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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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
如实观照每一个当下的本来面目,就能把心灵的探索提升到完全不同的次元。
多年以后我告诉克说:“单独和你谈话,就像在面对一片虚无。除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之外,什么反应都接收不到。你把人们的本来面目完全抛了回来。”
克回答说:“赫胥黎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克里希那穆提传》第二部分
第11章 与树为友(1)
1948年4月上旬,克里希那吉返回马德拉斯。他住在瓦桑?威哈尔,这是克在印度的工作总部。马哈瓦恰利负责接待他。
瓦桑?威哈尔是一幢具有殖民地风格的楼房,看起来相当坚固,带有石柱和阳台,门窗和家具都是缅甸柚木做的。一楼是办公室和大会议室,卧房却很少,如此设计为的是不让太多人住在里面。虽然克里希那吉在一楼有间套房,他却睡在加盖的阳台上。他总是在面向草坪的房间和访客个别谈话,公开讨论则在大树下举行。这幢房子四处都是榕树、芒果树和热带雨林;开满着花朵的肉桂、金钱树与金莲花,为绿意增添了不少色彩和芳香;靠近大门有个人工小湖,里面长满了荷花。
马哈瓦恰利是一名婆罗门贵族,也是玛哈瓦教派的信徒。他为人天真、虔诚、顽固,深深禁锢在传统中。他的肤色黧黑,南印度的油浴造就了他光滑的肌肤,他的身材瘦长挺拔,仪表出众,脸上散发着坚毅与美感。多年之后我们才发现,在他严厉的外表下有着非常丰富的人性,他和我的先生可以为一个黄色笑话而哧哧地笑个不停。年轻时他有过不少罗曼史。
克里希那吉、桑吉瓦?罗和马哈瓦恰利一直想办一份杂志,他们建议由桑吉瓦?罗、莫里斯?弗莱德曼和我担任编辑。克写给我的第一封信是在1948年4月18日,发信地点为马德拉斯。
我亲爱的普普尔:
高山不会自动移到穆罕默德的脚下。我已经写信给南迪妮,我想应该是昨天发的。我告诉她,我的朋友希望你和南迪妮去欧提的路上能在此地停留一两天,我们可以于5月1日同赴欧提。
如果你接受马哈瓦恰利的邀请,你会发现我们为你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份工作。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其实想和你及其他几个人谈一件我们正在进行的事。这里的朋友最近一直在考虑创办一份新的杂志,编辑由你、弗莱德曼和桑吉瓦?罗担任。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可怕,但是我们是认真的。等你们来了我们再谈。请告诉我们你和南迪妮何时到达,如果你们在5月1日前几天赶到,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讨论这项计划。希望你和家人都安好,替我问候他们。
诚挚的克里希那穆提
我从未去过马德拉斯,因此决定造访一次。南迪妮也终于说服了她的丈夫,他同意她与我结伴旅行。我们到达目的地时,克里希那穆提和马哈瓦恰利上前迎接我们,他们显得非常热情与诚挚。当天晚上我们和马哈瓦恰利同往通神学会及纪念园,那里是安妮?贝赞特火化埋葬的地点。克里希那吉没有和我们一起前往,自从他脱离通神学会以后,再也没有造访过阿迪亚尔。他和通神学会的了断是绝对彻底的。
我们从安妮?贝赞特的墓上带回一朵野百合给克里希那穆提,他把花握在手中,我们看到他的表情里有股深沉的悸动。不久我们和他一起到阿迪亚尔的沙滩散步。他从我们身边走开,我们远远地望着他。他那挺直的身躯显得特别高大,修长的手臂安适地垂在身体两侧。散完步回来,他蓝黑的双眼看起来格外遥不可及,脸上神采飞扬。当我们到达家门口时,他突然问马哈瓦恰利:“昨天晚上我听到的锣声是从哪里来的?两长一短,好听极了!”马哈瓦恰利似乎很迷惑,他说他不知道锣声从哪里来。克里希那吉却很肯定自己确实听到了这奇妙的声音。回房几分钟后他突然出来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锣声从哪里来,原来是两架风扇对吹时发出的声音。当时克里希那吉似乎处在一种至乐状态,他的双手不停地跟着风扇打拍子。晚饭时大家席地而坐,吃着嗒利,他非常安静,没有说什么话。
深夜里我们被克里希那吉的叫声吵醒,他的嗓音听起来相当虚弱,我们都以为他病了。犹豫不决中我们来到他门口,探问他是否不舒服。克里希那吉当时正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像个小孩,他不停地说:“克里希那跑掉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的眼睛是张开的,却认不出周遭的人。不久他开始察觉我的存在,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罗莎琳?”接着又说:“对!对!他知道你,没关系,请你坐在这里等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要离开这个身体,也不要害怕。”接着他又开始呼叫“克里希那”。突然他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说:“他说过不要叫他的。”然后声音又变得像个小孩:“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会不会很快回来?”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他有时安静,有时哭叫克里希那,有时又变成小孩的声音。
