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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九卷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作者:赵遐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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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在曲笔之下把马克思主义压抑到面目含混了。 
  于是,我们不难看出,对于小说中的耶稣形象,陈映真通过犹大的观察和判断表明了自己的价值评判:(1)耶稣的爱是有阶级性的。对“罪人”、贫贱者、受侮辱者以及为上层犹太人所唾弃的以色列人,充满着亲切、仁爱和温慈。对法利赛人、文士的指责,却严厉而震怒。(2)耶稣没有私欲,对世上的权柄和荣耀,没有任何野心。(3)穷国中长大的耶稣,是十分经济实在的人,朴实、素行是他办事作风。这种内在的美,流露出来,乃是一种高贵仁慈的风韵。于是,陈映真笔下的耶稣,其长相、体态、气质,无一不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有着葡萄酒颜色一般的头发。虽然并不光润,但都优美而柔软地微蜷着,自头顶整齐地下垂,而在耳际动人地翻成均匀的波浪。他的胡须浓密,和头发有同样的颜色,自下额的正中分向左右向内蜷曲着。他的额宽而平滑,发散着一种辛苦和忧愁的情感。他的眼睛像加利利的海水一般的蓝。这一对因消瘦而张大的眼睛,在他的谈论中随着他的情感时而忧悒,时而温慈,时而凶张,时而充满着爱的光彩。他的鼻和嘴都甚优美,无疵可寻。但是,日晒、贫困和竟日的旅行,使他显得消瘦。脸色在旷黑之中泛着一种虚弱的苍白,但是在他这一切的风霜和憔悴之中,流露着一股高贵的仁慈的风采。陈映真:《加略人犹大的故事》。《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92页。 
   
  很明显,陈映真深深地爱着这样一位带有马克思主义思想色彩的耶稣,而这个耶稣,就已经不是一般宗教意义上的耶稣的形象了。 
  (三) 
  《加略人犹大的故事》这篇小说,带有浓郁的抒情韵味。陈映真笔下的直逼心灵的心境描绘,增添了作品不小的艺术冲击力,作品里的细节的描写,也别具一种迷人的风采。 
  比如,犹大那条红色腰带,在小说里反复出现了四次,个个出于不同人的视点,喻义也就各不同。 
  我们看第一次出现: 
   
  犹大正系着一条红颜色的腰带,动作有些粗鲁而且草率。陈映真:《加略人犹大的故事》。《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82页。 
   
  这是作家自己的视点。那是陈映真客观叙述犹大将要告别妻子,再度踏上革命征途前准备行装的时候,小说实实在在地写了“犹大正系着一条红颜色的腰带”。陈映真着笔于红色,其喻义是在于:犹大“抬起头来,照样是那么冷漠的表情。但他的热情却不可掩饰地从他的眼和密闭的嘴唇中流泻出来”同①。。喻义热情,是说他要抱着满腔的革命热情追随耶稣去革命了。 
  再看第二次出现: 
   
  他的一身白净的衣服,使得那艳红的腰带显得分外的明亮了。同①。 
   
  这是希罗底的视点。“红颜色的腰带”变为“那艳红的腰带”。艳,就更为鲜丽。鲜丽,就更有生气。这里引申为“飘动着”的意思。当希罗底送犹大走进仍旧沉睡着的狭长的街道时,希罗底看见她深爱的人,一身白净的衣服,“那艳红的腰带显得分外的明亮了”。这样,喻义就很明白了:那飘动的美丽的红旗,不正体现了犹大和希罗底的革命理想吗?于是,犹大怀抱着革命的热情,为实现革命的理想,踏上征途了。 
  第三次出现是: 
   
  他是个高而瘦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也因此使他那红艳的腰带显得极不相称了。陈映真:《加略人犹大的故事》。《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84页。 
   
