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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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日,集团军所属部队抵达波维兹、斯卢普察、岑任地区。先遣支队已前出至格涅兹诺和符热希尼亚。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坦克部队有可能在敌人占领瓦尔塔河沿岸的阵地之前,就突破了这些阵地。因此我们必须加快进攻速度,以便不落在坦克兵之后。就在这时,电话中突然传来了方面军下达的使我们大出意外的命令。
鉴于波兹南的守敌已被合围,攻城又可能拖延时间,方面军司令员命令我:把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行动和刚赶到的第69集团军部队联合起来共同作战,务必在1945年1月25日前攻占领波兹南。
在此之前,波兹南并不在近卫第8集团军的作战界限之内。第69集团军本来应该进攻波兹南。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该集团军会落到如此之远,以至我们必须掩护自己的翼侧,防止敌人从集结了大量守备部队波兹南向我实施突击。这时必须立即调转我集团军的进攻方向,但这远非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集团军按先前预定的方向向西前进,已成了惯性。
我立即与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这才知道,原来坦克兵已进抵瓦尔塔河河岸,甚至还夺取了登陆场。可见,他们的突击,像投出的一把梭镖,深深地楔入了瓦尔塔河防御地区。他们甚至打算从行进间突入波兹南,但由于在城市东部受阻才停了下来。
坦克兵侦察证明,夺取波兹南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方面军的训令不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吗?解放波兹南已经成为一项复杂的军事任务。
通过侦察和审讯俘虏得到证实,波兹南城内的全部堡垒以及该城整个要塞的防御中心—核心堡均已做好防御准备。
从军事科学的角度看,波兹南是一座典型的要塞。它是根据著名的筑城家沃班建造要塞的蓝图修建的。位于防御中心部分、即防御核心的堡垒群,形成了核心群。不论堡垒还是核心堡,都建筑在地下,其内部可容纳大量守备部队。
至于法西斯军队的利用了多少旧式的工事,后来要塞又得到哪些兵器和工事加强,这些我们当时均一无所知。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显的,就是要在一昼夜内拿下这样的要塞是不可能的。
我各侦察队已前出至沃博尼基、波兹南地段的瓦尔塔河。集团军司令部立即给他们下达了紧急任务:查明防守波兹南要塞和瓦尔塔河岸的敌人兵力部署。侦察员很快就报告说,在沿岸预先构筑好的防御阵地上,只有少数地段有敌人防守,而且兵力薄弱。但是,波兹南城市和各要塞工事,则配备着威力强大的火炮,并有重兵把守。他们多次设法突入城内,但都没有获得成功。
所有情况说明,我们有可能在波兹南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并使敌人赢得时间。敌人将把被击溃的部队撤到德波边境上预先构筑好的筑垒地域,我们则被迫再次突破,并摧毁其防御地区。
我右邻突击第5集团军司令员H·S·别尔扎林上将通知我,根据他们的侦察得悉,敌人正在施奈德米尔(今名皮瓦)市构筑坚固的环形防御。南方的弗罗茨瓦夫(今名布雷斯劳)要塞也在构筑环形防御。
