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复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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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唯一的同古埃及语关系较近的语言,直到17世纪埃及北部还流行科普特语。
教育当局得知商博良希望到巴黎进行研究工作,就请他自己命题写一篇论文。他们
以为他只会写出一篇普通的学生作文而已,哪里想到他竟写出整整一本书的构思,书名
叫做《法老统治下的埃及》。
1798年8月,一名驻埃及的法国军官在朱利安要塞的罗塞塔地区,发现了一块黑色
石碑,碑上分别用象形文字、阿拉伯草书、希腊文刻有三段铭文,学者们大胆假设:这
是同一篇文献的三种文字版本。由此,解开古埃及象形文字之谜似乎有了一线曙先。现
今,这块石碑就竖立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埃及厅的入口处。
罗赛塔碑约有桌面大小,长3英尺9英寸,宽2英尺4英寸半,厚11英寸。碑体为磨光
玄武岩,“硬得像鎯头。”一面镌刻着三段文字,经2000年的风沙侵蚀,已经变得有些
模糊了。第一段是象形文字,共11行;第二段是通俗体文字,共32行;第三段是希腊文,
共54行。
希腊文!这是可以看得懂的!
拿破仑手下一位懂希腊文的将军立刻着手翻译这段希腊文字。这是公元前196年埃
及教士写的一道教令,内容是赞颂托勒密·埃庇范努斯(古希腊天文学家)的功绩的。
亚历山大港法军投降后,这块碑和法军从埃及弄走的许多文物一起运到大英博物馆
去了。幸亏“委员会”早已命人把这块碑和其它文物做了石膏复制品。这些复制品运到
巴黎之后,学者们就聚集在周围进行对比研究了。
之所以是对比研究,是因为三段文字的安排本身就说明它们的内容是相同的。《埃
及信使报》已经说过,罗赛塔碑上可以找到通往这个过去的王国的钥匙,通过它有可能
“用埃及人之口来说明埃及。”在正确地译出那段希腊文以后,再设法找到希腊文字和
那些象形文字之间的关系,这应该是并不十分困难的。
参加这项工作的都是当时最有名的学者,翻译工作在英国(使用罗赛塔碑原物)、
德国、意大利和法国同时进行,结果却毫无成绩。这些学者无一例外地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们错就错在想从这些象形文字里找到希罗多德的框框里的东西。这是人类头脑里一直
存在的一种典型的错误观念。想要揭开埃及文字的奥秘须得象哥白尼那样彻底改变观点,
要有打破传统束缚的气魄。
商博良投身于研究工作中去。巴黎的花花世界与他无缘,他埋头在图书馆里,奔走
于科研机构之间,学习了梵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德·萨西曾把波斯语称为“东方
的意大利语”。总之商博良浸沉在各种东方语言的学习中,他打下了基础知识,就可以
了解这些语言在使用中的发展。这时他还写信给哥哥,请他给他弄一本中文语法,说是
“为了消遣”。
他学阿拉伯语达到精通的程度,甚至连声音都变了样子。在一次社交场合,有一位
阿拉伯人竟把他当作同乡,因而向他行了加额礼。他从书本上取得关于埃及的丰富的知
识。著名的非洲旅行家索米尼·德·马涅古尔同这位青年谈话之后赞叹说:“我们谈的
一些国家,他了解它们简直像我了解我自己一样清楚!”
