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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大美人艳史演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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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闻言,不觉十分佩服道:“贤妹这番说话,使人茅塞顿开。愚姊枉读诗书,竟未想到这种道理,此后当谨从尊命,屏除悲感,静候时机。即使永远困守深宫,也是命运如此,决不敢怨天尤人了。”
从此以后,昭君果然放开襟怀,并不去愁眉苦脸的独自流泪,日日和回风、轻燕,闲谈散心,或与李婉华往来酬酢,或在自己承值的宫院里面,打扫一番,倒也清闲自在,无挂碍。
但是昭君的悲哀,乃是深入肺腑的,虽打精神,排遣愁绪,那思念父母之心,怨恨元帝之意,总不免时常抖上心来,到了清秋时节,因为感了风寒,头痛身热,不能起床,幸有回风、轻燕问寒问暖,殷勤服侍,过了数日,方才略觉平静。
这天夜里,回风、轻燕齐去安睡,昭君眠睡不隐,心事起落,十分悲伤,念及元帝听信谗言,竟将自己弃置,不得召见,未免哀怨缠绵,遂披衣起来,作一首怨思之歌,后人以其词句,凄凉悲怨,名之曰昭君怨。其歌道: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
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升云,上游曲房。
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抑沉,不得颉颃。
虽得饮食,心有徊徨。我独伊河,来往变常。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蛾,河水泱泱。
父兮母兮,道理悠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作罢歌词,自己吟诵一遍,觉得秋风瑟瑟,穿窗而入,吹在身上,毛骨悚然,肌肤起栗。阶前的秋虫,啾啾卿唧,一片声音,如助自己悲吟一般。这样凄清萧瑟的景象,便是没有愁恨的人,当着如此境界,也要无端的惹起愁怨,何况昭君蕴蓄了满腔离思,一段幽怨,岂不要更添烦恼,愈加悲伤呢?
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四章 愿为胡妇

话说西汉一代,外夷之患,以匈奴为最。匈奴之强,起于东周,至秦始皇时,连岁用兵,竭中国之力,始能逐之远去,不敢南下。
犹恐其乘一时之疏虞,故态复萌,侵入内地,遂役民夫数十万人,建筑长城,以严华夷之防。
及汉高祖之时,匈奴入寇,高祖亲将三十万众御之,又复被困平城,幸用陈平奇计,始能脱围,不得已乃用娄敬和亲之谋,以缓其势。至吕后之世,匈奴遣书丑诋,亦只忍耻受辱,听其骄横跋扈,无如之何。
到了汉武帝手内,欲雪前朝之耻,大加挞伐,又有卫青、霍去病,智勇兼全,领兵征讨。匈奴屡遭败衄,其势顿衰,知不能敌,遂援例请求和亲。汉武帝许之,自后匈奴之酋长,必求婚于汉,以为不侵不叛之证。汉室当其求婚之时,每选宫中良家子女,认为公主,遣嫁匈奴。
匈奴既得汉女,立为阏氏。阏氏即汉话之皇后也。胡俗重女轻男,阏氏甚有权力,故能挟制匈奴,不侵汉朝边界。数十年来,赖此相安无事。此时匈奴大单于,方才即位,未立阏氏,遣使赍黄金百斤,白璧十双,献于元帝,愿得公主立为阏氏,以敦夙好。
元帝因图边境清平,欲以长公主赐婚单于。群臣一齐谏道:“不可匈奴犬马之性,非恩义所能要结。所以高祖之世,与之结婚,乃选美貌宫女,托名公主,多予奁资,使之勿疑。即有反复,夫妇不睦,亦与朝廷无损。今若以长公主赐婚单于,能深加敬礼,琴瑟调和,终身燕好,固是幸事;设或夫妻反目,闺房成仇,长公主受其欺侮,遣使求救,朝廷即不能弃置不问,更不能不劳师动众,出兵救援,是欲息事宁人,而反多事扰攘矣,非和亲之本意也。不如仍照前朝之例,于后宫里面,选择美貌宫女,托名长公主,以赐匈奴为便。”
元帝闻奏,深以为然,遂命掖庭令,选择美貌宫女,并须询其是否愿往匈奴。因为此事,必得本人同意,方可无患。若以势力逼迫,宫女心中不愿,勉强前去,必致泄露秘密,反贻后患。掖庭令奉了元帝之命,即至后宫,用心选择。宫女虽有千数,选择起来,却甚感困难。因为赐婚之人,既要美丽,又要本人情愿。美丽的宫女,未必肯往匈奴;肯往匈奴的宫女,又嫌其不甚美丽,所以甚觉困难。
此时昭君病体刚才痊愈,还是药香满室,镇日间奄奄独坐,暗抱不遇之悲,偷弹思亲之泪。蛾眉褪绿,粉颊消红,带减腰围,衣宽身窄,人比黄花,更觉妩媚。形如弱柳,益增艳冶。
每日由回风、轻燕,称量药水,服侍病体,又得李婉华时来闲谈,消谴积郁,所以昭君之病刚人三秋,已竟痊愈。
这日正与婉华对坐谈诗,忽回风前来言道:“闻得匈奴大单于,请求和亲,欲选宫女,托名公主,赐婚下嫁。掖庭令已选择了三日,有几个宫女心下不愿,在那里寻死觅活,哭泣不已哩。”
昭君听了,心中一动,对婉华笑道:“那些宫女,何以毫无主见,与其为汉宫之怨女,何如作塞外之胡妇。人贵自立,天南地北,随在可以有为,又何必寻死觅活,心中不愿呢?”
