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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5期-第8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5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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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之与古老的习俗有关。这样的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文化,在发达国家都是被当作宝贝的。但钱高粱不是宝贝,是时代所淘汰的废弃物,于是以50余岁高龄去建筑工地扛大活。
  如此艰辛地维持生计,在这如钱一样冰凉的时代,他却仍然不能从古老职业所教给他的过时道德中走出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对比。一面,出事后老板想方设法逃避责任;一面,钱高粱还是那样的“知足”和息事宁人,所求甚微。道德的反差,被一个“钱”字镀得通亮。
  比较起来,他那个年近30却一事无成的儿子钱小乐,反倒是觉醒起来了的新一代农民。他比父亲更清楚,这里面有不公平,老板不能以区区二千元钱去打发一个从此根本丧失劳动能力的工伤者。而且,他知道可以寻求法律的解决——这个途径,钱高粱竟然想都不敢想。
  然而,觉醒了的钱小乐却又如何?老板张大奎的一次法院拜访,就让他的觉醒变得很可笑;因为打官司的拖延,父亲的腿化脓、溃烂并将不保,而且,张大奎连先前预备“解囊”的那二千元,也索性不给了。
  于是,父子二人爬上楼顶。这个举动,是钱高粱做出的决定。绕了一圈,觉醒和未觉醒的农民,又回到了最原始的他们唯一可以用来抗争的地方:生命!
  当卧在楼顶的著名跳丧鼓歌师钱高粱施展歌喉向社会倾诉时,古老的歌声销熔了历史岁月。“放声歌唱”,此之谓也。
  1994年到1995年,我曾连续写过数文,问“文学能为社会做什么”,斥“文学对现实无动于衷”,当时的回应似乎仍是“无动于衷”。但这二三年不大一样了;好像有一些被称为“新左派”的作家和作品出现,也有评论家在重新谈论文学和现实的关系。不过却又发现人们似乎对他们心目中的什么主义、乌托邦更为热心,借着关注现实,张扬什么伟岸的理念。中国的作家和知识分子,一个世纪以来,很少摆脱这类高调。如果他们少想点自己的“主义”,真正诚切地注目于人生,如实、细致地去写人生,才是文学最需要的,也是实实在在能对文学有所补益的。
  在《放声歌唱》里,我所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种文学。
  
