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宋史-第7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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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壑隆
群臣踧,重屏息,交相教语:曰惟正直,毋作侧僻,皇帝汝殛。诸侯危栗,坠玉失舄,交相告语:皇帝神明,四时朝觐,谨修臣职。四夷走马,坠镫遗策,交相告语:皇帝英武,解兵修贡,永为属国。皇帝一举,群臣慑焉,诸侯畏焉,四夷服焉。
臣愿皇帝,寿万千年。
诗所称多一时名臣,其言大奸,盖斥竦也。诗且出,孙复曰:「子祸始于此矣。」
介不畜马,借马而乘,出入大臣之门,颇招宾客,预政事,人多指目。不自安,求出,通判濮州,未赴,卒。
会徐狂人孔直温谋反,搜其家,得介书。夏竦衔介甚,且欲中伤杜衍等,因言介诈死,北走契丹,请发棺以验。诏下京东访其存亡。衍时在兖州,以验介事语官属,众不敢答,掌书记龚鼎臣愿以阖族保介必死,衍探怀出奏稿示之,曰:「老夫已保介矣。君年少,见义必为,岂可量哉。」提点刑狱吕居简亦曰:「发棺空,介果走北,孥戮非酷。不然,是国家无故剖人冢墓,何以示后世?且介死必有亲族门生会葬及棺敛之人,苟召问无异,即令具军令状保之,亦足应诏。」于是众数百保介已死,乃免斫棺。子弟羁管他州,久之得还。
介家故贫,妻子几冻馁,富弼、韩琦共分奉买田以赡养之。有《徂徕集》行于世。
胡瑗,字翼之,泰州海陵人。以经术教授吴中,年四十余。景祐初,更定雅乐,诏求知音者。范仲淹荐瑗,白衣对崇政殿。与镇东军节度推官阮逸同较钟律,分造钟磬各一虡。以一黍之广为分,以制尺,律径三分四厘六毫四丝,围十分三厘九毫三丝。又以大黍累尺,小黍实龠。丁度等以为非古制,罢之,授瑗试秘书省校书郎。范仲淹经略陕西,辟丹州推官。以保宁节度推官教授湖州。瑗教人有法,科条纤悉备具,以身先之。虽盛暑,必公服坐堂上,严师弟子之礼。视诸生如其子弟,诸生亦信爱如其父兄,从之游者常数百人。庆历中,兴太学,下湖州取其法,著为令。召为诸王宫教授,辞疾不行。为太子中舍,以殿中丞致仕。
皇祐中,更铸太常钟磬,驿召瑗、逸,与近臣、太常官议于秘阁,遂典作乐事。复以大理评事兼太常寺主簿,辞不就。岁余,授光禄寺丞、国子监直讲。乐成,迁大理寺丞,赐绯衣银鱼。瑗既居太学,其徒益众,太学至不能容,取旁官舍处之。礼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随材高下,喜自修饬,衣服容止,往往相类,人遇之虽不识,皆知其瑗弟子也。嘉祐初,擢太子中允、天章阁侍讲,仍治太学。既而疾不能朝,以太常博士致仕,归老于家。诸生与朝士祖饯东门外,时以为荣。既卒,诏赙其家。
刘羲叟,字仲更,泽州晋城人。欧阳修使河东,荐其学术。试大理评事,权赵州军事判官。精算术,兼通《大衍》诸历。及修唐史,令专修《律历》、《天文》、《五行志》。寻为编修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以母丧去,诏令家居编修。书成,擢崇文院检讨,未入谢,疽发背卒。
羲叟强记多识,尤长于星历、术数。皇祐五年,日食心,时胡瑗铸钟弇而直,声郁不发。又陕西铸大钱,羲叟曰:「此所谓害金再兴,与周景王同占,上将感心腹之疾。」其后仁宗果不豫。又月入太微,曰:「后宫当有丧。」已而张贵妃薨。至和元年,日食正阳,客星出于昴,曰:「契丹宗真其死乎?」事皆验。羲叟未病,尝曰:「吾及秋必死。」自择地于父冢旁,占庚穴,以语其妻,如其言葬之。著《十三代史志》、《刘氏辑历》、《春秋灾异》诸书。
