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长沙幕府与西南战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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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祚、后营卜世龙、中营刘应志,而其中右标提督总兵张勇“尚未抵汛”'190'。本来,洪承畴从京城带出一千多官兵,加之抽调各地陆续到达的官兵,新编经略左标、前标、后标提督总兵'191',这才形成经略营制的目前规模。这些调集到湖广军前的官兵都是经过甄别的精兵良将,如“北直、山东、江、浙腹里弱兵不得混入”,即使到达湖南的官兵凡装备、素质不良者均“酌给路费,归还本营”,一律退回。'192'
二、建设“五千里长边”
除了调集精兵强将外,“以战为守”的另一个内涵是“树我之藩篱”。具体地说,就是建立一条从湖北到广西,穿过湖南常德、宝庆的千里防御线,一个被称为“五千里长边”的军事防御体系,这是洪氏运筹帷幄、变被动为主动的另一重要步骤。可惜的是许多先生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本来,这倒是一个极好的赞美洪氏杰出军事才能的机会'193'。
洪承畴的具体部署是:“调拨经略官兵,举郧抚、设郧镇以堵刘、郝诸逆;立武昌城守,设洞庭水师,以壮全楚腹心。分一提、三镇驻武,以固辰、沅门户;立一抚、两镇驻宝庆,竭遏武、靖狡窥;永州、祁阳等处节节设镇,以控五千里长边。又以朝廷发大兵取滇黔,必先复广西,开入滇之路,乃设抚、提两大镇,驻桂林,又全帅一大镇驻苍梧,此其大较也。”'194'此外,长沙幕府成员彭尔述证实了这个计划:“经略五省太傅洪统兵长沙,得以便宜承制,置将吏,于是以四镇驻常,两镇驻宝,一镇驻永,一镇驻祁,线伯驻粤西,数千里内四年之间棋置星布皆重镇……贼画地相戒勿深入。”'195'这就是所谓的“五千里长边”——“永州、祁阳、衡州、湘潭、益阳、常德、彝陵、荆州以迨郧、襄,节节设镇,五千里之长边,首动尾顾,此呼彼应,而楚中之气脉贯若连星矣。”'196'以上战略要地的设置与档案材料完全符合。洪氏这个以“五千里长边”为特征的军事防御体系,主要是通过三大步骤建立起来。
第一步:确保常德。在常德驻扎重兵的基础上,又添设了水师营,并在湖北与湖南交界的彝陵增设水师营,在荆彝以北设立郧襄水师营,水陆并防,重兵压境,从北到南拱卫常德。
顺治十一年,先期到达湖南的镇将李本深、胡茂祯等人进入常德驻守,又以江南上江调来、新升湖南右路副将孙喜策任“本地主兵”常德副将之职,与辰常、沅州等“协防客兵”共同驻守。'197'
顺治十二年五月,刘文秀等进攻常德失败后,“逆贼两出辰河,今复造船窥犯”'198',洪承畴意识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常德仍然防护不严,关键就在于缺乏水师。“常德逼近辰沅,当下流要冲,中有河路达洞庭、以至岳州,片帆可到,乃武昌之藩篱,荆州之门户。”'199'为了使清军官兵不致无船截剿、立岸拍手,洪氏认为“今日第一急著必添设战船水师,为目前剿御及将来进取根基。”九月,增设常德水师提上议事日程'200'。
十月,洪承畴考虑到北线防御的漏洞,请求增设彝陵水师营。“荆州丛山复莽,素称贼薮。其遗逆李来亨、马腾云、王二、王三及姚黄等为害固已多年,然平日不过出谋窃犯,今则联络孙逆,受伪职、资伪饷,串为一气,分犯肆逞矣。武冈则有贺九仪等掣我兵之肘,常德则有伪南安王刘文秀等乘水直犯,彝陵则有张、崔二逆突如其来,诸逆计定谋成,一时俱出……而彝陵孤悬边末,众寡不敌,辄有五月五日之变,此足见兵力有单厚而利害之不同也。”'201'顺治十二年五月刘文秀、卢明臣等以水陆大军六万进攻常德,虽以水陆配合不当失利,但对洪承畴来说不啻为一记警钟,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薄弱环节,雷厉风行地设置了常德水师营、彝陵水陆官兵三千名。
顺治十三六月,在原郧襄总兵左右两营的基础上,又添设一个水师营,一共三千官兵,以防守长江上游滩浅易涸最容易被突破的十余处地方'202'。水师营设立后,由顺治八年投诚“熟知贼情地理”、在郧阳巡抚胡全才手下效命的于大海'203'任副将。