  责任编辑胡 翔
  


芙 蓉
■ 王秀梅
  1 
  
  韩芙蓉同其他几位姑娘一样,五月就换上了过膝短裙。
  舞水街上白亮亮的,几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经过发廊门口,撮起嘴唇吹出几声暧昧的口哨,引来了一只宠物狗,不知谁家的,溜达着过来,偏过头朝发廊看了一眼,又溜达着走开了。午后的阳光暖得让人昏昏欲睡,身边的几个姑娘无事可做,兰兰把一条腿翘在椅子上,专注地往脚趾甲上涂油,欢欢斜躺在长沙发上闭着眼睛想心事。芙蓉把两条光洁的腿交叠起来,一晃一晃的,看着门外白亮亮的舞水街。
  芙蓉这样坐了半天了,兰兰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了,说,路面都快让你看穿了!下面藏着个男人?
  芙蓉说,下面没有,上面有。
  屋里的另外两个姑娘不约而同朝门外看,一个男人正慢吞吞走过发廊门口,脚上锃亮的皮鞋踩着芙蓉树斑驳的影子,像一个突如其来的破坏者。 
  男人转头朝发廊看了一眼,似乎被几位姑娘裸露着的大腿吓着了,加快了经过发廊的速度,欢欢眼尖,说,脸都红了,真可爱。
  可什么爱啊,一个老男人。兰兰说。
  老有老的好,欢欢说,你不懂。
  浑身皮松肉软的,有什么好?兰兰反驳道。
  只有芙蓉依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想心事。两位姑娘不允许她这样漠视一个关于男人的话题。平日里,她们坐在这间发廊里干得最多的事情,除了对付走进门来的男人,就是对经过门口的男人品头论足。当然,芙蓉刚来发廊不过一周,对这里的一些习惯和规矩还不是很熟悉,但另两位姑娘有信心按照她们的标准,对芙蓉进行一番改造。只是她们觉得有些看不透芙蓉,她安静地坐在发廊里,尽管穿着跟她们一样的过膝短裙,露出白光光的大腿,看起来却似乎跟她们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两位姑娘私下里就这个问题议论过,但以她们有限的思想深度,还想不出这种不同在哪里。
  无论怎样,她们怀着一种挑剔而敬畏的心情,有些讨好又有些矜持地对待这位新来的姐妹。她们欣赏又嫉妒她的沉静,她的美丽,她的时时散发出来一点点不多不少的忧伤。
  老男人已经消失了。姑娘们开始在发廊里走动。兰兰说,以前没见过这个老男人,看来不像是附近的居民。的确,附近居住的男人们,没几个没在舞水街上无所事事地走过。这条街就像一只光彩照人而又俗气逼人的花花孔雀,好男人赖男人都会怀着各自不同的想法,在这条街上人模狗样地走来走去。走完这条千米小街,他们至少会看到五十个像她们一样早早就光出大腿的青春女孩。青春怎么着都是好的,无敌的,即使俗气。
  不过,看起来这男人是有些味道的。也许吧,看他的穿着,挺体面。姑娘们评价了几句,发现芙蓉还在想事情,就一左一右站到她跟前,逼她发表看法。
  芙蓉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这男人挺儒雅,也许是新搬来的。
  芙蓉仅用了儒雅这一个词,就把另两位姑娘比下去了。她们互相看了看,觉得芙蓉这个词用得很让她们佩服。舞水街上的小姐们,大概还没人会用儒雅这样的词。
  没事干,就打赌吧,赌他是新搬来的,还是偶然路过。兰兰提议。
  新搬来的,芙蓉说,声音懒散而又坚决。
  偶然路过,欢欢说,舞水街附近不会住这样儒雅的男人。
  兰兰不知道她该选择哪一个。这种赌很无聊,是为了打发时间。她们经常做这种游戏,有时赌走进发廊的男人有没有情人,有时赌他来了一次还会不会再来,然后,使出一些手段验证对错,错的一方去舞水街上的小市场买零食。当然,她们的赌有时有结果,有时根本没结果,也就消磨时间而已。
  阳光慢慢暗淡了,姑娘们到附近一家拉面馆买了三碗拉面,坐在发廊里说笑着吃完,然后打开贴满了粉红锡纸的日光灯,开始补妆,嗑瓜子,发短信,带着进来的男人去里屋,或站在门外瞟经过的男人。
  这样的生活,芙蓉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打烊之后,芙蓉向另两位姑娘道别时,她们再次提起那个老男人,说,你要是输了,得请我们去吃麻辣鸡。
  
