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宋史-第7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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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行中外更迭之制,力请郡,遂出知泉州。汀州贼沈师作乱,戍将萧统领与战死,闽部大震。漕檄统制裴师武讨之。师武以未得帅符不行,大昌手书趣之曰:「事急矣,有如帅责君,可持吾书自解。」当是时,贼谋攻城,而先使谍者衷甲纵火为内应。会师武军至,复得谍者,贼遂散去。迁知建宁府。光宗嗣位,徙知明州,寻奉祠。绍熙五年,请老,以龙图阁学士致仕。庆元元年卒,年七十三,谥文简。
大昌笃学,于古今事靡不考究。有《禹贡论》、《易原》、《雍录》、《易老通言》、《考古编》、《演繁露》、《北边备对》行于世。
林之奇,字少颖,福州候官人。紫微舍人吕本中入闽,之奇甫冠,从本中学。时将试礼部,行次衢州,以不得事亲而反。学益力,本中奇之,由是学者踵至。中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调莆田簿,改尉长汀,召为秘书省正字,转校书郎。
会朝廷欲令学者参用王安石《三经义》之说,之奇上言:「王氏三经,率为新法地。晋人以王、何清谈之罪,深于桀、纣。本朝靖康祸乱,考其端倪,王氏实负王、何之责。在孔、孟书,正所谓邪说、诐行、淫辞之不可训者。」或传金人欲南侵,之奇作书抵当路,以为「久和畏战,人情之常。金知吾重于和,故常以虚声喝我,而示我以欲战之意,非果欲战,所以坚吾和。欲与之和,宜无惮于战,则其权在我」。又言:「战之所须不一,而人才为先。必求可与共患难者,非得如庞士元所谓俊杰者不可也。」
以痹疾乞外,由宗正丞提举闽舶,参帅议,遂以祠禄家居,自称拙斋。东莱吕祖谦尝受学焉。淳熙三年卒,年六十有五。
有《书》《春秋》《周礼说》、《论》、《孟》《杨子讲义》、《道山记闻》等书行于世。
林光朝,字谦之,兴化军莆田人。再试礼部不第,闻吴中陆子正尝从尹焞学,因往从之游。自是专心圣贤践履之学,通《六经》,贯百氏,言动必以礼,四方来学者亡虑数百人。南渡后,以伊、洛之学倡东南者,自光朝始。然未尝著书,惟口授学者,使之心通理解。尝曰:「道之全体,全乎太虚。《六经》既发明之,后世注解固已支离,若复增加,道愈远矣。」
孝宗隆兴元年,光朝年五十,以进士及第。调袁州司户参军。乾道三年,龙大渊、曾觌以潜邸恩幸进,台谏、给舍论驳不行。张阐自外召为执政,锐欲去之,觉其不可拙,遂以老疾力辞不拜。而光朝及刘朔方以名儒荐对,颇及二人罪,由是光朝改左承奉郎、知永福县。而大臣论荐不已,召试馆职,为秘书省正字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官,历著作佐郎兼礼部郎官。八年,进国子司业兼太子侍读,史职如故。是时,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光朝不往贺,遂出为广西提点刑狱,移广东。
茶寇自荆、湘剽江西,薄岭南,其锋锐甚。光朝自将郡兵,檄摧锋统制路海、本路钤辖黄进各以军分控要害。会有诏徙光朝转运副使,光朝谓贼势方张,留屯不去,督二将遮击,连败之,贼惊惧宵遁。帝闻之,喜曰:「林光朝儒生,乃知兵耶。」加直宝谟阁,召拜国子祭酒兼太子左谕德。四年,帝幸国子监,命讲《中庸》,帝大称善,面赐金紫。不数日,除中书舍人。是时,吏部郎谢廓然由曾觌荐,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命从中出。光朝愕曰:「是轻台谏、羞科目也。」立封还词头。天子度光朝决不奉诏,改授工部侍郎,不拜,遂以集英殿修撰出知婺州。光朝老儒,素有士望。在后省未有建明,或疑之,及闻缴驳廓然,士论始服。光朝因引疾提举兴国宫,卒,年六十五。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
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讠雚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侍讲张栻以论张说出守袁,万里抗疏留栻,又遗允文书,以和同之说规之,栻虽不果留,而公论伟之。迁太常博士,寻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转将作少监、出知漳州,改常州,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免丧,召为尚左郎官。
淳熙十二年五月,以地震,应诏上书曰:
臣闻:言有事于无事之时,不害其为忠;言无事于有事之时,其为奸也大矣。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绝使,敌情不测。而或者曰:彼有五单于争立之祸。又曰:彼有匈奴困于东胡之祸,既而皆不验。道涂相传,缮汴京城池,开海州漕渠,又于河南、北签民兵,增驿骑,制马枥,籍井泉,而吾之间谍不得以入,此何为者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一也。
或谓金主北归,可为中国之贺。臣以中国之忧,正在乎此。此人北归,盖惩创于逆亮之空国而南侵也。将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抚其北,而以其子与婿经营其南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二也。
臣窃闻论者或谓缓急,淮不可守,则弃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昔者吴与魏力争而得合肥,然后吴始安。李煜失滁、扬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弃淮而保江,既无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三也。
