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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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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记录下他的体会:“我第一次被卷入了这种令人迷茫不解的生活方式。看起来是无法逃避的,但也并不是一点意②思也没有。一切都是变化莫测的。”堪至那些被体力劳动折腾得疲惫不堪的人,反应也是积极的。一位曾参加十三陵水库建设的美国人记述了他的想法:
  “到周末,我们浑身上下满是污秽;连个洗澡的地方也没有。我感到十分疲惫,全身疼痛,极其厌倦。但当时的气氛却很好——一个大家共同的热烈气①氛。这种场面也帮助了中国的知识分子认识到参加此等劳动的意义。”然而,其他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年岁较大的和有经验的老工人、技术专家——他们的态度就不那么积极了。这些人对如此高的速度和为此创造发明持怀疑态度,他们能预见到会发生质量问题和工业事故,工人也会嘟嘟囔囔发牢骚(如此发展经济当然会带来这些问题)。总的来说,大多数市民起初是愿意把大跃进设想为有益的,并希望它取得成功。
  当然,结果并非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从1959年到1961年进入了经济衰退的“三年困难时期”。1959年食品供应急转直下,大食堂的定量减了,全国出现了大范围的饥饿现象。工作单位不仅取消了高速度,而且被迫削减工作量和减少其他活动,以便有更多的休息。考虑到人的能量有限,工间操、军事训练和其他活动都被取消了。在此后危机中,城市组织开始试制了一些食物代用品——例如,用海藻作为原料,从中提取一些有营养的特殊液体,虽然它不符合中国人习惯的口味。另外,人们体重普遍下降,终日处于困倦和饥饿之中,发病率和病假条猛增。一位年轻的中国人回忆当时长沙的情景时谈到:“我所知道的许多老人和几乎所有的儿童患上了‘水浮肿病’,即浮肿病,我们的身体肿起来,退不下去。我们无精打彩地步行上学,等到了学校已是筋疲力尽。熟人相见,大伙相互挤挤彼此的腿,看看肿胀得怎么样②了,再检查一下彼此的皮肤,看是否变黄了。”对食物的需求成为让人着迷的头等大事,有个人说,这段时期他在天津,每天早上3点就得起床,为的①是在排得很长的队中挤个位置,希望买到运到城里来的蔬菜。农村的条件更加严重,这个时期出现的非正常死亡大多数发生在农村。这种情况下,城市 ② 董志平 (音)和汉弗莱·埃文斯:《思想革命》,第43 页。另见包柏漪:《第八个月亮》,第 57 页。 ① 威尔斯: 《叛徒》,第103 页。 ② 梁恒和朱迪·夏皮罗: 《文革之子》,第17 页。 ① 包柏漪: 《第八个月亮》,第75—76 页。作者把她的篮子放到路边,然后回家睡觉,六点再起来返回 路边等待。在路边放个空篮子,不用去照看,就算是排队占了位置,可见当地社会秩序还是很好的,有些 人记述了这个时期的一些极端的做法,例如,北京的学生被迫吃春天 的树芽充饥。见斯文·林奎斯特:《危 机中的中国》。享有的特权是一个生与死的问题,正如我们那个来自长沙的小伙子的父亲对他所说:“你是福气好……生活在一个省会大城市,党和毛主席从粮仓里给你们弄来食品。农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们的问题。”②人们对是否所有的城市居民都在遭受同样的苦难,有种种不同的想法。
  很显然,一些高级干部和其他人继续享受许多优惠——在食堂的“小灶”里。
  他们能得到较多较好的食物,在接待外宾的时候,他们可以参加奢侈的宴会等等。一位观察家讲道,“在困难时期,厨师和高级官员是中国唯一能保持③体重不减的人。” 因此,有相当数量的人开始发牢骚。但很多中国人还是被知识分子和一些高层人物同其他人一起同甘共苦所感动。在“三年困难时期”
  就要结束的时候,一场小运动使他们更是深信不疑:一些组织的领导干部在他们的下级面前公开检讨,他们曾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自己和家属搞到了额外的食物。许多人相信,比起1949年以前来,这次起码是一起挨饿的。中国共产党注意了对那些利用职权吃得好的人进行惩罚。
  大跃进失败的后果,不仅仅是饥饿,还有其他副作用。经济被迫进入紧缩时期,削减指标,一些小型工厂关闭,职工解散。工资开始冻结 (除了少数例外外,工资一直冻结到1977年)。原来国营企业里的一些职工,看到工厂的经济前景暗淡,干脆辞掉工作,到集体企业干活,集体企业的利益分配原则似乎允许多挣一点。当局也被迫取消了对私人企业活动的种种限制,允许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马路边上的裁缝和卖小吃的摊主们重新开张。城市移民的限制大大加强,据估计,大约有2000万刚刚招募来的城市工人被强制①送回农村。几年前,业已控制了的犯罪和黑市交易,以及乞丐等其他现象现因城市经济恶化又故态复萌了。
  对于大跃进的失败,同样有多种不同的反应。当然,有些对新秩序本来就不满和一些对新秩序持怀疑态度的人,把这种危机看成是制度有缺陷的迹象,因为这种制度没有能够使错误的政策受到制止。一位经历过这个时期的苏联观察家,提供了一个与毛之后的领导有共识的评论:
