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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读者 _2007年合订本txt-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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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险家放任一只母狮猎斑马,正如纳粹屠杀犹太人,有人悲问:上帝,你在哪里?上帝用镜头在窥视,他没有干预,但他还是万能的主宰。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59
 

   

如果不能忘掉恨就把它化成笑
卞毓方

  到京东看画,看朋友的画。朋友从老家来,在通州乡里买了一块地,有好几亩吧。砌了一座楼,两层,坐北朝南,欧式。余下的地方,辟作了花园,图纸上的,暂时半充菜园,半为荒废,芜杂丛生。进得院门,有状似牛犊的花脸狗虚作恫吓,主人一声断喝,就立马摇尾乞怜了。狗的反应就是敏捷。进门,这回是客厅的门,进去了才知道,不是客厅,是展厅。既然来看画,主人就直接把我们领到画的前面。

  一百平方米的展厅,四壁挂满了作品。油画,超级写实主义。这是同伴说的,我不懂,换作照相写实主义,明白了,就是画得跟真的一样。瞧这幅:一副自行车龙头,老式的,弯把,带铃——这是我年轻时骑的那种,永久牌的——外太空来物一般,突现在画框的正中。是要破画向我飞来?抑或是等待我飞身跃跨上去?说是照相写实,其实比相片更具质感。金属的锃亮耀得目眩,黑色的塑料把手犹散发着多情的体温。又一幅:书案之侧,插满毛笔的竹筒,打开的书,迷你的盆栽仙人掌,笔杆上镌刻的小字:“壮志凌云”,清秀在目,书页上的唐诗,李商隐的《无题二首》,竖排,仙人掌的纤刺,柔然挺然……并非一种风格,也有抽象的,我是外行,说不出什么流派,什么主义,远看似星云在爆炸,熔岩在流淌,繁花在绽蕊,近观,只见色彩的挥霍、挤压、呼啸。

  看累了,看晕了,主人引我们去隔壁休息,这应该是客厅。我说“应该”,因为感觉上仍是展厅,外加画室。画布上的底稿,是一尊石狮,旁边搁有照片,不知摄于何府何门。壁上挂的画,基本是馈赠,都是同行送给他的,无非是山水、花鸟、人物,以写意的居多。惟有一幅,挂在电视机后面的,是卓别林风格的漫画—— 这是我的杜撰,作品由十多个独立的画面组成,乍一看,宛然卓别林的电影海报,仔细看,不对了,人物的打扮、姿势像卓别林,面孔却是东方的,而且,而且…… 那五官,隐约有点像他的一个同行,也是我们共同的熟人。

  “我知道你会认出他,”朋友说:“这画平时挂在书房,今天特地挂出来给你看的。”

  “这是不是,嗯,有点无聊?”我说。我知道这是他的仇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仇,那位仁兄,画艺不如人,偏生捣鬼有术,常常在关键时刻,比如画作评奖啦、美协增补理事啦之际,背后施一些鬼蜮伎俩,捣朋友的空,于是就结下了梁子。

  “你就这样报复他?”我问。

  “不是报复,只是化解。”朋友说:“报复是你一拳来我一拳去,看似痛快,实际等于帮对方的忙,因为你出拳之时,首先伤害的是你自己——你的情绪,你的心态,你的健康。我的漫画是喜剧式的,把他的明枪暗箭化作轻松一笑。耶稣说:‘爱你的仇人。’诅咒你的,要为他祝福;凌辱你的,要为他祷告。我是凡夫,是性情中人,耶稣的告诫,无论如何做不到。但我可以把恨变成笑,在一种居高临下的睨视中,把他的一招一式化解为动力的营养。”

  “这也是21世纪的医学,”我说,“恶劣的情绪会导致血管收缩,血压升高,对身体非常不利,而愉悦的心情,有助于健康长寿。”

  “我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生命,说到底,就是自身和周围世界的一种大交换,包括物质和精神。”朋友说。

