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度论 之作者及其翻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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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論』百卷,是經與論會編所成的。如除去經文三十卷(裕2)
,論文實在只有七十卷。初品譯為三十四卷,若經文一卷不計,則論
文為三十三卷,二品以下,是「三分除二」的略譯。換言之:論文七
十卷,扣去初品三十三卷,則二品以下的論文實為三十七卷,這三十
七卷,是「三分除二」的略譯。
近代學者都把『智論』所釋經本當作是二萬五千頌本,其實『智
論』末卷分明說到
「如此中般若波羅蜜品,有二萬二千偈;大般若品,有十萬偈
。」(裕3)
「二萬二千偈」的經本,譯成經文,有三十卷。以此類推,論本
「十萬偈」,約可譯成百三十六卷,這是尚未「略譯」之原形。除去
初品論文三十三卷,應該還有百零三卷,但如今二品以下略譯為三十
七卷,那正是三分之中略去一.八分。所以古說「三分除二」,可說
是非常的正確!但由於經與論合編為一,泛稱「『大智度論』百卷」
,於是不免引起若干铡畷
一、把合編百卷當作論文百卷。
二、本來經文解釋,大都是先詳後略的;而『智論』的翻譯,也
是前詳後略。僧叡等忽略了這點,於是以為:初品以一卷經文而得三
十三卷釋論,共為三十四卷。那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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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卷經的全部釋論(其實是經論會編)豈不是「將近千有餘卷」嗎?那
豈不是目前百卷本的「十倍」?
三、铡詾椤褐钦摗辉巍笇⒔в叙N卷」,於是推想現有十萬
偈百卷的論本為「略論」。
這層層铡猓紡慕浾摃幎鴣怼a醽怼浮捍笾嵌日摗话倬怼沟
說法傳到江枺瑥'山慧遠在『大智論抄序』說:
「約本(略本)以為百卷,計所遺落,殆過參倍。」(裕4)
他以為詳本『智論』應有三百卷以上,那是「三分除二」引起的
又一铡狻
「三分除二,得此百卷,於『大智』三十萬言,玄章婉旨,朗然
可見。」這幾句,漢文意思非常明白:百卷論文 (其實含有經文三十
卷,論文七十卷) ,對『摩訶般若波羅蜜經』 (「『大智』三十萬言
」) ,已解釋得非常明白了。但是由於僧叡等對『智論』卷數算法錯
铡妒且惨鸾鷮W者的铡狻amotte 以為「『大智』三十萬言
」指的是『智論』,所以說:「原本。。。。。。共有十萬偈,。。。。。。若全
部譯出,將有一千卷。。。。。。。其譯本僅一百卷,約三十二萬中國字。
」(裕5)
他把三十卷經的三十萬言,錯會成百卷經論會本的字數--三十
二萬中國字--了,百卷全部是約有百萬字的。
而加藤純章則把僧叡的「於『大智』三十萬言,玄章婉旨」解說
為「係就初品三四卷而言」(裕6) ,而「三分除二」則採慧遠的意見
,以為羅什攜來的略本為略譯本的三倍以上,而略譯本所依的略本,
另有大本原本,或有千卷之多。但這完全是臆測之辭,毫無文證可言
。所以他自己都對這種千卷原本,稱之為「虛幻」,並對其存在,表
示懷疑。(裕7)
對中國文的铡猓鈬鴮W者是難免的!我敢肯定地說:『摩訶般
若波羅蜜經』三十卷,解經的『釋論』--『大智度論』七十卷,經
論會編則為百卷。泛稱會編本為『大智度論』百卷」,可說是引起卷
數、字數謬說的根源。
(裕1)『出三藏記集』卷二(大正五五.一一上)。
(裕2)『出三藏記集』卷二,「新大品經二十四卷」(大正五五.