  2 
  
  其实这个老男人并不太显老。也许是因为他光鲜而考究的衣服和鞋子,也许是因为他保养得很好的身材,他看起来并不像实际年龄那么老。
  发廊里的姑娘们是在第三天又一次看见老男人的。仍然是午后,三点左右,似乎刚刚经过了一段午睡,他看起来气定神闲,无事可做,专门到街上走走的样子。他的出现,几乎已经验证了芙蓉的正确,这么气定神闲地在舞水街上走,而且是第二次,一般不会是偶然路过的。家家悦超市附近建起了一个新的住宅小区,名叫春都花园,几幢小高层漂漂亮亮的,另外几幢也正在建设之中,姑娘们时常站在发廊门口看那些高高的吊车,看半天,羡慕而又无望地叹口气,回到屋里,继续嗑瓜子,等客人。
  就是说,这个男人有可能是刚刚搬到春都花园的,一个有钱阶层。他慢慢地走着,看着舞水街上的人和车,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芙蓉把椅子搬到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晒着晒着,转头冲屋里的另两个姑娘笑着说,他来了。
  芙蓉说完他来了之后,并没起身,而是把脸转回去,微笑着看这个男人,看他一路走在芙蓉树下,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和身上不停地移动。老男人很敏感,他尽管在看着大街,还是感觉到了芙蓉直视的目光。他离她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不可能一直把脸偏向大街,于是他看了芙蓉一眼。芙蓉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说,你的头发长了,我给你理理吧。
  说完这句话,芙蓉就径直走回了发廊,边走边说,帮我把椅子搬回来吧。
  发廊里的两个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芙蓉的干脆利落,她们简直不能相信,那个老男人就这样被芙蓉请进了门。而事实就是这样,老男人站在发廊外面,最初似乎没反应过来,半分钟后,乖乖地拎起椅子走进了发廊。
  两个姑娘不知道芙蓉想干什么,她真想给这个老男人理发么?要知道,她们已经很久不给人理发了,她们的主要工作是给男人洗头、按摩,或让男人摸。而芙蓉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站在一个理发台前等着男人自动坐下,然后倒上洗发液,手法娴熟地给他洗头,然后冲洗,再回来坐下,拿起剪刀和梳子。男人的碎头发欢快地落在肩上、后背上,然后滑到地上,像一些轻轻飞舞的羽毛。
  芙蓉看起来很安静,她什么都不想。她的肚腹跟这个男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半个拳头的距离,她拿捏得自然而准确,既不远又不近,很让另两个姑娘不解。她们已经习惯了把柔软的肚腹贴到男人的后背上,把手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在镜子里用目光挑逗男人。可是芙蓉没有,她看着男人的头发,低下头看,或者在镜子里看。两个姑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开始跟老男人说话,问,你不是舞水街上的吧?老男人说,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果然是刚搬来的,那你是住在春都花园?是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时候,两个姑娘看看芙蓉,说,呶,给你理发的这姑娘猜到的。
  老男人就在镜子里看了芙蓉一眼,芙蓉依旧不声不响,白皙的手指运剪如飞,腕上的一只白金手链晃来晃去。男人觉得这女子很特别,她很沉静,不像其他两位姑娘眼神那么轻佻,就连腕上戴着的链子都与众不同,别人都把指环戴在手指上,而她把指环套在一条彩色的丝线腕链上,看起来别致而有韵味。
  两个姑娘不知道,芙蓉正在看男人的头发和耳朵,他的头发跟张大江的头发一样,很绵密,只不过张大江的头发很黑,而这个男人的头发黑色中夹杂着一些黄白色,他比张大江老;他们的耳朵长得也一样,耳垂很饱满,弧度圆润。甚至他的肩,都跟张大江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张大江看起来瘦些而已。这时两个姑娘开始嘻嘻哈哈地问男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说,以后你得常来啊,给你优惠。老男人顿了顿,说,张洋,六十岁。
  
  姑娘们说,不错的名字啊。哦,六十啦?可真看不出来,像五十呢。
  芙蓉想,连名字都这么像。都跟水有关。
  其实芙蓉早就知道这人名叫张洋。她不动声色地就把他带进了发廊,并且,态度矜持而又温柔地给他理了发。她确信他已经记住了她,以后还会找机会再来。她用一块干净海绵给他把后颈的头发碎屑轻轻拂去,说,洗头发去吧。他站起来的时候,她很随意地牵了一下他的手,她感觉他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她哗哗地放水,把手伸进水龙头下面试水温,然后再浇到他头上,说,可以吗?她看到男人闭着眼,躺得很直,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他的小腹有着跟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健美,丝毫没有赘肉。
  最后,芙蓉用吹风机把他的头发吹得干燥而蓬松,她用手指轻微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并若有若无地在他的头皮上滑动。整个过程结束后,她低头拍拂胳膊上的头发碎屑,不看他,说,下次再来,我给你理个寸头吧,你的发质适合,还显年轻。
  芙蓉就这样完成了她跟张洋接触的最后一个细节,跟她理想中的效果相差无几。六十岁的张洋没说他是否再来,但芙蓉确信,正因为他已经生出了再来的念头,他才没迅速、痛快地答应她,或者拒绝她。
  张洋走出发廊,舞水街上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白亮亮的了。芙蓉树投下的阴影转了方向,他走在树下,身上没有了大块小块的树叶和树枝的影子,看起来简单而又透明。芙蓉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他很挺拔。张大江也很挺拔,他们父子俩就像在一套模具上先后刻出来似的。
  
