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场持久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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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青年这时皱起眉头,用一根纤细食指配合着堪比小花旦的做派,指了指店门口的方向,“这里不好,换个地方……”不等顾盼反应,便迈动长腿,一阵风似的扭出门去了。
第一次相亲此刻成了现在进行时,顾盼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
她迅速付了茶资,然后颇为尴尬地,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并排走在周末的大街上。
开始的时候,韩士杰还不时偷偷打个哈欠揉揉太阳穴啥的,偶尔开口问她个问题,做什么工作啦,有什么爱好啦之类的,却是连头都不转一下。顾盼则言简意赅,都一一答了。
等两人转上一条人声鼎沸的大路,旁边这位见景致似曾相识,顿时来了精神,吊着嗓子东指西戳,记得以前这里是什么什么,出去了一趟回来,这城市变得是有多陌生,距离感是有多强烈,让人是有多无所适从……
顾盼越听越不对劲,搁不住眼皮嘴角都往下耷拉。
先生,咱讲话能不能不这么酸不溜丢的,她的牙都快倒了!
“就这里吧,”韩士杰食指往右一比,气喘吁吁道:“里头找个地方坐坐去……”
唔,才走这么小段路就大喘气了,身体素质似乎不怎么好。
作为多少年屹立不倒的城市地标之一,集购物、餐饮、娱乐、休闲等诸多功能于一体的XX步行街,此刻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韩士杰在某家店前停了下来。
英文加中文的店名,门上挂个异常巨大明黄耀眼的M,店门前有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位化着亲切小丑妆的大哥,脸上笑意盈盈,顾盼迅速地和他交换了一个挫败眼神。
没错,这位据说是成功海归人士的最终选择,就是大名鼎鼎的麦当劳麦大哥。
由于是周末,又临近午餐时间,空桌子很是稀缺。
兰花指又起,指向靠窗的一溜高几,“我去点餐,你让那位小姐往边上挪挪吧。”
顾盼这才留意到,韩士杰所说的那位小姐,左边椅子上摆着购物袋,右边椅子空着,果真能凑出两个位置,唔,此君眼神还挺好。
一个突来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望着窗外发呆的顾盼,眼睛扫过刚被韩士杰搁下的餐盘,里面放着一个汉堡、一份薯条加一杯大可。
竟然是——单人份套餐?!
“刚才忘了问你要吃什么,怕点得不合口味……”
顾盼了然,温言打断:“我自己去就好。”
韩君点头,十分优雅地张口,竟在巨无霸咬上出一个极不符合人体功学原理的大圆!
这里的食品不仅不好吃,还不健康,顾盼仅要了杯红茶,另加一个沙拉。
落座的时候,韩君正一手捏着根薯条,另只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挤着番茄酱,抬头朝她一笑,“幸好刚才没胡乱点,知道小姐们都节食。”
顾盼眼角一抽,没吭声。
吃饱喝足之后,韩君的兴奋劲儿上来了,“顾小姐为什么今天穿紫色的衣服呢?是因为觉得自己穿紫色好看么?”
人家上赶着发问总不能不回答,可这问题实在有点棘手,顾盼握着纸杯,轻轻“嗯”了一声。
“紫色是神秘优雅的颜色,成熟点的女人穿似乎更合适,年轻一点的女孩,还是不要选这种挑战性的颜色blablabla……”
这番长篇大论,略作整理,就是一篇《论某些女性和紫色之不和谐性》的小论文,他面前这位没有自知之明的反面案例,却一直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杯子。
原来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冒,韩士杰立刻转了口风,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其实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罗嗦。在米国读书的时候,每次写读书报告都是班里写得最长的那个,资料查得最齐备……成绩当然年年拿A等……尽管金融危机……工作……”
等这篇自吹自擂的完美大论文完成时,顾盼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顾小姐?”
“呃?”被催眠到太虚幻境里去的顾盼一下子转回神,才发现明明前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韩先生,正拿无比哀怨的眼神瞪着她!
发生什么事,难道她不知不觉中又走神了?她神情一滞,下意识地又扯起嘴角,就听见韩士杰道:“薯条没吃完,等我去拿个外卖袋。”
刚才半路上望呆去了不假,可这句话她可是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听见了,顾盼满脑子飘的都是当年风靡全坛子的那句“小笼包我带走了,小笼包我带走了,小笼包我带走了啊啊啊……”
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
“等等……”韩士杰正想移步去点餐台,却被出声唤住了,“韩先生,我给你讲个小笑话,好不好?”