一个小时以后,他显得相当开心:“他回来了,你们看到他没有,他就站在你们面前,一尘不染的。”他做了一个很圆满的手势,接着他的嗓音又变了,变回我们所熟悉的克里希那吉。他坐起来为吵醒我们而道歉,他目送我们回房,然后便离开了。这个奇怪的事件使我们非常迷惑,我们整晚都没睡。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他看起来格外清新而年轻,我们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笑着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我们形容整件事的始末,我们照做了。他说以后会和我们讨论这件事,这时我们已经知道他不想再进入这个话题。第二天我们便回到了孟买。
欧洲局势的紧张与战争的噩兆,改变了克里希那穆提夏季的行程,他决定不回欧洲和美国。5月和6月他都留在印度修养,由希拉?珀蒂小姐和莫里斯?弗莱德曼负责接待。珀蒂小姐在欧塔卡孟(又称欧提)租了一栋房子,我们称之为“赛奇莫尔”。欧塔卡孟是坐落于尼尔吉里斯的林场,高度有八千英尺。印度的林场有着茂密的森林、林荫小径、骑马道和精心整理的花园,为的是刻意造成和英国乡间一模一样的景观。英国人创造了这些林间的隐居所用来避暑。
1948年这些林场尚未归还印度人,小木屋和别墅式的平房坐落于树林中,下方是一片碧绿的草坪;野花、雏菊、勿忘我和蒲公英在草坪中含蓄而典雅地绽放着。松树、尤加利和槟榔树布满了山丘,这片起伏的山丘不像北喜马拉雅山,它没有险峻的岩石和峡谷。房子的四周都是花园,里面开满了耀眼的玫瑰、吊钟花、罂粟和三色堇。老房子的墙上爬满了蔷薇和紫藤。
从克里希那吉卧室的窗户可以俯视一片银绿的尤加利;它们的枝叶交错成凉亭般的形状,耸立于蓝天下。弗莱德曼的好友香塔?罗从马德拉斯赶来,也住在这栋房子里。
克里希那吉写信给我和南迪妮,要我们和他在欧塔卡孟会合。我们不久前才从马德拉斯返回。我发现克里希那吉从不考虑前往欧提的旅费和住宿费,也不考虑南迪妮是否能得到家人的许可。我的经济情况虽然并不富裕,旅费倒还不缺。南迪妮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她的丈夫与她愈来愈失和;她的丈夫和她的婆家都很有钱,不过却很保守,而且是正宗的印度教徒。南迪妮在经济上是完全无法独立的。
然而克里希那吉永远都是如此,他只要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愿,事情便水到渠成。于是南迪妮、她的小孩、她的公公丘尼拉尔?梅塔爵士、我以及我的女儿拉迪卡都在5月的第三个礼拜到达欧塔卡孟。贾拉达?卡达斯几天以后也抵达欧塔卡孟。我们发现克里希那吉已经从病中康复,他躺在床上休息,留了一脸络腮胡。那天天气很冷,他穿了一件天然羊毛织成的裘佳(译注:宽松的手织毛衣或丝外套,印度男士保暖用的外衣)。那对具有穿透力的双眼以及脸上的胡子和长袍,使他看起来像极了《圣经》人物。
《克里希那穆提传》第二部分
第11章 与树为友(2)
我们和他一起长途漫步,穿过松林中的捷径。他迅速地爬上陡坡,我们都无法跟上他的脚步。雨季即将来临,森林里开始起雾,光线显得很暗。我们和克里希那吉进入布满山岚的树林时,阳光正洒在树梢,看起来像是白热的火焰。有一次当我们穿过森林爬上陡坡时,忽然遇到三名妇人,她们头顶重木,正小心翼翼地准备下山。克里希那吉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她们的每一个动作。突然,我们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慈悲的力量和温柔的关怀,那三名妇人头上的重负在一瞬间便减轻了。当然她们并不知道是怎么减轻的。
有一天我和他在松林中散步,他突然问我如何与人交流,我告诉他我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当时我们正和一名托达人以及他的女儿擦身而过,克里希那吉又问了我一次:“你如何与人交流?看看这个留胡子的老头和他身边披着条纹围巾的少女,你心中的反应是什么?”我告诉他,当我注视他们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他们过去的历史。他们这个部族曾经统治过尼尔吉里山丘,他们做过这片土地的王,现在却成了贫穷的流浪汉。他们群居在狭小的空地上靠畜牧为生。克里希那吉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他们,你就不能透过你的思想去观察他们。你为什么不能机警而又沉默地觉察他们?你为什么不能感受他们?”我们回到家门口时,他突然对我挤了挤眼,然后说:“试着和大树交个朋友吧!”
