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6-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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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
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误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这疏大意,是防哲宗召用熙丰诸臣。还有一疏,仍系谏阻
近幸,略云:
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
同一轨辙。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汉自元帝任用石显,
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
唐自明皇使高力士省决章奏,宦官遂盛,李林甫、杨国忠皆自
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熙宁、元丰间,李宪、王中
正、宋用臣辈,用事总兵,权势震灼,中正兼干四路,口敕募
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
乐再陷,用臣兴土木之兵,无时休息,罔市井之微利,为国敛
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
用臣尚在。今召内臣十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则中
正、用臣必将复用,臣所以敢极言之,幸陛下垂察焉!
两疏呈入,哲宗仍然不省。范纯仁、韩忠彦等亦面请效法
仁宗,均不见纳。吕大防受命为山陵使,甫出国门,杨畏即首
叛大防,上言 :“神宗更立旧制,垂示万世,乞赐讲求,借成
继述美名。”哲宗便召畏入对,并问:“先朝旧臣,孰可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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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举章惇 、安焘、吕惠卿、邓润甫、李清臣等,各加褒美,
且言 :“神宗建立新政,与王安石创行新法,实是明良交济,
足致富强。今安石已殁,只有章惇才学,与安石相似,请即召
为宰辅 。”哲宗却很是信从,当下传出中旨,复章惇、吕惠卿
官。寻用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左丞。至宣仁太后
葬毕,吕大防回都,闻侍御史来之邵,已有弹章,即上书辞职,
哲宗立即准奏。拔去首辅,好算辣手。于是彼言继志,此言述
事,哄得这位哲宗皇帝,居然想对父尽孝,一心一意的绍述神
宗。元祐九年三月,廷试进士李清臣,发策拟题,题云:
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
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
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
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有必焉!
原来元祐变政,曾禁用王氏经义字说,科试仍用诗赋,补
上文所未及。所以李清臣发策,看作甚重。第一条便驳斥词赋,
第二条阴主青苗法,第三条指免役,第四条论治河,第五条斥
还夏四寨事,第六条讥盐铁弛禁事。门下侍郎苏辙抗言上奏道:
伏见策题历诋行事,有诏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设
施,盖有百世不可易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至
于事或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后,前后相继,此
则圣人之孝也。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
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
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上
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深鉴其失,代之宽厚,恺悌之政,后
世称焉。本朝真宗天书,章献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之梓宫,
以泯其迹,仁宗听政,绝口不言。英宗濮议,朝廷汹汹者数年,
先帝寝之,遂以安静。夫以汉昭帝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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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陛下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
任累岁不用之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辞,则大事去矣。
哲宗接阅奏章,竟勃然大怒道 :“辙敢比先帝为汉武么?”
我谓神宗尚不及汉武 。言下即欲逐辙 。辙下殿待罪,众莫敢
救。范纯仁从容进言道 :“武帝雄才大略,史家并无贬词,辙
引比先帝,不得为谤。陛下甫经亲政,待遇大臣,也不当似奴
仆一般,任情呵斥 。”正说着,有一人越次入奏道:“先帝法
度,都被司马光、苏辙等坏尽 。”纯仁视之,乃是新任尚书左
丞邓润甫;遂抗声道:“这语是说错了。法本无弊;有弊必改。”
哲宗道 :“秦皇、汉武,古所并讥 。”纯仁便接奏道:“辙
所论是指时事言,非指人品言 。”哲宗颜色少霁,乃不复发语,
当即退朝。辙前时曾附吕大防,与纯仁议多不合,至是方谢纯
仁道 :“公乃佛地位中人,辙仗公包涵久了。”纯仁道:“公
事公言,我知有公,不知有私 。”名副其实,是乃谓之纯仁。
辙又申谢而退。越日,竟下诏降辙官职,出知汝州。
及进士对策,考官评阅甲乙,上第多主张元祐。嗣经杨畏
复勘,悉移置下第,把赞成熙丰的策议,拔置上列。第一名乃
是毕渐,竟比王、吕为孔、颜,仿佛王、吕二人的孝子顺孙。
自是绍述两字,喧传中外,曾布竟用为翰林学士,张商英进用
为右正言。未几,即任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
既相,人当道,还管什么时局?什么名誉?贬苏轼知英州,寻
复安置惠州。罢翰林学士范祖禹,出知陕州。范纯仁当然不安,
连章求去,也出知颍昌府。召蔡京为户部尚书,安石婿蔡卞为
国史修撰,林希为中书舍人,黄履为御史中丞。先是元丰末年,
履曾官中丞,与蔡确、章惇、邢恕相交结。惇与确有所嫌,即
遣恕语履。履尽情排击,不遗余力,时人目为四凶,因被刘安
世劾奏,降级外调。昪再得志,立即引用,那时报复私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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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罗织,元祐诸君子,都要被他陷入阱中了。去恶务尽,元祐
诸贤,不知此义,遂致受殃。
当下由曾布上疏,请复先帝政事,下诏改元,表示意向。
哲宗准奏,即于元祐九年四月,改称绍圣元年,半年都不及待,
何性急乃尔?遂复免役法,免行钱、保甲法,罢十科举士法,
令进士专习经义,除王氏字说禁令。黄履、张商英、上官均、
来之邵等,乘势修怨,迭毁司马光、吕公著妄改成制,叛道悖
理。章悖、蔡卞且请掘光、公著墓冢。适知大名府许将,内用
为尚书左丞,哲宗问及掘墓事。许将对道 :“掘墓非盛德事,
请陛下三思 !”哲宗乃止,惟追夺司马光、吕公著赠谥,仆所
立碑。贬吕大防为秘书监,刘挚为光禄卿,苏辙为少府监,并
分司南京。章惇复钩致文彦博等罪状,得三十人,列籍以上,
请尽窜岭表。李清臣独进言道 :“变更先帝法度,虽不能无罪,
但诸人多累朝元老,若从惇言,恐大骇物听,应请从宽为是!”
