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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当代-2003年第1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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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四点,天美回来了。水下忙不迭迎上前。水下说,姨,吃了没有?姨,要不要喝口水?天美说,哪有心思呵。水下心里一急,说,姨,再大的事也得吃饭,要不,你自己的身子出了事怎么个好?天美说,哪能倒霉的事全摊在我头上。水下说,我现在弄给你吃好不好?天美说,没时间了,我还得赶去县里。水下说,现在还去?怎么来得及?天美说,还来得及。你晚上莫锁门,我会赶回的。水下说,婆要去县里住院?天美说,哪有钱住医院?我得去找三霸要点钱,要不我妈的病就耽搁了。水下说,三霸叔他会给么?天美说,他不给我就死在他的屋里。做人要这么没良心,我做他的老婆都活着没劲。水下说,姨你别急。三霸叔不会不顾你的。天美说,他那点钱都花在那个相好头上。我娘病成这样,他要不给还是人吗?我娘死了他会安心吗?水下说,我会看相,婆的面相很好,不会死的。天美说,水下,难为你了,又要管站里事,又要操我的心。水下,你真是个好孩子。水下说,我不是孩子,我是个大男人。天美淡然地笑了笑。天美说,真是好大个男人。水下听出了她话里嘲笑的意味。但水下没有生气。水下想,总有一天,你会晓得我是怎样的一个大男人。 
  天美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是一条黑底起红花的连衣裙。天美的腰还是细细的,裙子刚好掐在腰上,裙摆很大,从天美的腰间撒开来。天美朝外走,腿间生风,裙摆便甩了起来。水下就一直看着黑底红花的裙摆甩动着,一直到它消失。 
  黄昏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雨下得好大,堤那边又传过一阵一阵的喧嚣声。水下就开始着急了。他想天美是没带伞出门的。天美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天美脚上蹬着高跟鞋。天美坐汽车从车站到家的这段路满是泥泞。天美身上揣着钱遇到打劫的人怎么办。水下心里麻乱,所有天美可能遇到的事情他都想到了。电视里正播放着香港的武打片,这是水下平常最爱看的片子。水下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全不在上面。里面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打得一塌糊涂以及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何故吵架生气,水下只过了眼,而没过心。那些晃来晃去的红男绿女在水下眼里只幻作了一个形象,那就是在大雨中挣扎的他的天美姨。 
  水下终于耐不住了。他披了件雨衣,套上凉鞋,又挟了把雨伞,冲出门,朝镇政府跑去。水下的同学在镇政府当临时工,看大门,管收发。水下打电话总是上那里,不需要花钱。 
  同学在值班。很惊异水下冒这么大的雨来打电话。水下说,我姨没回来,我得问问她今天回来不。同学说,她一个老娘们儿,回来不回来,该操心的是他老公,你多个什么事?水下说,你搞不清,莫瞎说。水下说着便打电话。电话是个女人接的。水下说找三霸叔。女人追问找他干什么。水下只说我是他侄,却没有说找他何事。水下听到那女人尖声叫三霸接电话的声音。声音有些凉飕飕的,直扑水下的耳朵。 
  三霸说,水下,你姨还没回么?水下说,难道她已经走了不成?三霸说,她见我这边的老婆也在当面,没等我把话说明白,就跟她吵。她怀着我的骨肉,我哪能让她受气。我就手给了天美一个巴掌。她就没个完,跳起脚来骂了一通人,就跑掉了。这女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水下说,她有没有说送钱去婆那边?三霸说,钱?我不晓得她身上有没有钱,我反正没钱给她。水下惊道,你没给天美姨钱?那婆的病怎么办?婆是绝症哩。三霸说,我哪管得着?连她娘生病都归我出钱的话,我这日子还过不过呀?她也太不省事了。这种女人娶回家真是害人。水下说,姨是生气走的吗?三霸说,她喜欢生气,我有什么办法?水下,天美性子有些烈,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水下心里好生气。水下说,我怎么晓得?他是你的老婆哩。三霸说,水下,你替我找找看,如果她没回去,你给我一个电话。叔托你帮忙了,回头我给你涨工资。水下说,再说吧。 
  水下放下电话,呼呼呼地直喘气。在他喘气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恨意在他心里滋长。原先这恨意只是一粒种子,现在却长成了树。树被风刮着,呼啦啦地摇撼着水下的心。 
  水下的同学说,怎么了?看你样子,像是有人抢了你的女人似的。水下说,我姨不晓得到哪儿去了。水下的同学说,她老公都没操心是不是?水下想了想,低声说,是。水下的同学说,我就说了吧,你管呢?来来来,今晚也没什么事,我们再叫两人,打牌怎么样?水下抬起头,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望着他的同学。水下说,不行,我必须把我姨找回来。水下话没说完,人就在雨里了。 
  雨把地上打得啪啪地响。水下的脚底又拍打在落下的雨上,也是啪啪地响着。水下一直跑向汽车站。站牌下空无一人。水下有些茫然。水下想,姨呀,你上哪儿了? 
