和诗文却留下不少,但其生平事迹多不可考,只是哭文庙上揭帖一案导致身首异处的事情尽人皆知。而其考察山东水文地质的事迹,似乎从来没有人提到过,估计是他壮年流寓山东时所为。这一手卷是荣宝斋在门市收购的,出自何人之手,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位与《水浒》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就是俞万春了。金圣叹腰斩《水浒》后,又在七十回后半部加写了卢俊义惊噩梦,俞万春写《荡寇志》完全是凭借着这个基础拼造出来的。且不说俞万春的写作目的与政治观点,只说《荡寇志》与《水浒》的衍生关系,有两大特点,一是善于钻《水浒》的空子,二是极为熟悉《水浒》活动空间的地理环境。俞氏生活在嘉道年间,当时通行于世的《水浒》版本主要是金批的贯华堂本,俞氏从此入手,对于前七十回中的每一微小浮笔,都变为可乘之机而大大加以渲染、发挥。而对前七十回中没有明确交代下落的人物,如被高俅逐走的延安府教头王进、祝家庄的拳棒教师栾廷玉、扈三娘的弟弟扈成、失守大名府的败将李成、闻达等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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