  “以阴暗交换阴暗,以快乐交换快乐,这也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说。

  玩味漫画中的那位仁兄,设想他的卑劣和渺小,禁不住悲从中来。

  “你有仇人吗?”朋友显然误解了我的神色,突然冒出一句:“跟我说没关系,我也给你画这么一幅。”

  “没有。”我断然回答。“从前是有的,记得吗,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叫《仇家死了》。真正的仇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生的一种激励,是成功之路必不可少的点缀。然而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从那以来,生活路上大大小小的干扰,当然不会或缺,但是,我不再把对手当仇人,那样高抬了他们,也贬低了自己,我只是对他们心存悲悯,连嘲笑也不够格。”

  “唔……你似乎比我进了一步。”朋友沉思片刻,说,“看来,我得把这画烧掉。”

  于是摘画,掏出打火机——众目睽睽之下,那幅漫画顿时化作了袅袅青烟。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16
 

   

人人皆可为国王
梁衡

  说到权力和享受;国王可算是一国之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国之财任其索用;一国之人任其役使。所以古往今来王位就成了人追求的目标;国王生活的样子也成了一般人追求的最高标准。

  但是不要忘了一句俗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然大有大的好处;但它却不能占尽全部的风光。比如;同是长度单位;以“里”去量路程可以;去量房屋之大小则不成;以“尺”去量房间大小可以;去量一本书甚至一张纸的厚薄则难为了它。同是观察工具;望远镜可以观数里、数十里之外;看微生物则不行;这时挥洒自如的是显微镜。以人而论;权大位显;如王如皇者亦有他的局限;比如他就不能享村夫之乐、平民之趣。《红楼梦》里凤姐说得好;“大有大的难处”。而《西游记》里孙悟空就懂得小有小的好处;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去成大事。就是在君主制度的社会里;王位也并不是所有人的选择。明代仁宗皇帝的第六世孙朱载堉;就曾7次上疏;终于辞掉了自己的爵位;他一生潜心研究音乐和数学;他发现的十二平均律传到西方后;对欧洲音乐产生了巨大影响。对量子理论作出贡献的法国人德布罗意也是出身公爵世家;但他不要锦衣美食;终于在科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据说现在的荷兰女王也很为继承人发愁;因为她的三个子女对王位都不感兴趣。

  在现代社会里;特别是在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下;人们的利益取向、价值取向和实现途径都大大多元化了。每一个成功者都可以享受山呼万岁式的崇敬;享受鲜花和红地毯。社会有许许多多的“国王”在各自不同的王国里尽享着自己臣民的膜拜。你看歌星、球星是追星族的国王;作家、画家是他读者的国王;学者、教授是他学术领域内的国王。幼儿园的阿姨、小学校的教师整天享受着孩子们的拥戴;也俨然如王——孩子王。就是牧羊人;在蓝天白云下长鞭一甩;引吭高歌;也有天地间唯我独尊的王感。

  事物总是有两方面;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个人只要努力都能得到一种王者的回报。当一个人壮志难酬或怀才不遇时;这大约是人生最低潮最无奈的吧。但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仍然会有追随者;仍然可以反败为王。北宋时的柳永;宋仁宗不喜欢他;几次考试不第;连个做臣子的资格也拿不到;他只好去当“民”。但是在歌馆妓楼、勾栏瓦肆的王国里他成了国王——词王;“凡有井水处都有柳词”;你看他这个王国有多大。林则徐因主张禁烟被清政府贬到新疆伊犁;但就是这样一个“钦犯”;沿途官民却拜迎宾馆;泪洒长亭;赠衣赠食;争睹尊容。到住地后人们又去慰问;去求字;以至于待写的宣纸堆积如山。在人格王国里林则徐被推举为王。

