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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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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发展下去,总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同村民一样,将浑身流氓习气的官员索蒂尼与理想的爱情对象划等号吧。区分只在于K这种认识只能是理性上的,在本能和情绪方面他是冥顽不化的。这个精力过剩的外乡人一方面使村民们头疼,一方面又给他们那死板的生活注入活力。
  城堡的形象上体现着要使两极相通的艰苦卓绝的努力。一切全是无法习惯的,令人憎恶的,就在这种憎恶中,人不知不觉在与现实妥协。K只要呆在村里一天,憎恶的情绪就不会消失,只会越演越烈。城堡甚至也在不断助长这种情绪,为的是加强K的信念,同时又使他真切地感到自己在活着。鄙俗与崇高在此处紧紧结合在一起,在K的眼里看来如此突兀,不可理解的事在村民们眼里则是理所当然。K的情感永远执着于表面,村民们则执着于本质。什么时候K才能从情感上转过来,把天堂看作地狱,把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克拉姆看作那个与女佣人调情的俗不可耐的家伙,把破败的村舍群落看作心中神圣的城堡?什么时候他才能感到,这一切都是一件事的两个方面?也许他已接受了这种观念,只不过他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世俗情感。从K这方面来说,村民们意味着他的内在的本质部分,这个部分是坚不可摧的,K不断地试图忘掉它们,其结果是它们愈加显露,导致K一步步加深了对自己的本质的认识。认识不等于彻底妥协或不再生活,村民们想看到的也不是这个。他们想看到的是K继续挣扎,反抗,从而使认识更加深化。这个过程是无穷无尽的,雪地里会不断留下新的脚印,像老板娘从心里期待的那样。在这个意义上,正是K与村民们共同构造了城堡的形象,他们双方也是事物的两极。没有K这个外乡人的闯入,城堡的寓言就无法启动。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矛盾,而城堡,是最大的矛盾,最大的谜中之谜,它的存在的根源就是一种矛盾,一种永恒的痛苦,是陷入泥沼的芸芸众生运用特异功能造出的楼阁,既像日常居家之地又像一个白日梦。K永远走不到城堡里面去,只能怀着强烈的渴望心情在外围长久地跋涉,设定一些虚幻的目标和计划,每一天都朝那目标努力。莫非那半空中的楼阁正是一种渴望的象征?造出城堡的灵魂是罕见的博大的灵魂,由于洞悉了两极的秘密,他终于天衣无缝地将两个世界连接起来,变成了一个。这真是天才的奇迹,需要什么样的力量和意志,才能达到这样的纯美的意境啊。一切都从世俗而来,那平凡的楼阁不过是高出周围矮屋的普通建筑,所用的材料与一般建筑没什么两样。是不是正是由于这个,它才具有比任何楼阁都纯粹,都更加超凡脱俗的性质呢?是不是正是由于普遍的认同,而最后导致了彻底的空灵?