一0下)。隋『眾經目錄』卷一作三十卷 (大正五五.一一
八中),「宋藏本」等也是三十卷,唯「麗藏本」作二十七
卷。今依「大智論」「或分七十卷」說,取經文三十卷說。
(裕3)『大智度論』卷百(大正二五.七五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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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4)『出三藏記集』卷一0(大正五五.七六中)。
(裕5)Lamotte『《大智度論》之作者及其翻譯』 (郭忠生譯,『
諦觀』六二期頁一六九)。
(裕6)加藤純章『大智度論的世界』(『諦觀』五二期頁七)。
(裕7)同上,頁八。
三、有關論文譯語問睿庖
佛典之所以要譯為漢文,那是為了中國人閱讀之便。佛法早期傳
入中國,譯文並不大理想,解說也多少得採用中國文化中的傳統辭彙
。這就是「格義」的佛法。
到了晉代,才有精通義學的西域(天竺也在內)沙門來華,使佛法
更為純正。為了便於中國人理解,在梵語辭彙下,有時會加上「晉言
」、「秦言」的譯語;如與中國風俗不同者,則附上「天竺」、「外
國」等注釋;若有深奧難解的術語,也往往附有小字的裕п尅
這一翻譯方式,在中國佛典譯史中,可說由來久矣!苻秦時代,
在道安的主持下(西元三八二--三八五年),就是這樣譯法的。如僧
伽提婆(Samghadeva)「誦出」的『八揵度論』,在論文「佛語云何?
答曰:如來語一。。。。。。,語聲八,口行九,口教十」下,小裕г疲骸
天竺十種皆語也。」(裕1) 『四阿鋡暮抄解』,是鳩摩羅佛提(Kumarabodhi)
「誦出」的,在論文的「手授」下,小云:「外國婚禮,夫親印女。
。。。。。。澡夫手,父以女手授(夫),故云爾。」(裕2) 又如耶舍(Yasas)
誦出,竺佛念譯語的『鼻奈耶』也說:「外國三時分一年。春三月坐
,後一月詣佛、詣師;(餘)二時亦爾。」(裕3) 本文直接譯有「天竺
」的,如『那先比丘經』說:「生於天竺,字陀獵。。。。。。。天竺名象
為那(伽),父母便字為那先。」(裕4)
羅什譯出『智論』,也只是繼承這一譯風而已。Lamotte 列舉了
「天竺」九例(裕5) 。其中,「天竺俗法,凡造事成辦,皆言到彼岸
」(大正二五.一四五中);「帝釋左面天王也。。。。。。右面天子」 (大
正二五.二一九上) 之二例,皆屬小字夾注,而非論文。「天竺說時
名有二種」(大正二五.六五中);「天竺國法,名諸好物,皆名天物
」(大正二五.一二三中);「天竺語法,眾字和合成語,眾語和合成
句」(大正二五.三八0中─下);「天竺法以捉足為第一恭敬供養」
(大正二五.一六一下)等,都是解說經文的,只因其與中國風俗不同
,所以加一「天竺國法」、「天竺語法」等,使讀者易於了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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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筆受者的附筆,不能如干潟龍祥那樣,據此而認為這些文段,
是羅什「加筆」--附加上去的(裕6) ;尤其不能如 Lamotte一般,
據此以論斷『智論』作者不是龍樹,而是「一位生活於西元四世紀初
西北印度之作者」(裕7) 。
關於「秦言」,Lamotte 同意干潟龍祥的意見,並引述了更多的
「秦言」(裕8) ,認係出於羅什或共譯者之手。不知加注「晉言」、
「秦言」,本是翻譯者早已有之的慣例,非獨『智論』為然。而且『
智論』凡有「秦言」,多數也是小字夾注,如卷七 (大正二五,二0
下) :「□陀婆羅菩薩,秦言善守。刺那伽羅菩薩秦言寶積。。。。。。。
文殊尸利菩薩秦言妙德。」人名、地名,大抵是小字夾裕А