  在正常生活中更是人人可以为王。我看过一场演唱会;那歌手也没有什么名;但当时着实有王者风光;台下的女孩子毫不羞涩地高喊“我爱你”;演唱结束;歌迷就冲到台上要签名;要拥抱;那些不得一吻的女孩子就去吻他刚坐过的椅子,真是让我大跌眼镜。一次爬香山;在山脚下一位年轻人用草编成蚂蚱、小鹿之类的小动物;插满一担;惹得小孩子和家长围成几层厚厚的圆圈;很有拥兵自重的威风。等到登上半山时;又见许多人挤在一起围观;一个老者在玩三节棍;两手各持一节细棍;将那第三节不停地上下翻挑;做出各种花样;人们越是喝彩他越是得意;在这个山坡上临时组建的三节棒小王国里;他就是国王。

  国王的精神享受有三:一是有成就感;二是有自由度;三是有追随者。只要做到这三点;不管你是白金汉宫里的英国女王;还是拉着小提琴的街头艺术家;在精神上都已得到一样的满足。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诚实、勤奋就行——因为你虽没有王业之成;大小总有事业之成;虽没有权的自由;但有身心的自由;虽没有臣民追随;但一定有朋友;有人缘;也可能还有崇拜者;“天下谁人不识君”。所以人人皆可为国王;谁也不用自卑;谁也不要骄傲。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28
 

   

穷困让我飞翔
柏子

  每天早上;南非城市索维托的郊区;铁道线两侧的空地上;常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年纪非常小;只有十来岁;有的大些;但一般也不会超过20。远远望见列车驶来;他们马上活跃起来;摩拳擦掌;车开得越快;他们就越兴奋。

  “火车冲浪”

  列车驶近了;只见他们跑上道基;跟着列车越跑越快;简直像着了魔一样;抓住列车边缘一跃而上;扒住把手、窗框;或是一切微小的凸起;迅速攀上车顶;一路躲避随时出现的障碍。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们好像猛地回到战争年代;简直怀疑自己重新看到了“铁道游击队”队员的英姿。可是;这些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扒上急驰的火车;既不是为了消灭敌人;也不是为了省钱搭个免费的便车;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偷盗火车上的货物;而只是为了“游戏”。促使他们寻找刺激的唯一动力;是穷困。

  听起来仿佛有点不可思议;但千真万确。在南非城市索维托的郊区;这个“游戏”在半大青年中的流行程度;超过你我的想象;当地人还给它起了非常浪漫的名字:“火车冲浪”(train surfing)。最初;当地年轻人攀上火车;确实是为扒窃车上搭载的货物。慢慢地;扒窃高手成了飞车“大师”;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到飞车族的行列;逐渐把它变成一种“运动”。大家发现;这种整天飞一样游走于死亡边缘的“运动”;可以让自己暂时忘却眼前的穷困;以及毫无希望的未来。

  贫穷所致

  南非告别种族隔离制度已经很久了;可是当地黑人的命运;并没有得到彻底改善。在索维托;居住着至少100万黑人;他们生活在尘土遍地的棚户区;失业和暴力好像一对亲密的好兄弟;把贫民区变成世界上最危险的街区。很多出生在这里的人;自从懂事那天起;就盼着早一点逃出苦海——哪怕这条逃亡之路可能把他们引向死亡。

  在纳尔逊·曼德拉城;有这样一个“飞车大王”;年轻人每每提起;总是用一种敬畏的口吻;仿佛谈论的是某个希腊大英雄。据说;这个名叫旺德博伊…马赫朗古的家伙;可以用30秒绕列车一圈:他从车顶出发;顺着一侧车厢溜到底部;通过底盘爬上车厢另一侧;然后再回到车顶。在他以后;无数人尝试过;没有谁可以达到这个水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飞车大王”并没有死在这项玩命“运动”上面;而是因为街区的一场群殴断送掉自己年轻的生命。