虽然克里希那穆提正在隐居休养,他人在欧提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开了。
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此时已经是印度总理,他也正在欧提。我接到他的秘书打来的一通电话,他说总理很想参访克里希那穆提,不过安排总理的安全事宜相当麻烦,于是克决定亲自去政府官邸看望他。莫里斯?弗莱德曼和我陪他一同前往,会晤地点在总理私人的起居室。室内有个壁炉,桌上放了一大盆康乃馨。克里希那吉和尼赫鲁坐在面朝壁炉的沙发上,弗莱德曼和我坐在沙发旁的椅子上。我们看着这两张高尚、纯朴而又优雅的婆罗门脸孔,在火光中相互辉映——一位来自北方的高地,另一位诞生于安得拉邦南方最古老的山区。他们的脸庞看起来如雕塑一般,细致光滑的肌肤,衬托着美好的脸型和生动的表情——先知的眼神显得遥不可及,充满着慈悲与空性;另一位则满怀剑拔弩张的生命力。尼赫鲁是位浪漫的行动派,他有高度发展的心智,他充满着关怀,不眠不休地献身于政治,他很想在这复杂的环境中追寻那未知的领域。
他们两个人起初都有点害羞、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建立起真正的沟通。尼赫鲁首先打破沉默,他说他很多年以前见过克里希那吉,并且时常思考他说过的话。他一直想再见到克。阿秋?帕瓦尔当和其他友人,也不断向他提起克在马德拉斯及孟买所造成的深入影响。尼赫鲁为独立运动与国土分裂之后爆发的屠杀和暴行感到悲痛。他发表了许多意见;他也看到印度正处于正邪交战的状态。这两股力量彼此冲突;如果正不胜邪,印度可能就会灭亡。克则认为正邪两面永远都是存在的,如果正义与慈悲无法产生作用,邪恶的势力就会乘虚而入。只有运用极大的省察力,才能防止邪恶乘虚而入。克表示省察是人类得以延续的唯一力量。
尼赫鲁问起克的教诲在这些年里有没有改变,克说改变是有的,但是他也无法明确指出何处改变了,或者如何改变的。尼赫鲁接着想知道克对意识转化的看法。他感觉意识转化有两种途径,一种是个人先转化自己,然后再转化外在的环境;另一种是先从环境下手,再来转化个人。谈到此处,克插进来一句话:“它们难道不是一体的吗?这两者不能被视为分开的活动。”尼赫鲁表示同意。对于世界的乱象和印度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他一直想找些恰当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他觉得十分困扰,不晓得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他开始对自己的思想和行动产生了疑问。
他问克里希那吉:“先生,我很想厘清心中的一些困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行动与思想?”其实这是每一个清醒的印度人都会提出的问题。
大家沉默了三分多钟。我们发现在克里希那吉的谈话中,沉默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在沉默中,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消失了,直接的接触与沟通便自然形成。
克里希那穆提接着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阐明,几乎是一字一顿。“心智一旦安静下来就能看到真相,然后才能产生正确的行动。从这种观察中产生的行动是没有动机的,同时也能摆脱过去的包袱,摆脱妄念和肇因。”他接着表示,这个巨大的问题不是短时间能探讨清楚的。尼赫鲁非常专注地聆听,他的心智显得清新、敏锐而又收放自如。克里希那吉的身体向前微倾,双手充满着表情。他说面对印度和世上正在增长的动乱,每个人只能从个人的改造开始做起。要想拯救这个世界,至少有一些人得摆脱使这个世界腐化和毁灭的因素。他们必须深入地转化自己,开发思想中的创意,进而转化别人。就像从灰烬中又有新的东西再生。
“如同火鸟一般。”尼赫鲁接应着。
“是的。”克里希那吉回答,“有生必有死。古人都了解这点,因此他们崇拜生命、爱与死亡。”
克里希那吉接着又谈到,这个世界的动乱,就是个人内心混乱的投射。陷在过去、时间和妄念中的心,就是一颗死的心。这样的心是无法解决混乱的,它只能增添困扰。人必须摆脱时间感和对于未来的投射,只有活在当下,才能转化自己。
先知和政治英雄晤谈了一个半小时。我们走出室外天色已暗,晚星也沉入了地平线,总理目送我们上车,大家的心中都充满着温暖与善意。他们约定冬天将在德里再度会晤。事后,克里希那吉在札记中写下了这段观察:
“他是一位非常著名的政治家,他实际、诚挚而又热爱国家。他不是一个狭窄的人,他也不求什么,他的企图之中并没有自我感,主要是为了一份理想和人民的福祉。他不只是一名滔滔不绝的演讲家或争取选票的人;他在自己的主张中饱受痛苦,但是并不苦涩;他虽然是政治家,却更像学者。然而政治毕竟是他赖以存活的东西,而且党员都很敬畏他。他基本上是个梦想家,为了政治,他把所有的梦想都搁置一旁了。”
快到5月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此事为克里希那穆提神秘的生涯投下了光明。
1922年8月,克里希那吉在奥哈伊经历了剧烈的拙火觉醒,当时他的身边有两位值得信赖的朋友。他的一生每当有事情发生时,身边总有两位保护他的人。早年安妮?贝赞特就坚持要两个人随时陪在克的身边,保护他的身体。在印度密教的传统里,每当某位智者历经意识转化和突变时,他的身边一定有人护持。在这种时刻,智者的身体通常会变得极度敏感和脆弱,所有的自我感都消失了。印度河流域有一个象形图案,描绘一名双腿盘坐的先知,身旁守护着两条直立的眼镜蛇。另外有一幅图画,描绘的是宇宙的创生——一个女人的子宫里长出一棵大树,在这神秘的时刻,有两只凶猛的老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