与别尔扎林通过话之后,我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即敌人已经决心坚守铁路、公路、交通枢纽,并正在那里部署大批守备部队。只要能够阻止我主力前进,以便赢得时间对被击溃的部队进行整编,并占领有利的防御地区,敌人是在人所不惜将这些部队置于注定被包围甚至被全歼的境地。
过去,我们在北顿涅茨进行过激战;我们攻陷了扎波罗热,那里的工事曾被德军指挥部建成第聂伯河防御体系中最强大的支撑基地;我们在尼科波尔地域的防御配系内进行过交战;我们的波兰的土地上也进行了一些初步的战斗。而所有这些战斗,都不能与我们在波兹南所面临的任务相比拟。一方面,这是由于这里有异常坚固的防御工事;另一方面,也由于法西斯匪徒们要在这里进行垂死挣扎。对于他们来说,不管会战的结局如何,反正只有死路一条。要塞的每一个保卫者都明白,只要他们举手投降,希特勒分子就会在大后方将其家眷全部消灭掉。
因此,方面军定下决心:我主力及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将不卷入夺取波兹南的战斗。同时制定了具体计划:以全部三个军的兵力强渡瓦尔塔河,然后,从南面和北面迂回波兹南,并朝西向奥得河进攻。这样,如果波兹南要塞的守敌按兵不动,无意撤离或企图突围,我们就对其进行封锁。下一步行动再视情况而定。
我动身前往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司令部。在那里遇到集团军参谋长M·A·沙林将军,随后又遇到M·E·卡图科夫。我们共同分析了形势,对已下定的决心—近卫第8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主力不加入夺取波兹南的战斗,而对该城进行迂回,并以主力继续向奥得河实施进攻等等,从细节上进行了细致的研究。我用电话将这些情况向方面军司令员作了汇报。
1月25日,集团军司令部第1梯队在波兹南以东12公里的斯瓦任兹镇展开。约在12时得到消息说,我军已在波兹南南部和北部的许多地段强渡了瓦尔塔河,夺取了几处登陆场,并在向西挺进的同时,不断将其扩大。我军多次试图攻占波兹南东部堡垒的外廓,发起了新的冲击,但未取得任何战果。因为正如侦察队所报告的那样,在那里进行防御的部队,兵力十分强大。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对波兹南要塞予以严密的封锁。因为敌人可以突出合围,并从后方对我进攻部队实施突击。最佳方案是歼灭守敌。因此,当天就决定,让已经在城北夺取了登陆场的近卫步兵第39师(师长E·T·马尔琴科上校)对城北的堡垒实施突击并将其占领。命令正在坚守波兹南以南登陆场的近卫步兵第29军军长,用两个师的兵力从南部和西南部对要塞的堡垒发起攻击。集团军的坦克群将在波兹南以南渡过瓦尔塔河,并前出至尤尼科沃地域,在那里作好战斗准备,一旦敌人从市内向西撤退就将其歼灭。近卫步兵第4、第28军的主力继续沿瓦尔塔河岸向西进攻,其当前的任务是:在行进间夺取梅泽里茨筑垒地域,并前出至奥得河。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任务是:其主力应在波兹南城南全部渡过瓦尔塔河,然后实施高速进攻,不让敌人退守预有准备的防御地区。
这时,从东面封锁波兹南各堡垒和工事的只有近卫步兵第82师一个师,而且是在宽大正面上展开的。第69集团军的部队还未到达波兹南附近。统帅部预备队炮兵成纵队尾随部队行进。该炮兵分成两个强大的炮兵群,即北群和南群。数百门火炮直指要塞。总攻时间已经确定在1月26日晨。