这一举措,针对中原抗清势力的活动,旨在防止其与西南抗清武装联合的可能。
顺治十三年二月,南明桂藩总督李启晟潜入郧阳,与郝摇旗接头,准备联合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地的复明武装共同起事,被郧阳巡抚胡全才遣千总朱光祚等逮捕,缴获敕书、关防、印札等报闻,李启晟被诛杀。'204'胡全才也是长沙幕府成员,原任江西饶南道,顺治十年六月随洪氏到达湖广,不久受命为郧阳巡抚。李启晟即李企晟,“先在韩城一带与虞胤同韩昭宣结草作乱,私立伪韩王,行伪永历事。”'205'曾长期在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活动,秘密联络、发展各地抗清势力'206'。由此可见,增设川、陕、豫交界的郧阳水师,加强兵力配备,是十分必要的。不仅可以防止活跃在房山、竹山地区的郝摇旗、刘体纯等人联络中原、窥视湖南的可能,同时还可以借此截断孙可望军队的北翼支持。“清盛兵据郧襄,永忠、体纯不能出,食且绝,复南会李来亨、王光兴、结寨于巴巫之西山。”'207'在清军严密防卫下,郝摇旗、刘体纯等最后进入夔巴交界的西山地区,依山恃险进行固守。
第二步:在确保常德的基础上,重点防御宝庆,在益阳、东安、祁阳、兴宁等地添兵设将,增设驻防,力保湖南的心脏地带长沙、衡州等地的安全。
顺治十一年三月,洪承畴在宝庆抢设驻防,由刘忠、王平等驻守'208'。
顺治十二年八月,洪承畴具疏题准设立祁阳总兵、益阳总兵、东安副将'209'。由于湖南是洪承畴整个防御体系的重点,北起常德,南至永州,地方广阔,兵力单薄,为使上下左右的清军能够相互呼应,除在宝庆设置两镇外,又在常德、衡阳、宝庆、永州等地的中间地带增设益阳、祁阳、东安三处驻防。
益阳总兵,从江西南赣拨兵及就地招募,共有三千人马,由刘进忠率领;祁阳总兵,从陕西调集总兵陈德率兵前往,也有三千兵马,两镇都在顺治十三年八月成营'210'。只有陈德本人“自陕西起行,路既遥远,又因丁艰阻滞,至十四年十二月内,始得抵汛管事。”'211'陈德到达后,驻扎祁城,知县董钦承奉檄借民房,屯扎兵士'212'。
东安副将,从岳州、河南等地调取一千二百名官兵,由李孟夏率领,于顺治十三年十二月成营'213'。东安城墙由洪承畴幕僚黄中通、张道澄等负责修建。
益阳介于常德、长沙之间,祁阳、东安与永州各成犄角之势,三处增设驻防,不仅使常德、长沙、宝庆之间原有的兵力可以相互呼应,而且,宝庆的防卫大大加强,好象的巧妙一着子,就走活了全盘棋。以后的事实证明,洪氏如此布置是非常必要的,否则,清军还将长久持续处处设防、被动挨打的局面。
顺治十一年,洪承畴还接受守备牛灿建议,将原来驻扎东南兴宁的三百官兵添一二作五,分设桂阳、宜章、临武三营,新增两桂营和宜郴营。两桂营游击驻桂阳,分防与江西交界的桂东、桂阳和兴宁三县;宜郴营参将驻宜章,分防与广东交界的郴州、宜章、临武三县。'214'两桂营和宜郴营的设立,在平定与两广、江西交界的汉、瑶抗清武装方面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三步:为了加强广西方面的防御,洪承畴请求增兵一万五千名。其中的一万名分布梧州、浔州、郁林、横州等处,五千分布于桂林省会。新增官兵分别从广东、江南、江西南赣、山东、河南等地调集,基本上在顺治十四年年中安插完毕,以线国安、全节两镇驻扎桂林,马雄驻扎苍梧。'215'加强广西的防卫力量,其作用与加强湖北的薄弱环节一样,是为了截断孙可望军队在南面的支持。这三个步骤,在顺治十四年的下半年基本完成。
纵观这一体系,北部以常德为重镇,即可北防鄂西的西山、蕲黄农民军、山寨武装南征,又可南接驻守辰、沅等地的孙可望部将北战,故仅常德一地就设置四镇,经略左标李本深、后标胡茂祯、辰常总兵杨遇明、沅州总兵张鹏程及副将孙喜策等都聚集一地,还以郧阳巡抚、武昌城守、洞庭水师等为缓冲力量,固守常德。南部以宝庆为要地,以东安、祁阳、永州为依托,共同屏障长、衡;并将桂林、苍梧一线作为缓冲地带,防止以云贵为根据地的抗清武装从南翼突袭湖南,桂林离湖南最近,苍梧与广东交界,必要时即可出击柳州和浔州。显然,洪氏坐镇长沙是整个防御体系中心,而湖南则成为相持阶段中的主战场。为“安湘樊而奠中州,固全楚以巩江南”'216',力保与孙可望部将直接对峙的常、宝安全,待机打击南北两翼的“后路”、“旁路”之敌,就成为湖广前线清军的主要任务。军事防御体系建成以后,不仅湖南境内的清军可以互相声援,在更大范围内,湖南与湖北、湖南与广西的遥相呼应也成为可能,湖广前线的防卫大大加强。