  站牌后面有一家小卖铺。水下跑过去问,有没有一个穿黑裙的女人在这里下车?小卖铺的老板娘说,你是说天美吧?水下激动了。水下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水下说,是是是,她是我姨,我给她送伞哩。老板娘说,伞有屁用呀?这雨,下车三步路,全身就湿透。水下说,我姨去哪儿了?我一路没碰到她呀?老板娘扬手一指,她朝那边去了。水下怔了怔。水下说,哪边?湖边?有没有弄错?那不是回家的路呀。老板娘说,怎么会错?天美穿的黑花裙嘛。刚结婚时,她常穿,说是三霸给买的,三百块钱一条。全镇最贵的裙子。水下心头紧紧的,腿也有些软。老板娘说,天美脸色不好哩。像是揣了心事,我跟她搭话,她都没回腔。 
  水下一头又扎进了雨里。一路跑,一路嘴上大叫着。姨——!天美姨——!雨声太大,水下叫出的每一个字音仿佛一出口就被水溶掉了。水下急得有些想哭。水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想哭过。就算十三岁那年跟人打架,腿上被刀拉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他也没有半点想哭的意思。可是现在他找不到天美姨,眼泪便从他的心里一直涌到了眼眶前。 
  湖的水面很阔大。雨线将湖面和天连了起来,黑雾中,什么都看不见。恍然间,水下觉得似是湖里的水在朝天上奔跑。水随天去。水下想,天美姨你不会犯傻吧?你你你不会投湖吧?呛水的滋味很难过哩。而且湖水也太凉了。再说这时节不是投湖的好时节哩。雨多水浑。要投也得哪天湖水清亮的时候再投呀。天美姨,这你没我懂哩。 
  站在湖边,水下来来回回喊叫着。水下叫得自己快要疯狂了。最后,水下决定去给三霸打电话。水下相信天美一定出了问题。水下掉头离湖而去。 
  水下在转身回跑间,脚下被绊了一下。水下一筋斗栽倒在地。他摔在一件软物上面。软物低低地哼了一声。只一声,水下就知道是什么了。水下的眼泪喷射而出。落下的泪水与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水下惊叫道:姨呀,姨——!是你吗?姨——? 