  人们可以把毛统治中国时的行为方式比作一个喝醉酒的司机开公共汽车那样:酩酊大醉的巴士司机把他载满乘客的车子开到了一条陡峭弯曲的山路上。许多乘客都意识到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危险,但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让司机靠边,由他自己来负责把这辆车开到安全地带。②当然,中国领导层内部也开始承认这个问题,但在新闻媒介中仅仅是隐讳地批评毛。 (彭德怀起码是直率地试图使这个司机清醒过来,结果导致了彭在1959年被清洗。)那时,给公众的解释却是很不一样的。以官方的观点而论,大跃进基本上是好的,但是由于恶劣的气候,苏联在1960年背信弃义撤走了专家和援助计划,基层干部的盲目冲动,结果导致了这场突然发生的灾难。
  作出有把握的判断是困难的。但那时,如果不是大多数城市居民,起码是许多人都接受了官方的大部分观点。俄国专家突然撤走,就很容易被理解成苏联背信弃义,许多地方气候确实恶劣,基层干部的狂妄自大和瞎指挥的 ② 梁恒和夏皮罗: 《文革之子》,第17 页。 ③ 威尔斯: 《叛徒》,第94 页。另见伊曼纽尔·约翰·赫维:《在中国的一个非洲学生》,第79 页。 ① 这个数字见曾志先 (音):“中国经济发展中的就业问题”,转引自一篇未发表的论文,见奥林斯的:
  “中国的城市人口:概念、密集和影响”第279 页。 ② 克洛奇科:《在红色中国的苏联科学家》,第211—212 页。例子也确实不难发现。与此同时,大多数市民仍然没有意识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层内部已经有人对毛提出了批评。当然,他们知道林彪在1959年代替彭德怀出任国防部长,但是,至少在基层干部和知识分子当中对彭批评大跃进政策的详细情况,并不都是十分了解的。有关彭对毛的不忠和同情苏联的谣言,又把这个问题搅混。即使在60年代初,当邓拓、吴晗和其他党内的高级知识分子开始出版他们对毛进行婉转批评的作品时,大多数市民仍然没有意识到毛就是被批评的对象(假如他们读过的话)。
  或许最重要的是,市民们总的说来相信官方的解释,不管解释如何难以令人置信。他们竭尽全力建起的幢幢高楼大厦和大型水库竟是官方巨大失误的组成部分,这种想法太让人痛苦了,同样,如果要说毛不仅难免犯错误而且有可能把中国带向无秩序的混乱状态,这也同样是不可想象的。在内心深处,大多数市民依旧感谢发生在50年代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改善的变革,不愿意相信曾经使中国“站起来”的领导如今应该对“三年困难”负责。因此,对许多市民来说,尽管大跃进危机带给他们难忘和痛苦的经历,但却不能泯灭他们在新秩序下建立起来的信心。①还应该注意的是,中苏关系破裂 (大跃进危机使关系破裂公开化)所引起的焦虑不似1949年后抵制西方而造成的那么多的不妥和担忧。其部分原因是由于依赖苏联的时间比起早些时候与西方接触的时间要短。事实上,这次对苏联的抵制并不是那么全面。即使同盟关系破裂了,许多引进来的思想和机构仍然存在。数以千计的被送到苏联学习的中国人,的确发现他们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有些已经不太需要了(俄语很快在中国失宠),但他们并不需要像以前许多在西方受教育的知识分子那样斥责他们以前的生活和活动。因此,他们的事业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害。另外,中国公众对苏联人一直就有某些看法:苏联专家狂妄自大和资产阶级化,赫鲁晓夫像个乡下佬似的粗鲁同毛的老谋深算形成对比,苏联的援助并非像他们说的那样慷慨和不附带任何条件。中苏关系破裂时,利用中国公众对苏联人的恶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当形势发生了反对苏联这一转变的时候,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公众反对或是不满。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变化意味着中国终于摆脱了从属于外国势力的最后一点残余。
  1962年以后,经济状况明显好转,城市条件似乎也回到了大跃进以前时期的样子。市场供应提高,就业问题得到了改善,1963年进行了部分工资调整——特别是提高了那些工资级别较低的阶层的人的收入。犯罪问题、投机买卖和黑市交易似乎再次减少了,市民们觉得社会治安也得到了改善。在这个时期,发生了一些中国人引以为自豪的事件——例如,1962年中国取得了对印度的边境战争的胜利,1964年中国得到了法国的承认,同年,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虽然生活依然是一场斗争——大跃进时期大多数被动员走上工作岗位的妇女现仍继续她们的工作,不仅是出于社会主义的义务,而且也承认是生活所必须的——但是未来的前景似乎渐渐明亮起来。