我再舉一實例。如說到佛的德號,論文列舉而加敘述者,如『智
論』卷二(大正二五.七0中-七三中)所說:
一、婆伽婆--有德,巧分別,有名聲,能破。
二、多陀阿伽陀--如解,如說,如來。
三、阿羅呵--殺伲簧瑧芄B。
四、三藐三佛陀--正遍知。
五、□侈遮羅那三般那--明行足。
六、修伽陀--好去,好說。
七、路迦憊--知世間。
八、阿耨多羅--無上,無答。
九、富樓沙曇藐婆羅提--可化丈夫眨鶐煛
十、舍多提婆魔□舍喃--天人教師。
十一、佛陀--知者。
十二、阿婆摩。。。。。。。十八、悉達多。
論文解說「婆伽婆」,順便解說佛的十號等。從「婆伽婆」到「
三藐三佛陀」,分別解說時,論文並未加「秦言」二字。從「□侈遮
羅那三般那」到「佛陀」,論文是有「秦言」的;但也有例外的時候
,如:「阿耨多羅,秦言無上。。。。。。。復次,阿名無,耨多羅名答,
。。。。。。以是故名無答。」這是二說之中一加「秦言」而一不加之例。
而「佛陀」的「秦言知者」,只是論文的小裕А!赴⑵拍Α挂韵拢
是小字夾裕У摹盖匮浴埂_@一段論文,有洠в小盖匮浴梗潜疚倪是
夾裕В挤浅2唤y一。
我以為:在『智論』中,有些「秦言」與「天竺」,當然是原文
所無,而為筆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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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附入,以便國人閱讀理解。但如上文所引佛之德號,決不能因有
「秦言」二字,而就否認這些文段,認為是羅什所「加筆」的--更
何況,杖缜埃ǖ谝还潱┦觯_什只是「手執胡本,口宣秦言」而已,
何來機會在譯文上私下「加筆」呢?
適應中國人學習的,在『智論』中還有三類:
一、經名:如『智論』說:「般若波羅蜜部黨經卷,有多有少,
有上中下:光讚、放光、道行。」又說:「如小品、放光、光讚等般
若波羅蜜經卷,章句有限有量,般若波羅蜜義無量。」(裕9) 二說皆
謂『般若經』有三本,所說是一致的,只是順序顛倒了一下。『般若
經』的下本,是『小品』,也就是『道行般若經』;中本是『放光般
若經』;上本是『光讚般若經』。
把『般若經』的廣略三本,稱作「道行、放光、光讚」,這決計
不是『智論』原文。『智論』如要分別三者,那也會稱作「十萬偈本
,一萬八千或二萬偈本,八千或四千偈本」。但這對中國人來說,不
如以過去譯經的名稱比對三本來得容易明了。
附為一提:『光讚般若經』,是晉太康七(西元二八六)年,竺法
護在涼州譯出的;到晉太元元(西元三七六)年五月,才傳到襄陽,已
是十卷的殘本。這是中本。但在那時,可能有『光讚』是「五百卷
(裕10) 的傳說,所以在『智論』譯出時,筆受者就以『光讚』配大本
。
像這樣,雖經名不合原文,但也不能說:『般若』有三本的說法
,是羅什所附加上去的。
二、國名或地名:『智論』每說到「大月氏」與「月氏」(裕11)
,也說到安息與大秦(裕12) ,這些名稱,是中國人所熟悉的。月氏,
或作月支,本是住在敦煌與祁連山間的民族,西元前一七四年,為匈
奴所逼迫而移向西方,佔有大夏 (吐火羅--Tukhara)。月氏本分為
五部,其中名為貴霜(Kusana)的,起初住在瓦罕谷(Wakhan)西部,起
來統一五部,向枺靼l展。向枺倪M入北印度,並推進到中印,首都
在乾陀羅(Gandhara)的布路沙布羅(Purusapura)--在印度,這是著
名的貴霜(Kusana)王朝,但在中國,一向稱之為「大月氏」或「月氏
」。西元前二五0年,Arsakes一世在波斯建立Arsak王朝,『史記』
稱之為「安息」;在印度,這裡是被稱為Pahlava(波羅婆)或Parthes
(波刺斯)的。大秦國,更遠在安息的西方。
自張騫通西域後,『史記』記錄下來的,大月氏、康居、大夏、
安息、大秦、天竺等國(或地)名,成為中國學者熟悉的西域國名。在