洪氏这三步棋子一落定,其“以分守扼防为用兵要领”'217'的特点就凸现出来了。如果说,多得贤良、安民劝农的政治、经济举措是“以守为战”策略的主要内容,那么,以“分防扼守”为特征,建立一个首尾呼应、南北共防的军事防御体系,就是“以战为守”的要点。事实上,两者都着眼于防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只不过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在军事上,洪氏始终采取保守的、以防御为主的策略。“分守扼防”,实际上就是四面设防,全面防御,这常被认为是兵家之忌。洪承畴之所以敢顶风而上,倚势的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战略思想──“不招抚必不能平贼”、“不真剿必不能成真抚”。在洪氏看来,相持阶段中,军事力量主要是为配合政治招抚而起作用,因而防御体系作为一种威慑力量,并非以承担抵御强烈军事进攻任务为主,而是作为政治招抚的辅助和后盾,等待条件成熟,转变为进攻的力量。正如洪氏自己所言“请增设湖南、湖北、粤西各处水陆官兵,虽为目前堵剿之实,正为将来进取之远图。”'218'
所以,“以守为战”也好,“以战为守”也好,洪氏的着眼点在“守”而不在“战”,归根到底是为了形成一种强大的政治攻势,一方面,“联络土司,使不为贼用,以树我之藩篱”,另一方面,“计离贼党,使自为解散,以溃彼之腹心”,通过政治攻势,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这才是洪氏战略思想的精髓所在,是“以守为战”和“以战为守”的终极目标。招抚、离间、瓦解南明武装的种种伎俩,“五千里长边”的建设,无非都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对于这一点,不仅当时许多人不理解,就是后人的理解也存在种种问题,或者是有所了解,但不深入,或者是根本没有理解,仅凭想象和猜测,信口开河,对许多问题作出了南辕北辙的解释,这是尤其需要引起注意的。
注释:
'187' 卫周祚:《洪承畴墓志》。现存洪承畴档案文件中,似乎没有发现文中所提到的这个奏疏。
'188' 《明清史料》甲编,第四本,第307页,顺治十年闰六月十三日《经略大学士洪承畴密揭帖》,《明清档案》第17册,A17-76、A17-77同。
'189' 马鹞子,即王辅臣,参见《广阳杂记》卷4,第182-183页。
'190'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35页,顺治十三年七月十八日《清定岁终奏报以肃马政事揭帖》。
'191' 《明清档案》第31册,A31-30,顺治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之二《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用过火牌请敕部核销》。
'192' 《明清史料》丙编,第四本,第307、310等页,顺治十年闰六月《经略洪承畴密揭帖》;《明清档案》第17册A17…76/77亦同。
'193' 可参见苏双碧主编:《洪承畴研究》中的有关文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10月版。
'194' 计六奇:《明季南略》卷16《洪承畴传》,第522页,中华书局1984年12月版。
'195' 彭而述:《读史亭文集》卷15,《孙渠归顺记略》。
'196' 计六奇:《明季南略》卷16《洪承畴传》,第522页,中华书局1984年12月版。
'197'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43页,顺治十一年正月二十八日《经略洪承畴揭帖》;《明清档案》第18册,A18-116,顺治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酌议调补营将》。