转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望着他,脸上虽然仍半点笑意皆无,声音却是极轻柔。原是那样素淡的脸孔,换上这副极为认真且专注的神情,隐隐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竟然有几分动人,韩士杰不免有点发愣。
顾盼忽略他的反应,径直讲起笑话。
“海带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来没有见过陆地。为了圆儿时的梦想,它从深海苦苦游到了浅海,正当它马上就要看到陆地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被捉住了。
它被人切成了丝,加了葱末蒜泥麻油,调成一盘小菜。其中一条最细长的,也最机灵,趁人不注意从盘子里跳下来,一头栽在地上,栽晕了。”
顾盼在这里顿住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笑话,韩君愕然道:“这就完了么?”
顾盼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后来他醒了,赶紧拍打掉身上的葱末蒜泥,左扭右扭想要逃跑。这时候,有一只狗忽然走了过来,拿鼻子在它身上闻了半天,啪地一爪子将它按住了,怒气冲冲道:‘明明就是根海带,愣装什么土鳖?’”
她这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身后响起个低沉的声音,“四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熟悉到不行,扭头一看,不是方人渣又是哪个?
他的出现实在太应景,像是为了刻意配合她的笑话一般,饶是顾盼早已练就一张淡定面皮,这时仍是憋得脸色微红。
匆匆一眼扫过,头上架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超太阳镜,上身穿一件浅亚麻色短袖丝质衬衫,整个左胸部位绣着一大朵华美精致的牡丹花,底下是深灰色七分背带裤衩,虽然略显怪异,但勉强还能入眼,往下一瞅——两簇亮红色刷刷直刺眼球,居然是双CROCS的沙滩鞋!
当自己是阿尔帕奇诺么?顾盼几乎要绝倒。
方晋宝露出这时才看见她的惊讶,仍带着那副悠闲的痞子调调,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呲牙笑得阴森森,“韩四眼,你好大的狗胆,”抬着下巴朝顾盼的方向微点一下,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不知道这位公主是我罩着的么?”
韩士杰见到他时就已经站起身,这时才笑道:“七少,你罩的妞儿加加埋埋起码有个加强营,我眼神又太不好,哪能认全呢?”
以深色镜片为屏障,方晋宝笑得意味悠长,探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和韩士杰闲聊几句后,方晋宝了解到两人的见面意图,愉悦地摸着下巴,满脸都是饶有兴味,惯常带笑的眼睛更是几乎要弯出揶揄来。
就算姑娘要相亲,又关你屁事了?你怪笑个毛啊笑?胸中火噌地烧上来,顾盼脸色微沉,转身欲走。方人渣故意提高声音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脚下像生了根般,将前倾的身子硬生生顿住了。
“说吧,今天又是给谁做替死鬼?”
韩士杰只管讪笑不语,方晋宝两手握拳,将指节按得噼啪作响,“老子早饭还没吃呢,脾气不太好,小心拿你小子开练!”
顾盼转回身子,正好看见方晋宝眼角阴森一脸不耐烦的无赖样子,于此同时,韩士杰将领带一把扯了下来,摇着头小声道:
“哎,还有谁,你们D中第一大才子,钟瑜呗……”
钟瑜呗,钟瑜呗,钟瑜呗……
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响起悠长的回音,一声又一声。
顾盼霍地一下站起来,又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竟然又是那个王八蛋!方晋宝眯着眼,浑身散发出异常危险的气息。
韩君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那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两个人,每人心中都在酝酿一颗能量巨大的原子弹。
他能不能现在偷偷地跑掉,这状况,实在是太TMD危险了。
“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
“嗳?”韩君正在筹划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现场消失,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脸孔出现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又退了半步。
顾盼紧逼一步,容色平静:“钟瑜,号码,给我。”
记忆力全部失灵,韩君平生第一次需要看着手机报出号码。
“慢点……再报一次。”脑子不如这些人好使的顾姑娘,显然没记住。
“给。”那厢,方晋宝早已自裤兜中摸出手机,指头尖蘸着隐藏的怒气,在触摸屏恶狠狠地上划拉出11位数字。
顾盼接过来,直接按了绿色通话按钮。
“你好,哪位?”清透的男声,带着不沾人间烟火的疏离。
她已经决定要放弃了。那些说不出的眼神,少女的满怀心事,远远的凝望,悄悄的注视,在心底营造了那么美好的圣坛……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厚厚的泛黄的纸张燃烧殆尽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死去了。
魏姐说告诉了那个人她的名字,难道顾盼两个字,就这么让他避如蛇蝎?
找这样一个人来顶替相亲,他是想恶心她至死?还是想要借助这样一种方式告诉她,一只又肥又蠢的癞蛤蟆,还妄想着吃天鹅肉,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胸中有把火越烧越炽,灼人的愤怒直接浮现在她眼底。
“我是钟瑜,哪位?”对方催问。
顾盼苍白的面颊上泛出病态的红,她格格地咬紧了牙,“你以为自己是王子?就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姑娘也不会再看你!别说看你,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你!”