正当我们准备攻打波兹南的时候,我友邻第69集团军的部队还落在后头,距我们尚有两昼夜的行程。这不能责怪他们,因为敌人的抵抗是十分顽强的,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各坦克兵团和步兵兵团实施了复杂的机动:一部分部队准备攻打波兹南要塞的工事;另一部分部队准备向奥得河突进。无论如何都要赶在敌人前面。大家都明白,在战役开始阶段,以迅猛的进攻速度所赢得的每一个小时,都是异常宝贵的。
1月26日,当我强击部队在波兹南城内与守敌展开战斗的时候,近卫步兵第4军和第28军的部队从北面绕过波兹南,迅猛地向前推进,两天时间前进了60余公里。至1月28日傍晚前,他们已前出至谢拉库夫(今名季尔恩巴乌姆)、列维察地区。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在波兹南以南顺利地渡过了瓦尔塔河(渡河指挥是集团军副司令员A·N·格特曼将军),并成功地向布克、梅德日涅茨发展进攻。
当天,我们得到消息说,敌人正匆忙地从西线和国土纵深将部队调往梅泽里茨筑垒地域。同时,被我各集团军进攻部队击退的敌军也退向该地域,企图在奥得河一线集结。1月27日,方面军司令员在下达的命令中提醒我们对此加以注意,并要求我们尽快地向奥得河推进。
正是此时此地,首次在作战文书中,作为现实任务的一个组成部分,出现了“柏林”这个词。方面军司令员在1945年1月27日的命令中强调说:“如果我们能夺取奥得河西岸,那么,在攻打柏林的战役中,我们将稳操胜券。”
在军内,谁都知道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是一位严肃的现实主义者,他从不迷恋于毫无根据的幻想。在他的命令中,“柏林”这个词作为当前任务对我们下达。可以想象,在那些日子里,读完这项命令后,我们是多么的激动。
在辽阔的疆土上,我们冒着炮火,跨过了千山万水,渡过了酷暑严寒,克服了无数的江河障碍,攻克了一座又一座的堡垒要塞,现在,我们已径直地接近战争的最终目标……
方面军颁布了命令:每个集团军抽出一个加强的步兵军,配以坦克,自行火炮和火箭炮部队,并立即将其前调,以加强已接近奥得河的坦克部队。我们懂得,如果敌人赶在我军攻克梅泽里茨筑垒地域之前,就在通往奥得河的接近地占领了防御,那么,我军将要在那里消耗大量的兵力。现在,争取时间就是关键!
我军右邻突击第5集团军正在迅猛地向前突击。
第69集团军的部队终于赶到了。
该集团军所属的1个军(第91军,由两个非满员、装备也差的师组成,军长是E·A·沃尔科中将),于1月27晚抵达波兹南附近,划归我指挥,以便对波兹南的要塞工事实施进攻和强击。
此时我们得知,城内守敌连同后备军的一些营在内,总计达6万人。后来,据波兹南城防司令马特恩将军供认,当时城内守备部队的组成是:两个士官学校、1个强击炮预备教导营、11个内卫营、机场维护部队、1个航空兵教导团、两个军官学校、两个工兵营、当地党卫军分子组成的1个“伦采尔”战斗群,还有由休假士兵和在上几次战争中被歼灭的摩托化第10师、步兵第251、第6、第45师的散兵游勇组成的17个连。整个集团由克内尔上校指挥。他是从警察少将马特恩手中接过守备部队指挥权的,后者由于没有作战经验而被停职。当时马特恩仍留在波兹南协助新任要塞司令的工作。在我军接近波兹南筑垒地域的前一天,克内尔被授予将军军衔。
波兹南城的环形防御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地段。东部地段由克内尔亲自指挥,南部地段由霍尔德费尔德少校指挥,西部地段由曾任第5军官学校副校长的埃贝雷斯特少校指挥,北部地段由施雷茨少校指挥。
守备部队指挥部秉承希特勒的旨意,决定坚守该市,直至最后一个士兵。除了利用堡垒、永久火力点、土木质发射点之外,敌人还利用住房和其它建筑物进行巷战。
城内有许多物资仓库,库里装满武器装备、各种弹药和给养。这样,守备部队即使在城市被完全合围的条件下,也可以长期坚持作战。
