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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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吗?摇头,反正我也没打算进去过。
“昨天晚上打完比赛直接就拿着行李走了,好像是出远门。情人节哦——”他坏笑起来,“据说是刺激的浪漫之旅,令人羡慕呀。”
我也笑:“我出差路过来看看他,既然这样我就走了。”
“不进去留张条子?”
“不了,我再给他打电话。”
他挥挥手继续沿街跑起来,我也笑着挥挥手,才想起来我应该要他的签名比较自然。回头看看流川的房子,既然他不在,呆在这里也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还真是,消失得很彻底啊。
打车去机场,说下一班飞机要两个小时,就在机场周围晃荡,一个小贩摆地摊儿,卖流川球队的纪念品,本地特产。凑过去看,看见一本流川的照片集,打开一页一页翻,有比赛,还有广告照片。
“这个,非法出版物吧?”向着卖家很友善地笑。
“怎么可能,货真价实的。”
“我不信。”好久以前,什么时候记不得了,和流川一起翻超市架子上哪个球星的照片集,促狭地抓住他的下巴把脸扳过来,盯着看,说流川你也满漂亮的么,将来出这个一定比他的卖得好。
“有病。”说得咬牙切齿的,是他除了白痴外第二个骂人的字眼,很重的字眼,我知道他不是在骂我。
做的倒是满认真的,照片都按年代排起来,翻过去,他下颌的轮廓就这么一点点硬起来,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曾经在球场上烫得我难受的东西越来越被执着和桀骜代替。场下的时候,平静的浅黑色。翻到市中心广场上广告那一页,印了个对开,质地精良,看得有点出神。当时说他漂亮,心里却不那么想,彻底的玩笑话。好像只有对着照片才能仔仔细细看他,以前常常会想都说英雄和美人是不能见白头的,他二者兼具,又该如何。他不能老,那么他老去的那一天怎么应对,世界上是不是还有谁和我一样没什么所谓。现在,今天起,终于彻底放心了。不是相信那女子如何,只是相信流川沉沉一双眼睛。被他爱上,谁会不知足。
“喜欢就买一本喽。”卖家岔开有关合法非法的话题。
“我可是Rukawa的铁杆球迷哦,”我合上书站起来,“损害他利益的事我不做。”
“不然买个队徽吧,”他看我要走,“这个可是正规产品。”他向我晃着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
“真的?”
“真的。”
“行啊,那就买个队徽吧。”
回程比去程花得久,队徽揣在口袋里,坐在飞机上一路攥着。金属质地的东西有非常尖锐的棱角,不一会儿和我的血液同温。尖角扎在手掌上有细细碎碎清晰的疼痛,让人上瘾。本来是一直好好把握着尺度的,结果飞机降落时机身一震,手上就应声刺了进去,痛到锥心。
冬天天黑得早,一边品评着手心里的疼痛一边晃晃悠悠上楼。楼道里没灯,走到自家楼梯口,觉得有什么不对,停下来。
“流川?”
我看不见他,走廊里黑成一片,然而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就在那儿,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疼痛一样强烈的感觉。
“流川是你吗?”
