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春秋200902-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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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文章。
主动捐献遗体竞未能如愿
1983年10月,束星北在病危期间,对家人说,“我的遗体千万不要火化,火化是浪费,对社会无益。现在青岛医学院的尸体标本非常缺乏。将我的遗骨穿成骨骼标本,供教学使用。”他还说,我70多岁,脑子还像二三十岁那样灵活,可以供解剖研究用。
10月30日凌晨3时,一生命运多舛的束星北教授与世长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由于医学院领导更替,无人顾及束星北捐献的遗体。半年后被人发现时,一代天骄束星北的遗体已经腐烂不堪。后来,被人草草地埋了。1991年,束星北家乡的两位同志,来到医学院征集史料并提出瞻仰遗骸。一位熟悉情况的同志把他们带到束星北教授葬身处,竟然是“医学院宿舍一块小运动场地的双杠脚下”。
刘海军说:《束星北档案》问世后,熟知他的一些人(多为他在国家海洋局第一海洋研究所的学生),想借“档案”越来越为学界关注的契机,给束星北举行一个迁坟仪式,将他1983年埋葬在原青岛医学院操场双杠下的遗骨起出,安葬在青岛名人园他的塑像下面,以悼念追怀先生的英灵。可是跑了些单位,皆无下文。以后,一些人想以民间的形式将这事办了,却发现束星北的墓已经消失了。那次为了联系有关事项,我去了青岛医学院,发现像是闯进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校园里幢幢大楼拔地而起。埋葬束星北遗骨的地方,已盖起了大楼。
当年,束星北逝世后,李政道从美国给师母发来唁函。国内外著名科学家吴键雄、周培源、严济慈、卢嘉锡、谈家桢、马大猷、王淦昌等送来花圈、发来唁电。
1995年,青岛市委、市政府为表彰和纪念束星北教授,竖立了一座二米多高的束星北教授全身铜像并铭刻了纪念碑文。在鱼山路26号大院以市政府名义,将束星北故居挂上“文化名人故居”牌匾。束星北的铜像和故居,同在青岛生活过的康有为、闻一多、老舍、沈从文、童第周等文化名人的故居一起,成为青岛市对外开放和文化交流活动的著名人文景点。
老友王淦昌的评价
束星北教授不愧是天才的物理学家,他的一生壮志未酬。苏步青先生在束星北逝世后写了一首挽诗:
受屈蒙冤二十春,三中而后感恩身。
方期为国挥余力,讵料因疴辞俗尘。
学可济时何坎坷,言堪警世太天真。
缅怀相对论中杰,泪洒秋风不自禁。
曾有人把束星北坎坷多难的一生,归于他刚直不阿、率真求是的性格使然。也有人振聋发聩地提出“天才需要有什么样的社会环境”。有一年,束美新到北京出差时,曾专程到父亲的生前老友王淦昌家中看望。她认为父亲为人处事,要有淦昌叔叔的一半就好了。没料到,一向温和、儒雅、父亲一般的老人,脸上出现了怒容。
王淦昌对她说:“你父亲说的,是我们想说没有说的,你父亲做的,是我们根本就做不到的。他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跟我们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王淦昌当时没有讲,他对至友的感悟,无人可比。
历时15年写成《束星北档案》一书的作家刘海军说:“束星北用自己悲壮的‘歌唱’让我们知道了,我们曾经是什么样子,我们曾经失去了什么,今天仍在失去的、放弃的又是什么!”
束星北教授的三儿子束庆星在电话中对我说:“有人认为,我的父亲如不蒙冤或一直在国外,可能获得诺贝尔奖。在我们心中最为重的是。他既是继承传统中华文化的一位学者,又是现代西方文明的受益者。他深深热爱生他养他的中华大地和人民,他一生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他是一位永远受到人民尊重和怀念的爱国的、正直的科学家!”
