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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墨竹系列作品-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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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有打碎了瓷器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正迎接君清遥跌跌撞撞的身影。 
  “出什么事了?”他问,不解地看著儿子脸上凝重的神色。 
  “爹。”君清遥急切地说:“三叔他……三叔……您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莫舞?”君怀忧站了起来,惊诧地问:“莫舞他怎么了?” 
  “刚才门外来了马车,来的是那个姓韩的右丞相。” 
  “韩赤叶?”君怀忧瞪大了眼睛:“他……来了青田?” 
  也顾不得再问什么。立刻站了起来,大步往前院去了。 
  “还有……”在他身后,追之不及的君清遥站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爹怎么不把话听完呢?我还没说,还有,二叔也来了呢!” 
  君怀忧刚踏进前厅,立刻恨不得转身就跑。 
  坐在厅里的,不正是便装打扮的君离尘? 
  仆人们正在打扫地上的瓷器碎片,而君莫舞和韩赤叶似乎不见了。 
  他忍住紧张,僵直地走了过去。 
  “离尘?你……怎么会来?”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他,实在是个不小的惊吓。 
  “怎么了?大哥似乎是不想见到我。”君离尘直直地望著他,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不满。 
  “不,怎么会呢?这是你家,你回来我当然是很高兴的。”君怀忧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绪。 
  “离别数月,不知大哥可曾想起千里之外的我?我可是时常想到大哥你的啊!”君离尘坐在君家大厅里那把红木的雕花扶手椅上,笑得邪美又暧昧。 
  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表示亲近的话,被他这么一说,简直就是……至少在君怀忧听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君离尘生得俊美,狭眼上挑,带了七分邪气。不笑还好,一笑之下简直是桃花乱飞,直惹得厅里伺候著的丫鬟们个个脸红心跳的。 
  “当……当然。”君怀忧也心跳,不过是因为紧张:“你是我二弟,我当然是时常会想起你的。” 
  “真的?”君离尘又笑:“不枉我千里迢迢赶来探望你,我亲爱的大哥啊!” 
  君怀忧完全不敢正视他,就好像是他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会觉得局促不安的,应该不是他吧! 
  历秋,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他在心里唾弃起自己。 
  “咳!”然后,他轻咳了一声,试著转移话题:“你怎么有空回来?朝中事务繁忙,你怎么能脱得开身?”  
  “大哥难道忘了,过几天就是我们父亲的忌日。我多年未曾回来拜祭过他了。最近事务稍停,我就抽身赶了过来。”君离尘扭头看著通往后院的另一条走廊:“何况有韩大人作陪,我也十分安心。”对了,韩赤叶! 
  君怀忧这才汗颜地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一路跑过来,不正是为了听说韩赤叶来了? 
  “韩大人和莫舞呢?”他亡羊补牢地问道,四下看著。 
  “大哥,他们小别重逢,我看大哥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好。” 
  君离尘为什么笑得这么……暧昧? 
  君怀忧的头皮一阵发麻。 
  怪不得他这么悠闲地回来青田,只要韩赤叶不留在京城,对他来说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大哥,你可不要误会。”君离尘站了起来,走近了他:“我可没有邀请韩大人和我同行,是他自己强烈请求我的。我认识韩大人少说也有五六年了,这可是第一次看见他放下身段来请求我什么事呢!虽然他这个人一向能屈能伸,不过,一样叫我吃惊呢!看来,我们家三弟的魅力可不容小觑啊!” 
  最后那一句,君离尘刻意压低了嗓子靠近他说了出来,像是特意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君怀忧听后一怔,正想再说什么,猛然发现君离尘那双桃花眼近在眼前,甚至近到能完全看清他虽不卷翘,但长得离谱的睫毛。 
  不由微微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一下空白一片。 
  “怎么了,大哥?突然变了脸色,是不舒服吗?”君离尘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后退,人又靠了过来:“大哥身子孱弱,这么热的天气,可要注意休养啊!” 
  “我没事。”君怀忧反应过度地挣开。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没事就好。”君离尘先收回了半空中的手,脸上的笑容却不那么明显起来。 
  君怀忧暗叫糟糕,同时为自己的反应大感懊恼。 
  “你一路风尘,想必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一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至少先梳洗一下好吗?” “也好,那就有劳大哥了。” 
  “怎么会?是自家……兄弟嘛!”松了口气的君怀忧急急忙忙收住自己因为一时忘形,要拍向君怀忧肩头的手掌,暗叫好险。“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一定要把这种爱和人靠近的毛病改掉! 
  君离尘望著他太过迅速的转身动作,眼里蒙上一层晦暗。 
  看来,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否则,以他的习惯,怎么会这么排斥自己的接近? 
