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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江文艺 2003年第12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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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在怀里,泪水扑面。虹倒是无动于衷,许雯丽说,我会把你接到东京学习,让你出去也开开眼界,别老和我们在一个小屋里憋囚着。强光光目送着两辆丰田小轿车消逝在视野里。这次去日本学习的是四个人,年龄相仿,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强光光怀疑这是院长有意识地这么搭配的,然后用异性的某种相吸安排学习。眼睁睁的看那两个男人都是气宇轩昂眉清目秀,那两位女士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虹的眼光没有强光光这么执着,丰田车刚开走,她就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我可算轻松了。
  
  二
  
  强光光的布艺店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门帘装修的很别致,都是落地的玻璃窗。行人经过的时候能顺着玻璃窗看到里面斑斓的各式窗帘,一层层的,像是一道道软色的大门。强光光是工艺美术学院的高才生,毕业分配到一家设计院。前年,他没评为副总工程师,实在忍受不住不公平的待遇,就愤然辞职。他贷款四十万,开了一家专门经销窗帘的商店,里面所有的窗帘设计都是自己做的,然后找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厂生产。开张一年多,陆陆续续的顾客开始光顾他的店,因为强光光的窗帘设计实在太吸引人,五花八门。送走许雯丽,强光光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虹送到学校,赶到布艺店时已经快中午了。店里他雇了两个女店员,是他从上百名的应聘者里挑选的,很漂亮,就是缺少文化气质。隔着落地玻璃窗,他看到月月在里面站着,欣赏着他的窗帘。月月是那家濒临倒闭的小厂的副厂长,一个很漂亮但却没什么文化的小女人。她能当上副厂长,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厂长。强光光没有马上进去,停留在马路边上看着月月的一举一动。月月在一层层的窗帘之间徘徊着游荡着,有时候就仿佛进到了那花花色色的软色大门里。强光光和月月接触一年了,月月有意无意间总是在往他肩膀上靠。月月很简单,有什么思想都会用一两句话表达出来。比如,对强光光的窗帘设计,她会说这个好,那个糟。对好的窗帘她会当场买下来,为这个,她丈夫找到强光光,不满地说,我老婆买你的窗帘这不是笑话吗,她到厂里随便拿一个不就行了。为买你的窗帘,我们家有三个大箱子了。再说这钱花得也冤枉呀,一年下来我算算就是五千多块呀。对糟的窗帘,月月经常悄悄给摘下来,扔到库房里当废品。强光光为这个也跟她经常闹,说,你是什么眼光?这是浅薄,懂吗?你觉得糟,那正是我设计的得意之作呀。
  中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得人总想睡觉。