  这是以祭司亚居拉为首的奋锐党人的“众人”的视点。和第二次出现不同,这次是“那红艳的腰带”。“红”与“艳”,词序一变化,蕴含的意义也就不同了。如果说第二次出现以“红”为主,“艳”是形容“红”的,这一次就相反了。以“艳”为主,用“红”来形容“艳”,就意味着,在奋锐党人看来,犹大的主张是异端邪说,妖言而已,让它代表他们所认为的革命红色,当然“显得极不相称”,甚至有一种“肮脏的感觉”。在他们的眼里,“红艳”犹如“妖艳”一般。 
  最后,第四次出现: 
   
  当黎明降临的时候,我们才在曙光中看到那绳索正是他那不称的红艳的腰带,只是显得十分肮脏了。同①,第102页。 
   
  这确确实实是一种遮掩的曲笔了。陈映真沿用奋锐党人的眼光——“他那不称的红艳的腰带”,甚至“肮脏”不再是一种感觉,而是“十分肮脏”了。 
  一个细节的描述也如此用心良苦,可见陈映真对于小说艺术有他多么认真的追求。 
《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四、心境的印记——从《笔汇》时期的孤独说起  
  在这个时期里头,他显得忧悒、感伤、苍白而且苦闷。这种惨绿的色调,在他投稿于《笔汇》月刊的1959年到1961年间最为浓重。——许南村(许南村:《试论陈映真》。《陈映真作品集》第9卷,第3页。) 
   
  从1959年到1961年,陈映真在《笔汇》发表了十一篇小说,即:《面摊》、《我的弟弟康雄》、《家》、《乡村的教师》、《故乡》、《死者》、《祖父和伞》、《猫它们的祖母》、《那么衰老的眼泪》、《加略人犹大的故事》和《苹果树》,从作品的内容看,这大致上是一个艺术地抒写他自己早年人生经历和感受的时期,也可以说是一个给自己写文学性“自传”的时期。 
  最早,陈映真投稿于《笔汇》,是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之间。正值这样的青春年华,又是刚刚开始提笔写小说,陈映真在作品里涂抹上了浓厚的自传性色彩,人们不难理解。当然,我们说他写“自传”,倒不一定是说他相当真实地描绘了自我的人生经历,并不是真实描绘了他本人的长相、形体、喜好、生活习惯、风貌,而是指他驰骋艺术创造的想象力,曲折地反映了他在那样一个时期里的经历、见闻和感受。 
  纵观这十一篇作品,这种“自传”色彩,特别记录下来的是属于他的那份孤独的心境,还有表现这份孤独心境的种种心绪,比如寂寞、哀愁、伤感、苦闷、无奈、绝望,等等。同时,这十一篇作品,也还表现了当时的陈映真青春性意识的觉醒和对爱欲的渴求。 
  我以为,恰恰是这两个方面,或者这两方面某些地方的交汇,构成了陈映真早期小说人物心理层面的特点。 
  (一) 
  人要生存,必须有食物,有一定的物质条件,保障其能够活下去。这是人性中的自然属性所决定的。这就是人权的基本要素——生存权。当这种生存权遭到扼杀的时候,也就是活不下去、偌大的世界绝无立足之地的时候。这时,一种哀愁、忧伤、无奈的情绪就会油然而生,孤独感就会立即占据了人的心灵。《我的弟弟康雄》里,职业无着、赁居又无钱的康雄;《家》里,父亲死后生活陷于困顿、前途又无望的“我”;以及《苹果树》里,在屋檐底下暴晒的嶙峋大老头,让婴儿吮着干枯的奶的病黄黄的小母亲,等等,都处于这种情态。 
  人又是社会的人。人性,除了自然属性以外,还有与它并存的社会属性,其基本点就是包括亲情、爱情、友情、师生之情的人情。没有这人情的支撑,人就会觉得孤立、无着、无望,人生存的意念也会渐渐地消失。伴着人的这种生的欲望,而强而弱而消失的过程,人的内心也必然弥漫着寂寞,孤独感也会随着膨胀起来。比如,《死者》中的生发伯,劳苦终生,最终落得赤贫如洗,想建立一个结实的家庭,却是爱妻早亡,二男一女先后病故,如今落得家破人亡,生发伯心里不能不苦苦地发出感叹:老来孤独啊!《祖父和伞》中的“我”,和祖父相依为命,发觉祖父断气的那个时刻起,满怀着寂寞,悲楚不已。《猫它们的祖母》中的祖母,丈夫瘐死在一个荒远岛上的狱中,族亲抢夺家产,逼疯了儿子,女儿留下了私生女娟子,一走二十多年没有音讯,如今,孙女娟子结婚,移爱于其丈夫,伊感到大的寂寞了。所有的这一切,哪一点又不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在《家》里,陈映真分明就写了,这是“一个绝望的战争年代的阴影哟!”陈映真:《家》。《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21页。 
  现在看来,很明显,这些小说里的人物的心理层面的特点,无一不是作家当时心境在小说中的曲折反映。那时,陈映真的养父去世,全家生活陷入困顿后,极度悲凉;失去了亲人养父和孪生兄弟,留下的又是刻骨铭心的悲痛;还有,小学吴老师的失踪,陆家姐姐被捕,都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于是,这样的人生伤痛和心境悲凉,都在陈映真的小说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作家和作家笔下某些人物的心境,就这样相通,往往还在本质上相同了。 
  对此,1975年10月,陈映真写《试论陈映真》一文时,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对自己作了深刻的剖析。他说: 
   
