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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世界]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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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自己希望得到的命运。如果命运要他活下去,他就心满意足地生活下去;如果命运要他去死,由于自然界肯定再也没有什么必要要他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他就心甘情愿地走向另一个指定要他去的世界。一个愤世嫉俗的哲学家——在这一方面他的学说同斯多葛派学说相类似——说过,“我同样高兴和满意地接受可能落在我身上的任何命运:富裕或贫穷、愉快或痛苦、健康或疾病。一切都是一样的。我也不会渴望神袛们在什么方面改变我的命运。如果我要求这些神除她们已经给予我的那些恩惠以外还给我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她们肯事先通知我,什么是她们会感到高兴的事情,这样,我才可能按自己的处境行事,并且显示出我接受她们的指派时的愉快心情。”“如果我准备航海,”爱比克泰德说:“我就选择最好的船只和最好的舵手,我就等待我的处境和职责所要考虑到的最好的天气。谨慎和合宜——这些神为了指导我的行动而给予我的原则——要我这样做。但是这些原则并不要求更多的东西。如果一场风暴在海上出现,虽然它是船的力量和舵手的技巧都无法能加以抵御的,我也不就其后果自寻烦恼。我必须做的一切事情都已做了。我那行动的指导者们从未命令我经受痛苦、焦虑、沮丧或恐惧。我们是淹死,还是平安抵港,是邱必特的事,不是我的事。我把这事完全留给邱必持去决定,并不心神不宁地去考虑邱必特可能用什么方法来决定这件事,只是怀着同样的漠然之感和安然之感,去经受任何来到眼前的结果。”

  斯多葛派哲人由于对统治宇宙的仁慈的贤人哲士充满信任,由于对上述贤人认为宜于建立的任何秩序完全听从,所以必然对人类生活中的一切事件漠不关心。他的全部幸福,首先存在于对宇宙这个伟大体系的幸福和完美的思索之中;存在于对神和人组成的这个伟大的共和政体的良好管理的思索之中;存在于对一切有理性和有意识的生物的思索之中。其次,存在于履行自己的职责之中;存在于合宜地完成上述贤人哲士指定他去完成这个伟大的共和政体的事务中任何微小部分的事务之中。他这种努力的合宜性或不合宜性对他来说也许是关系重大的。而这些努力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他来说却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并不能使他非常高兴或悲伤,也不能使他产生强烈的欲望或嫌恶。如果他喜欢一些事情而不喜欢另一些事情,如果一些处境是他选择的对象而另外一些处境则是他抛弃的对象,这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前一种事情本身在各方面都比后一种事情好,并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幸福在人们称为幸运的处境中会比在人们视为不幸的处境中更加完美,而是因为行为的合宜性——这些神为了指导他的行动而给他规定的法则——需要他作出这样的取舍。他的所有感情,被并入和卷进两种伟大的感情之中,即想到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时产生的感情;想到一切有理性和有意识的生物得到最大可能的幸福时产生的感情。他怀着最大的安然之感,信赖宇宙的这个伟大主宰的智慧和力量,以满足自己的后一种感情。他唯一的焦虑是如何满足前一种感情,并不是挂虑结局,而是挂虑自己各种努力的合宜性。无论结局会是什么,他都相信那一巨大的力量和智慧在用这个结局去促进整个宇宙的大局,后者是他本人最愿意去促成的结局。

  这种取舍的合宜性,虽然早已向我们指出,而且这种合宜性是由各种事情本身向我们提出而为我们所理解的,所以,我们由于这些事情本身的缘故而作出取舍。但是,当我们一旦透彻地理解了这种合宜性,我们在这种合宜行为中辨认出来的正常秩序、优雅风度和美好品质,我们在这种行为的后果中所感受到的幸福,必然在我们面前显示出更大的价值,即比选择其它一切对象实际上得到的价值更大,或者比抛弃其它一切对象实际上避免损失的价值更大。符合人类天性的幸福和光荣来自对这种合宜性的关注,人类天性中的苦恼和耻辱来自对这种合宜性的忽视。

  但是对一个富有理智的人来说,对一个他的各种激情完美地置于自己天性中占统治地位的节操绝对控制下的人来说,在各种场合对这种合宜性精确无误的观察,都是同样轻而易举的。如果处在顺境之中,他答谢邱必特把这样一种环境加到自己身上;这种环境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适应,并且,在这种环境中几乎没有什么诱惑能把他引到邪路上去。如果处在逆境之中,他同样答谢这个人类生活场景的导演把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技者放到自己身边。虽然竞争可能更加激烈,但是胜利所带来的荣誉更大,并且胜利同样是确定无疑的。在我们没有任何过错,而且我们的所作所为又完全合宜的情况下,降临到我们头上的这样一种不幸之中,难道还会有什么羞耻吗?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什么邪恶,相反,只能有最高尚和最优秀的东西。一个勇敢的人,为这样一些危险——并不是他的鲁莽招致的,而是命运使他卷入这种危险之中——而欢欣鼓舞。这些危险提供了一个锻炼英雄般的坚强无畏精神的机会。他的努力使他感到极大的喜悦。这种喜悦来自对更大的合宜性和应得的赞扬的自觉。一个可以顺利地经受各种锻炼的人不会厌恶用最严酷的办法来测试他的力量和能动性。同样,一个能控制自己所有激情的人也不会害怕宇宙的主宰认为放到他身上来是合宜的任何环境。神的恩惠已经给予他各种美德,使他能左右各种各样的环境。如果遇到愉快,他就用克制态度去约束它;如果遇到痛苦,他就用坚定的意志去忍受它;如果遇到危险或死亡,他就用高尚勇敢和坚忍不拔的精神来鄙视它。在人类生活的各种事变之中,不会发现他手足无措,或者,不会发现他茫然不知如何维持自己的情感和行为的合宜性。在他想来,这种情感和行为的合宜性直接构成他的光荣和幸福。