  想到君怀忧挣开自己时那种震惊的表情,君离尘的心里又一阵的怒气。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的力气来压住心头的怒火,摆出没有在意的表情,而不是一把捉住君怀忧,好好地质问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逃离自己的身边。 
  不过,也不急,他这次来青田;就是来和君怀忧算这笔账的。 
  君怀忧,我倒要听听,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第五章
 
  按照青田这边的习俗,适逢家中长辈忌日的,家中的长子应守在墓前追思三日。 
  君家的祖坟在离城不远的牧青山上,历年每逢君家上任主人忌日,都是长子君怀忧上山守墓。 
  往年君怀忧最怕的就是这个,夏末时节,山上的蚊虫太多,让他饱受其苦。但今年,他勤快地收拾好东西,早早地就上了山。 
  原因么?无非还是那个“老问题”。 
  君离尘。 
  情况已经到了君怀忧每想到这个名字,就要大叹一气。而每天他至少要想起这个名字几十遍,所以他每天至少也要叹几十遍的气。 
  他无数次地想吧这件事抛诸脑后,偏偏这个人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想要忘记也难啊!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包袱款款,躲到山上来了。 
  想必这回能躲上十天半个月的,最好下山的时候君离尘已经回了京城,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心里是那么笃定,所以当他看见站在小屋外的君离尘时,心里一下阵脚大乱。 
  “你怎么会来这里?”这该死的屋子怎么连门锁也没有?难道山中常有人看管就不用防盗了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相较于他的惊慌失措,君离尘就沈稳多了。 
  “上山守孝啊!”君离尘走了进来,顺手把杵在门口的君怀忧撂到一边,把手里简单的行礼扔到了桌上。 
  “可是,你不是长子……这不合规矩。”君怀忧愣在一旁,看著他在屋子里一番巡视。 
  “我找过那些长辈了,告诉他们我感念父亲去世前未在眼前服侍,多年以来也没有空闲回乡祭祖。因此想和大哥你一同在山上守孝一段时日,聊表孝心。”君离尘坐到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他们大为感动,说这是孝感动天,立刻就同意了。” 
  对了对了,怎么一时糊涂,居然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物。君离尘是位高权重的“天下王”,有哪一个人敢随随便便违逆他的意思?何况曾经错待过他的什么长辈,怕他报复也来不及了,哪有心思敢反对他,哪怕今天他提出来要挖坟鞭尸,大家也会拍手赞成的。 
  总之──失策啊! 
  君离尘坐在那里,这简陋的小屋在君怀忧的眼里立刻变成了森严广阔的左相府,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大哥,你好似很不愿意看见我?”君离尘收起那种沈稳,目光锋利又咄咄逼人起来:“我是做错了什么事,让大哥你变得讨厌我了?” 
  “当然没有。”错的人是他,是他犯了天大的错误,君离尘一点错也没有。“我没有讨厌你,你也没有做错事。只是……你放下国家大事回来青田,让我很……很吃惊。” 
  吃惊于他对自己……这么看重…… 
  “天下事这么多,不会有做完的一天,我也算乘机休息一下。何况我也不想瞒你,只要韩赤叶不在,朝中不会有超出我控制的事发生,要是他留在京城,我是不能离开的。”君离尘看他的目光变得很奇怪:“他和君莫舞的事,你知道了吗?” 
  君怀忧的心一跳,反问:“你又知道了什么?” 
  “我倒是想不出来,君莫舞和他之间,会是这种关系。”君离尘眯眼微笑。 
  “离尘,莫舞他是你的弟弟!”君怀忧大惊。 
  看这样子,君离尘不会是想利用君莫舞和韩赤叶的关系吧? 
  “你在担心什么?”看见他的惊慌,君离尘加深了笑意。 
  “我们都是兄弟,我不想有什么事会危害到大家。你……别为难莫舞……” 
  “为难他?不,我哪里会为难他?我们可是同胞兄弟啊!” 
  君怀忧的心凉了又凉,简直是寒透了。 
  君离尘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是要蹋著多少的尸骨才能做到的? 
  是自己太天真,明知道君离尘是什么样的人,还会希望用薄弱的亲缘去打动他。 
  “大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君离尘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过来:“原来你真把我看成什么毒蛇猛兽了。你不是说过,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那么回事!” 