  强光光和月月走到旁边的一家饭馆里,这家饭馆两个人不知道来了多少趟。月月进来坐定,就嚷着我要吃鱼,清蒸鳜鱼,一定要清蒸的。说完,懒懒地靠在强光光的肩头。强光光把肩膀努了努,月月说,借你的肩膀歇歇不行吗?强光光没说话,他很沮丧,走了一个许雯丽,留了一个月月,都是他的生活主宰。月月比强光光小十几岁,她的额头明显比许雯丽滑润,头发也浓密,染得黄黄的,像是深秋的落叶。脖子的地方没有皱褶,平坦得像是一片细腻的雪地。她里面的黑色乳罩吊带若隐若现,把强光光的眼睛也吊得七上八下。清蒸鳜鱼端上来,月月吃着鱼头,给强光光细心地挑着鱼刺。她说,老婆走了?强光光把光滑滑的鱼肉在牙齿间咀嚼着,确实味道很香,这也是他总想来这吃的原因。月月把桌下的一只小脚勾在强光光的膝盖上,强光光觉出她没有穿袜子,脚的骨感在充分张扬着。月月说,你和你老婆一个礼拜做几次?强光光实在对应不出来月月的简单思维,他说,你操我这个心干什么?月月吃鱼头的姿势很优雅,把鱼头放在嘴上不住地吮着,像是亲吻。月月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看着小街楼上的窗户外随风飘舞的衣服,今天中午的太阳好,晒衣服是最惬意的事情。月月叨叨着,除了和你老婆,你还跟别的女人好过吗?强光光有些困了,昨晚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月月继续说着,你救了我们的厂,我用身体报答你吧。强光光猛然激灵一下,说,这可是两码事。月月笑着,越笑声音越大,像是摇响了铜铃。
  周末,强光光从商店忙完。天已经黑透了,回家陪着岳母打了一会扑克。岳母赢了就唱歌,都是老歌,前苏联的最多,尤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喀秋莎》。岳母说,我过去漂亮极了,穿着布拉吉,在鮶
  会,强光光又递过去一条胳膊,触摸到许雯丽柔柔的腰。许雯丽像是个石佛,冰凉凉的。强光光小声央告着,老婆给个面子好不好。说着整个身子贴过去,许雯丽有了动静,身子随着强光光的压迫开始配合,勉强做完了,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像下了一场雪,做得强光光以为在梦里。许雯丽喘着气对强光光小声抱怨着,做爱没什么意思,是专供你们男人享受的游戏,弄得我每回都出一身汗。许雯丽这种解释让强光光哭笑不得,他说,亏你还是个副主任医生,你怎么这么愚昧。许雯丽烦躁了,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也不知道宠宠我。强光光熟悉她这无缘无故的脾气,他侧脸看看黑暗里的虹,依旧发着鼾身。许雯丽凑近强光光,揽着他的脖子说,你享受完了吧?下面该我要嘱托你,我走后,我妈妈托给你管了,照顾不好,我就一辈子不给你做这倒霉的爱。
  这句话把强光光刚才做爱的兴致扫荡得一无所有。
  许雯丽就是这么扫兴,扫兴得让人难受。
  许雯丽跑到卫生间去洗澡,每回做完爱,她都去洗澡,起码要洗两个多小时。回来时,天都快亮了。强光光昏沉沉地说,我就那么脏。许雯丽打个哈欠,男人都是脏的。
  转天,强光光没有到机场送许雯丽,因为医院的领导不允许。强光光和虹在医院大门口前面戳着,春光明媚,荡漾在脸上,很惬意。院长对强光光说,我家的窗帘样式太老化了,我什么时候到你的店里看看?强光光说,随时恭候。许雯丽过来把虹拥在怀里,泪水扑面。虹倒是无动于衷,许雯丽说,我会把你接到东京学习,让你出去也开开眼界,别老和我们在一个小屋里憋囚着。强光光目送着两辆丰田小轿车消逝在视野里。这次去日本学习的是四个人,年龄相仿,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强光光怀疑这是院长有意识地这么搭配的,然后用异性的某种相吸安排学习。眼睁睁的看那两个男人都是气宇轩昂眉清目秀,那两位女士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虹的眼光没有强光光这么执着,丰田车刚开走,她就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我可算轻松了。
  
  二
  