  斯多葛学派的学者似乎把人生看成是一种需要高超技巧的游戏。然而,在这个游戏中,混杂着某种偶然性,或者说混杂着一种被粗俗地理解为运气的东西。在这种游戏中,赌注通常是微不足道的,全部乐趣来自玩得好、玩得公正和玩得富有技巧。然而,尽管用尽全部技巧,如果在偶然性的影响下,一个聪明的游戏者恰好输了,这应当看成是一种欢乐而不是伤心已极的事。他没有走错一步棋;他没有做出自己应当为之感到羞耻的事情,他充分享受着游戏所能带来的全部乐趣。相反,如果一个笨拙的参加游戏的人,尽管走错了全部棋子,在偶然性的影响下恰好赢了,他的成功也只能给他带来微不足道的满足。他想到自己所犯的全部过错就感到耻辱。甚至在游戏过程中他也不能享受到他能从中得到的一部分乐趣。因为未能掌握游戏的规律,所以担心、怀疑和踌躇这些令人不快的情感几乎在他每走一步棋之前就在他心里产生。当发现自己走了一步大错棋时的悔恨,通常使他不快到极点。在斯多葛学派的学者看来,人生以及可以随之而来的一切好处,只应当看成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两便士硬币的赌注——一个渺小到不值得想望关心的东西。我们唯一应当挂虑的不是两便士的赌金,而是游戏时的恰当方式。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赢得这个赌金上,我们就把它寄托在我们力所不及的、不受我们支配的偶然因素上。我们必然使自己面临无休无止的担心和不安,并且常常使自己面临令人悲伤和屈辱的失望。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玩得好、玩得公正、玩得聪明和富有技巧之上,寄托在自己行为的合宜性之上,总之,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靠了适当的训练、教育和专注、自己完全有能力去控制、完全受自己支配的东西之上,我们的幸福就完全有保证,并且不受命运的影响。如果我们行为的结果,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能力,同样也超出我们关心的范围,我们就不会对行为的结果感到担心或焦虑,也不会感到任何悲伤甚或严重的失望。

  斯多葛学派的学者们说,人类生活本身,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种种便利或不便利,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而分别成为我们取舍的合宜对象。如果在我们的实际处境中,使天性感到愉快的情况多于使它感到不快的情况,也就是说,作为选择对象的情况多于作为抛弃对象的情况,在这种场合,从整体上说,生活是合宜的选择对象,而且行为的合宜性需要我们继续生活下去。另一方面,如果在我们的实际处境中,由于不可能有任何改善的希望,使天性感到不快的情况多于使它感到愉快的情况,也就是说,作为抛弃对象的情况多于作为选择对象的情况,在这种场合,对智者来说,生活本身成为抛弃的对象,他不仅有权摆脱这种生活,而且,行为的合宜性,即神为了指导他的行动而给他规定的法则,也需要他这样做。爱比克泰德说:我被吩咐不得住在尼科波利斯,我就不住在那里。我被吩咐不得住在雅典,我就不住在雅典。我被吩咐不得住在罗马,我就不住在罗马。我被吩咐得住在狭小而岩石多的杰尔岛,我就住在那儿。但是杰尔岛的房子受到烟薰火燎,如果烟小一些我就会忍受着住下去。如果烟太大,我就会去另一所房子,到了那儿,再也没有什么威力可以叫我离开。我总是惦记着把门开着,在我高兴时就可以走出来,还可以到另一所适宜的房子里去隐居。这所房子在一切时候都向世人敞开。因为在那儿,除贴身的衣服之外,除自己的躯体之外,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任何可以凌驾于我的权力。斯多葛学派的这个学者说,如果你的处境大体上是令人不快的;如果你的房子烟薰火燎得太厉害,你务必得走出来,但是走出来时不要发牢骚、不要嘟哝或抱怨。平静地、满意地、高高兴兴地走出来,并且答谢神祇们。这些神出于她们极大的恩惠,敞开了死亡这个安全和平静的避风港,随时可以在人类生活充满风暴的海洋上接待我们。这些神准备了这个神圣的、不受侵犯的、巨大的避难所。它总是敞开着,随时可以走进去,完全把人类生活中的狂暴和不义排除在外,并且大得足以容纳一切愿意和不愿意到这儿来隐居的人。这个避难所剥夺了一切人一切抱怨的借口,甚至消除了这样一种幻想,即:人类生活中除了诸如人由于愚蠢和软弱而遭受的不幸之外还会有什么不幸。

