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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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当真了,她难过地说:“为什么?”我说:“我在跟你开玩笑。”徐丽说:“你没开玩笑,你肯定不会来了。”我说:“我来我来我肯定来。”
徐丽还不相信,她诱惑我,“苏哥,你来吧,给我当傧相的这个女孩可漂亮了,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说:“是嘛,她有你漂亮吗?”徐丽说:“我连她一半漂亮都没有。”
我真想说,你这个不漂亮的女人都不喜欢我,换成漂亮的不是更不喜欢我嘛。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我就赶到了徐丽的家。我以为来的挺早呢,到了才看到屋子里已经热闹非凡。照相的、录像的、分红包的乱糟糟全都是人。徐冰见到我高兴地说:“真够哥们意思,这么早就来了。”
我和徐冰闲聊了几句,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他按住我的手:“你能来就给我面子了。”我说:“你别跟我撕扒。”徐冰说什么不要。我说:“你别心里没数,这是人情。等将来我结婚的时候,你得给我随双份。”我这么说,徐冰就收下了。我问:“徐丽在哪个屋儿?”徐冰说:“在她自己屋呢!”
我来到了徐丽的卧室,几个女孩围着她正给她盘头插花。她见我进来了,就说:“你怎么才来呢?”我说:“这还晚呐!”
我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上。从侧面看,她有点像俄罗斯女孩。徐丽对这个女孩说:“樊丹,这是苏岩,苏哥这就是傧相。”这个女孩转身瞅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惊。真是冰清玉洁!她向我笑了笑,“你好。”我以为,她会把手伸给我,但她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她转身继续给徐丽盘头。
徐丽问我:“我的傧相漂亮吗?”
我冷冷地说:“一般吧!”
樊丹转过身看着我,我没有看她,而是用目光扫视着其他女孩。我看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和她说笑着。
在气氛融洽后,我偷偷地对樊丹小声地说:“你出来一下。”她疑惑地站起来跟我向外走。
来到了外面,我对樊丹说:“你当傧相不合适。”她说:“怎么不合适了?”她冷冷地看着我。我温柔地说:“你说你这么漂亮,你给徐丽当傧相,不是暄宾夺主吗?”樊丹脸红了,我更加温柔地说:“这回你别当了,下回你再当,好吗?”樊丹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回到房间里,我开始怂恿那个胖女孩当傧相。但这个胖女孩不太愿意。我忽悠她:“这里的女孩属你气质最好,只有你才配得上新娘子。你就答应吧!我告诉你,男傧相可是一个帅哥。”
其他女孩明白了我的用意,都跟着我一起劝说这个胖女孩。她最后只好答应了。徐丽有点过意不去,她说:“要不,还是让樊丹当吧,我们几天前就说好了。”樊丹说:“我不给你当了。”
徐丽说:“你当吧!”樊丹把目光移向我,“我要是当的话,他能把我抓起来。”
上午八点十八分,新郎官带着接亲的队伍来到了徐丽的家。男傧相进屋就找女傧相,他发现换人后满脸不乐意:“怎么换了?不行不行,我要原来的。”李贝尔问我:“不是让樊丹当嘛。”我叉开说:“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找鞋吧!”
我们这儿接亲有个习俗,就是事先把女方的新鞋藏起来。新郎官来之后如果找不着就不准接新娘走。李贝尔问我:“你看见鞋藏哪儿了?”我走近他说:“一只藏在厨房里了。”
“厨房哪儿呀?”
“碗架柜子里。”
“另一只呢?”
“藏在徐丽的包里。”李贝尔问得很详细:“哪个包?”我告诉他,“就是傧相手里的那个。”
李贝尔心里有底儿了,他装模做样地在屋子里东找找西看看,最后他很顺利地找到了两只鞋。屋子里的女孩七嘴八舌:“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我们白藏了。”
樊丹走到我的跟前小声地说:“叛徒!”我装做没听见,温柔地说:“你这个傧相没当就对了,你看看这个男傧相多屯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你掉老价了。”樊丹说:“我跟谁在一起,不掉价?”我说:“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掉价了。”樊丹说:“你脸皮可真厚。”
接亲的车队非常壮观!四辆奔驰、两辆宝马以及卡迪拉克、加长林肯足足有三十多辆。连摄像师乘坐的都是敞蓬跑车。一路上引来无数羡慕的眼光。
我的车开在最前面,为的是一旦遇到纪检委、交警检查什么的,我好出面协调。由于这些车全都是私家车,我心里很放心。现在只有公车结婚才有管的。
从新房到酒店很近,开车也就是十分钟。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不走回头路。由于来去不能走同一条路。这样,接亲的车队在市区绕了一大圈。
举行婚礼的酒店是一家三星级宾馆,门前的停车场事先让保安用绳子围了起来。保安们见我们的车来了之后,才拿走绳子。我把车停在了一个角落里,下车来到了门前,两条鞭炮长长地垂挂下来。一个小子问我:“现在点吗?”这时,车队已经开了过来,扎满鲜花的头车停在了门前。我说:“点。”
鞭炮被点燃了。两条火舌向上迅速地窜动着。红色的鞭炮甩在空中接连发出振耳的响声。散落的纸屑随风飘动。
我捂住耳朵看着徐丽和李贝尔从车里下来,他们俩顶着漫天飞舞的纸屑,向酒店门前走动。纸屑越来越多,李贝尔把手盖在徐丽的头顶。
鞭炮已经响到了最后,短暂的停息之后,一连窜沉闷的巨响炸开了天空五彩缤纷的花朵。大家都知道这最后之响是巨大的,参加婚礼的人一般都捂住了耳朵。也有没捂的,这些人在沉闷的响声里,还听到了另外的一种声音,惨叫声!