  “不,我没有想到……”君怀忧不由向后退去,靠在了门框上:“我没有想到,你始终都是君大人,而不是我以为的君离尘。我心目中的离尘,不应该是这么残忍的。你的决定里包括了伤害莫舞,我不能接受这个……” 
  “我残忍?大哥,你实在太不了解这个世道了。强者方能生存,我不过是为了自己打算,如果是换了韩赤叶今天在我的立场,你以为他会因为什么兄弟,而平空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君离尘在笑,笑意却远未到达眼底:“从我当年决定走上这一条道路开始,就有了舍弃一切的觉悟。只有没有负累,才不会有任何的弱点。”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们只是负累……”君怀忧扯动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个笑话。你君大人根本就不稀罕我们这群负累。我却一厢情愿地以为能够建立起信任和感情……” 
  “你不是!”君离尘打断了他。 
  君怀忧抬头,看见了君离尘暗黑如海的眼睛。 
  “你不一样,和他们不一样。”君离尘靠了过来,手撑在门上,把君怀忧困在臂间:“我对你……” “住嘴,你不要再说了!”君怀忧伸出手,捂住了君离尘的嘴。 
  两人对视著,莫明地僵持。 
  终于,还是君怀忧先移开了视线。 
  “天色还早,我去找人再架一张床铺。”他推开君离尘的手臂,生硬地说:“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你知道了对不对?那天,你是醒著的,是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君怀忧断然地回答:“要是你心里还有一丁点把我当成大哥,就别再多说了。” 
  说完,他掉头就走,也顾不上看君离尘会有什么反应。 
  他根本就不敢去看…… 
  君离尘睁开眼睛,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安促使他转身去看君怀忧。 
  没人?君怀忧不见了? 
  他猛地坐了起来,走到了君怀忧的那张床边。 
  君怀忧是和自己一同睡下的,现在离天亮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他没理由这么早就起床的。 
  看样子,他离开有好一阵了,难道是…… 
  君离尘冷著脸抓过外袍,就往屋外冲去。 
  屋外,月光映著林木,一派森冷凄清。 
  直走到岔路,君离尘才停下了脚步。 
  他刚才一时心急,只当君怀忧不告而别,却没深想君怀忧半夜离开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心里稍微平静下来,立刻停下了脚步。 
  君怀忧不可能深夜独自下山…… 
  “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著风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君离尘稍做判断,往右边的小径走去。 
  不过片刻,他就看见了君怀忧。 
  君怀忧在一片空地上,慢慢地踱著步。 
  君离尘站在当地,一时无法决定要不要上前。 
  月光映出君怀忧满怀心事的眉目。 
  君离尘的心一路往下沉,直沉到了没有尽头的黑暗里面。 
  “我真的,就让你这么难过?” 
  君怀忧一惊之下回过头来,正对著君离尘深沉莫测的神色。 
  “离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他微微垂下眼帘,不愿意面对君离尘几乎是带著怨怼的神情。 
  “你又为什么睡不著?”君离尘走了过来。 
  “我……” 
  “你在怕什么?如果真的像是你所说的,君怀忧,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 
  “你看著我!”君离尘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君怀忧惊愕地看著他,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君离尘乌黑清冽的眼睛里,混杂著太多的痛苦,迷茫……以及怨怼。 
  什么“天下王”?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是当初那个掷碎玉盏,对自己说出“不如宁为玉碎”时无情狠毒的君离尘吗?这个一声令下,足以天翻地覆的“天下王”,怎么会是为了爱情而落落寡欢的人呢?“你看著我再说一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啊!” 
  “我究竟是坐了什么?才会让你有那样的想法?”这是他始终没有办法想通的一点,自己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才会让这样的男人逾越了性别伦理来爱上的呢? 
  “你做了什么?”君离尘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了种下情根的点点滴滴。“你做了许多,许许多多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的事,说了许许多多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多年以前,始终是整个君家亏待了你,我只是想要做些补偿。”君怀忧抬高了下颚,从他的手掌中脱离出来。 
  “兄弟?”君离尘冷哼了一声。“我君离尘想要的不是兄弟,而是你君怀忧!” 
  “可是对我来说,你只是兄弟。” 
  君离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不是,我姓君,是为了‘君临天下’,而不是‘青田君家’。那些人对我而言,不过是些陌生人,甚至是杀了他们也不值得的蠢人。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自贬身份,还来为这些无用的祖先守坟?只是兄弟?你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吗?” 
  “不值得的!”君怀忧慌张地看著他:“你位为极臣,年少英伟,想要什么样的名门淑女,绝世佳人会没有?我只不过是一个早年丧妻的鳏夫,不但是血亲,还是个男人!” 
  “我不要其他人,其他任何的女人,男人我不要!我要的,只有君怀忧一个,不论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只有你……” 
  “我?你又知道我是谁了?”君怀忧看著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地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只是因为寂寞,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就像你对太后那样,等你清醒了,你一定会后悔……” 
  “是你根本就不明白!”君离尘大怒:“别提什么太后,她不过就是个台阶,那种愚蠢贪婪只知索取的女人怎么能和你相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多么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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