  强光光的布艺店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门帘装修的很别致,都是落地的玻璃窗。行人经过的时候能顺着玻璃窗看到里面斑斓的各式窗帘,一层层的,像是一道道软色的大门。强光光是工艺美术学院的高才生,毕业分配到一家设计院。前年,他没评为副总工程师,实在忍受不住不公平的待遇,就愤然辞职。他贷款四十万,开了一家专门经销窗帘的商店,里面所有的窗帘设计都是自己做的,然后找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厂生产。开张一年多,陆陆续续的顾客开始光顾他的店,因为强光光的窗帘设计实在太吸引人,五花八门。送走许雯丽,强光光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虹送到学校,赶到布艺店时已经快中午了。店里他雇了两个女店员,是他从上百名的应聘者里挑选的,很漂亮,就是缺少文化气质。隔着落地玻璃窗,他看到月月在里面站着,欣赏着他的窗帘。月月是那家濒临倒闭的小厂的副厂长,一个很漂亮但却没什么文化的小女人。她能当上副厂长,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厂长。强光光没有马上进去,停留在马路边上看着月月的一举一动。月月在一层层的窗帘之间徘徊着游荡着,有时候就仿佛进到了那花花色色的软色大门里。强光光和月月接触一年了,月月有意无意间总是在往他肩膀上靠。月月很简单,有什么思想都会用一两句话表达出来。比如,对强光光的窗帘设计,她会说这个好,那个糟。对好的窗帘她会当场买下来,为这个,她丈夫找到强光光,不满地说,我老婆买你的窗帘这不是笑话吗,她到厂里随便拿一个不就行了。为买你的窗帘,我们家有三个大箱子了。再说这钱花得也冤枉呀,一年下来我算算就是五千多块呀。对糟的窗帘,月月经常悄悄给摘下来,扔到库房里当废品。强光光为这个也跟她经常闹,说,你是什么眼光?这是浅薄,懂吗?你觉得糟,那正是我设计的得意之作呀。
  中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得人总想睡觉。
  强光光和月月走到旁边的一家饭馆里,这家饭馆两个人不知道来了多少趟。月月进来坐定,就嚷着我要吃鱼,清蒸鳜鱼,一定要清蒸的。说完,懒懒地靠在强光光的肩头。强光光把肩膀努了努,月月说,借你的肩膀歇歇不行吗?强光光没说话,他很沮丧,走了一个许雯丽,留了一个月月,都是他的生活主宰。月月比强光光小十几岁,她的额头明显比许雯丽滑润,头发也浓密,染得黄黄的,像是深秋的落叶。脖子的地方没有皱褶,平坦得像是一片细腻的雪地。她里面的黑色乳罩吊带若隐若现,把强光光的眼睛也吊得七上八下。清蒸鳜鱼端上来,月月吃着鱼头,给强光光细心地挑着鱼刺。她说,老婆走了?强光光把光滑滑的鱼肉在牙齿间咀嚼着,确实味道很香,这也是他总想来这吃的原因。月月把桌下的一只小脚勾在强光光的膝盖上,强光光觉出她没有穿袜子,脚的骨感在充分张扬着。月月说,你和你老婆一个礼拜做几次?强光光实在对应不出来月月的简单思维,他说,你操我这个心干什么?月月吃鱼头的姿势很优雅,把鱼头放在嘴上不住地吮着,像是亲吻。月月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看着小街楼上的窗户外随风飘舞的衣服,今天中午的太阳好,晒衣服是最惬意的事情。月月叨叨着,除了和你老婆,你还跟别的女人好过吗?强光光有些困了,昨晚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月月继续说着,你救了我们的厂,我用身体报答你吧。强光光猛然激灵一下,说,这可是两码事。月月笑着,越笑声音越大,像是摇响了铜铃。
  周末,强光光从商店忙完。天已经黑透了,回家陪着岳母打了一会扑克。岳母赢了就唱歌,都是老歌,前苏联的最多,尤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喀秋莎》。岳母说,我过去漂亮极了,穿着布拉吉,在舞厅里跳舞,多少男人看我呢。强光光不耐烦地听着。岳母说,你别不爱听我说话,我在家里闷了一天了,虹那孩子又不愿意理睬我,不跟你说话,我会憋死的。说着岳母就哭泣,强光光只能拿毛巾给她擦。强光光心里烦,他觉得谁有不痛快的事情都能朝他身上撒,可偏偏自己却没有发泄对象。那天,他朝两个女店员发火,还没说几句,两个女店员就委屈得抱头痛哭,弄得他还得劝慰。虹很晚才回来,强光光问她吃饭了吗?虹说和同学吃了肯德基。强光光说,男同学吧?虹吃吃笑着。强光光皱着眉头,吼叫道,别以为你妈妈走了就没人管你!虹不在意地说,我给你带了鸡腿堡,快趁热吃吧。说着,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姿势很像她的妈妈。虹回到房间就开始看美国的流行影碟,她已经买了两百多张。那天她对强光光说,美国的已经没意思,我开始喜欢法国的了,尤其吕克·贝松导演的最棒。
