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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武田信玄-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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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间七郎兵卫在马上高叫,城门的守兵走出来。
  「奉葛尾城的主公之令前来通报,在下希望向矢泽总重直接面禀。」
  角间七郎兵卫说。矢泽总重在城内接见角间七郎兵卫,大约十名臣属陪侍一旁。
  「今晚重丸公子平安脱离葛尾城,相信明日之内会到达真田公的阵营中。」
  「重丸逃脱了吗?」
  矢泽总重感慨万千的说。角间七郎兵卫把从传骑怀中夺来的村上义清写给山田国政的亲笔信交给矢泽总重。书信沾满了血迹。矢泽总重读完,不发一言地交给小林兵头。
  小林兵头读完後说道:
  「现在该下决心了!」
  矢泽总重点点头,对在场人员说:
  「敌人是山田国政及吾妻清纲两人,凡抗拒者一律斩杀。」
  在矢泽总重指挥之下,三百佐久众合力攻向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
  当山田及吾妻两派听到葛尾城派了急使前来找矢泽时,便知道发生情况而防备了。
  两军在城内争战,同时也在城外的月光下交锋。人数方面,山田、吾妻联军较占优势,但佐久众勇猛难当,一时无法分出胜负。
  城内开始骚乱时,城楼上的狼烟冉冉上升。红色的火花,散落在已经偏西的月色中。这是藏匿在城内的真田幸隆的细作所为。
  「真田军攻进来了!」
  当人们听到这呼叫声时,真田军果然从无人防守的城门进来。
  「我们来替矢泽公助阵。」
  「我们是真田军,前来支援矢泽公。」
  听到有人在叫喊,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的兵马一时动摇。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二人被杀,砥石城落入真田幸隆手中。
  天蒙蒙亮时,矢泽总重仰望著砥石城,眼中噙著泪光。真田幸隆对矢泽总重说:
  「阁下的表现突出,相信晴信公也会高兴而重用阁下,在此之前,暂请回避到在下的松尾城,相信今明二日内,重丸公子会到达。」
  战争已过,但事後的混乱仍然持续著。当战事由矢泽方面获胜时,矢泽的步兵们,像饿狼一般地扑向正在逃亡的山田与吾妻的女眷。不管有无旁人,妇女被推倒在地,沦为泄欲的对象。从远方森林中也传来妇女哭叫的悲鸣。生活在同一座城中的友军,一旦翻脸为敌,便会发生这情势,这也是生於战国时代的悲哀。没有人对士兵们的暴行加以遏阻。这些行为虽未经公然准许,但实际上也受到默认,有些士兵甚至认为,这些暴行就是拚死作战的奖励。
  「阁下打算如何?」真田幸隆对矢泽总重说。
  「在下想暂时一个人静一静。我想脱离战争,到诸国游历一番。」矢泽总重说:「有一事相求,能否请真田公暂时照顾在下的家眷。」
  矢泽总重心中感到无奈的矛盾,他原来向村上义清矢志效忠,结果落得叛徒之名。砥石城陷入敌方之手,责任在他,这些全在不知不觉中演变而成。追根究底,自从利用佐久众战胜武田之後,就已经埋下今日的祸根了。
  矢泽总重深具信浓武士的风骨,如今若归顺武田,则变成完全出卖自己的主公与邦国。
  他实在不想背叛自己的邦国,只是对主公的作风表示反抗。
  「这样也好,在阁下回来之前,家眷全由我幸隆负责照顾。」
  当矢泽总重的态度坚定後,幸隆站在岩石上,大声对佐久众们呼叫:
  「矢泽公将家眷托付在下,决定一人周游列国。因此你们失去了主人。如果想跟随我幸隆者,可以继续留此。若不愿意,可自由前往他地。想要离开的人,每人发给五百文做为这次战功的赏金,可以向我提出申请。现在给你们一小时的考虑。」