我没有听到,我只看见一个黑影在缤纷的花朵中凌空坠落。一个肉乎乎的人摔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
门前乱了起来,我赶紧跑过去。这个人爬在地上,污血从脖子下方漫出。我伸手探到了这个人的鼻口。没有任何气息。这家伙已经挝折了脖子。这时,我的身前身后围满了人。我说:“你们往后点儿。”我掏出电话向队里报告了情况。看热闹的人还在我的身边,我向他们喊道:“别看了,你们都进去吧。”其中的一个人伸出手指向大楼,他说:“我看见了,他是从中间那个窗户下来的。”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那个窗户至少在十层以上。酒店的保卫科长胡涛挤了进来。我指着那个窗户,“你查一下那个房间。”
这时,徐冰把头也探过来,他问:“怎么了?”我说:“你赶快把他们都带进去举行婚礼!”徐冰这才招呼着亲朋好友向酒店里面走去。但大多数人仍站在旁边看我鼓捣着尸体。我轻轻抬起这个人的头,尽管他的面孔有点变形,但我马上认出这个人是王大虎。
保卫科长说:“是1308房间。”我让他帮助保护现场。他命令保安用绳子将尸体围了起来。一个保安还找来床单盖在上面。
我和他一起来到了酒店里,在大厅里碰到了徐冰,他问我:“是谁呀?”我说:“是王大虎。”徐冰吃惊地问:“王大虎?”我点了点头。他不相信地说:“怎么会是他?”我说:“你稳当点儿。”徐冰还想说什么,我没时间答理他。我和胡涛乘电梯一起来到了13层。
1308房间锁着门,胡涛让楼层服务员打开门。这是一个套间,屋子里没有人,充满了酒气。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酒瓶和几个菜。我来到了开着的窗户,窗台上的灰尘有明显擦蹭痕迹,我翘着脚把头伸出窗外,我看到了盖着床单的尸体、围观的群众以及闪着警灯的警车。
胡涛走过来也要向下看,他问我:“是从这儿下去的吗?”我赶紧对他说:“你别碰窗户。”我怕他破坏了现场,就让他和我一起出来。
我们来到了总服务台,调查谁住在这个房间?起初,我以为是王大虎。他不想活了,在这里开个房间寻死。可是,出乎我的意外,房间登记的竟然是刘长江。
我不解地问:“刘长江?”总台小姐温柔地说:“是刘长江,这位刘先生长期包住在这个房间。”
我说了刘长江身材面部的特征。总台小姐说:“对,就是他!”
这可好玩了!
队长赵民和刘长江的关系就像我跟徐冰差不多。我把了解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本以为,赵民会重视我的线索。但他却不相信地说:“刘长江敢把王大虎推下去?他有这两下子吗?”
赵民马上给刘长江打电话,他问:“你在哪儿?”刘长江在电话里好像说:“怎么的,有事儿吗?”赵民说:“你现在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刘长江说:“什么事儿?”赵民说
:“没什么事儿,找你了解点情况。”刘长江好像说:“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赵民放下电话对我说:“你看他像杀人犯吗,他真杀人了,他敢来吗?”
我说:“用不用我去接接他?”我言外之意是去抓他。赵民大概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莽撞。他又给刘长江打电话,可是,这时刘长江已经关机了。赵民傻眼了。他紧张地说:“他……关机了。”
我相信赵民给刘长江打电话不是通风报信,但如果刘长江因为赵民这个电话跑了,赵民的责任可就大了。
我对赵民说:“既然刘长江已经躲了起来,我们现在也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地抓他了。你和他父亲不是熟嘛,干脆咱们直接去找他父亲怎么样?”赵民马上说:“好好好,你和我一起去。”
刘长江的父亲刘国过去是我们郊区的一个村长,他靠卖地使村子急剧富裕起来。后来刘国成了这个村子里最富有的村长。再后来刘国成了我们市的人大代表。
刘国慈眉善目,他见我们进来,赶紧起身,“刘队长、苏……队长,快请坐。”他拿烟倒茶一阵忙碌。
客套之后,赵民严肃地说:“我们想找你儿子了解点情况!”刘国问:“怎么了?他又打仗了?”赵民说:“没有,是这么回事啊,上午王大虎摔死了。”刘国吃惊地问:“他……摔死了?怎么摔死的?”赵民说:“他是从金星宾馆的1308房间里跳下去的,这个房间是你儿子刘长江包租的,所以,我们想找他了解了解情况。”刘国说:“是嘛!”赵民说:“你别紧张。这个事儿和刘长江没关系。我们已经查明了,王大虎是自杀。所以,我们想找他了解一下王大虎为什么自杀。刚才,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可他却躲了起来。”
“是嘛!”刘国的表情迅速地变化着。我接过话:“刘叔,我们没想抓他,要是抓他的话,也不能事先给他打电话呀。现在,刘长江要是真的没影了,这个事儿可就大了。按他现在这个情况,我应该向全国发通缉令了,但赵队的意思让我先等等。”
刘国感激地看着赵民,赵民说:“刘叔,我们找你儿子确实是例行公事,找他无非是赶紧把这个案子了结,如果我们找不到刘长江,我们最后真得上网通缉他了。你知道,只要一上网,这个事儿就麻烦了!”