羅什翻譯以前,這些早已為譯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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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天」。印度的日天,是太陽或太陽神,與中國文義不合,所以說
「日天子」(「月天子」也是如此)。
所通用。如竺法護譯的『密跡金剛力士經』編入『大寶積經』第三會
) 說:「釋種(指賒迦),安息,月氏,大秦,劍浮。」(裕13) 以『史
記』所用國名,代替印度稱謂--名稱不同,但所指地區相同,對中
國人來說,容易了解,洠в胁恢杆冈谀难e」的困惑。這樣的改譯
,是筆受者的方便,決不能說是羅什加上去的。
三、國王的名號,一個國家的帝王,「天子」是中國人習用的尊
稱。『智論』一再說到:「天子凶,大臣受殃」(裕14) ;「如今國王
名天子」(裕15) ;「天子聽正殿,則外人可見」(裕16) ;「如日天子
,。。。。。。繞四天下」(裕17) 。前三則,是泛稱君王為「天子」,後一
則,是泛稱君王為天子,引起 Lamotte的铡猓詾檎撝魇恰副芏
談」貴霜王名字,於是推論那可能是西北印人對外來統治者「一種根
深蒂固之反感」,甚至還以為這是一種作者對邊國 ( 弊生處--
Pratyantajanapada)的「輕鄙」(裕18) 。
(裕1)『阿毗曇八揵度輪』卷一七(大正二六.八五三中)。
(裕2)『四阿鋡暮抄解』卷上(大正二五.八上)。
(裕3)『鼻奈耶』卷二(大正二四.八五八中)。
(裕4)『那先比丘經』卷上(大正三二.六九四中)。
(裕5) Lamotte『大智度論之作者及其翻譯』(郭忠生譯,『諦觀
』六二期頁一七一-一七二)。
(裕6) 干潟龍祥『《大智度論》?作者????』(『印度學佛教
學研究』七卷一號,頁二下)。
(裕7) 同(裕5),頁一七二-一七三。
(裕8) 同(裕5),頁一七0-一七一。
(裕9)『大智度論』卷六七(大正二五.五二九中)。又卷七九(大
正二五.六二0上)。
(裕10)吉藏『金剛般若經疏』卷一(大正三三.八六中)。
(裕11)『大智度論』卷九(大正二五.一二六中─下)等。
(裕12)『大智度論』卷二五(大正二五.二四三上)。
(裕13)『大寶積經』卷一0『密跡金剛力士會』第三之四 (大正
一一.五九上)。
(裕14)『大智度論』卷八(大正二五.一一七上)。
(裕15)同上,卷二二(大正二五.二二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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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16)同上,卷三五(大正二五.三0六下)。
(裕17)同上,卷三六(大正二五.三二二中)。
(裕18)Lamotte『《大智度論》之作者及其翻譯』(郭忠生譯,『
諦觀』六二期頁一0七-一0八)。
四、『大智度論』之譯者與筆受者
『摩訶般若波羅蜜經』與『大智度論』(七十卷)的譯者,是鳩摩
羅什(Kumarajiva)。譯原文是為漢文時,有五百位義學沙門在座,後
增多為八百位;而筆受者是僧叡,可能還有一二人相助。對羅什與僧
叡,這裡要略為敘述。
※ ※ ※ ※
羅什的父親是天竺--印度人,母親是龜茲(今新疆的庫車)王妹
。在父母的熏陶下,羅什可能從小就會說龜茲與天竺語 (傳說母親也
會說天竺語) 。羅什七歲時,母親出家修行,羅什也就跟著出家,學
習(聲聞乘)經文與阿毗曇(abhidharma)。九歲時,跟出家後的母親到
罽賓,禮槃頭達多(Bandhudatta) 為師,學習『雜藏』及『中阿含』
與『長阿含』。年幼的羅什,能了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