  我们眼前的这个奇迹就仿佛是由地狱里的呻吟汇集成的幻影,那看不见的辛酸的眼泪,那无数交织的悲痛的故事就是它的发源地。还有什么比阿玛丽亚无言的、永恒的悲痛更能打动我们的呢?阿玛丽亚的悲痛就是城堡的悲痛,这个城堡的女儿,她脸上那种宿命的表情就是城堡的表情,在城堡精神里沐浴长大的她,当然早就料到了自己将遭受的挫折,即便这样,青春焕发的她还是忍不住要尝试禁果,于是由城堡官员索蒂尼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从那以后她脸上的表情就再也不变了。对于K来说,她是圣女,K理解了她也就是理解了城堡的意志。用城堡村民们的眼光来看,索蒂尼不可能有另外的表现,只要他的双脚跨出城堡,他的行为就一定会变成卑贱行为(难道世俗还能不是卑贱的吗?),人们认为他对阿玛丽亚的举动很正常,丝毫不损害他那庄重、高贵的形象,即使那种高贵根本看不见,它也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村民们的头脑中。在K发现观念缺口的地方,村民们浑然不觉。K感到憎恶,是对世俗污浊的憎恶,他将一直保持他的感觉。而阿玛丽亚,她那冷静而超越的目光看到的只是永恒的东西,她仍然爱作为高贵的官员的索蒂尼,不过她无法再爱了,她的爱同她的悲哀一道凝固成了化石。成不了化石的K当然也达不到她那种深邃。唉,城堡啊,你这地狱里的天堂,天堂里的地狱,你究竟身处何处?为什么你那高贵、自由的身影总是看不见?为什么看得见的总是这颓败、卑贱、令人恶心的形象?哪一副面孔才是你的真实面孔?从前处在最为尖锐的矛盾冲突中的阿玛丽亚一家的痛苦,如今已凝固下来,他们一家人的行动也形成了固定的模式,纳入了城堡的秩序。由一次奇迹(阿玛丽亚的爱情)开始的这场冲突激起过村民们的指责,因为阿玛丽亚在奇迹的过程中违抗了城堡的意志。可是谁又搞得清这种违抗是不是正好是城堡本身的设计和意向之体现呢?或许正是在城堡那严厉、冷酷的表情后面藏着深深的矛盾?或许阿玛丽亚的奇迹就正是这矛盾之突破?或许这出戏正是城堡为灾难深重的人们导演的?不是为了解脱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体验更深的罪孽感?城堡的表情是说不清的,当你认为它冷酷严厉时,它却又犹疑不定,甚至露出怜悯;它有时愣愣地瞪着前面的虚空,有时又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下面的众生;当你看见它已在单纯里消失时,蓦然回首,却又分明见它沉痛地瞪着你的背影;时常,它显得那样的冷漠,疏远,拒绝,但这并不等于它不在倾听。
  使K感到终日无法忍受的郁闷确实是村庄里消磨人的意志的氛围。处处渗透的原则使得人要发疯。在这里,女人们大都成了一些终日飘来飘去的苍白的影子(例如村长夫人,汉斯的母亲,后阶段的弗丽达),或阴暗处动作迟缓的怪物(老板娘,阿玛丽亚),男人们则都是死气沉沉的活尸。K见不到一个活人。他对人的判断总为错觉所支配。每当他想入非非地燃起一点希望,觉得对方会有点生命的内容,对方那维护原则的表白马上把他这点希望击得粉碎。原则是窒息人的,但原则又不让K真正走上绝路,投入死亡的怀抱,而是让他从缺口里闯出去苟延残喘,落入另一个包围圈。城堡就像骗局的总设计师,无动于衷地看K受苦。然而,自愿受骗是K的本性,彻底的清醒意味着他所不愿的死。因此城堡最常有的一种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愣愣地”。也许城堡在K没有注意的瞬间,脸上会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外乡人体内原始的蛮力,他那种不顾一切、追根究底、决不放弃的派头,有时是否也会使城堡感到怪异?为什么村里的人谁也不赶K离开,而是将他作为一个异己容纳下来,开导他,指点他?或许庞大的城堡正是为这个外乡人而存在的?是有了K的荒唐举动,城堡才凸现出它的形象来的吧?可不可以说,城堡与K互为镜子,照出了自己的本质呢?一直到最后,K的意志都没有被消磨掉,他还在津津有味地搞那种突围的伎俩,这是值得欣慰的。这也向我们暗示了:城堡原来正是属于K的,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此地的K,不过是走进了自己多年于不知不觉中营造的、独独为他而存在的世界。只不过一切是在私下里,在无意识中完成的,他一见之下没有认出自己的营造物罢了。我们不禁要感叹了:造出这样庞大复杂体系的人,该具有什么样的强有力的理性,而同时对于这浮浅的人生,他又该具有什么样的古怪的迷醉啊!只有二者兼而有之,奇特的营造才成为可能。二者兼而有之的灵魂必定是时刻处于撕裂中的,于是城堡与K共同构成了被撕裂中的两方,谁也离不了谁。K又怎么料得到,那高高在上、永远也无法进入的圣地,竟是只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呢?村民们究竟是要引导他明白这一点,还是要阻碍他达到这个认识呢?