法国埃及学学者商博良根据碑铭的希腊译文,辨认出相应的象形文字。如下这段象
形文字,可以读成:“他说,安宁地来到这里并穿越天空的人,就是太阳神。”
但在这时他看到了伦敦新做成的罗赛塔碑的复制品以后,再也控制不住,有些跃跃
欲试了。然而他还没有径自着手破译碑文,只是把它和一篇纸草写的古文对比了一下。
初步探讨这块黑色石碑以后,他已经能够“自己弄清楚整整一行字母的正确的价值。”
他在1808年8月30日给哥哥的信中写道:“我把初步收获交你审查。”他非常谦逊地说
明了自己使用的方法,但在语气之间可以看出这位年青的探索者的含蓄与自豪。
○传统的误导
古代作家有几个人提到过象形文字。到了中世纪,就出现了关于象形文字的各种解
释。希罗多德、斯特拉波和狄奥多鲁斯都到过埃及,他们认为象形文字是一种无法理解
的以图示意的文字。公元前4世纪时,荷拉波隆对埃及文字作了详细的说明(亚历山大
港的克雷芒以及波菲利关于埃及文字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荷拉波隆的意见往往被后
人奉为圭臬,因为舍此尚无足以作为根据的材料,而荷拉波隆认为象形文字是以图示意
的。因此在多少世纪以来,人们主要着力于探索这些图形的象征性的含义。在这样的传
统影响之下,许多人就不顾科学地任意乱猜,而立意治学的人则束手无策。
直到商博良把象形文字译出以后,人们才知道荷拉波隆是大错特错了。埃及文字的
发展,实际上早已超过原来的象征符号,例如用三条曲线代表水,用房屋的平面轮廓代
表房子,用旗子代表神等等。把这种以形示意的解释方法用来解释以后发展起来的文字,
结果造成严重的甚至荒谬的错误。
尽管周围一片“学术”嘈杂,商博良却毫不理会,只是耐心地在那里把材料进行排
列、比较和试验,慢慢地前进着。这时他读到唐多·德·圣尼古拉神父的一本学究派的
小册子,里面说象形文字根本不是文字,而只是一种装饰花纹。商博良不为所动。早在
1815年,他在一封议论荷拉波隆的信中写道:“这本书名叫《象形文字》,但它解释的
不是我们称为象形文字的东西,而是和象形文字截然不同的雕刻的宗教符号,即埃及人
用的各种象征图案。我的意见和一般人相反,但我的根据来自埃及文物。埃及的宗教雕
刻清楚地表明荷拉波隆所说的象征符号,如蛇咬天鹅、特定姿态的鹰、天雨、无头人、
鸽子和桂树叶等,但真正的象形文字是没有象征内容的。”
于是在这些年代里,象形文字就成为形形色色的神秘的伊壁鸠鲁主义的集中目标。
人们认为希伯来神秘主义、星占学和灵知学的种种理论统统来自象形文字,如同农业、
贸易和行政管理的各种理论来自实际生活一样。象形文字中出现了圣经里的话,还找到
了洪水文学,甚至于迦勒底语、希伯来语和汉语的段落也不在话下。商博良讥讽写道:
“看来好像埃及人完全没有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的东西。”
所有这些解释象形文字的做法,无不或多或少来自荷拉波隆。真正破译的方法只有
一种,它是同荷拉波隆背道而驰的,商博良走的就是这条道路。
有些伟大的发现,假如从它们的历史背景加以剖析,就会显得黯然失色。在懂得与
它们有关的原理以后再来回顾,许多失误就会显得荒谬,许多错误观念就看得出完全是
盲目的结果,而许多问题就显得很简单。
今天很难想象,商博良要具备多大的勇气才敢离开荷拉波隆的传统而另起炉灶。必
须记得,无论专业研究工作者还是当时的知识界之所以泥守荷拉波隆的规范,有两条重
要原因:首先,他已被人奉为古代权威,这和中世纪的思想家们尊崇亚里斯多德、后世
的神学家们尊崇古代教会的神父的性质很相似。其次,虽然有人私下也许对荷拉波隆有
所怀疑,但对于象形文字除非看做是一堆象征符号或简化的图形以外,他们实在找不出
别的对待方法。不幸的是从表面看来,象形文字的样子很令人相信这种说法。另外,荷