  想在“火车冲浪”上一试身手;年轻和胆大缺一不可。这项“运动”的“最佳训练时间”;开始于9~10岁间。通常;学徒们跟在高手后面;反复领会高手的每个动作;然后练习比较简单的;学习怎么从飞驰的火车跳上跳下。基本功熟练以后;这才练习高难度动作;比如说;在车顶上躲避随时出现的电缆、横杆;或是当火车穿过隧道的时候;完成一次“黑客帝国式行走”——双臂把住车厢外侧;横过身子;让脚沿着隧道墙壁飞速“奔跑”;就像好莱坞大片《黑客帝国》里的虚拟高手。新的难度动作不断创新;常让艺高胆大者收获满堂的喝彩。

  刺激到死

  然而;这项“运动”的危险性不言而喻。站在电气列车的车顶;各种意想不到的障碍随时出现在眼前;既要求“飞车大王”们精神高度集中;又要求他们反应迅速;稍有疏忽;就可能被锋利的电线割断脖子!私下里面对记者;这些在车顶上总是一脸微笑、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飞车大王”终于吐露了心底的话:“说到底;我们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找到工作;要么在车顶上冒险到死。”

  “飞车大王”在车顶的冒险;严重影响铁路运输的安全和整点运行。事故最频繁的时候;一个礼拜可以发生两到三起事故。事故现场惨不忍睹;烧焦的尸体摊在车顶上;或是划落到铁轨旁的道基上。2006年下半年;南非交通部长不止一次强调;要在2007年加大铁路安全监控力度;劝说年轻人不要从事这项冒险的“运动”。在交通部长的部署下;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挨家拜访铁路沿线中学;和中学生积极对话;必要时甚至动用血淋淋的照片现场说法。然而;社会普遍穷困无法解决的话;这种说教产生的“免疫力”;究竟可以持续多久?杜绝了“火车冲浪”;下一个“玩命游戏”又会是什么?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58
 

   

扭盆或小提琴的一种拉法
丁宗皓

  这里的盆,不是发面用的那种铝、铁或陶瓷制成的种种。

  是骨盆。骨盆的说法,应该是从医学开始流布民间,因为民间原来的称谓是胯骨,胯骨轴子之类。和骨盆相关的有种种禁忌,就是说,盆是不可以轻易扭的,什么原因不用说,而且中外一样。

  猫王,摇滚巨星,名字为: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Aron Presley)。被认为“推开了沉重的摇滚之门,站到了开创者的神坛上。他把黑人节奏布鲁斯音乐介绍给了白人,已经异化为那个时代及一代人的代表。摇滚乐以其鲜明的思想性和强烈的现实批判性迅速流传,使蕴含了巨大潜力的整个年轻一代在他身上找到了反抗精神的共同性。”

  他影响巨大,是从扭盆,亦即扭屁股(与盆互为表里)开始的。骨盆一动,美国道德立马塌了,所以得恶性绰号“骨盆埃尔维斯”,举国皆知。现在想来,五十年代的老美,也是老土。

  丁字步,站在麦克风前,两手做点兰花指或类似体操中的扩胸动作,唱得曼妙或者不曼妙,都老黄历了。记得一年前,在电视上,一个女歌手接受采访,她说的大意是,我的妈咪说我的盆长得好看,我发现也非常好看,唱歌时候喜欢扭盆,扭起来十分好看耶。看电视时,我摸不着头脑,以为她说的是面盆之类唱歌用的道具。后来在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这孩子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扭了。

  时代进步的重要标志,是对于人身心解放的宽容,并且抱以欣赏态度。在流行歌坛(当然包括选秀与各种时装表演)上,盆已经是最常用的道具,在舞台上比一件乐器还重要。歌者从拿着麦克风到满台乱走,从弯腰塌背到扭盆,从盛装扭到几乎裸着扭,一切都已平常。在国人头脑中,禁忌已除。

  ——当然这是一步步的,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骨盆长时间贴着封条,贴下揭下,有反反复复的过程,不赘述了。

  埃尔维斯的骨盆,是肉体盛装了思想,冲着冷战、麦卡锡主义、政府而来的,是挑战和不屑。骨盆是革命的武器,扭,是为了打破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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