  在村庄里,所有的人的故事都属于过去,铁的秩序早就建立了,只有外乡人K的故事属于现在,属于此刻,这样的故事必定是一种奇迹。村民们将自己过去的故事讲给他听,为的是用他将面临的困难来恐吓他,告诉他莽撞行事必定死路一条。与此同时,他们又对他的行为感到振奋,有某种死去的激情在他们心中暗暗复燃(例如老板娘、弗丽达、奥尔伽,甚至助手们对K的关注,皆是由于内心复苏的欲望在跃跃欲试),他们私下里希望他一意孤行下去,以便他们通过他间接地再经历一次从前的那种激情,旧梦重温。这个K,是如此的愚蠢无知,缺乏常识,却又是如此的妙不可言;他使得他们的注意力总跟着他转,倒看他要搞出个什么名堂来。K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村民们的神经,或者说城堡的神经。从那高处,迷雾中的那张脸有时显出嘲弄:这处心积虑,自作聪明的家伙会搞出什么名堂来呢?有时又显出惊诧:他居然搞出了这种事!有时则显出疑虑:他还会搞出什么名堂来呢?但总的来说,城堡不会大惊小怪,于是所有这些表情K都看不见,因为它们全都归于了一种呆板的冷静,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K看见的就是这个。虽然什么都不能让城堡大惊小怪,城堡的好奇心却又是无止境的,它立在那里,它总在观看,从不有一丝一毫的厌倦。也许K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他,仅仅只是对于他,城堡才有这样无比的耐心啊。因了这种耐心,它才不时从那山上的迷雾中显现出来,带给K一种既逼真又虚幻的希望,促使K将他自身的好戏演到底的吧。在昏暗中盲目行动的K,他的心田,总是为那道怪异的光芒所照耀着的,因此不论他的处境是如何荒唐,我们总是看见他似乎有某种主见,我们从未曾见过他有放弃、颓废的时候。如果有那种时候,那必定是城堡从山坡上彻底消失的时候吧。事实是,它一直理所当然地矗立在那半空,那里的空气无比清新,周围梦一般的环境赋予那些不起眼的建筑一种永恒的气派。
  K在雪地里的每一个脚印都在塑造着城堡的形象,塑造着这无望中的希望。在村民们的引导与阻碍并存的启发下,K由内心蛮力的喷发驱使而迈步,那脚印似乎看上去杂乱无章而没有意义,他是在前进或是后退,他究竟走向何方也是完全看不出的。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城堡的形象也是有变化的,它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没有表情,一种混合了所有表情的无表情。而同时也可以说,它的形象完全模糊了,与背景浑然一体,再也无法区分。这两个过程从相反的方向同时演进,天才的奇迹就在这过程中产生。谁又能完全弄得清那隐藏在后面的诗人脸上的深奥的微笑?那由几千年的修炼而凝成的、不可思议的微笑?那无法捕捉、一瞬即逝、却又铭刻心底的古怪的微笑?