婉华道:“啊呀,这塞外风霜,如何禁受得起呢?姊姊口中虽然这样说,恐怕人你亲身前去,也就要畏惧不迭,和那些宫女一样的。”
昭君微微一笑,也不深辩。待到婉华去了,便暗中写了一张自请遣往匈奴的书,使人递呈掖庭令。书中词意慷慨,声明自己虽属荏弱女子,深愿为国宣劳,并非贪富贵荣华。
掖庭令正以无人愿意应选,心中焦急,得了此书,十分欢喜。立刻来到昭君宫中,察看面貌。
一见之下,不觉神魂飘荡,暗中吐舌道:“天子一心要选佳丽,谁知后宫却有这样绝色美人,如何反在各府州县,访求美色,不向宫内搜求丽姝?真是叶公好龙、珠遗沧海了。”
当下允许昭君之请,即刻奏闻天子道:“有宫人王嫱,自愿应诏下嫁匈奴,伏候圣旨裁夺。”
未知元帝准昭君下嫁匈奴否,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五章 饯行惊美

话说元帝听了掖庭令所奏,不觉十分惊异道:“后宫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竟肯为国宣劳,自请下嫁匈奴,去受那毳帐毡裘,塞外风霜之苦,真是不可多得。”
正欲传旨,准其所奏,忽又念道:“这王嫱二字,似于何处见过,甚为熟悉。”苦忆多时,猛然记起毛延寿进呈图形之时,曾言王嫱面上有痣,主为克夫之兆,朕以其图形美丽,意欲召幸,后因毛延寿苦谏而止。如今王嫱既有这样忠心,朕又何妨加以特别宠异。翌日置酒高会,命群臣别其妍媸,朕亦可以一睹颜色,以见毛延寿所奏之言,是否确实。”
元帝想毕,即命近臣传旨,来日于未央宫前殿置酒,送王嫱下嫁匈奴。文武百官准于午前齐集,又遍召各官命妇,入宫侍宴,俾得饯送昭君。并召匈奴使者,置酒阶下,使睹汉宫威仪。
近臣奉命,分头传旨,各官以及命妇,自然遵旨而行。元帝又命诸妃嫔,自皇后以下,务必靓妆艳服,共预盛会。
昭君奉到诏旨,知道翌日大宴,群臣为自己饯行,心中既悲且喜,不胜感慨。婉华已经闻知此事,前来看视昭君道:“姊姊既有此心,奈何不使我知,我愿与姊姊相偕同行,虽死无怨。”昭君道:“我所以不使贤妹知之者,恐竭力谏阻,多所牵掣,使我不得竟行其志。贤妹前程远大,宜自努力,勿以薄命人为念。”
婉华道:“姊姊此行,恐老死深宫,声名磨灭,妹亦与姊具有同心,望姊姊推已及人,使妹得附骥尾,便感激不尽矣。”
昭君道:“贤妹既矢志不移,愚姊自当启奏天子,使贤妹得遂心愿。”
两人订定之后,各自安息。到了次日,天甫黎明,昭君梳妆已毕,命四名垂髫宫女,执绛纱灯,导引至未央宫前殿,等候召见。
元帝升殿,百官朝拜已毕,命匈奴使者,侍立殿陛之下,传旨命昭君见驾。
元帝与群臣注目观看,遥见垂髫宫婢,引一绝色丽姝,姗姗而来。莲步方移,香风已到。遥望如出水芙蓉,娇艳无比,渐行渐近,便觉光彩照耀,使人目眩神迷,不敢逼视,及至停睛细看,丰容靓饰,艳绝尘寰,顾影徘徊,耸动左右。
侍立御前的群臣莫不心神摇荡,魂魄飞越。皇后妃嫔与各命妇,亦暗暗惊奇,诧为遇仙。匈奴使者,在殿陛之下,亦延头而望,欣羡不已。
元帝更是如梦如醉,方寸摇摇,已失知觉,直待昭君趋至宝座之前,三呼俯伏,自陈履历,那种声音,宛转悠扬,如奏笙簧,如鸣琴瑟,方将元帝惊醒转来。
遂即和颜悦色,殷殷垂其父母邦族,何故进宫。因怎进宫未久,又愿远嫁匈奴。
昭君闻谕,缓缓奏对,言及何故愿嫁匈奴,则呜咽不能成声。