林概,字端父,福州福清人。父高,太常博士,有治行。概幼警悟,举进士,以秘书省校书郎知长兴县。岁大饥,富人闭籴以邀价,概出奉粟庭下,诱士豪输数千石以饲饥者。
知连州。康定初,上封事曰:「古者民为兵,而今兵食民。古马寓于民,而今不习马。此兵与马之大患也。请附唐府兵之法,四敛一民,部以为军,闲耕田里,被甲皆兵。因命其家咸得畜马,私乘休暇,官为调习。则人便干戈,马识行列。又行阵无法,而出于临时;将无素备,而取于仓卒;军不予权,而监以宦侍:若是者,虽得古之材,使循今之法,亦必屡战而屡败。」又请备蛮,籍土民为兵,栅要冲,购徭人使守御。徙淮安军。
程琳尝禁蜀人不得自为渠堰,概奏罢之。又言蜀饥,愿罢川峡漕,发常平粟贷民租,募富人轻粟价,除商旅之禁,使通货相资。官至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卒。著《史论》、《辨国语》。子希,自有传。
李觏,字泰伯,建昌军南城人。俊辩能文,举茂才异等不中。亲老,以教授自资,学者常数十百人。皇祐初,范仲淹荐为试太学助教,上《明堂定制图序》曰:
《考工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是言堂基修广,非谓立室之数。「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是言堂上,非谓室中。东西之堂各深四筵半,南北之堂各深三筵半。「五室,凡室二筵」,是言四堂中央有方十筵之地,自东至西可营五室,自南至北可营五室。十筵中央方二筵之地,既为太室,连作余室,则不能令十二位各直其辰,当于东南西北四面及四角缺处,各虚方二筵之地,周而通之,以为太庙。太室正居中,《月令》所谓「中央土」、「居太庙太室」者,言此太庙之中有太室也。太庙之外,当子、午、卯、酉四位上各画方二筵地,以与太庙相通,为青阳、明堂、总章、元堂四太庙;当寅、申、巳、亥、辰、戌、丑、未八位上各画方二筵地,以为左个、右个也。
《大戴礼·盛德记》:「明堂凡九室,室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八个之室,并太室而九,室四面各有户,户旁夹两牖也。
《白虎通》:「明堂上圆下方,八窗、四闼、九室、十二坐。」四太庙前各为一门,出于堂上,门旁夹两窗也。左右之个其实皆室,但以分处左右,形如夹房,故有个名。太庙之内以及太室,其实祀文王配上帝之位,谓之庙者,义当然矣。土者分王四时,于五行最尊,故天子当其时居太室,用祭天地之位以尊严之也。四仲之月,各得一时之中,与余月有异。故复于子、午、卯、酉之方,取二筵地,假太庙之名以听朔也。
《周礼》言基而不及室,《大戴》言室而不及庙,稽之《月令》则备矣,然非《白虎通》,亦无以知窗闼之制也。聂崇义所谓秦人《明堂图》者,其制有十二阶,古之遗法,当亦取之。
《礼记外传》曰:「明堂四面各五门。」今按《明堂位》:四夷之国,四门之外。九采之国,应门之外。时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南门之外者北面东上,应门之外者亦北面东上,是南门之外有应门也。既有应门,则不得不有皋、库、雉门。明堂者,四时所居,四面如一,南面既有五门,则余三面皆各有五门。郑注《明堂位》则云「正门谓之应门」,其意当谓变南门之文以为应门。又见王宫有路门,其次乃有应门。今明堂无路门之名,而但有应门,便谓更无重门,而南门即是应门。且路寝之前则名路门,其次有应门。明堂非路寝,乃变其内门之名为东门南门,而次有应门,何害于义?四夷之君,既在四门之外,而外无重门,则是列于郊野道路之间,岂朝会之仪乎?王宫常居,犹设五门,以限中外。明堂者,效天法地,尊祖配帝,而止一门以表之,岂为称哉!