  

 
告别五千年
? 张远山
万千说法
  有一种把文明和历史比喻为人的生命历程的说法,比如“希腊是人类的童年”、“中国文明过于早熟”等等。这种把历史有机化的东方式隐喻,现在已经没什么市场。原因或许是太不科学了,太文学化了,“太人性”了(尼采)。但是依我看来,至少在长时段的历史判断上,科学没什么用。所以我还是想用“传统”的、“东方神秘主义”的比喻。不过有必要说明,我既不是历史衰退论者,也不是历史循环论者,我甚至不认为历史有什么“客观规律”。因为如果真有“客观规律”,那么“自由意志”就无处安身。这是中外哲学家至今尚未解决的大难题。为了头脑的“自由意志”,我只能对“客观规律”存疑。因此本文所论与“规律”无关,仅仅是比喻。
  我的比喻与上述把历史阶段比况为生命时段有共同之处,都取自人。但也有不同,我不取人生的“时间性”,而取人体的“空间性”。人体的空间性,大要是两部分:以腰际为界,分上半身和下半身。细分是五小段,其中上半身三小段:头脑、胸膛、腹部;下半身两小段:胯部和胯部以下。这五个身段,我认为可以代表五个基本的文化层次。每个阶段的历史,从占主导地位的文化层次中获得基本动力。其他文化层次或者退居次席,或者被压抑到近乎没有。
  中国文明史,大致也就是两大段,以唐中叶(安史之乱和武后之时的禅宗兴起)为界,此前是上半身,此后是下半身。当然,这上下半身之内,按最时髦的遗传密码理论,也应该各有五小段。五小段内的每个朝代,也有同样的五小段,比如开国皇帝大抵是有头脑的,继任的皇帝也大抵是有胸膛的,随后就沦落到肠胃和胯部,最后当然是用膝盖跪迎新主。如果一个皇帝的在位时间足够长,大抵也有这样的五部曲。就像孕妇一样,自己五脏俱全,腹中的孩子也应有尽有。但我又是不愿意用史实来附会理论的,所以唐以前作为中国历史总体的上半身,其力量始终来自上半身,而不是来自下半身──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下半身,而是指上半身主宰着下半身;正如立足于下半身的时代也并非没有上半身,只是下半身主宰着上半身。相反,当上半身主宰下半身时,下半身也是相当强健的;而当下半身主宰上半身时,下半身也是非常虚弱的。
  上篇上半身和上半时
  从尧舜禹到夏商周,即公元前约三千年到孔子诞生(前552年,采江晓原最新之说,见《文汇报》1999。7。10),大约两千五百年,是中国文明的史前期(但归入总的文化史)。由于是史前巫术时代,所以文化层次未分,天人合一,人兽合体,百兽率舞。那时人还没有独立,历史的文化层次尚未充分展开。需要补充的是,天人合一时代过去之后,中国人一直在试图重建天人合一,然而从未成功。
  孔子诞生前后,天人一统被打破,天梯断了,人天阻隔(《山海经》“绝天地通”),中国人开始了自己的文明历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易·乾》)春秋战国是一个用头脑的时代,所以有诸子百家──都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好的头脑:老子、孔子、墨子、庄子、公孙龙、荀子、韩非,等等。好头脑产生的历史影响有所不同,但这与这些头脑的关系不太大。因为即使某些好头脑起的历史影响是坏的,那也是因为不肖子孙自己没有头脑。春秋战国时代,不仅是中国人的头脑时代,也是印度、希腊等民族的头脑时代。这一在全球范围内平行发生的头脑时代,被雅斯贝尔斯命名为人类文明史的“轴心时代”。诚哉斯言!如果不以头脑为轴心,那么文明就必然衰退。(关于中国的轴心时代,参见拙著《寓言的密码》,岳麓书社1999年版)
  天梯本是华夏民族的共祖黄帝上下仙凡两界的电梯。到秦始皇,春秋战国的文化发电机也被砸烂,于是天电人电齐断,书被焚,儒被坑,天神黄帝不再乘天梯下来,人间的头脑又全都只长荒草,不再开花结果,于是中国历史进入两千多年没有头脑的时代。初民的主神大抵都是司雷电的,中国人没有了神,也就再没有思想的闪电。对此儒家起了主要作用,他们把人神合一的神话加以人文化、历史化,于是神退了位。神道设教的墨家被儒家击败,中国人的没头脑终于长期无药可救。西方中世纪也像中国秦以后一样没头脑,但由于有神,头脑虽然休克长达一千年,但毕竟没有成为植物人,到文艺复兴被希腊思想重新一充电,头脑再次复活。而中国人的头脑,在秦以后除了被砍,别无他用。也许当荆轲白白献上樊将军自愿割下的头颅却刺秦未成之时,此后的历史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于是秦王嬴政借用“黄帝”之名,成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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