今淮东、西凡十五郡,所谓守帅,不知陛下使宰相择之乎,使枢廷择之乎?使宰相择之,宰相未必为枢廷虑也;使枢廷择之,则除授不自己出也。一则不为之虑,一则不自己出,缓急败事,则皆曰:非我也。陛下将责之谁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四也。
且南北各有长技,若骑若射,北之长技也;若舟若步,南之长技也。今为北之计者,日缮治其海舟,而南之海舟则不闻缮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或曰:舟虽未具而惮于扰也。绍兴辛巳之战,山东、采石之功,不以骑也,不以射也,不以步也,舟焉而已。当时之舟,今可复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扰,与社稷百世之安危,孰轻孰重?事固有大于扰者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五也。
陛下以今日为何等时耶?金人日逼,疆场日扰,而未闻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场者何道?但闻某日修某礼文也,某日进某书史也,是以乡饮理军,以干羽解围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六也。
臣闻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今也国家之事,敌情不测如此,而君臣上下处之如太平无事之时,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见灾异,异时荧惑犯南斗,迩日镇星犯端门,荧惑守羽林。臣书生,不晓天文,未敢以为必然也。至于春正月日青无光,若有两日相摩者,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不信也,至于春日载阳,复有雨雪杀物,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又不信也,乃五月庚寅,又有地震,兹又不曰大异乎?且夫天变在远,臣子不敢奏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闻也,不信可也。今也天变频仍,地震辇毂,而君臣不闻警惧,朝廷不闻咨访,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于此悟乎,否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七也。
自频年以来,两浙最近则先旱,江淮则又旱,湖广则又旱,流徙者相续,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积,名存而实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静而无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动而有事,将何以仰以为资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八也。
古者足国裕民,惟食与货。今之所谓钱者,富商、巨贾、阉宦、权贵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军之用,惟破楮券尔。万一如唐泾原之师,因怒粝食,蹴而覆之,出不逊语,遂起朱泚之乱,可不为寒心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九也。
古者立国必有可畏,非畏其国也,畏其人也。故苻坚欲图晋,而王猛以为不可,谓谢安、桓冲江左之望,是存晋者,二人而已。异时名相如赵鼎、张浚,名将如岳飞、韩世忠,此金人所惮也。近时刘珙可用则早死,张栻可用则沮死,万一有缓急,不知可以督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惮者又何人?而或者谓人之有才,用而后见。臣闻之《记》曰:「苟有车必见其式,苟有言必闻其声。」今曰有其人而未闻其可将可相,是有车而无式,有言而无声也。且夫用而后见,非临之以大安危,试之以大胜负,则莫见其用也。平居无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胜负而后见焉。成事幸矣,万一败事,悔何及耶?昔者谢玄之北御苻坚,而郗超知其必胜;桓温之西伐李势,而刘倓知其必取。盖玄于履屐之间无不当其任,温于蒱博不必得则不为,二子于平居无事之日,盖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岂必大用而后见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十也。
愿陛下超然远览,昭然远寤。勿矜圣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国之生聚,而严其所未备。勿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而法宣王之惧灾;勿以臣下之苦言为逆耳,而体太宗之导谏。勿以女谒近习之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责大臣以通知边事军务如富弼之请,勿以东西二府异其心;委大臣以荐进谋臣良将如萧何所奇,勿以文武两途而殊其辙,勿使赂宦者而得旄节如唐大历之弊,勿使货近幸而得招讨如梁段凝之败。以重蜀之心而重荆、襄,使东西形势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两淮,使表里唇齿之相依。勿以海道为无虞,勿以大江为可恃。增屯聚粮,治舰扼险。君臣之所咨访,朝夕之所讲求,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庶几上可消于天变,下不堕于敌奸。