  佐久众们分为几个集团,开始讨论去留问题。想投靠者占半数,其余半数则认为若投靠真田等於是靠了武田而表示不愿意。
  幸隆召唤佐久众的中心人物神津贤佑,劝他投靠真田军。
  「在下是仗义协助矢泽公,今日已全部结束。如今我更无意投靠武田,在下将继续和武田对抗,因为武田才是消灭佐久的宿敌。」
  神津贤佑召集部下三十人,整队离开砥石城。他在思量应该投靠北条、上杉或是参加今川——神津贤佑一面想著,一面走在三十人之前,扛著洋枪的步卒跟在其後。朝阳射在枪管上,闪闪发光。
  去留决定後,从城内走出矢泽一门的女眷,因昨晚到今晨的混乱场面而脸色苍白。真田幸隆派遣强壮的部下,保护家眷们到松尾城。
  真田幸隆几乎未损一兵一卒而进占砥石城。砥石城的沦陷给村上势力带来决定性的打击,能维持主城葛尾城全赖砥石城的存在。当时战略家曾认为,只要砥石城存在一日,则今後数年无法将村上的势力从北信逐去。
  村上义清听到砥石城沦陷,曾一度晕眩,但立即站了起来高叫:备马。他打算起兵再去夺回砥石城,他的属下围过来制止。村上义清无奈地坐下,半天不开腔说话。
  晴信在野地奔驰的途中知道砥石城沦陷的事。
  「原来如此!」
  他只说了一句,但忽然拨转马首,返回踯躅崎城馆,召集重臣宣布:
  「砥石城等於是以三十五挺洋枪收买来的。砥石城沦陷後,接著向北信的核心部分进军。下一个交战对象,不是村上,也不是小笠原,而是越後的长尾景虎。从越後的春日山城出发的景虎和由踯躅崎出发的晴信,你们认为何方会先到北信浓?」
  晴信环顾群臣面容,又说:「虽然无法缩短和北信浓间的距离,但却可以缩短到达那儿的时间。方法是从古府中到北信浓之间,筑条像枪杆一样笔直而能够奔驰的军用道路。」
  晴信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辉。
  26—安昙部后裔的末路
  晴信看到今川义元的老臣冈部美浓守的脸时,心想该来的终於来了。
  他想既然预料中的男人在预期的时候到来,那么也必将说些预期中的话。
  「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如此壮盛富强,实在令人庆幸。」
  晴信想当对方说完这些客套话向他行礼後,再开口说话时就要当心了。但冈部美浓守却迟迟没有说出来意。他只说前次到古府中来正值盛夏,天气十分炎热:但这次天气却非常凉爽,并指著自己变白的鬓发说年事已高,即使有心为邦国效命也已是力不从心之类的话。当晴信想到对方谈到年龄,必然会提出那事时,他又说:
  「对了!谈到年龄,记得太郎义信公子是在去年行加冠礼的是吗?」
  冈部美浓守以一副突然想起一般的口气说。
  (你这个老狐狸,明知故问!)
  但,晴信仍不动声色地说:
  「义信到底是几岁?要不要把他叫来?」
  他故意装糊涂。冈部美浓守说不用了。然後,把膝干向前挪,说:
  「依我这老头子的看法,武田和今川在信虎公的时代即有深厚的姻亲关系。但自从去年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情後,总让人感到寂寥而不知所从。最近连我这个老头子也开始觉得世事无常……」
  冈部美浓守说的去年的不幸事件,即指嫁予今川义元的晴信的姊姊,在六月二日去世。当时她只有三十二岁。
  「当我思索人世浮沉的现象时,使我顿悟到死即是生。」
  晴信想这虽然是极为冗长的开场白,但对方必将说出来意,因此他仍然耐著性子继续听下去。
  「当我想起已故的娘娘时,总觉得因此而断绝武田家和今川家的姻亲关系颇为可惜。幸而,太郎公子如今已行过加冠礼,如果能与今川义元公的闺女於津弥小姐结为连理的话,我想那将是一段美好的姻缘。这是我这老头子衷心期盼的事。」
  晴信想,他终於说出真话了。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子,总而言之是要求太郎迎娶今川义元的女儿。
  (今川义元这家伙始终是那么地高傲!)