  基本上,陈映真是市镇小知识分子作家。 
  在现代社会的层级结构中,一个市镇小知识分子是处于一种中间的地位。当景气良好,出路很多的时候,这些小知识分子很容易向上爬升,从社会的上层得到不薄的利益。但是当社会的景气阻滞,出路很少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向着社会的下层沦落。于是当其升进之路顺畅,则意气昂扬,神采飞舞;而当其向下沦落,则又往往显得沮丧、悲愤和徬徨。陈映真的早期作品,便表现出这种闷局中市镇小知识分子的浓重的感伤的情绪。许南村:《试论陈映真》。《陈映真作品集》第9卷,第3页。 
   
  接着,他又从家庭的影响,具体地评说了自己早期的作品: 
   
  他的父亲一代出身于农村的败落的家庭,因着刻苦的自修,成为知识分子而向市镇游移。一九五八年,他的养父去世,家道遽尔中落。这个中落的悲哀,在他易感的青少年时代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这种由沦落而来的灰暗的记忆,以及因之而来的挫折,败北和困辱的情绪,是他早期作品中那种苍白惨绿的色调的一个主要根源。当我们读《我的弟弟康雄》、《故乡》、《死者》和《祖父和伞》便感到这种贫困的哀愁,困辱和苦闷的情绪,弥漫在故事的背景。同①,第3—4页。 
   
  在这里,陈映真深刻反省自己的是:当时的他,没有理解到市镇小市民的社会的沉落,在工商社会资金积累之吞吐运动的过程中,尤其在发展中国家,几乎是一种宿命的规律。当时的他,不懂得从社会的全局去看家庭的、个人的沉落,不曾懂得把家庭的、个人的沉落,同自己的国家的、民族的沉落联系起来看,而只是一味凝视着孤立的个人的、滴着惨绿色之血的、脆弱而又小小的心,自伤自怜。于是,当时的他就成了退缩的逃避的人。他逃避一切可能刺痛他那敏感的心灵的一切事物,包括生了他、养了他的故乡。陈映真“把自己放逐了,放逐出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同①,第4页。。这一切,在作品中就表现为一种伤感的放弃故乡的哀愁。你看,《故乡》里,“我”就反复地说: 
   