  六 
   
  水下把天美背回收购站时,雨还没有停。天美趴在水下的背上,沉沉的,一直没有醒过来。水下不能又打伞又背人,便把伞丢掉了。虽然天美全身湿得无一干处,水下还是把穿在自己身上的雨衣披在她的背上。天美软软的胸脯紧贴着水下的背,令水下心跳得厉害。路上滑得不得了,水下却没有摔跤。水下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摔跤,我不能摔跤。果然他就没有摔跤。 
  进屋里,水下看了看钟,已是半夜十二点过八分。水下本想把天美放在床上,可是一看床上太干净,而天美身上太脏,他便将天美放在沙发上。天美软软地躺倒在沙发上,软得仿佛没有筋骨。水下把她放成什么样子,她就成什么样子。背着天美,走了好长的路,水下太累,放下天美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喘粗气。 
  水下的粗气还没变细,天美那头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水下说,姨,你是不是醒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水下伸出手去摇天美。水下说,姨,你得醒过来。水下说完,发现天美的身上滚烫。水下吓得惊跳起来。水下说,姨,你病了?依然没有回声。水下伸手摸了一下天美的额头。头上也是滚烫滚烫的。水下说,姨,你不能病。姨,你赶紧醒过来吧。 
  束手无策的水下在屋里急得转了几个圈,终于他意识到,他不能就这样让天美全身湿漉漉地躺在沙发上。这样下去,天美说不定会死的。水下想出去找人来。他跑到门口,见外面漆黑一片,风声雨声一起扑面而来。远处,堤上的声音穿越重重的水线,仿佛被筛子细细地筛了一道,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吆喝传到水下的耳边。水下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水下重新关上门,进到厨房。水下用大锅放了一锅水,打着了煤气炉。又跑进屋里,从天美的衣柜里找出几件天美的干衣服。厕所的门后,有一个朱红色的大脚盆。水下把脚盆冲洗干净,端着它到屋里。水下把大脚盆放在沙发前。看着那盆子,他有些发呆。谁来脱掉天美的湿衣服呢?谁来替天美洗干净身子呢?谁来帮天美换上干净的褂子呢? 
  想着时,水下浑身有些软。水还在烧着。水下冲回自己的小杂屋,匆匆地将自己揩干净,换上干衣。小杂屋没有雨具,水下顶着一个脸盆,回到天美屋里。 
  水已经开了。水下对好满满的一盆热水。他走到天美身边,再一次猛烈地推摇着天美。天美不肯醒来。天美的脸通红通红的,嘴里说着胡话。水下不敢再拖延,他只好自己动手。他三下两下把天美的湿裙子拉下。水下的眼睛闭着。水下说,老天爷,你作证,我什么也没有看呵。 
  水下将天美的满是泥浆的湿衣服扔在了墙角,他搓了一把热乎乎的毛巾,开始替天美擦身子。毛巾经过天美的脸,又经过她的脖子。天美的身上到处都有泥。水下无法闭眼操作。水下像是小偷一样,睁开了他的眼睛。他最先看到的是天美的乳房。它们很白很饱满地贴在天美的胸前,随着天美的呼吸微微地抖动着。水下头上仿佛被人打了一大棒,“嗡”一下肿胀起来。他不禁退了一步。人没站稳,一屁股坠进了盆里。盆里发出巨大的声响。热水四溅而出。屋里的地顿时湿了一大片。水下慌张地爬起来,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什么也不看。可是他有些做不到。他好想好想顺着天美的乳房往下再看过去。那有一处对他来说是天大秘密的地方,他好想仔仔细细地看个痛快看个明白。水下心里拼命地想把自己的目光送过去,但他终于没有。水下明白,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能这样对不起天美姨。他若这样看了,老天爷会用雷轰死他,会用电劈死他,会用天火烧焦他,会找个由头把他弄到湖里,让鱼一口一口地吃掉他。 
  水下离开了沙发。他从天美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条床单。水下把床单浸湿,然后裹在天美的身上。他用湿湿的床单将天美的身子擦了一遍。有没有擦干净,水下已经顾不得了。水下把天美连湿床单一起抱到了床上。他将墙角的被子覆盖住天美的身子,然后自己伸手进去,再把湿床单抽了出来。水下最后的事是给天美穿衣服。水下克制着自己。他跪在床边,伸手到被子里。他先把天美的汗衫穿好。然后再给她套裤子。水下在为天美提裤子时,左手不小心触到了毛茸茸的地方。水下实在是无法自控了。他用手轻轻地在那里抚了个来回,然后慌乱地替天美扯上裤衩。 