哲宗点首 。看官阅过前文,应知李清臣是主张绍述,仇视元
祐诸臣,为何反请哲宗从宽呢?原来清臣本思为相,至章惇起
用,相位被他夺去,于心不甘,所以与惇立异,有此奏请。哲
宗乃颁诏道 :“大臣朋党,司马光以下,各以轻重议罚,余悉
不问,特此布告天下。”
会章惇复荐用吕惠卿,诏命知大名府,惇未以为然。监察
御史常安民上言 :“北都重镇,惠卿且未足胜任,试思惠卿由
王安石荐引,后竟背了安石,待友如此,事君可知。今已颁诏
命,他必过阙请对,入见陛下,臣料他将泣述先帝,感动陛下,
希望留京了 。”哲宗也似信非信。及惠卿到京,果然请对,果
然述先朝事,作涕泣状,哲宗正色不答。惠卿只好辞退,出都
赴任。惇闻此事,隐恨安民,可巧安民复劾论蔡京、张商英,
接连数奏,末疏竟斥章惇专国植党,乞收回主柄,抑制权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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惇挟嫌愈甚,潜遣亲信进语道 :“君本以文学闻名,奈何好谈
人短,甘心结怨?能稍自安静,当以高位相报 。”安民正色呵
斥道 :“尔乃为当道做说客么?烦尔传语,安民只知忠君,不
知媚相 。”傲骨棱棱。看官!试想章惇不立排安民,尚是留些
余地,有意笼络,偏安民一味强硬,教章惇如何相容?遂嗾使
御史董敦逸,弹斥安民,说他与苏轼兄弟,素作党援,安民竟
被谪滁州,令监酒税。门下侍郎安焘上书救解,毫不见效,反
为惇所谗间,出知郑州。蔡卞重修神宗实录,力翻前案,前史
官范祖禹,及赵彦若、黄庭坚等,并坐诋诬降官,安置永、澧、
黔州,并因吕大防尝监修神宗实录,亦应连坐,徙至安州居住。
范纯仁请释还大防,大忤章惇,竟贬纯仁知随州。惇且记念蔡
确,惜他已死,嘱确子渭叩阍诉冤,即追复确官,并赠太师,
予谥忠怀。一面与蔡京定计,勾通阉寺,密结刘婕妤为内援,
把灭天害理的事情,逐渐排惇出来。小子有诗叹道:
宵小无非误国媒,胡为视作济时才?