拉波隆生活在1500年前,比现在的人更为接近晚期的象形文字。假如这可以算做他的有
利条件,那就使他的想法更加容易被人接受。在普通人的眼里,象形文字不过是无数的
图形,而荷拉波隆正是这样说的。
○法老的信使
学术上的伟大发现很少是按照准确预定的时间做出来的。它是研究者在某一特定问
题上长期锻练自己的头脑过程中得出的无数成果的总和,是自觉的东西和不自觉的东西、
有意的观察和无意的冥想的交叉点。灵机一动、一蹴而就的现象是非常罕见的。
然而商博良却发现象形文字是“字母”,或者更准确一些,照他自己一开始的说法:
“不是完整的一套按顺序排列的字母,然而是注音字母。”
商博良发现这一事实的确切日期已不可考,但应该说,从发现这一点后,他就明确
地舍弃荷拉波隆的学说,并且找到了破译象形文字的正确途径。但这种经过多年辛勤劳
动的收获能说是灵感的启发吗?能说这是瞬间的偶然现象带来的幸运吗?实际上,商博
良一开始想到把象形文字当成拼音字母的时候,他自己都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当时他
还把带角毒蛇的图形当成f;并且错误地认为象形文字中不可能存在一整套拼音结构。
一段埃及象形文字的译文
人的儿子,我的复仇者,门赫普莱尔,愿他永生,我焕发着对你的爱,保护着:我
的手,你的肢体,用生命的保障。多么甜美啊,你的友情在我胸怀。我把你放在我的心
坎,我赞赏你,我把你的力量和威严洒遍各地;向你表达我的焦虑,因为上天的靠山是
有限的。
其它研究象形文字的人还有斯堪的纳维亚人佐伊加和阿克布拉德、法国人德萨西以
及著名的英国学者托马斯·扬。他们都看出罗赛塔碑上的这些古埃及世俗体的铭文是一
种“字母拼成的文字”,这样就解决了问题的一部份;然而至此他们就一步也不能向前
迈进了,有的就此罢休,有的向后倒退了。德萨西公开承认自己已经完全失败,他说这
些象形文字“象诺亚的方舟一样,仍然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托马斯·扬由于采用了拼音的方法,因而在破译罗赛塔碑上的古埃及及世俗文体的
铭文方面作出了突出的成绩,但他也在1818年更改了自己的主张;他译“托勒密”这个
词的象形文字时,竟把这些字随意地分为字母、单音节词和双音节词三类。
至此就看得很清楚:两种不同的方法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一种方法以自然主义者
托马斯·扬为代表。他有才华,这是不容置疑的,但对于语言学却不甚了了。他采用了
按图求解的方法,把文字进行比较研究;并且巧妙地增加一些东西。尽管他具体译出的
象形文字寥寥无几;而且完全不懂它们在拼音方面的意义,但是商博良后来证实,在扬
译出的221组文字中,有76个是正确的,这就表明扬具有非凡的直觉的理解力。商博良
精通十几种古语,由于他懂得科普特语,所以在探索古埃及语的实质方面远较托马斯·
扬高出一筹。扬不过猜中了少数单字或字母的含义,而商博良看出了语言本身的内在体
系。他不是零碎地译出几个字,而是把古埃及的语言变得读得出。学得会了。在找到基
本原则以后,他立刻看出,破译工作一定要从若干国王的名字入手;但这已经是他酝酿
已久的想法。
1820年,经由旅行家的记述、画家的描绘,又拿破仑远征军中学者的研究,列入的
埃及文物大量增加。许多建筑物的残片、雕像、器物,甚至文献、纸莎草纸手稿和浅浮
雕的压模,被带到欧洲。这些文物开始吐露自己的故事,把古埃及的点点滴滴呈现在世
人眼前。
何以必须从国王的名字人手呢?上面讲过,罗赛塔碑上的铭文是三种文字表达的一
篇通告,内容讲的是教会授给托勒密·埃群法尼斯王以神圣的荣誉。其中的希腊文是可
以直接阅读的,它把这个意思讲的很清楚;部分象形文字当中有一个椭圆圈,里面刻着