  3 
  
  张洋是在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指环的。
  他去发廊时穿的是一件梦特娇棉衫,左胸有一个口袋,口袋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梦特娇的标志。他也不知道那枚圆圆的白色指环是怎么,什么时候跑到这个口袋里来的,他把衬衫向头顶撸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拣起来一看,指环大小精细,样子简单,分明就是刚才在发廊时,轻轻吊在理发姑娘腕上的那一枚。
  那么,它是怎么跑到自己口袋里的呢?张洋用手指捏着这枚精致的指环,坐到沙发里想了半天,觉得很有可能是姑娘给他理发时,链子松了。当时她的手正好擎在他的肩膀处,指环顺着肩膀滑落下来,滚到了口袋里。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六十岁的张洋这个晚上有些失眠,睡过去之前,他频繁地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发那么绵密而蓬松,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一定是从姑娘身上带回来的,那个沉默的、有些忧伤、很别致的姑娘。张洋想,她不应该是坐在发廊里的,也不应该在五月就穿上那么短的裙子,还搬把椅子坐在发廊外面。但她坐在街边的样子并不招摇,怎么回事呢?应该是骨子里的脱俗压倒了庸艳的外形吧。张洋这样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并做了一个让他陌生的梦,这个梦跟性有关,张洋梦见自己正跟一个陌生女子走在一起,女子慢慢地把手臂伸进了他的臂弯,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把腿紧紧贴在他的腿上。他们走路的步调非常一致,两条腿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这当然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性梦,他们之间发生的,只是身体某些部位的紧密接触,接触也是有限的,不是皮肤跟皮肤之间,而是皮肤跟衣服之间,或者衣服跟衣服之间。但这又分明是一个性梦,对六十岁的张洋来说,他失去这种感觉已经有十年了。张洋醒来之后,吃惊地发现了自己的勃起。
  这是舞水街给张洋的第一份礼物。
  儿子张大江上午来了趟春都花园,他在父亲这套一百平米的新房里转了一圈。房子在二十层,张大江站在窗户旁边眺望了一下周边景致,很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处地方感到得意。父亲退休了,不适宜再居住在警备区那套小房子里了,那里气氛永远都是紧张而有序的,大门口永远站着面无表情的警卫,出出进进永远需要出示证件。出了警备区,向上走一百米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医院,路边永远摆满了水果篮和花圈。向下一百米,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父亲在警备区那套房子里住了几十年了,尽管很早就转业了,改行到一家企业,退休前做了五年的工会主席,却一直给张大江一种错觉,似乎父亲一直还在部队上。生性追求自由的张大江太不喜欢这种错觉了,父亲退休之后,他自掏腰包,先斩后奏在春都花园买下了房子,然后怂恿父亲张洋搬离那个森严的地方。与警备区不同的是,春都花园所在的这片地方是标准的居民区,不是这个城市这几年新规划的高尚住宅区。它有着这个城市最古老的几条娱乐街道,还有着一些新兴的现代化超市、球馆和健身房。向北一千米,是这个城市居民最多的村子,当然不是标准的农村,而是城乡结合部那种农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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