元帝愈加怜爱,细视其身材容光,更比从前的图形美丽,即一肌一容之细,一发一肤之微,靡不位置得宜如天造地设,不能移易分毫。因思毛延寿奏其两眼之下,各有黑痣一点,主为克夫之兆,欲视其果有此痣与否,命其起立,行至御案之前。
昭君谢恩起立,行近御案。元帝觉得香气馥郁,芳烈异常,初时还道是兰麝气息,至此乃知非是。只觉香气之中,微带甜和之味,与花草之香,绝不相同。用心体察,方知自昭君肌肤之中,毛孔之内,轻轻发出。微风偶动衣裙,氤氲之气,尤其浓厚。元帝此时,疑为遇见真仙,几至手足无措,凝神半晌,始视其粉面之下,两眼之下,只有脂粉香泽,并无一毫斑点。
元帝疑心黑痣为脂粉所掩,因命内监以巾奉昭君,命其浣面。昭君已知元帝之意,即将面上脂粉洗净,再行朝见。
元帝见他洗去脂粉,越显出粉面朱唇,容光绝世。方才明白毛延寿所言,全属欺诳。心中大怒,欲立刻治毛延寿欺君之罪,又因匈奴使者,侍立殿陛之下,未使发作,只得耐定性气,传旨道:“王嫱身为荏弱女子,竟能忠心报国,朕甚嘉之,故今日特设盛筵,以昭宠异。可命太常奏乐入席。”
一声旨下,乐声齐起。百官及后妃命妇,皆谢恩入座,共举瑶觞。
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六章 诛奸出塞

说筵宴既毕,群臣及各命妇、匈奴使者,一齐退去。元帝命昭君与后妃,随至宫中。遂即降旨封王嫱为永安公主,赐予妆奁下嫁匈奴。
昭君受封之后,再拜谢恩,并启奏道:“臣妾有义妹李婉华,情同骨肉,十分相爱,怜妾万里和亲,一身无伴,自愿同行,慰妾寂寥。”
元帝允其所奏,即命李婉华,随同永安公主,出塞和亲。
传旨既毕,又对昭君道:“卿以如花之貌,沉没后宫,朕之过也。朕非不能另易一人,赐嫁匈奴,置卿于妃嫔之烈;只因身为人主,不可失信于夷狄,故遣卿行。总而言之,误卿误朕,皆毛延寿一人之罪。但不知毛延寿与卿何仇,竟至如此诬卿?”昭君再拜奏道:“臣妾与毛延寿,并无仇恨,只因画图之时,延寿向臣妾索贿千金,臣妾以圣明在上,宫闱婢妾,何敢以贿赂进身,一力拒之。延寿因此含恨,加以倾陷。”
元帝闻奏,勃然大怒道:“毛延寿敢于要索贿赂,蒙蔽朕躬,罪不胜诛矣。”
立命御前侍卫,速将毛延寿拿赴西郊斩首,以正欺君之罪。
所有家财,尽行抄出,赐于永安公主,作为脂粉之需。侍卫领旨,如飞而去。不上半日,已将毛延寿正了典刑。家财抄出,约有数十余万,元帝一齐赐于昭君。
昭君谢道:“臣妾远行万里,何须如许赀财,惟是双亲健在,臣妾应选之后,虽生一弟,尚在年幼,惟陛下哀怜而鞠育之。”元帝闻奏,早知其意,即命有司,将毛延寿财产,悉数赐于王穰,以慰昭君思亲之念。昭君连连叩首,不胜感激。
皇后因念昭君忠心,亦有赐赍。且知昭君精擅音律,最喜琵琶,除了各种珍宝之外,又赐琵琶一面,金徵玉弦,价值千金。昭君谢恩而退。
到了登程吉日,昭君偕同婉华,换了装束,上朝辞行。
元帝赐昭君御厩名马十匹,骆驼四匹,锦帐狐裘之属,不计其数。包裹重重,行装叠叠,由匈奴使者,押解先行。
昭君貂帽狐裘,锦裤绣靴,手捧皇后赐赍的琵琶,同着婉华,辞别元帝,退出朝门。早有随从人等牵过两匹绣鞍金勒,嘶风喷月的御赐名马,请两人乘坐。
昭君下欲上马,遥见回风、轻燕二人,抚着内监,在后宫最高了台之上,向下大哭,昭君不觉悲从中来,仰天长叹,泪如泉涌,左右恐其过于悲伤,扶他上马,匆匆而去。江文通恨赋中,有一段赋词,足以见昭君登程时之情形。其赋道:若夫明君去时,仰天太息。紫台稍远,关山无极。遥风忽起,白日西匿。陇雁少飞,代云寡色。望君王兮何期,终无绝兮异域。