若其建置之所,则淳于登云「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之地」。《玉藻》「听朔于南门之外」,康成之注亦与是合。夫称明也,宜在国之阳。事天神也,宜在城门之外。
今图以九分当九尺之筵,东西之堂共九筵,南北之堂共七筵。中央之地自东至西凡五室,自南至北凡五室,每室二筵,取于《考工记》也。一太室、八左右个,共九室,室有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协于戴德《记》也。九室四庙,共十三位,本于《月令》也。四庙之面,各为一门,门夹两窗,是为八窗四闼,稽于《白虎通》也。十二阶,采于《三礼图》也。四面各五门,酌于《明堂位》、《礼记外传》也。
嘉祐中,用国子监奏,召为海门主簿、太学说书而卒。觏尝著《周礼致太平论》、《平土书》、《礼论》。门人邓润甫,熙宁中,上其《退居类稿》、《皇祐续稿》并《后集》,请官其子参鲁,诏以为郊社斋郎。
何涉,字济川,南充人。父,祖皆业农,涉始读书,昼夜刻苦,泛览博古。上自《六经》、诸子百家,旁及山经、地志、医卜之术,无所不学,一过目不复再读,而终身不忘。人问书传中事,必指卷第册叶所在,验之果然。
登进士第,调洛交主簿,改中部令。范仲淹一见奇之,辟彰武军节度推官。用庞籍奏,迁著作佐郎、管勾鄜延等路经略安抚招讨司机宜文字。时元昊扰边,军中经画,涉预有力。元昊纳款,籍召为枢密使,欲与之俱,涉曰:「亲老矣,非人子自便之时。」拜章愿得归养,特改秘书丞、通判眉州,徙嘉州。用文彦博、庞籍荐,召还,除集贤校理。既又求归蜀,遂得知汉州。岁满,移合州。累官尚书司封员外郎。父丧,罢归,卒。诏恤其家,并官其一子。
涉长厚有操行,事亲至孝,平居未尝谈人过恶。所至多建学馆,劝诲诸生,从之游者甚众。虽在军中,亦尝为诸将讲《左氏春秋》,狄青之徒皆横经以听。有《治道中术》、《春秋本旨》、《庐江集》七十卷。
王回,字深父,福州候官人。父平言,试御史。回敦行孝友,质直平恕,造次必稽古人所为,而不为小廉曲谨以求名誉。尝举进士中第,为卫真簿,有所不合,称病自免。
作《告友》曰:
古之言天下达道者,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也。五者各以其义行而人伦立,其义废则人伦亦从而亡矣。
然而父子兄弟之亲,天性之自然者也;夫妇之合,以人情而然者也;君臣之从,以众心而然者也。是虽欲自废,而理势持之,何能斩也。惟朋友者,举天下之人莫不可同,亦举天下之人莫不可异,同异在我,则义安所卒归乎?是其渐废之所繇也。
君之于臣也,父之于子也,夫之于妇也,兄之于弟也,过且恶,必乱败其国家,国家败而皆受其难,被其名,而终身不可辞也。故其为上者不敢不诲,为下者不敢不谏。世治道行,则人能循义而自得;世衰道微,则人犹顾义而自全。间有不若,则亦无害于众焉耳。此所谓理势持之,虽百代可知也。
亲非天性也,合非人情也,从非众心也,群而同,别而异,有善不足与荣,有恶不足与辱。大道之行,公与义者可至焉,下斯而言,其能及者鲜矣。是以圣人崇之,以列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而壹为达道也。圣人既没,而其义益废,于今则亡矣。
夫人有四肢,所以成身;一体不备,则谓之废疾。而人伦缺焉,何以为世?呜呼,处今之时而望古之道,难矣。姑求其肯告吾过也,而乐闻其过者,与之友乎!