'198' 《明清档案》第23册,A23-177,顺治十二年九月十四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戎势重大请设常德水师》。
'199'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43页,顺治十一年正月二十八日《经略洪承畴揭帖》;《明清档案》第18册,A18-116,顺治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酌议调补营将》。
'200' 《明清档案》第23册,A23-177,顺治十二年九月十四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戎势重大请设常德水师》。
'201' 《明清档案》第24册;A24-99,顺治十二年十月《五省经略洪承畴揭陈防御荆州贼逆之策》。
'202' 《明清档案》第28册,A28-21,顺治十三年六月(日不详)之八《兵部揭覆郧襄增兵事宜并请内院撰给武将敕书、关防》。
'203'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89页,顺治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调用投诚官丁以资剿抚事揭帖》。
'204' 清国史馆:《汉名臣传》卷1《胡全才传》。又《清世祖实录》卷99,顺治十三年三月庚辰条记载:“郧阳抚治胡全才奏报饶营千总朱光祚等擒伪总督李启晟,获伪印、关防、敕札等物。”
'205' 《清代农民战争史资料选编》第一册上,第160页,顺治十三年祖泽远题本《陕晋抗清实力与郝摇旗联络及其斗争情形》。
'206' 参见何龄修:《虞胤、韩昭宣起义与傅山》一文,载《明史研究》第二辑,黄山书社1992年12月版。
'207' 王夫之:《永历实录》第14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0月版。
'208'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46页,顺治十一年六月二十八日《经略洪承畴揭帖》。
'209'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71页,顺治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祁阳益阳二镇东安一营招募兵丁支用部拨盐课银两事揭帖》。
'210'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61页,顺治十三年八月十日《经略洪承畴揭帖》;《明清档案》第28册;A28-77;顺治十三年八月十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兵粮未足难以预期进兵滇黔》。
'211'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71页,顺治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祁阳益阳二镇东安一营招募兵丁支用部拨盐课银两事揭帖》。
'212' 刘希关:《祁阳县志》卷10;《兵防》,同治六年刊本。
'213' 《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586页,顺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经略洪承畴揭帖》。
'214' 黄榜元:《兴宁县志》卷10,《武备·兵防》;郭岐勋:《桂东县志》卷7,《兵防志》。
'215' 顺治十四年初,从广东调拨的五千官兵已分赴广西浔州、横州、郁林、武宣等处汛地安插停当,见《明清档案》第30册,A30-36;顺治十四年正月十四日之一《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江南上江调拨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