德国军事专家在使要塞适应现代战争的战术要求的同时,还在城市周围易受坦克威胁的方向上,挖掘了防坦克壕,构筑了野战发射阵地,以便对通向防坦克壕的接近地和各条道路进行射击。沿道路两侧还修筑了星罗棋布的发射点。在发射点内配备了反坦克炮和重机枪。例如,仅在库尔尼克至波兹南全长4公里的公路上,我们就发现了多达40个机枪散兵坑。散兵坑后面是可供反坦克炮进行圆周射击的发射阵地。
所有野战工事都通过一个总的火力配系与遍布城市周围的要塞堡垒进行联系。堡垒是地下工事,他几乎不露出地面。每座堡垒周围都挖有宽10米、深3米的壕沟。堡垒用砖砌墙,并有直射和侧射的发射孔。
从我军在波兹南南郊和西郊所占领的堡垒的结构来判断,不论在工事附近、还是在工事内部的全部射击手段,敌人都可以用来对付我们。波兹南最大的一个堡垒称之为核心堡。它呈不规则的五角形,位于城市的东北部。核心堡的守备部队多达1个师。
核心堡的墙壁和顶盖厚1.8—2米。核心堡的四周围着壕沟和土墙。每个角上都构筑有要塞工事——多面堡和三角堡。要塞内部有很多地下室和坑道,有单层和双层的作仓库的掩蔽部用的建筑物。
城市的防空设施由18个钢筋混凝土平台组成。台上有高射炮,并筑有坚固的便于炮手掩蔽和存放弹药的掩蔽工事。
敌人还将城里的一些砖砌建筑物进行改建,使之能够进行防御。这些建筑物具有良好的环形视界。半地下室和楼房的第一层窗户全都用沙袋堵死,只留射孔和观察孔。在楼房的上面几层配置了机枪手、自动枪手和长柄火箭弹发射手。
德军几乎将市内的全部空地和公园都用作炮兵阵地。
我们根据已掌握的侦察情报制定了攻城计划。1月26日晨,总攻开始。近卫步兵第27、第74师从南面实施主要突击。正如俘虏们供认,此次突击是出人意外的。结果,在瓦尔塔河西岸、城南面的两个堡垒被我军占领,这就使我们得以将部队和坦克投入堡垒圈,并从敌后攻击敌人。确切地说,是从敌人堡垒群的内侧攻击敌人的。在城南地段内取得成功,使坦克集团军安全地渡过瓦尔塔河,并掩护了近卫步兵第29军的交通线。
近卫步兵第39师从北面发起的攻击未获得重大的战果。
我们没有从西部发起攻击。我们有意在此处留下一个出口,并期望敌人利用它退出要塞。但是,我们的打算落空了,因为敌人并不打算放弃该市。这时我们才明白了,夺取波兹南,必须进行长时间较量,决非几日之功就能得逞;必须重新调整战斗队形,再次使用在斯大林格勒会战中曾使用过的强击群和强击队。
编入强击群的步兵、工兵、喷火器手、侦察兵、坦克兵和炮兵,各自受领了专门的任务,他们密切协同消灭敌人的任何一个抵抗基点。
1月28日,我们再次攻城。除了近卫第8集团军的4个师和加强兵器之外,参加攻城的还有从第69集团军调来配属给我的两个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们给希特勒匪徒下达了一道最后通牒,其内容如下:
“波兹南城被围的守军官兵们:波兹南城已经被合围,你们已经没有出路。我,崔可夫将军,奉劝你们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并在战争结束后遣送你们返回祖国。否则,你们将被歼灭,波兹南市的许多居民,也将因为你们的罪行而无辜牺牲。
举起白旗,勇敢地向我军走过来吧!
崔可夫将军。”
我们没有看到白旗。我们不得不使用武力迫使敌人折服。炮兵航空兵对要塞工事实施了突击(我们没有攻击城市的建筑物)。坦克和各步兵分队协同作战。我们毫不吝惜地使用从敌人那里缴获的炮弹、储备品,核心堡的所有地面工事均被我彻底催毁。堡垒的守敌纷纷躲入地下工事。
我强击群和强击队得到152毫米加203毫米重炮连的加强。
大部分战士,尤其是工兵,都学会了使用缴获敌人的长柄火箭弹。这种武器不论用在巷战中,还是用在消灭抵抗基点的战斗中,都很成功。在攻打一个堡垒时,我们的工兵将长柄火箭弹射入它的通风孔。一声爆炸就毁坏了通风管道的隔板。随后战士们向通风孔内灌入了混合燃烧并将其点燃。由此而引起的熊熊大火迫使堡垒内的守敌投降了。
攻打“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