  故乡便时常成了我的梦魇了。陈映真:《故乡》。《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37页。 
   
  ——我不回家。我没有家呀。同①,第43页。 
   
  我不要回家,我没有家呀!同①,第44页。 
   
  陈映真坦诚地反省说,这是一种市镇小知识分子脆弱心理的反映。所以,2004年1月22日,在接受大陆学者赵稀方访问时,对于赵稀方提问的“您的作品看起来是一种反抗,其实骨子里有一种脆弱和颓废”时,陈映真回答说:“这个其实有很多人讲,李欧梵也这么说过。”陈映真在讲述了自己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如何颓废以后,又说:自己劝他不是道德上的规劝。他就告诉那位好朋友说,国民党巴不得你这样呢,关了那么多年你都没有被关垮,怎么出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然而,陈映真又是很欣赏他的那种颓废的。陈映真的内心与他有一种共鸣。陈映真就说:“是我的后天的社会主义等等东西把我管住了。”赵稀方:《陈映真新年访谈录》。《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4年6月25日,第2期。可见,从本质上看,这是一个人生观、世界观的问题,有了革命的人生观、世界观,就可以“管住”那绝望中的颓废,那人性中的软弱一面。 
  在赵稀方问及陈映真的“颓废”主要来自何处时,陈映真毫不隐讳地回答说:“第一个方面是文学。我觉得文学最大特色就是不审判人,它承认人有很软弱的地方。我们不会说这个人该死,应该把他钉在十字架上,而是说一个人有两面,有善良的一面,神圣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人是动物变来的所以也有动物的一面。这个颓废就来自于这另外一面。想要放纵自己。这一面我是有的,虽然实际上没有这样的事情。”“第二方面是宗教。宗教特别是基督教最大特点就是基本上,承认人是软弱的,人是有罪的。我年轻的时候与我的所谓的原罪奋斗了半生。”赵稀方:《陈映真新年访谈录》。《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4年6月25日,第2期。 
  (二) 
  陈映真早期的某些作品,还表现出另一种内涵的孤独,那就是,从孤立的个人角度升华为群体的他人方位,从小我的个人温饱扩展到大我的改革或革命事业的成败。由此而产生的孤独,正是一种社会先行者的孤独,一种革命者的孤独。 
  通常,在改革或者革命事业遭遇挫折的时候,这种孤独感总是会时时出现的。 
  陈映真写在《乡村的教师》中的吴锦翔就是这样。当着吴锦翔满怀希望在山村小学进行教育改革的时候,第二年初春时节,全国形势急剧地变化,省内发生了“骚动”即二二八事件,全国发生了“动乱”即国共内战。这样事实上的时局,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吴锦翔的思想也发生了“混乱”。一方面,他深深地爱着自己的祖国——中国。他努力地读过国内的文学,“第一次他开始不用现存的弊端和问题看他的祖国。过去,他曾用心地思索着中国的愚而不安的本质,如今,这愚和不安在他竟成了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理由,而且由于这个理由,他对于自己之为一个中国人感到不可说明的亲切了。他整日阅读着‘像一叶秋海棠’的中国地图;读着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岳,每一个都市的名字。他仿佛看见在浑浊而浩荡的江河上舢舨,宿着龙和留着白胡子神仙的神秘山峦;石板路的都市,挂满了优秀的正楷写成的招牌的都市;病穷而肮脏的、安命而且愚的、倨傲而和善的、容忍但又执著的中国人”陈映真:《乡村的教师》。《陈映真作品集》第1卷,第29—30页。。小说写道: 
   
  在这样的感情中,他固然是没有像村人一般有着省籍的芥蒂,但在这样的感情中,除了血缘的亲切感之外,他感到一股大的而暧昧的悲哀了。这样的中国人!同①,第30页。 
   
  另一方面,面对现实,他又不能不为着国内的“动乱”而困惑。“他想象着过去和现在国内的动乱,又仿佛看见了民国初年那些穿着俄国军服的革命军官;那些穿戴着像是纸糊的军衣军帽的士兵们;那些烽火;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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