  这几年,政府对修补被破坏了的士气表示了极大的关心,这种努力采取了政治学习和宣传的形式,最终归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农村,这场运动 ① 斯文·林奎斯特使用了“日环食”这个词语来概括三年困难时期的情绪,表达了中国人的普遍感觉:太 阳(即好时光)将会再次到来,人民可以期待并计划未来的普遍的感情。见他的《危机中的中国》,第35、 116 页。在有些地方引发了自土地改革以来规模最大的冲突;但是在城市,只是为了加强人们对社会主义的信仰而进行的比较温和的努力。为此开展了各种各样的活动——学习雷锋等先进人物;搜集整理足以说明共产党的统治带来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家庭历史和工厂历史,听饱尝苦难的老工人和老农民忆苦,推①广在人民解放军中使用的政治工作制度等。这些活动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一种思想深入人心,那就是如果中国没有实行社会主义,那么三年困难时期的痛苦会更深,每人分摊的痛苦会更不平等,许多城市居民倾向于接受这种观点。第二个主题是(1962年之后这个主题变得越来越重要):潜伏的阶级敌人企图伺机颠覆社会主义,他们必须被镇压下去。开始,人们对谁是城市范围里的敌人这个问题感到相当的模糊,但是,他们逐渐被所有的“忆苦”活动说服了——过去,老地主和国民党分子是卑鄙的人。
  然而,在恢复和改进的气氛下,隐藏着一些不祥的倾向,其中最重要的是人口问题。在充满乐观主义的50年代,婴儿出生率大幅度增长,学校迅速增加,另外,许多农民家庭举家从农村流入城市 (之后不是所有农村来的人都被赶出了城市)。到60年代初,大批大批的应届学生从城市中学毕业,但是,在经济领域和高等教育方面的紧缩措施,使得能够接纳他们的地方受到了限制。正如我们提到的,在50年代,曾有一段时期,高等院校招生人数比应届高中毕业生还要多;到1965年,仅有45%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可能进入高等院校深造。①这种人口形势的变化所产生的结果是多方面的。高考的竞争更加激烈。
  有鉴于当时的学校制度,这意味着进入质量高的重点小学和重点中学,竞争就非常激烈,因在这些学校里就读的学生,比其他学校里的学生有更多的机会考上大学。由于进大学机会的相对减少,中小学里竞争的气氛愈演愈烈,由于政府的教育政策不断变化,围绕竞争本身的一些不确定因素又增加了。
  对学校等级、考试分数、政治表现和阶级成分的强调不断变化,今年与明年就不一样,学生按条件最有可能在竞争中取胜的,但条件变了,那些把自己的战略建立在学习成绩基础上的学生发现,由于格外强调政治标准,他们上大学的机会正在减少。学生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阶级出身和其他政治因素现在成为友谊和学校小派系形成的主要因素。当时的教育政策事实上把学校分成三类:重点学校、国家开办的一般学校和民办学校,这些学校都招收城市的学生。在这种制度下的第二类、特别是第三类学校中的气氛是不同的,普遍缺乏竞争性。这些学校里的学生考上大学的机会很渺茫,充其量只①能在城市里找到一份工作;这些学校学生的学习动力和纪律也明显的差劲。
  这样,在文化大革命前几年,教育领域里已冒出一种变化无常的现象,很多有理想和有才华的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对未来感到心灰意懒。很多人眼看着兄长姐姐就在几年前轻而易举地考上了大学并得到了称心如意的工作, ① 雷锋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死于一次事故。他死后留下了一本日记,记录了他为其他战友所做的好事和 他对毛主席的忠诚。1963 年以后,他的行为成为学生和其他人效仿的榜样,他 成为最受官方推崇的英雄。 雷锋的日记在他死后,似乎至少有一部分已出版。参见威尔斯: 《叛徒》,第127 页。 ① 数字引自斯坦利·罗森:“中国教育改革的障碍”,载《现代中国》,1982 年1 月,第8 卷第 1 期,第 11 页。 ① 这个时期的教育情况请参见苏珊·舍克:《竞争的同志:中国的职业性刺激与学生的策略》,乔纳森·昂 格尔:《毛统治下的教育:广州学校中的阶级与竞争(1960—1980)》;罗森:“中国教育改革的障碍”。而自己的前途却变幻莫测,因此特别感到痛苦。一位年轻妇女在回忆她当时极度痛苦的情形时这样写道:“才14岁,我的生活就定型了。今后的日子,就是在三年后当一名小学教师,每月挣32元钱。我毫不迟疑地开始重新设计我的未来。”②对于大多数没有指望上大学的城市青年人来说,考虑将来的工作更为现实,但就业形势也同样捉摸不定并且有很强的竞争性。50年代形成的工作统一分配制度,是以经济将持续蓬勃发展并能给新的就业者提供就业机会为前提的,但是,这种期望由于大跃进的失败而受到了阻挠,由于控制非常严格,国营企业未经批准不得招收新职工,每年都有成批的学生离开学校,但是并没有足够的新的岗位容纳他们。(50年代刚刚走向工作岗位的人都是相当年轻的劳动力,这就意味着每年因退休而腾出来的位置数目很小。)即便是农村人口被严禁流入城市,仍然没有多少空余的工作岗位。有些毕业生被安排了工作,但其他毕业生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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