几个符号,后来人们认为这是一种装饰。
可以看出,在通篇铭文里只有这种装饰是用来表示加重语气的。可以有理由认为里
面的符号是用埃及文写出的国王的名字,因为只有国王的名字应该是大书特书的。也可
以设想,任何具有一般学识的人都可以从中找到几个组成“托勒密”这个字的字母(古
体字母),从而辨认哪些是代表这八个字母的象形符号。
任何伟大的发现事后看来都似乎是简单的。1400年来,埃及文字的研究工作被荷拉
波隆的传统观念搞得烟雾弥漫;因之商博良的另辟蹊径就是一件非凡的成就。事有凑巧:
商博良的这个理论在腓力方尖碑上的铭文中得到了证实。这块碑由考古学家班克斯于
1821年运到英国,碑上同样刻有象形文字和希腊文,等于第二块罗赛塔碑。同样地,文
中也有刻着托勒密这个名字的装饰纹样;另外还有一组象形符号,经过同希腊铭文对照,
确定为埃及文的“克娄巴特拉”。商博良把这几组符号上下排列写下来。
1828年,埃及学学者商博良考察了卡纳克。他抄写阿蒙神庙墙壁和廊柱上的文献又
浮雕,终于揭开了废墟的秘密。在被人遗忘了20个世纪之后,卡纳克遗址终于掀开了她的
面纱,恢复其本来的面目。
腓力方法碑上的两块“装饰纹样”,它们帮助商博良找到了破译象形文字的途径。
可以明显看出,代表“克娄巴特拉”一词的第二、第四和第五个符号,各同“托勒
密”的象形文字的第四、第三和第一个符号相符。这样就找到了破译象形文字的钥匙,
而这也就是打开埃及古文化的一切门锁的钥匙。
现代的人们懂得,象形文字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变化无穷的文字体系。现代的学生
学习象形文字,感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这却是当年商博良在独具创见的基础上付
出巨大努力的研究成果。尽管商博良在理解象形文字方面成绩卓著,但在当时,这方面
的研究工作是困难重重的,这是因为3000年来象形文字出现了许多变体,现代的人们已
经十分了解这些变体,懂得“古体”埃及文有别于“新体”,而“新体”又不同于“现
代体”;但在商博良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些变化;即便有的学者有所发现,从而译出了一
个字,下一个字却又束手无策了。
○埃及学之父
商博良在埃及学上虽然理论非凡,但在他破译象形文字之前,从未亲临埃及进行过
考古发掘。可以想象当他1828年率考古队踏上埃及时,就如同一位动物学家用骨骼和化
石复原了恐龙的身躯,突然回到白垩纪站在活恐龙面前一样的惊讶。
商博良从亚历山大城到阿斯旺,跑遍了整个埃及。陪同的人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画家,
包括内斯托·洛特,还有一个由罗塞里尼率领的意大利小组。他在阿布辛博待了15天,
到处阅读、翻译和抄写文献。翌年1月,他从乌阿迪·哈尔法发贺年卡给达西埃:“顺
着尼罗河从河口走到第二瀑布之后,我可以说,我那封关于象形文字字母的信不必作任
何修改。我们的字母是正确的;这字母表可用来释读罗马人时代和托勒密时代的埃及文
物,更可用在法老时代的神庙、宫殿和陵墓里的碑文上。这可真令人兴奋!”
从埃及回到法国,3年后商博良逝世,这是新兴埃及学的巨大损失。之后他的《埃
及语法》及《埃及和努比亚古文物》在巴黎出版,接着先后出版了后人编纂的第一部埃
文词典和《注释》、《碑文》等书。这些加上继续研究的成果,使得后来的埃及学家们
不仅能读,而且能写埃及古文了。
商博良的精神和成就,成为第一批埃及学者的典范。日后的埃及学学者,借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