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叶。臣前所陈,枝叶而已。所谓本根,则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则人臣不任责,然犹未害也。至于军事,而犹曰「谁当忧此,吾当自忧」。今日之事,将无类此?《传》曰:「木水有本原。」圣学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原者。
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
十四年夏旱,万里复应诏,言:「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上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泽不下流,下情不上达,故天地之气隔绝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献,言皆恳切。迁秘书少监。会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学士洪迈不俟集议,配飨独以吕颐浩等姓名上。万里上疏诋之,力言张浚当预,且谓迈无异指鹿为马。孝宗览疏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
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入对,言:「天下有无形之祸,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党,空天下人才莫如朋党。党论一兴,其端发于士大夫,其祸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公听并观,坏植散群,曰君子从而用之,曰小人从而废之,皆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又论:「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揽其权,不知臣下窃其权。大臣窃之则权在大臣,大将窃之则权在大将,外戚窃之则权在外戚,近习窃之则权在近习。窃权之最难防者,其惟近习乎!非敢公窃也,私窃之也。始于私窃,其终必至于公窃而后已。可不惧哉!」
绍熙元年,借焕章阁学士为接伴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会《孝宗日历》成,参知政事王蔺以故事俾万里序之,而宰臣属之礼部郎官傅伯寿。万里以失职力丐去,帝宣谕勉留。会进《孝宗圣政》,万里当奉进,孝宗犹不悦,遂出为江东转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出矣。
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升焕章阁待制、提举兴国宫。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开禧元年召,复辞。明年,升宝谟阁学士,卒,年八十三,赠光禄大夫。
万里为人刚而褊。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万里曰:「官可弃,记不可作也。」侂胄恚,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国之日也。侂胄专僭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笔落而逝。
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光宗尝为书「诚斋」二字,学者称诚斋先生,赐谥文节。子长孺。
列传第一百九十三儒林四
○刘子翚吕祖谦蔡元定子沉陆九龄兄九韶陆九渊薛季宣陈傅良叶适戴溪蔡幼学杨泰之
刘子翚,字彦冲,赠太师韐之仲子。以父任授承务郎,辟真定府幕属。韐死靖康之难,子翚痛愤,几无以为生,墓三年。服除,通判兴化军。寇杨勍犯闽境,子翚与郡将张当世画计备御,如素服戎事者,贼不敢犯。事闻,诏因任。
子翚始执丧致羸疾,至是以不堪吏责,辞归武夷山,不出者凡十七年。间走其父墓下,瞻望徘徊,涕泗呜咽,或累日而返。妻死不再娶,事继母吕氏及兄子羽尽孝友。子羽之子珙,幼英敏嗜学,子翚教之不懈,珙卒有立。
与籍溪胡宪、白水刘勉之交相得,每见,讲学外无杂言。它所与游,皆海内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远者,惟新安朱熹而已。初,熹父松且死,以熹托子翚。及熹请益,子翚告以《易》之「不远复」三言,俾佩之终身,熹后卒为儒宗。子翚少喜佛氏说,归而读《易》,即涣然有得。其说以为学《易》当先《复》,故以是告熹焉。
一日,感微疾,即谒家庙,泣别母,与亲朋诀,付珙家事,指葬处,处亲戚孤弱之无业者,训学者修身求道数百言。后二日卒,年四十七。学者称屏山先生。珙,别有传。
吕祖谦,字伯恭,尚书右丞好问之孙也。自其祖始居婺州。祖谦之学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献之传。长从林之奇、汪应辰、胡宪游,既又友张栻、朱熹,讲索益精。
初,荫补入官,后举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调南外宗教。丁内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