岁月沉淀着记忆,也许时间会冲淡记忆,但人们不会忘记曾有这样一个人,他的理想和信念,他的人格和情操,他的天才和能力,使千千万万的心灵为之震撼。
(作者为本溪日报社高级编辑)
(责任编辑 李 晨)
郭小川借调到国家体委之后·郭小林
郭小川借调到体委,王猛表示欢迎
文革初期,在造反狂潮席卷之下,国家体委系统成为受害最烈的重灾区之一,因为原国家体委主任贺龙被当成“大土匪、大军阀”打倒,整个系统一片血雨腥风,造反派的“棒子队”全由一帮膀大腰圆的运动员组成,被揪斗者皆被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仅中国乒乓球队一个队,在1968年4月至6月两个月多一点时间内,就有曾经闻名全国的傅其芳、姜永宁、容国团三人相继被迫害致死……1971年2月,被称为“一员猛将”的52岁的王猛被周恩来点将从38军政委任上调来担任国家体委主任。他上任之后,大刀阔斧整顿国家体委,从干校解放大批干部回来工作,并且从各部委借调人员来帮忙,郭小川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借来的。
郭小川文革前作为人民日报社记者,因一篇描写中国乒乓球队如何“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取得世界冠军的报告文学《小将们在挑战》与国家乒乓球队员们建立了友谊。虽然因为所谓文革前“执行了周扬的文艺黑线”,在运动初期被原先工作单位中国作家协会的造反派揪了回去,挨了批斗、关了“牛棚”,但1970年6月即获得“解放”。既然毛泽东说“要相信群众相信党”,郭小川真心以为通过这场“灵魂深处的大革命”的考验,自己已经重新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思想已经升华了(所谓“革命化”了,证据就是甫一解放,干校军宣队就调他去大队搞“专案”;干校所在地的公社来求援,要几个“笔杆子”去帮助他们写“讲用”材料,军宣队选派的几个“红作家”就有他;更有自1971年35月和89月他先后被武汉军区和兰州军区借调去写关于“五七道路”纪录片解说词且均获好评等等)。所以他的身体健康虽然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害,心情却是很振奋的,决心要大干二场。
恰在这时(1971年),庄则栋在中美“乒乓外交”活动中,因送给美国运动员科恩一幅织锦的举动而“立了功”,受到毛泽东的夸奖(毛话大意是:这个小庄,不仅球打得好,还很有点政治头脑,会办外交,做了外交部、周总理做不到的事情),郭小川得知后觉得应大力宣传庄则栋;文革前他虽然写了《小将们在挑战》,但它侧重写的是乒乓球队这个群体。于是他通过朋友私下询问了国家体委所属的《体育报》领导。当时《体育报》正酝酿复刊,需要有分量的稿子,两下里一拍即合。报社请示体委获得批准,在走完了必要的手续之后,郭小川1972年9月被从湖北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借调到国家体委。这一年,他53岁。
郭小川被借调来,王猛很是欢迎,指示体育报社要“好好接待”。
郭小川先是进行大量采访,他访问了庄则栋的小学、中学同学,班主任老师,启蒙教练和国家队教练,过去在少年队的队友,国家队的队员和庄的亲属,然后开始认真写作,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郭小川写出了《笨鸟先飞——记少年庄则栋的训练生活》一文。对于文章的写法,他是经过反复考虑的。由于当时“四人帮”的极左思潮横行,文艺禁区遍布,这不能写,那不许表现,人物塑造要“三突出”,不能写英雄人物的缺点,不能写英雄的成长过程,等等。郭小川对这种“理论”是有看法的,所以他选取庄则栋的少年时代来写,有意避开文革这段时间,并且多次写他“认为自己笨”,就是意在写出庄则栋这个“英雄人物”也是有缺点的。
郭小川深知这是自己“文革”后的第一次“亮相”,不可不慎重从事。这可以从他当时写给亲友的信中得到证实——
1973年1月8日致晓雪:“《庄则栋的少年时代》今天才写成初稿。在这以前,白天忙于访问、写,晚上就累了,为了不垮,只好说服自己休息。”
同日写给女儿的信也说:“最近,我很累。《庄则栋的少年时代》刚刚写成,挺吃力。”
1月31日致女儿信又说:“忙了一阵,写完了《庄则栋的少年时代》第二稿;现在是三十一日凌晨四时多。”
2月20日致女儿信又说:“庄文,写了一段,最近领导印了一百份,在体委内部讨论了一下,因为,在宣传不宣传庄的问题,有点分歧。讨论后,绝大多数还是肯定的,对稿子也基本肯定,提了一些修改意见,现正等待体委党的核心组讨论。如同意写下去,可能搞到五六月(因为每篇都要修改多次)。”
3月30日致女儿信又说:“今天上午体委党的核心小组开了会,讨论了那篇文章,认为‘很好’,四月号发表,希望我在不影响身体的前提下,到南方去看看。庄也要我帮他研究一下他提出的那些‘矛盾’。”
4月4日致严阵的信中说:“历时四个月之久写的一篇通讯,三月卅日才经体委党的核心小组开会通过,将在《新体育》四月号上发表(如不出新的故障的话),真是难产。我仍有些担心,是否还有什么错误?慎重是必要的。”(以上各信见《郭小川全集》卷7第586596页)
而字数比《笨鸟先飞》多了一倍的《小将们在挑战》,采访和写作时间一共仅用数周时间,对比之下,足见这次创作态度之谨慎。
文章写出后,王猛等人多次审阅,并召集体委党的核心小组开会讨论,提出修改意见,郭按照领导意图修改后(如在文章末尾加上了一段反对“天才论”的话),1973年4月发表于复刊后的《新体育》第4期。这也是郭小川在文革开始后第一次用真名公开发表作品,算起来已有8年未在报刊上露面了。文章发表后立即在沉寂多年的文坛激起很大反响。许多朋友写信给郭小川表示祝贺,有的甚至说:“此间盛传您要出任体育报社社长……”
香港《文汇报》也很快转载了全文,并加“编者按”,题目为“久违了,郭小川”,还出版了小册子。
与此同时,1973年4月初至5月下旬,庄则栋在有关部门安排下到全国各大城市以《如何打乒乓球》为题作讲演,以宣传“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先后到了广州、昆明、成都、武汉和上海。他邀请郭小川同行,每到一处,他都要向听众介绍坐在台上最外侧的郭小川,说“这是我的老师郭小川……”
文章无端惹祸,江青另有用意
这些情况早有“四人帮”在文艺界的爪牙汇报上去,江青得报后发话:“黑线人物郭小川怎么又窜到体委去了?要查一查!”她要借郭小川来打压“不听话”的王猛,而打击王猛,更深层更隐蔽的目标则是周恩来。
既然抓住郭小川的“问题”就可以打击王猛,那么不管文章写得好与坏,在江青那里一切已经决定了。就这样,郭小川不幸又成为了高层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关于《笨鸟先飞》,据说江青还说过这样一段话,是原作协干部、曾任文化艺术出版社负责人的大周明2005年6月7日告诉我的,他说:江青看了《笨鸟先飞》,斥责道:“说庄则栋这样的人是‘笨鸟’,那中国人还有聪明的吗?这是对中国人民的侮辱!”