刘国说:“赵队,我儿子虽然爱打个仗什么的,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去杀人的。”
赵民说:“不仅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刘叔,你抓紧时间让刘长江给我打个电话,我问问他情况,这个事儿就拉倒了。”
刘国点着头:“好好好,我一定找到他。”
回来的路上,赵民立即通知有关部门对刘国进行架网控制。他真害怕了。赵民说:“苏岩,咱们得加紧啊!”我说:“赵队,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开始蹲他。”赵民说:“我也蹲他。”
我们指的是蹲坑守候,这是我们常用的工作方法。很辛苦,一般都是我们这些侦察员去,队长亲自去的时候很少。
傍晚,徐冰打电话问:“王大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说:“现在还不清楚。你们那里怎么样?”徐冰说:“可别提了,现在他们都说王大虎是为徐丽殉情死的。”他十分沮丧,“我妹妹的情绪可不好了。”我说:“你好好安慰安慰徐丽。”徐冰说:“我哪会安慰人呢?苏岩,你要是不忙的话,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徐丽已经有丈夫了,我算干什么吃的?我说:“我们今晚有行动,我过不去。”徐冰没有勉强,他说:“王大虎是不是让人推下去的?”我说:“现在还不清楚。”我不想深说这个问题,就说道:“这样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晚上过去看看徐丽。”徐平说:“那可太好了。”
晚上临下班前,赵民到办公室告诉我,刘长江刚给他挂了电话,说马上就到。这有点出乎我的意外。我说:“那你审吧!”赵民说:“我不审了,你和高军审吧!”我说:“好吧。”赵民和刘长江关系好,他得回避回避。
刘长江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他有点像过去电影里国民党的特务。他一进我的办公室,高军就把他铐了起来。刘长江问:“你这什么意思?”高军说:“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刘长江说:“我当然不清楚了。”高军说:“不清楚,你就好好想想吧!”
我们把刘长江带到审讯室里正式审讯他。我问他:“今天上午,你在哪儿?”我们审问一般都是先迂回一下,但刘长江却直截了当地说:“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把王大虎推下楼去的?你们要是怀疑的话,就不应该了。王大虎是自己跳下去的。”
“那你说说经过。”
“今天早晨,我在宾馆大堂里坐着喝茶时,碰到了王大虎。他来参加徐冰妹妹的婚礼。他问我,是不是也来参加婚礼?我说,徐冰没告诉我,我在这个宾馆有个包房。王大虎就问我包房里是不是养个女人?我说,没有。他不相信,就和我回到了包房。”
刘长江低着头说着,我盯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他内心的想法。刘长江说:“王大虎在我房间里没发现女人,就要在我房间里喝酒。我叫了几个菜,我们俩就喝了起来。当时我还问他,你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怎么在我这儿喝上了,他说婚礼的菜太难吃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其实,我感觉是他的心情不好。”
我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刘长江说:“他追求过徐丽,后来让徐冰搅黄了。他今
天看着徐丽结婚,所以,心情不好。”
刘长江说完抬头看着我,我说:“你别看着我,你接着说。”
刘长江继续说:“我们就开始喝酒,喝了一会儿,我感到胃里难受。我就对他说,我不想喝了。王大虎不干,他又给我倒了一杯。我说,你要是想喝,你自己喝吧,我是不喝了。王大虎就刚我,他说,刘长江,你要是喝了,我管你叫爹。我知道他说话不算数,就说,叫爹有鸡巴毛用?王大虎说,那你想干什么?这时,我想起日本电影《追捕》,我就对他说,王大虎,你看外面多么兰的天呐……我还没说完,王大虎就说,你那意思是让我跳楼呗,你要是全喝了,哪个儿不跳。我以为他是说说而已,我就全喝了,喝完,我感到胃里难受极了,就跑到卫生间去吐,吐完出来一看,王大虎怎么没了?这时,我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叫,我过去趴窗户一看,王大虎真的跳楼啦。”刘长江说完又抬头看着我。
高军大声地问他:“这个故事是哪个律师帮你编的?”刘长江说:“我没编故事,不信,你去了解了解,这个王大虎打赌跳楼和我不是第一次了……”
我说:“这个我知道,但刘长江,既然王大虎打赌跳楼不是第一次了,可以前每次他都不真跳,为什么,他和你就玩真的?”
刘长江低下头,我说:“你把头给我抬起来。”刘长江抬起头看着我,我说:“刘长江,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横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