昭君和婉华行了多日,将至边境,觉得眼前景色,大非昔比,耳中听的是朔风怒号,木叶萧萧,鼓角寒笳,声声悲壮。
目中所见的是尘沙扑面,日色无光,广漠沙场,一望无际。昭君在马上伤心不已,只得将手中的琵琶,鼓奏一曲。随从之人听了皆心酸泪落。匈奴使者亦赞叹不止。
这日,将至玉门关,天色已晚,即在关内支起棚帐,权宿一宵,明日出关。
昭君向婉华叹息言道:“一出此关,便非汉家疆界,此身永沉异域。愚姊拟修笺奏,以家族嘱托天子,贤妹以为如何?”
婉华点头道:“所言甚然,长夜漫漫,睡不安枕,姊姊何不书写起来。”
昭君取出笔砚,一挥前就。其书道:臣妾得备禁脔,方谓身依日月,死有余芳。而乃失意丹青,遂穷异域。诚得捐躯报主,何敢自爱,独惜国家黜陟之权,操诸贱工,南望阙廷,徒增忉怛耳。父母兄弟,乡愚无知,陛下幸少怜之。临笺涕泣,不知所云。
昭君修好笺奏,用锦币重重封固,择一个谨慎内监,命他将此书回朝,启奏天子,不必随同出关。内监唯唯应诺。到得次日,昭君、婉华,仍由随从人等,簇拥着竟出玉门关而去。
未知昭君到匈奴国中,如何情形,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七章 琵琶诉怨

话说昭君与婉华,并马出关,只见两峰高耸,峭壁千寻,其势岌岌,大有飞舞攫人之概。
昭君对婉华道:“此关峻险异常,正天之所以限南北也。
你我既出此关,与父母之邦,已成永诀,故乡风物,惟有于梦寐中求之矣。”
遂指前面高岭道:“我当一登此岭。”于是相偕而上,遥望关内,花光烂熳,如同锦绣;关外则一白无垠,如同积雪。
不禁叹道:“昔人有出关诗道:‘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怎得不回头。’眼前情景,怀诗中所言,丝毫无异,非身临其境,不能知也。”
即命置酒岭头,与婉华相对畅饮,饮时复遍觞从者。酒酣耳热,取琵琶奏出塞外之曲,声调悲凉,众人一齐泪下,不忍再听。昭君放下琵琶,起身叹道:“回肠寸断,有美酒佳肴,不能下咽矣。”
婉华劝道:“姊姊前程远大,来日方长,此去宣扬汉家威德,使单于向化,永息烽火之警,名垂青史,为千古蛾眉生色。
比较身留汉土,宠冠后宫,没世无闻,草木同芜,其得失相悬,何异霄壤?安用如此忧泣。”
昭君闻言,点头叹息,忍怨含泪,起程越岭而进。行了数日,已过漠北,行入匈奴国境。前驱的使者,早已驰归报知。
单于闻知汉朝公主驾到,不胜惊喜。使者又盛称汉公主为天仙下凡,人世之间,殆无其匹,休说我国没人能及,便是汉朝,也不能得第二人了。
单子听了,更加欣悦,即命左贤王以下,率众远迎,并召各部酋长,置酒大会,择日行亲迎之礼。
到了吉期,香浓安息,烛爇金莲,虽则夷狄之俗,与中国大异,亦有一番繁华热闹的气象。婚礼既毕,单于与昭君同入寝宫,行命卺之礼。华筵方启,宝扇初张,细看昭君,果然天姿国色,盖世无双,不禁狂喜,便欲屏退宫女,共入鸾衾。
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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