  晴信感到不悦。
  (本来是我方娶媳妇,由我方向今川家提亲还算合情合理:但现在却是由对方来要求我方,这是有意表示今川的地位高於武田。)
  晴信心中想著,但却没有说出来。
  当时今川义元正热衷於攻打三河。他的意思极为明显,即想从三河将势力延伸到尾张、伊势,不久上京号令天下。然而,要这样做的话,必须先排除後顾之忧,因为只要武田和北条安份一些,义元的野心便能实现。为了让对方能安份一些,义元因此希望能举行一场政策性婚姻。但另一方面,晴信却为平定信浓的日子将近而积极不已,因而也有意促成这段婚事。
  晴信的心中早已深植了西进的野心。他打算先进军到能望见海洋的地区,再挥兵进攻京都,完成号令天下的大业。如此一来,总有一天必将要与今川干戈相见。届时,和今川间的姻亲关系,或许反而会成为一个障碍。
  「侯爷的意见如何?」
  冈部美浓守说。他的眼神犀利地望著晴信。他似期待对方能慷慨答允,明显地表露出依恃今川势力强迫晴信接受的态度。
  「这个嘛,虽然是件好事,但太郎义信才行过加冠礼不久。」
  「不!绝不算早。我记得晴信公那时更早。」
  「太早了。因为太早的关系,因此造成了许多不良的後果。」
  晴信回想十三岁便被迫与上杉朝兴的女儿於满津结婚的事。那年於满津十四岁。由於懵懂无知,小俩口就在侍女们的安排下被迫同寝。然而,他们俩对於该做什么事却没有明确的概念。教晴信闺房之事的是与於满津一起陪嫁过来的婢女。
  「晴信公子,今晚你应该这样或那样……」
  婢女比手划脚地把闺房中的事教导晴信。结果,於满津有了身孕,最後却因难产而母子俱亡。
  「有关此事已由信虎公向三条娘娘报告过了。」
  冈部美浓守说。他似乎想进一步迫使晴信当场答应这门亲事。这种一提出来意便急欲得知答覆的人,实在是个相当难缠的人。
  「你说从我父亲……」
  晴信初闻此言,感到十分地惊讶:但继而一想,这也是十分可能的事。然而,晴信把父亲托付给今川义元,却不喜欢今川义元利用他的弱点,逼迫他接受这门亲事。同时,三条氏是太郎义信的母亲:而迫使晴信迎娶三条氏为正室的也是今川家。换言之,三条氏与今川家的渊源颇深。因此,先拉拢三条氏也是不无可能的。
  「你们顾虑得很周到,但婚姻还是得看本人的意思决定,因此我想先徵求太郎的意见。」
  这是晴信的诡辩。除非是普通的老百姓,太守的婚事需一一徵求本人的意思是前所未闻的事。因为,一般领主及武将们的婚姻,不是抢婚,便是政策性婚姻。当晴信正在考虑这件事时,冈部美浓守微微露出笑意。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带著笑意。
  「太郎公子已经答应了。」冈部美浓守这次带著更深的笑意说。
  「太郎答应了?」
  晴信感到不悦。他觉得这一切早在父亲信虎、三条氏和太郎之间谈妥,只不过事後徵求他的同意而已,因而使他感到十分气愤。
  「今後凡事我会和父亲请教商量。」
  去年行过加冠礼後,太郎义信曾如此说过。然而,曾几何时,他早已把这些话抛诸脑後,连婚姻这种终身大事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答应人家,这是不可原谅的事。
  大约三年前,晴信曾教义信剑法。晴信先让义信手持木刀,将基本的招式示范後,说:
  「你可以向我砍过来。」
  结果,义信一反平时所教的招式,毫无招法地乱砍过来。起初,晴信只是略微应付一下,但因太郎的来势汹汹,因此晴信把义信手中的木刀拨开。原以为义信该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料,义信却又随手抬起掉在脚边的木刀,向晴信的陉骨横扫过来。
  义信的面貌像三条氏,脸庞大而平扁,连斜眼看人的习惯都与母亲一模一样。
  「义信是否答应,只要问他本人即可分晓。假如他已经答应,我没有意见。」