  斯多葛学派的学者们,在他们的一些流传给我们的哲学片断中,有时谈到愉快甚至轻松地抛弃生命。我们认为,这些哲学家可能用这些段落来引诱我们相信他们的想象:无论什么时候,由于微小的厌恶和不适,人们可以带着嬉闹和任性的心情合宜地抛弃生命。爱比克泰德说:“当你同这样的人一起吃晚饭时,你为他告诉你有关他在迈西恩战争中的冗长的故事发牢骚。他说:‘我的朋友,在告诉了你我在这样的地方如何占领高地之后,我现在还要告诉你在另一个地方我是如何陷入包围之中的’。但是,如果你决意不再忍受他那冗冗的故事的折磨,就不去领受他的晚餐。如果领受了他的晚餐,你就找不到起码的借口来抱怨他讲那冗长的故事。这种情况和你所说人类生活中的邪恶是同一回事。不要埋怨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有力量去摆脱的东西。”尽管表述的口气带有愉快甚至轻松的味道,然而,在斯多葛学派的学者们看来,在抛弃生命或继续生活下去之间的抉择,是一件需要极其严肃和慎重地去考虑的事情。在我们得到早先把我们放到人类生活中来的主宰力量明确无误地要我们抛弃生命的召唤之前,我们决不应该这样做。但是我们不仅仅在到了人生指定的和无法再延长的期限时,才认为自己受到这样的召唤。无论什么时候,主宰力量的天意已经把我们的生活条件从整体上变成合宜的抛弃对象而不是选择对象时,这个主宰力量为了指导我们的行为而给我们规定的伟大法则,就要求我们抛弃生命。那时,可以说我们听到了神明确无误地号召我们去这样做的庄严而又仁慈的声音。

  在斯多葛学派的学者看来,正是因为上述理由,离开生活,对一个智者来说,虽然是十分幸福的,但是这可能是他的本分;相反,继续生活下去,对一个意志薄弱者来说,虽然必定是不幸的,但是这可能是他的本分。如果在智者的处境中,天然是抛弃对象的情况多于天然是选择对象的情况,那么,他的整个处境就成为抛弃的对象。神为了指导他的行为而给他规定的准则,要求他像在特定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那样,迅速地离开生活。然而,甚至在他可能认为继续生活下去是合适的时候,他那样做也会感到非常幸福。他没有把自己的幸福寄托于获得自己所选择的对象或是回避自己所抛弃的对象,而总是把它寄托于十分合宜地作出取舍。他不把幸福寄托于成功,而把它寄托于他所作出的各种努力的合宜性。相反,如果在意志薄弱者的处境中,天然是选择对象的情况多于天然是抛弃对象的情况,那么,他的整个处境就成为合宜的选择对象,而继续生活下去就是他的本分。然而,他是不幸的,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去利用那些情况。假使他手中的牌非常好,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玩这些牌。而且,在游戏过程中或终结时,不管其结果以什么方式出现,他都不能得到任何真正的满足。

  虽然斯多葛学派的学者或许比古代任何其他学派的哲学家更坚定地认为,在某些场合,心甘情愿地去死具有某种合宜性,然而,这种合宜性却是古代各派哲学家们共同的说教,甚至也是只求太平不求进取的伊壁鸠鲁学派的说教。在古代各主要哲学派别的创始人享有盛名的时期;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和战争结束后的许多年中,希腊的各个城邦国家内部几乎总是被极其激烈的派别斗争搞得一片混乱,在国外,它们又卷入了极其残酷的战争。在这些战争中,各国不仅想占领或统治、而且想完全消灭一切敌国,或者,同样残酷地想把敌人驱入最坏的境地,即把他们贬为国内的奴隶,把他们(男人、妇女和儿童)像牲口一样出售给市场上出价最高的人。这些国家大都很小,这也很可能使它们往往陷入下述种种灾难之中。这种灾难,或许是它们实际上已经遭受的,或者起码是意欲加到自己的一些邻国头上去的。在这种风云变幻的处境中,最清白无辜而地位最高并担任最重要公职的人,也不能保障任何人的安全,即使他家里的人,他的亲戚和同胞,也总有一天会因为某种怀有敌意的激烈的派别斗争的广泛开展而被判处最残酷和最可耻的刑罚。如果他在战争中被俘,如果他所在的那个城市被占领,他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和侮辱。但是,每个人自然而然地,更确切地说,必然地在自己的想象中熟悉了这种他预见到在他的处境中经常会遇到的灾难。一个海员不可能不常常想到:风暴、船只损坏、沉没海中,以及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所能有的感受和行动。同样,希腊的爱国者或英雄也不可能不在自己的想象中熟悉各种各样的灾难。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常常会,更确切地说,一定会使他遇到这些灾难。像一个美洲野蛮人准备好他的丧歌,并想好他落到敌人的手中,在他们无休无止的折磨以及所有旁观者的侮辱和嘲笑中死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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