虽然江青后来在宣布对郭进行“中央专案审查”的时候,故意说“郭这个人我不认识”以撇清自己,然而事实恰恰证明了心胸狭隘偏执的江青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那么,江青为何抓住郭小川不放?
据郭小川回忆,他在延安时并不认识江青,文革前十七年间与江青有过两次接触。
第一次是在1952年,那时郭小川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宣传部宣传处长,领着水华、梅白等一干人在摄制重点电影《土地》。江青作为中央宣传部电影处负责人到武汉来,郭小川便向她汇报这部片子的进展情况,江青听后提出:故事片还是要以塑造人物为主。应当承认江青那次是对的,郭小川他们当时忽视了艺术规律,把这部故事片拍成了图解土改政策的宣教片,后来结果当然是失败了。而郭小川当时对江青的意见表示不以为然,这就给江青留下了一个坏的印象。
到了1953年以后,郭小川调到中宣部文艺处,担任过一段分管电影的副处长,与江青在同一个单位。在郭印象里,江青一是不常来,大概一个月才来上班一次,来了也是一副凡人不理的样子;二是,他和林默涵等人都有一个感觉,就是常常弄不清江青说的对一些文艺工作、文艺作品(如电影)的意见,究竟是她本人的,还是毛泽东的?心中不免对她有点儿看法。
显然,这一段同事,郭小川也不会给江青留下什么好印象。
后来1971年34月及8月间,郭小川曾两次被部队借调去写作关于走“五七道路”的纪录片解说词,第一次是武汉军区,第二次是兰州军区。结果江青知道了,说“郭小川满天飞,谁让他去的”?弄得部队很紧张,兰州军区借调仅9天就匆匆让郭小川返回干校了。
可见江青一直是以“高度的无产阶级敏感性”紧盯着郭小川的。
王猛是怎样得罪江青的?
而此前江青早就插手体育界的运动,1971年之后更是频繁光顾国家体委。
由于王猛是军队干部,急于在军队中培植自己亲信的江青就加意笼络他,比如请王猛看内部参考片之类。梗直的王猛以前就对这位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第一夫人有所耳闻,如今亲眼所见江的种种言行,就很有些看不惯。1971年12月的一天,在人民大会堂,江青兴致很高,先和林慧卿掰手腕,后来又对王猛说:“王猛,咱们来比比吧!”王猛很为难,就回绝说:“首长,我手没劲,我认输。”但是江坚持要比,王猛只好应付了一下,给江青闹了个没趣。王猛心里也不高兴,觉得江青怎么这样轻狂,以后再请看电影,王猛干脆看了半截就走了。并且在体委说:今后中央领导来,不要都由我陪,我事情很多,大家(指体委其他负责人)轮流陪。江青再来,王猛就不陪了。江青后来对庄则栋说:“看来王猛对我有戒心,这个人小里小气不大方。你不要为他说话!”听了江的话,原本与王猛关系不错的庄则栋,态度有了180度转变。
对王猛拉拢不成,江青看中了庄则栋年轻、头脑简单,便极力拉拢庄则栋,她要用庄则栋来达到打倒王猛,从而把对体育界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久,江青召集众人到毛家湾看批斗周宇驰的录像,王猛坐在江后面,他心情不好就小声说了一句:“这个斗争会一点气氛都没有。”江青听见了扭过头来说:“你不气愤?”王猛顶了一句:“我比谁都气愤!”江青就生气了,过了一会儿,江青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你们都不要动。”众人都起来送江,直到大门口,惟独王猛坐在那里不动。庄则栋回来就问:“王猛同志,你为什么不去送江青同志?”王猛回答说:“江青同志有指示:‘你们都不要动’嘛!”
第二天即1974年3月5日晚,江青接见庄则栋时就大发雌威,怒道:“王猛是林彪线上的人。王猛你天马行空,独往不能独来,王猛你猛不了了!”3月7日又大骂:“王猛是法西斯!死官僚!大恶霸!”江青的御用班子就借口林彪的《“五七一”工程纪要》中有“三十八军是借用力量”的说法,鼓噪说王猛是林彪线上的人,王猛遂于1974年4月遭到批判,造反派在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