  水下的全身上下都流着汗。两腿软得快撑不起他的身体。他跑到了屋外。雨小了一些,但仍然下着。风有一点点凉。水下跑进了雨里,让凉风吹着自己,心里一遍遍地回味适才左手的感觉。水下隐忍不住,抬起右手来来回回地抚摸着自己的左手。 
  水下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一直站到自己觉出了冷意。水下再次回到天美的屋里。被子还盖在天美身上。天美满头大汗。头上依然烫着。水下忙掀下被子。将盆里的水倒净。然后他把冰箱的冰水淋在毛巾上。把毛巾叠成长条,放在了天美的额上。当年他妹水红发烧时,他妈就是这样做的。 
  整个夜晚,水下都忙碌着。他把冷水冻在冰箱里,再把冰冻过的水淋湿毛巾,把冰凉的毛巾敷在天美的额上。水下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件事。倘有片刻的空闲,他就去到厨房,站在水管边,把天美湿脏的衣服和他揩过泥水的床单一点点地搓洗。水下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一停下来,他的眼里就会出现两块白而饱满的圆物。他的心里就会去回味他的左手抚摸的感觉。水下想,天美姨要知道这些,会恨死他。 
  天开始亮了。水下一夜未眠,却觉得这个夜晚太短。他还想独自守在天美床边。他还想天美不醒来。他还想为她敷额时好好地看她的脸。他还想在静夜里听她的呼吸,闻她的鼻息。但是,老天爷不帮他。它偏要亮起来。水下想,老天爷从来也没有帮过他。 
  雨也随着夜色一起退去。天美的身子也不似半夜里那么烫。脸上的赤红也在消褪。然后她还发出哼哼的声音。水下知道,天美要醒过来了。水下不想看到醒来的天美。因为醒来的天美比睡着的天美距他遥远千百倍。醒来的天美是他的姨。醒来的天美高高在上,处处要教导和关照水下。醒来的天美说话就跟他妈的口气一样。水下想到这些,心里有些烦烦的。他不喜欢这样。说不出理由,莫名地就不喜欢。所以水下在听到天美第一声哼时,便逃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小杂屋。 
  湿闷气在小杂屋里一直没有散开过。回到那里,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换过的干衣服,早已再湿,而这湿衣因了他的忽略未换,竟又被自己的体温烘得干干。 
  水下坐在自己的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又长叹了一口气。 
   
  七 
   
  天晴了。二舅妈天香来了。她是水下找来的。水下不想找三霸。水下觉得三霸不配照顾天美。二舅妈天香没有问天美是怎么从湖边躺到床上的过程。水下也没有说。因为这个过程是独属水下一个人的。水下须得把它好好地珍藏在心。 
  天美在屋里足足休息了三天才出门。三霸在这三天中来过,只坐了坐,便走了。天富也来过。天富没拿着钱,叫嚷着骂了三霸一顿,也捎带着骂了天美几句,也走了。水下在院里干活,在他们来时,水下总想听天美说些什么,但是他一直没有听到天美的声音。 
  水下心里乱乱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水下只知道一件事,他身心里的一切都跟天美粘到一起了。水下只想知道天美的事。只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美。只想听到天美的声音。只想跟天美说笑。只想做饭做菜给天美吃。只想一个人跟天美在一起,其他人都死绝掉。 
  天美出门的那天,二舅妈天香走了。走前,二舅妈天香说,水下,好好照顾你姨。水下正闷着头干活,他抬头应了一声,然后便盯着二舅妈天香不离眼,仿佛生怕她一个闪念又不走了。二舅妈天香拉着天美的手说话。二舅妈天香又抹眼泪又擤鼻涕。二舅妈天香跟来送货的人打着招呼。然后二舅妈天香才款款地出门。二舅妈的人影彻底消失在院外,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一下就涌满水下全身。水下情不自禁收回几乎快要伸到院外的目光。转过来,他要看天美。 
  天美站在她屋门口的台阶上。她倚着门框,目光散漫着。当水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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