退居颍州,久之不肯仕,在廷多荐者。治平中,以为忠武军节度推官、知南顿县,命下而卒。回在颍川,与处士常秩友善。熙宁中,秩上其文集,补回子汾为郊社斋郎。弟向。
向字子直,为文长于序事,戏作《公默先生传》曰:
公议先生刚直任气,好议论,取当世是非辨明。游梁、宋间,不得意。去居颍,其徒从者百人。居二年,与其徒谋,又去颍。弟子任意对曰:「先生无复念去也,弟子从先生久矣,亦各厌行役。先生舍颍为居庐,少有生计。主人公贤,遇先生不浅薄,今又去之,弟子未见先生止处也。先生岂薄颍邪?」
公议先生曰:「来,吾语尔!君子贵行道信于世,不信贵容,不容贵去,古之辟世、辟地、辟色、辟言是也。吾行年三十,立节循名,被服先王,究穷《六经》。顽钝晚成,所得无几。张罗大纲,漏略零细。校其所见,未为完人。岂敢自忘,冀用于世?予所厌苦,正谓不容。予行世间,波混流同。予誉不至,予毁日隆。小人凿空,造事形迹;侵排万端,地隘天侧。《诗》不云乎,'谗人罔极'。主人明恕,故未见疑。不幸去我,来者谓谁?谗一日效,我终颠危。智者利身,远害全德,不如亟行,以适异国。」
语已,任意对曰:「先生无言也。意辈弟子尝窃论先生乐取怨憎,为人所难,不知不乐也。今定不乐,先生知所以取之乎?先生聪明才能,过人远甚,而刺口论世事,立是立非,其间不容毫发。又以公议名,此人之怨府也。《传》曰:'议人者不得其死',先生忧之是也,其去未是。意有三事为先生计,先生幸听意,不必行;不听,先生虽去绝海,未见先生安也。」
公议先生强舌不语,下视任意,目不转移时,卒问任意,对曰:「人之肺肝,安得可视,高出重泉,险不足比。闻善于彼,阳誉阴非,反背复憎,诋笑纵横。得其细过,声张口播,缘饰百端,得败行破。自然是人,贱彼善我。意策之三,此为最上者也。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曰:「不能,尔试言其次者。」对曰:「捐弃骨肉,佯狂而去,令世人不复顾忌。此策之次者,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曰:「不能,尔试言其又次者。」对曰:「先生之行己,视世人所不逮何等也!曾未得称高世,而诋诃锋起,几不得与妄庸人伍者,良以口祸也。先生能不好议而好默,是非不及口而心存焉,何疾于不容?此策之最下者也,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喟然叹曰:「吁,吾为尔用下策也。」
任意乃大笑,顾其徒曰:「宜吾先生之病于世也。吾三策之,卒取其下者矣。」弟子阳思曰:「今日非任意,先生不可得留。」与其徒谢意,更因意请,去公议为公默先生。
弟同,字容季。性纯笃,亦善序事。皆早卒。仕止于县主簿。
周尧卿,字子俞,道州永明人。警悟强记,以学行知名。天圣二年举进士,历连、衡二州司理参军、桂州司录。知高安、宁化二县,提点刑狱纮入境,有被刑而耘苗者,纮就询其故,对曰:「贫以利故,为人直其枉,令不我欺而我欺之,我又何怨?」纮至县,以所闻荐之。后通判饶州,积官至太常博士。范仲淹荐经行可为师表,未及用,以庆历五年卒,年五十一。
始,尧卿年十二丧父,忧戚如成人,见母则抑情忍哀,不欲伤其意。母知而异之,谓族人曰:「是儿爱我如此,多知孝养矣。」卒能如母之言。及母丧,倚庐三年,席薪枕块,虽疾病,不饮酒食肉。既葬,慈乌百数衔土集陇上,人以为孝感所致。其于昆弟尤笃友爱。又为人简重不校,有慢己者,必厚为礼以愧之。居官禄虽薄,必以周宗族朋友,罄而后已。
为学不专于传注,问辨思索,以通为期。长于毛、郑《诗》及《左氏春秋》。其学《诗》,以孔子所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孟子所谓「说《诗》者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考经指归,而见毛、郑之得失。曰:「毛之传欲简,或寡于义理,非一言以蔽之也。郑之笺欲详,或远于性情,非以意逆志也。是可以无去取乎?」其学《春秋》,由左氏记之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