  晴信压抑住心中的不满。但冈部美浓守仍然察觉了他心中的不悦,而说:
  「不管如何,今川与武田……」说到一半,又慌忙改口,说:「这对武田和今川来说是件大喜事。」
  冈部美浓守特别强调这是一件大喜事,企图缓和冰冻的气氛。
  晴信对这门亲事并不乐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与嫡子义信有一道隔阂。但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拒绝。因为倘若他现在拒绝,必会与今川家失和。在未完成统一信浓的现在,这样做是十分不利的。
  晴信对於暗中决定此事的三条氏,以及受三条氏唆使而未与父亲商讨的义信终始觉得不可原谅。
  「不久,我方会正式派人到今川公那儿提亲。」
  晴信特别强调正式二个字。等冈部美浓守回去之後,晴信召集了重臣,听取他们的意见。大部分的人都表示赞同。他们大多是因为没有反对的理由,因而表示赞成;只有饭富兵部一人对这件亲事表示积极地同意。
  武田的武将们也和晴信一样考虑到将来的事。他们想,一旦晴信平定了信浓,挥兵锌先和东海道时,今川与武田的关系是否会导致障碍。但这也是未来的事,现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门亲事。
  天文二十一年春天,晴信为开辟由甲斐通往诹访的直线道路而到处募捐。募捐并非如古代僧侣为营建寺院而募集资金:而是为了修筑道路,募集工人及资金。为了修筑这条直线道路,诹访的农民都被微调出来。
  从诹访茑木到大门峠要修筑上、中、下三条军用道路,而且一律修筑成直线,以便军用品的运输。除了道路外,也架有高桥。因此,不论是否是农忙期,附近的百姓都被强迫参加劳动。俘虏也成了劳役。如有人企图逃亡,会在众人的面前被屠杀。
  「道路必须在秋天以前完成。到了秋天,武田大军要沿此道路消灭村上。」工程总管豪气万丈地说。
  虽然中信的小笠原失踪,等於已被消灭:然而,失去砥石城的村上义清依然还活著。当村上义清听到武田军在修筑大军用的输送道路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村上义清不断地向越後的长尾景虎请求援军。
  是年上州的上杉宪政被北条氏康驱逐,逃到越後的长尾景虎处。
  「简单地说,武田晴信到底是怎样的人?」
  某日,长尾景虎问上杉宪政。
  「这个嘛……」上杉宪政考虑片刻之後说:「用一句话来说,他是个不像武将的武将。」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擅长政治谋略的武将?」
  弱冠二十三岁的长尾景虎是个脸形细长而略带神经质、脸色苍白的男子。如果「不像武将的武将」是指面貌而言,他应该比晴信更适合这个名词。
  「我说晴信是个不像武将的武将,是指他的思考方式。晴信在发动战争以前,必先考虑战败後的情形。他的思虑谨密,深谋远虑,是稳扎稳打的武将。表面上很单纯,其实是相当有城府的。」
  由於上杉宪政极力地称赞晴信,长尾景虎的脸上露出不悦之情。容易把内心的感情表露在外是长尾景虎的特徵,同时,他的反应也是非常灵敏。
  「晴信现正在修筑军用的直线道路,他是个先修好道路再发动战争的武将——因此,千万不可不防。」
  宪政对晴信赞扬一番,然後喘了口气。
  「他打仗的方式呢?」
  「非常高明。尤其是善於用马。由於甲州自古多牧场,盛产良马,因此马匹可能是居我国之冠,士兵的战斗力亦非常地英勇强大,即使不吃米粮也能作战,著实了不起。」
  长尾景虎不明白何以不吃米粮也能作战,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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