电话那端,钟瑜医生条件反射般地想到新鲜出窝(眼窝)且血淋淋的眼球,不着痕迹地微蹙眉头,“你是谁?”
“你爷爷的!”身子在剧烈颤抖,顾盼声音明显有点残破不堪。
“他过世很多年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淡然的声音里一丝明显不悦,“你到底是谁?”
这就不爽了?正好!就是让你不爽。
“有两个字想送给你很久了……”
“啊呸!”
那端一片静寂。
顾盼转手把电话扣了,又把电池板抠出来。
自始自终,方晋宝一言不发地挑着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有几分邪气。
“你欠我的。”
泪流满面的顾盼,啪地将手机和电池拍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8000字,哦也,爬去睡觉……
第10章 向左转向右转
正是夏末促销季,步行街许多店面玻璃上都贴着ON SALE的大海报,欢快的乐声四起,五彩鲜艳地热闹。
街上人潮汹涌,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随便扫一眼,手挽手的,肩并肩的,人人笑逐颜开,个个甜甜蜜蜜。
愈发衬得她形单影孤。
顾盼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哭,不值得哭。可两只眼睛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大颗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干。
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得她浑身都疼。
心里堵着块石头,越来越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像逃难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走得很急,踏得很重。把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脚底,然后狠狠地踩下去,踏着固定的节拍,每一步都用力地发出SOS的讯号。
带着一身颓丧,她从花团锦簇的广场穿过,一大群鸽子闪着雪白的翅膀躲避,扑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怀着悲催的心情,走过公交站,路过地铁口,经过很多家银行、书店、花店、各式各样的门头房……
在这城市颇有名的一座科技大厦前,一个兜售光碟的年轻小伙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硬板纸,冲到她面前来。
顾盼下意识地用右手臂挡在包前。
“哎,这位美女,要光盘吗?”小贩笑得很谄媚,一口白牙亮闪闪,“最新大片影视剧、各种辅导教材、新西方多语种讲课视频……要什么有什么。”
“真的?”顾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你看着目录选吧!”小贩有点热血沸腾了。
顾盼做了一件她一直很想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的事。
她左右看了几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口气问:“很……毛的片有么?”
她异常镇定地站着,看那个小贩呆了囧了火星了……
再开口的时候,他还面红耳赤着,表情有点神秘兮兮的,“你,你要多…毛的?”
“呃,”顾盼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要比动物世界还多毛。”
“……”小贩笑容僵在脸上,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面无表情地离开时,顾盼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温和皮相下,她的本质果然是一只坏心眼的巫婆。现在被纯洁美好的王子一剑刺出了真身,藏都藏不住了。
直来直去的大路有点烦了,她随意地拐上条小路……
渐渐地,令人头晕恶心的汽车尾气味道变淡了,耳边也没了城市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嗡嗡噪音。瓦蓝瓦蓝的天,湛碧湛碧的树,一簇簇淡金色的明亮光线,在那些繁密叶子之间的缝隙里调皮地跳跃着,在脚下的红砖地上投出无数个闪耀的光圈,在她中规中矩的黑色鞋面上印下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
道路中段,有个小小的花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鲜花绿草,健身器,晒太阳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孩子,件件不缺。
顾盼找了个木质长椅坐下来,闭起眼,努力地嗅了一口空气里那不知名的花气清香。
面上泪痕早就风干了,她想着刚才不知道为了什么痛哭流涕的自己,很傻冒,很拙劣。现在,她只觉得眼睛好涩,腿好酸,脚好疼,口好渴……
长椅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顾盼睁开眼。
身侧的椅面上多了一个纸封的磨砂玻璃瓶,圆圆胖胖的瓶身非常亲切,上面还挂着些细密未干的水渍,瓶口处插着一根透明吸管。
是一瓶刚从雪柜里拿出来不久的茯苓酸奶,她的最爱。
视线再往前,原木色的长椅边上,两簇亮红醒目而显眼。
顾盼没有抬头,也没有伸手去拿那个胖瓶子,尽管她渴得想掘井。
她有点尴尬地将偏了一半的脑袋转回来,装发呆。
长椅重重地颤抖了几下,方晋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本来顾盼是坐在椅子靠中间的位置,多了个人,难免觉得有点挤。距离太近了,他的身高带给她很大的压迫感。
方晋宝一把捞起酸奶瓶子,递过去。
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顾盼往椅子边上挪了点,又挪了点,讷讷道:“我今天不能喝凉的……”
吐出这句话的那个声音,含着一点委屈,听起来软弱而无力,话一出口,顾盼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