“仙道,”他的声音穿过黑暗传过来。
我已经将近四十八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所以对时光产生了某种错觉,走过去拽他起来,拎起他的包开门,看他脱了鞋子在沙发上坐下,去倒一杯热水给他。他用右手抓起杯子喝水,就抓过他左手开始搓,他手好冰,手指端有砂纸一样陌生的触感,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这么多年了,不再是那个忘带钥匙等在门口的孩子了。
“你手怎么了?”他眉毛皱起打断我的出神。
低头,血在掌纹里结了痂。
很惊讶,竟然伤到这种程度,“还没看见呢,可能在医院划的吧,也不疼。”想去抓他右手。
他翻过我手掌开始细看伤口,我在伤口的深度暴露前及时抽了回来:“我包一下。”
“什么时候到的?”坐在沙发正对的地板上开始给伤口上药。
他盯着我的手:“两点多。”
我知道他说的是凌晨两点多,就是说你在门口坐了一夜一天吗流川?还是,再也撑不住痛了。
摇头笑,“手劲儿大了,还是不习惯给自己上药。”
他抬起眼睛看我一眼,走过来对面坐下拿走棉签,把我左手四个指头攥进掌心,低下头开始小心地上药。
其实疼得不得了,千倍百倍的疼,笑着说要是医院里的护士都像你这么温柔地上药,等擦完一个后面那个早失血而死了。
他笑起来,撇开一边嘴角,直起身子靠在沙发上,棉签丢进沙发旁的废物筒,松开手。
我也笑,看着他的眼睛笑,“过来也不说一声——擦得挺好的么流川,很专业呀,是不是——”经常给自己擦,说不下去了。
“赶飞机,没带手机。”他眼睛朝我斜后方高处看过去,我回头,他的照片,觉得有点尴尬。
“这样也挺好,好像变魔术一样。”解嘲的说法。
“飞机误点。”他没转过眼睛,“晚上两点的返程票。”
我楞了一秒。总是这样在我刚刚高兴起来的时候准确地通知离开的时间,你很喜欢这样吗流川?你考虑过我吗?所以会忍不住说出来,其实不想问的,“到底为什么来呢?”
到底为什么来呢,你总是这么突然你让我怎么办呢。
他转过来看着我,眼睛里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或者说我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他的眼睛,眼神暗暗流淌,晃得我不知所措。
“怎么了?”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你其实没必要这么为难的流川,你为难我也会为难的流川。你在我旁边,你说什么能伤得到我。说话,其实没那么难的。
“我在看心理医生。”他把眼睛转向一边一个字一个字说。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失恋,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抬手指指喉咙。
哦,放心了,一身冷汗。
“那没什么的,挺好的啊,这样是很健康的生活态度……你现在说话自然多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其实以前就想过带你去看呢。”
“……”
“治了多久了?”
“两个月。”
“怎么想起来去看的?”
“仙道,”他突然转过来正视我,一双眼睛黑得快要把我淹到灭顶,“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说啊,看着他。
“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等着我。”
什么?
“等到我将来退役,你工作很忙,我会照顾你。”
你说什么?
“我治了两个月,对着电话还是讲不出来,只能过来。”
我不能确定我到底听到了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呆了半天,问了句很蠢的话出来,“你女朋友——”
他眼神一冷。
“报上传你和——”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心理医生。”他有点要气急败坏了。
我的天,我栽到他身上大笑起来,说流川你也是传了那么久你怎么不澄清呢?
“经济人说传绯闻总比让人知道我去看心理医生好。”他的声音从颈后传来,痒痒的。
“那好,以后我当你心理医生,不用去看她了。”
“你愿意等着我么,还要五六年。”
“到底是我白痴还是你白痴啊?” 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挺不好看的,这边拼命忍着呢,还说这种话。收紧手臂抱住了他,感觉他身体绷紧了一秒,两臂从腰后扣过来。就这么静静抱着。
“流川?”肩上的脑袋越来越沉。
“恩?”
“睏了到床上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他站起来,迷迷糊糊地往自己房间走。拽住他胳膊,“到我床上睡吧,你那屋没收拾。”
他点点头,进我房间上床躺下,我抓起闹钟在床前的小地毯上坐下,靠着床头柜。他强撑着眼睛看着我。
“床太窄。我想呆在你旁边。”
他笑起来,闭了眼睛。
定好了闹钟,反而不睏了,脑袋支在床沿儿上看他,仔仔细细地看。他额上去年总决赛落下的伤疤这样看上去很明显,就想这真是道幸运的伤疤,由那么多人看着落下,看那英雄毫不以为意地辗转腾挪,看覆在它上面的纱布一点点红透。其它的,还有多少,是永不为人所知的。
那今后就通通交给我好了,我的,你也得悉数接着。
我爱你流川。笑起来,笑自己好傻一个邮差,辛辛苦苦越过千山万水去送一封信,到头来发现信封地址上,写着自家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