堪嗟九载宣仁力,都被奸邪一旦摧。
究竟章惇等作何举动,容至下回表明。
宋代贤后,莫如宣仁,元祐年间,号称极治,皆宣仁之力
也。但吾观宣仁弥留时,乃对吕、范二大臣,丁宁呜咽,劝以
宜早引退,并谓明年社饭,应思念老身,意者其豫料哲宗之不
明,必有蔑弃老成,更张新政之举耶?且哲宗甫经亲政,奸党
即陆续进用,是必其少年心性,已多昧,宣仁当日,有难言之
隐,不过垂簾听政,大权在握,尚足为无形之防闲;至老病弥
留,不忍明言,又不忍不言,丁宁呜咽之时,盖其心已不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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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矣。宣仁固仁,而哲宗不哲,吕、范退,章、蔡进,宋室兴
衰之关键,意在斯乎!意在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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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宠妾废妻皇纲倒置
崇邪黜正党狱迭兴
却说刘婕妤专宠内庭,权逾孟后,章惇、蔡京即钻营宫掖,
恃婕妤为护符,且追溯范祖禹谏乳媪事,应四十四回。指为暗
斥婕妤,坐诬谤罪,并牵及刘安世。哲宗耽恋美人,但教得婕
妤欢心,无不可行,遂谪祖禹为昭州别驾,安置贺州,安世为
新州别驾,安置英州。刘婕妤阴图夺嫡,外结章惇、蔡京,内
嘱郝随、刘友端,表里为奸,渐构成一场冤狱,闹出废后的重
案来。奸人得势,无所不至。
婕妤恃宠成骄,尝轻视孟后,不循礼法。孟后性本和淑,
从未与她争论短长。惟中宫内侍,冷眼旁窥,见婕妤骄倨无礼,
往往代抱不平。会后率妃嫔等朝景灵宫,礼毕,后就坐,嫔御
皆立侍,独婕妤轻移莲步,退往帘下;孟后虽也觉着,恰未曾
开口。申说二语,见后并非妒妇。偏侍女陈迎儿,口齿伶俐,
竟振吭道 :“帘下何人?为什么亭亭自立?”婕妤听着,非但
不肯过来,反竖起柳眉,怒视迎儿;忽又扭转娇躯,背后立着。
形态如绘。迎儿再欲发言,由孟后以目示禁,方不敢多口。至
孟后返宫,婕妤与妃嫔等,随后同归,杏脸上还带着三分怒意。
既而冬至节届,后妃等例谒太后,至隆祐宫,太后尚未御殿,
大众在殿右待着,暂行就坐。向例惟皇后坐椅,朱漆金饰,嫔
御不得相同,此次当然循例;偏刘婕妤立着一旁,不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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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郝随,窥知婕妤微意,竟替她易座,也是髹朱饰金,与后
座相等,婕妤方才就坐。突有一人传呼道 :“皇太后出来!”
孟后与妃嫔等,相率起立,刘婕妤亦只好起身。哪知佇立片时,
并不见太后临殿,后妃等均是莲足,不能久立,复陆续坐下。
刘婕妤亦坐将下去,不意坐了个空,一时收缩不住,竟仰天跌
了一交。却是好看。侍从连忙往扶,已是玉山颓倒,云鬓蓬松。
恐玉臀亦变成杏脸。妃嫔等相顾窃笑,连孟后也是解颐。看官!
试想此时的刘婕妤 ,惊忿交集,如何忍耐得住?可奈太后宫
中,不便发作,只好咬住银牙,强行忍耐,但眼中的珠泪,已
不知不觉的迸将下来。她心中暗忖道 :“这明明中宫使刁,暗
嘱侍从设法,诈称太后出殿,诱我起立,潜将宝椅撤去,致令
仆地,此耻如何得雪?我总要计除此人,才出胸中恶气 。”后
閤中人,原太促狭,但也咎由自取,如何不自反省?当下命女
侍替整衣饰,代刷鬓鬟,草草就绪,那向太后已是出殿,御座
受朝。孟后带着嫔妃,行过了礼,太后也没甚问答,随即退入。
后妃等依次回宫,刘婕妤踉跄归来,余恨未息。郝随从旁
劝慰道 :“娘娘不必过悲,能早为官家生子,不怕此座不归娘
娘 。”婕妤恨恨道:“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总要与她赌个上
下 。”说着时,巧值哲宗进来,也不去接驾,直至哲宗近身,
方慢慢的立将起来。哲宗仔细一瞧,见她泪眦荧荧,玉容寂寂,
不由的惊讶逾常,便问道 :“今日为冬至令节,朝见太后,敢
是太后有甚么斥责?”婕妤呜咽道 :“太后有训,理所当从,
怎敢生嗔 ?”哲宗道:“此外还有何人惹卿?”婕妤陡然跪
下,带哭带语道 :“妾、妾被人家欺负死了。”哲宗道:“有
朕在此,何人敢来欺负?卿且起来!好好与朕说明 。”婕妤只
是哭着,索性不答一言。这是妾妇惯技。郝随即在旁跪奏,陈
述大略,却一口咬定皇后阴谋。主仆自然同心。哲宗道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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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循谨,当不至有这种情事 。”也有一隙之明。婕妤即接口道:
“都是妾的不是,望陛下撵妾出宫 ,”说到“宫”字,竟枕
着哲宗足膝,一味娇啼。古人说得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自古以来,无论什么男儿好汉,钢铁心肠,一经娇妻美妾,
朝诉暮啼,无不被她熔化。况哲宗生平宠爱,莫如刘婕妤,看
她愁眉泪眼,仿佛一枝带雨梨花,哪有不怜惜的道理?于是软
语温存,好言劝解,才得婕妤罢哭,起侍一旁。哲宗复令内侍
取酒肴,与婕妤对饮消愁,待到酒酣耳热,已是夜色沉沉,接
连吃过晚膳,便就此留寝。是夕,除艳语浓情外,参入谗言,
无非是浸润之谮,肤受之愬罢了。
会后女福庆公主,偶得奇病,医治无效,后有姊颇知医理,
尝疗后疾,以故出入禁中,无复避忌。公主亦令她诊治,终无
起色。她穷极无法,别觅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公主。后惊语道:
“姊不知宫中禁严,与外间不同么 ?倘被奸人谣诼,为