  一间房子是岳母的,一间房子是虹的,他没有了立足之地。
  
  三
  
  他出去到街上转了一圈,到了一家美容店,他发现窗帘是自己设计的。他走进去,老板是个很妖娆的女人,三十多岁,笑眯眯地走过来问,需要什么头型?强光光说,你的窗帘是从哪买的?女老板说,从国外买的很贵呢。强光光笑了笑,这是我设计的,是从我那个小店买来的吧?女老板一愣,靠近强光光说,算我打眼了,我经常去你那买窗帘怎么没看见你呢。强光光说,我在后面,很少到前店。女老板说,我给你做个头吧,不收你的钱。说着把强光光按在一张松软的椅子上,那手开始在他头顶上操作。半个小时过后,强光光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时尚的小男孩儿。
  回到家,虹已经倒在他和许雯丽的大床上睡着了,电视屏幕里播放着一个女人在赤裸裸地洗澡。强光光赶快关上电视,他到卫生间把头发洗了,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打电话告诉在东京的许雯丽,说没有让岳母去老人院,一切等你回来再说。许雯丽说,不送就不送吧,反正好人都让你做了。她说着突然高兴地喊道,我忘了告诉你,我住的房子好大好大,站在窗户前就能看到很远的天,还有落日,很清楚,不像在咱们那模模糊糊。落日在云里很壮观,影影绰绰。还是房大好,洗完澡我就裸体在屋里跑来跑去,然后疯狂的跳舞,再然后大喊,我的女同事说我神经了。可惜就我一个人,你来多好啊,咱们一起做爱。我可以边做爱边喊,喊得震天动地,不至于像在家一样小声哼哼,跟猪哼似的。许雯丽一直在激动地大声说话,不停地夸奖她住的大房子。强光光最后才说,昨天晚上你妈妈拉了一床的大便,弄得屋子里跟厕所一个味道。我把所有窗户打开,你妈妈说我想冻死她,没办法我只好关上。关上窗户你说那空气能好闻吗,吃晚饭的时候,虹偷偷跑到厕所吐了。他发现电话那端许雯丽一直在沉默,强光光说,你有话说吗?许雯丽悻悻地说,你这人就是爱扫兴,我说日本这边的房子大,你怎么一点儿羡慕的意思都没有呀。说完她就把话筒扔下。强光光看着黑糊糊的窗户,心里阴沉沉的。他和许雯丽的通话没有一句温存,她说的都是日本东京的大房子,他说的是岳母拉了一床的大便,谁也没给谁半点安慰。
  强光光琢磨不出来,别的女人感情都很细腻,怎么许雯丽就是刀枪不入呢。
  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天开始闷热了。
  强光光觉得日子越来越闷,他开始想念许雯丽。又一个周末晚上关了店,两个女店员的男朋友都来接。四人嘻嘻哈哈地走了,留下孤独的强光光。他把店里的灯关上,只剩下一盏壁灯。他看着街上的人逐渐在稀少,夜色把小街笼罩得很有诗意。他在一层层的窗帘里穿梭着,推开一扇门又看到一扇门,永远都是门。他在给店门上锁的时候,意外地看见月月站在门外。他渴望地走出店门,兴奋地说,这么晚你来干什么?月月哀怨地说,我挨打了。强光光诧异地问,谁呀?月月靠在他的肩膀上,还能是谁。两个人在小街上没有目标地走着,月月说,你把店里的钥匙给我,我住你店里吧。强光光犹豫着,他不想搅在漩涡里边,他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始终对他是阴沉的,尽管在生意上他慷慨地帮助了那个男人。有一次,月月送货来,两个人正在清点着,月月的男人突然跟进来,手里攥着个刺眼的电棒子。强光光不乐意地说,你拿这个干什么?男人喘着粗气说,我是买着玩儿的,看谁不顺眼我就可以电谁。月月说,你看我不顺眼,就电我吧。男人冷笑着,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他顺过一个电棒子到月月的屁股上,月月哎呀一声,人已经跌到对面的墙壁上。强光光喊着,你真电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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